章之陸拾捌
折翼完全無暇控管外面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己必須專注於眼前的事情,他已經安排好人控制外面的紅罌,也準備好了自己的衣冠塚,也留下了收拾善後的指引
這樣,他就能義無反顧的……以生命相搏,護他們無恙
此時,折翼和奪罪的身體發生了變化,折翼那一頭淡金色的長髮變成了略帶紅棕色的黑髮,一副金框眼鏡顯得他文靜許多,衣飾變成了廚師服,面容變得不如原先的搶眼好看,就像一名普通的高中少女
而奪罪則變成了身穿淺藍格子襯衫的少女,帶著一副黑框眼鏡顯得略微嚴肅,飄逸的長髮被隨性的紮成了包包頭
那是,葉家還未被滅門前的葉奪音與葉聽音,他們是雙胞胎,有著一樣的長相,卻被人冠予不同評價的兩個孩子
葉奪音作為雙胞胎中的姐姐,卻總是以幼稚有病的模樣與熟人相處,在陌生的環境中會緊張,是個不熟時很安靜,熟了變成神經病的典型例子
葉聽音身為雙胞胎中的妹妹,卻比雙胞胎姐姐要成熟得多,懂得何為發乎情止於禮,許多長輩都對她讚賞有加,做人懂得拿捏分寸,但卻偶爾會展現出與姐姐相似的個性,所以兩人總被說是像又不像的雙胞胎
只是,歷經了葉家滅門與多次轉世的折翼,已經不再具有身為葉奪音的快樂,而奪罪在帶著記憶轉世時也因為自身在其他時空犯下殺孽,她同樣無法再擁有身為葉聽音的快樂
折翼的身上浮出了黑白交錯的騰文,在其中的奪罪看得一清二楚,卻無暇詢問,這折翼為了今日所在自己身上畫上的咒,他啊,早就置生死於自身之外了
陣法的光芒由白轉紅,當光芒全數變為猩紅色彩時,折翼與奪罪同時站直身子,兩手結印
「『時間之流啊,吾等將獻祭被時空遺棄之子的一切,換取守衛此處之和平,無動搖時間之意,非以私欲動用此陣,請您將力量賦予吾等,將欲動搖時間之流的惡者滅去』」
這個陣,只能由他們兩個完成
他們,是不管轉世幾次都會帶著記憶,等同他們不屬於任何地方,時空不願將他們的記憶留下,魂魄在空間中遊走
是被時空遺棄的人
這個陣法的施術者只能是他們,只有被時空遺棄的人才能使用這個陣法
這個陣法將會取走施術者身上的東西作為啟用代價,被拿走的可能是力量,可能是手或腳,也可能…是生命
而折翼打從一開始就是以如果代價是生命來做的準備,他早就做好死亡的覺悟了
「輕歌棲夜!不要…不要丟下我…」結界外的紅罌怎麼會看不出來折翼在賭命,如果不是賭命,那他不會瞞著她
紅罌那捆束雙眼的繃帶滲出鮮血,失去雙眼的她流不出淚水
「要死也帶我一起…」
折翼聽見了紅罌的聲音,他分神看向了他並肩七百多年的摯友,勾起了微笑
「妳還要帶領其他人重建未來,身為王,妳必須活著…」
折翼的右眼滲出血液,然後,右眼的視力漸漸消失,他的右眼被奪去了
奪罪咬著牙硬撐著,她的身上出現了許多到血痕,在折翼的右眼被奪去的同時,她的左眼也被時間之流作為代價奪走了
在陣法的力量臨近最高點時,四周張開了許多的黑洞,裡面伸出了黑色的手,是時間的告密者,目測數量約有上百
紅罌頭也不回的抬手壓下一片黑色力量,直接將所有的告密者銷毀
站在後方無法接近紅罌一行人的斐嵐猛然瞪大雙眼
斐嵐只是無法接近,不代表她沒有聽到他們的說話內容,也從中大致拼湊除了一些東西
七百多年的時間便讓她的族妹成長至此嗎?那力量感…分明不是七百年能到達的啊
還有那折翼,身上隱約透出了一點有點熟悉的力量…
