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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第二人生同人 約定 (3/31:溯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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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5 19:23:35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正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0208 於 2025-3-31 20:12 編輯

文前聲明,這篇文目前僅在御論、原創星球、fb粉專「四季之約」及CXC創利市集發表,新冒天那邊不會再更新,目前穩定維持兩週更新一次,坑品很好,保證不棄坑。然後老話一句,歡迎搭訕,孤單寂寞覺得冷的作者需要大家友善的拍打餵食

粉專網址:https://www.facebook.com/%E5%9B% ... 84-107018280937414/

原創星球:https://www.novelstar.com.tw/books/1138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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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


楔子

  我睜開眼,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點光」直起身,這才發現我身處在一處洞穴中,四周散佈著家具,雖然保存的很好但看起來也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沒被使用過了。

「他們還真把我放在這裡啊。」自言自語著,我低頭往身上看去。身上僅著一件緞白長袍,簡簡單單的,連點稍微複雜點的花紋都沒有,唯一特別一點的是掛在脖子上的項鍊。

  那是一條以銀白色作為主體、中間交錯著燦金及墨黑細線所交織成的典雅項鍊,懸掛在底端的則是顆毫無雜質、透明似水的寶石,在微光的照耀下映出溫潤的色彩。

「居然真的成功了,這下真欠了他們一個大人情。」輕撫過寶石,我輕輕的勾起了嘴角,隨後站起身走到門邊伸手用力的推開塵封已久的門,讓溫暖的陽光瞬間傾灑在身上。

  瞇著被刺痛的眼,我深吸一口氣。「好了,該來履行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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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昨天 20:11 |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0208 於 2025-3-31 20:56 編輯

溯往(完)

「被被你在問什麼?夫人不就在那裡嗎?」疑惑的看向山姥切國廣,穗不解的問道。

「是啊,總隊長你怎麼了?」

不受其他人話語的影響,山姥切國廣繼續堅定的看著黎淵。「請告訴我,黎淵小姐呢?」

被點名的當事人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先彎下腰摸了摸旭的頭。「旭,你昨晚應該沒什麼睡吧。」

被抓包的人非常心虛的笑了。「嘿嘿。因為太期待看到親長,所以就……」

「那麼,你先睡會吧,到家的時候我再叫你」不動聲色的動用言靈,黎淵俯身把旭抱了起來,安置好時旭已經無聲無息的睡著了。

確認旭已經睡著,黎淵踏上台階,站到了山姥切國廣面前。「你怎麼察覺到的?」

「等等,所以妳真的不是她?」

「不可能啊?黎淵小姐不是從一早開始就跟我們在一起嗎?怎麼可能換人?」

「妳的眼神,雖然和她很像,不過還是不太一樣。」聽到他親口承認了,山姥切國廣進一步問道。「所以,妳是誰?」

「居然是那裡露餡了啊。不過你能發現也真是不容易。」聳聳肩,既然被發現了伊斯黎亞也不再隱藏,很坦然的說。「他應該有說過他有個雙生手足吧,我就是那個手足。」

「你們什麼時候互換的?」

「關於這個。喂,人家在找你了,自己出來面對。」在他們不解的目光下伊斯黎亞低下頭對著心口說道,下一秒他們驚訝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一道白光自伊斯黎亞的胸口竄出,在旁邊化成人形。

是他們所熟悉的面貌,但與先前不同的是這人有著一頭銀白的長髮,他看了眾人一眼,將目光定在山姥切國廣身上,對他點了點頭。

「我還以為不會被認出呢,沒想到居然被發現了。」看向黎淵,伊斯黎亞笑笑,轉為他們那邊的語言。「路西法,你不覺得這還挺有趣的嗎?」

「米迦勒,別鬧了。」看著眼裡滿滿都是看好戲的手足,路西法深感無奈。

「才不是鬧呢,有什麼話你自己去講一講,別太過絕情了,人家可是相處一個多月就能分辨出我們的差異呢。」

「我才不會。等一下不准聽、也不准讀我的思緒。」

「你這是強人所難吧,你也知道我們這種狀態生來就是這樣……好好我知道,我會盡量屏蔽的。」

「說話算話。」

說完,路西法再度看向山姥切國廣,不明顯的嘆了口氣。「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

「喔、好。」愣愣的點頭,回過神來時周圍的場景已經轉為櫻花樹附近,只有他們兩個人對望。

「這裡只有我們了,我們來聊聊吧。」席地而坐,路西法如此說道。

  .
「直接把人帶走了啊,真難得看到他效率這麼高。」看著兩人就這麼消失在原地,伊斯黎亞感嘆似的說了一句,然後看向了穗。「是說妳很少關注本家嗎?我原本以為妳看到我的真實面貌後會認出我是誰,沒想到妳居然認不出來啊。」