七星海棠看著紅罌似乎準備打破結界時,他張嘴將毒牙咬進紅罌的頸間
紅罌有著毒體,而他靠著毒藥來提升自身的毒素,一人一蛇在以前經常比誰的毒厲害,七星海棠的毒與紅罌的毒體可以說是旗鼓相當
但是現在又不是要毒死紅罌對吧,只是要讓這鬼王稍微睡一下而已
七星海棠撐住昏迷的紅罌,隨後紅罌站了起身,一道黑光閃過,紅罌的外貌變成了身穿黑色大袍的男人
「下次要把符弄暈請提早與我說,這樣我才不會臨時反應不過來」
咒輕輕地撥動了下長髮,並從七星海棠手裡拿了繃帶,將臉上那條已經被血浸髒了的繃帶換下,「原來,這就是符感受了七百多年的無光世界嗎」
接著他突然捂上心口,用著驚詫的把頭轉向折翼所在的位置,「折翼閣下…你…!」
隨後他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安諾爾說道,「等符平靜下來後我就會把身體控制權還給她,因為接下來的事情我無法代替符處理」
「很感謝您在這個時候接受母親的身軀,畢竟…只差一點父親就能成功了」安諾爾握緊拳,他也想上去阻止啊,可是那是折翼的等待了七百多年的機會
「對我來說,只要符平安就夠了,哪怕折翼閣下在這裡殞命也與我無關」咒的言語中充斥著對結界內之人漠不關心,「你會覺得我很無情嗎」
「不,我也有著母親的血,同為黑家的一員,我明白那種感覺」安諾爾那雙深藍色的眼瞳看向折翼,「…只有母親和父親是重要的,我擁有母親的血,而父親將我製造出來,他們都是我重要的…」
「可我現在卻只能在這裡看著」
「我也只能看著,符走的路比我的長太多了,我早就無法保護她了,我反而會成為她的累贅」咒伸出手揉了揉安諾爾的頭頂,「但是我依然在這裡,因為他們前進的時候會思考自己背後有著什麼,我們是他們的『後』,正因為有我們作為他們的目標,他們才能往前走,我無法保護符,但是如果我的存在能夠成為符往前走的動力的話,我願意站在這裡」
「以貪婪之名,為了…珍惜之人的未來」
安諾爾看著那用著紅罌身體的咒
他明明早就知道了,咒是自私的,他的誕生只為一人,獨獨偏愛一人,願為那一人獻出自己的心臟
「只為我母親一人,你…真的很自私」安諾爾不自覺的開口說道
「是,我很自私,我不像符那樣心懷大義,拯救這個時空,換作是我,我只會帶著符離這裡越遠越好,可是她不同…」咒看著安諾爾,語氣很平淡
「師父」一名夜妖精走了過來,對咒行了禮
「厲風?」咒轉過頭看向那名夜妖精
「稍早,攝政王陛下特意來向徒弟指示…」厲風有些欲言又止,接著似是下定決心才開口,「您只管控制好陛下的身軀,最好不要讓陛下打擾…」
夜妖精的聲音越來越小聲,似乎覺得這話從他嘴裡出來實屬踰矩了
「不用他說我也會阻止符過去」咒看著裡面那身上傷口越來越多的折翼,「他離成功很近了,這正是符想要的不是嗎,而且,折翼閣下也不是被誰逼著這麼做的,他是自願的」
「…可是陛下不會想看到…」厲風輕聲地說道
「她不想看的有太多了,而折翼在這七百多年來一直都在替符檔風擋雨,我…很感謝他」咒意味深遠的看著折翼,「要結束了,我該把身體還給她了」
「…師父,您什麼時候會再回來?」見咒要將身體規劃,厲風連忙問
「如果這次結束折翼閣下還活著的話,大概不用幾年吧」咒伸手摸了摸厲風的頭,「你已經領悟了奇門術法的精髓了,即使沒有我你也會活的很好」
「您是厲風的師父,既是老師也是父親,我…會一直等您回來的」厲風對著咒行了個禮
咒笑了笑後,便歸還了身體的控制權,厲風接住了如斷線風箏般倒下的鬼王軀體,而不到三秒,紅罌回來了
「哥竟然…哥他怎麼能…輕歌棲夜!」紅罌推開厲風,轉頭看向那大結界,正要出手打碎結界時,結界自行碎散,裡面那堆積的壓迫氣場傾瀉而出
這只能說明,結界的擁有者已經無法支撐結界…
此時,奪罪倒地,而那裂川王和百塵鎖原先站的位置已經沒了人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顆幾近黑色的晶石
那可晶石一分為二,分別飛至折翼與奪罪的手中
折翼哈哈笑了,對著裂川王原先待的位置比了中指,「裂川王八蛋!老子才是第一執棋者!光族又怎樣,前任白川主又怎樣,還不是栽在老子的佈局裡!七百多年…我終於…」
說著,折翼倒下了
一群回歸者跑了過去,紅罌率先到了折翼的身邊,先是賞了他一巴掌才緊緊的抱住那身上滿是傷口的天使
「消氣了沒」乖乖被賞巴掌的折翼笑著問
沒有人知道折翼在那結界裡做了什麼,恐怕連同在裡面的奪罪都不知道,但可以知道的是,他為了這場戰役付出了許多東西
「…我只想把你殺掉…你怎麼能…」紅罌的聲音有些嗚咽,「輕歌棲夜…還好你沒死…你死了我怎麼辦…」
那剛換上的繃帶再次染血
「輕歌棲夜啊…自從決定建立領域後,妳就不曾再這樣叫過我了」折翼苦笑了下,「我還以為我真的會死掉…」
紅罌扶著折翼站起來,站直身子後折翼便拒絕了紅罌的攙扶
幽冥扶著奪罪走了過來,奪罪看上去顯得比折翼還要虛弱,不過也是,畢竟奪罪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遠不及折翼
「聽音…」折翼的心裡有點過意不去,他果然不應該將奪罪扯進這四日戰爭中
奪罪靠在幽冥身上,她露出了微笑,「奪音…這次我幫到你了…」
「對了,我們答應過采巨人要淨化巨人島的」紅罌突然想起來過往的約定,「輕歌棲夜,你可以嗎」
「嗯,有些脫力,不過,應該還是能的,畢竟現在我的力量與以往不同」他點了點頭
「說到這個,你的力量確實比死的時候要高了好多,你幹了什麼?」紅罌不解的歪了歪頭
「這是與上一世的殊那律恩殿下做的約定,他說若是那個世界真的走到了崩毀的地步,他願意將自己的力量置于回歸後的我身上,嘛,算是我們之間的小約定」
折翼微微一笑,也不覺得自己沒把這事跟紅罌說有什麼奇怪,畢竟…
「不說我,妳自己不是也做了什麼手腳嗎」
紅罌撥了下頭髮,「好吧,在這件事上我確實沒資格說你呢」
「我把景羅天和比申的力量吃了,但是轉化需要時間,而且比申的力量會灼燒我的魂魄,所以我跟殊那律恩鬼王討論過後,決定跟時間之流交易,時間之流幫我轉化力量,條件是只有回歸後的我可以得到這力量」
「原來如此」折翼點了點頭,「那麼,之後的事情,等巨人島的部分結束以後,我們再從長計議吧」
但其實大部分他都想好了,畢竟他一開始就設想自己會死在這裡,早就立下了遺囑,不過既然自己還活著,那就只需要稍微小改部分計畫就好了
「都聽你的,看你怎麼安排」紅罌對著折翼咧開笑容,「不管怎麼樣,我想退休渡假!給我安排」
折翼那雙沉寂了多年的黑色眼瞳盪出了笑意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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