「回夫人,那是因為……」您幾乎都不出現在本家中啊!別說她這個小分家的,搞不好連本家的人都沒看過幾次啊!

完全不敢正面頂撞,穗只能在內心哀嚎。

「妳大概是想說因為我不常出現在本家所以不認識我吧,也是,我嫁入本家大概是十年前左右,那時候妳應該也跟旭差不多大。」輕鬆的說著。「我也就剛結婚時住過本家一陣子而已,後來就不太出面了。」

「等等,那您不就十七歲就⋯⋯可是剛才家主大人說您沒有那麼早結婚⋯⋯?」整個被弄混,穗完全摸不著頭緒。

「啊,關於這個,我們確實不止二十七歲,只是他想說報一個跟外表看起來差不多的歲數你們應該會比較容易接受,現在看來反而造成誤解了啊。」眼看穗一臉疑惑,伊斯黎亞好心解釋。

「所以您的年齡⋯⋯?」

「嘛,比在場的人都還大就是了。」笑了開來,伊斯黎亞說出了震撼力爆表的事實。
  
看著那張過於年輕的臉,穗只覺得世界觀崩塌了。「等等,那這樣,您不就超過一千歲了嗎!?」

「是啊。」

「那黎淵小姐……」「當然跟我一樣啊。還有你們還是稱呼他為「先生」吧,忽然改稱呼他會覺得彆扭的。」

「可是她不是男的啊……」「但他也不是女的啊。」

「「……欸?」」

「我們是無性別,所以沒有男女之分。」看著一群人呆愣的眼神,伊斯黎亞有些似笑非笑的看著夏碎。「怎麼辦,我久違的覺得驚嚇別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別嚇他們了。」雖是這麼說,但夏碎的眼裡淨是寵溺。

「誰叫你們都長大了,讓我想嚇你們都沒辦法啊。」

「原來你以前都是等著看我們被嚇嗎?」

「我哪敢。」他又不是沒事想被算帳。

「所以、所以您是天使族的!?」看著眼前雌雄莫辨的美貌,穗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合理了。

「是啊。需要證明嗎。」一個聳肩,用眼神徵得夏碎的同意後伊斯黎亞稍稍後退一步,然後一鼓作氣將寬大的雪白羽翼舒展開來。

.  
「這樣,足以證明我不是人類了嗎?」黑色的羽翼靜靜攏在身側,看著眼前驚訝到一時之間回不了神的山姥切國廣,路西法只覺得要解釋起來真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夠了。」愣愣的點頭,看著那雙翅膀山姥切國廣伸手想去摸摸看,但翅膀抖了一下,稍微往後移了幾吋。

「抱歉,通常我們的翅膀是不給人摸的。」除非是非常信任的人,不然被摸翅膀實在是踩在他們的警戒線上,畢竟這佔了靈魂核心很大一部分,通常不會有人想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險。

喔,米迦勒例外,他一天到晚都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失禮了。」立刻放下了手,山姥切國廣腦子裡又開始回想起剛剛黎淵告訴他的事實。

什麼叫做他與他手足大部分時間是共用一個軀體、什麼叫做他其實不是男性也不是女性、什麼叫做他不是人類。

山姥切國廣覺得自己活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讓人腦袋發暈的情況。

深知這種事情著實讓人很難一下子接受,路西法也不催促他,就只是看向一旁的櫻花樹,然後捻去落在髮間的粉色花瓣。

艱難的消化完這些消息,山姥切國廣看著黎淵。「所以、所以你……」「你是想問就算我是非人,但為什麼我和我的手足會共用一個軀體嗎?」

直接讀取他的心思,路西法平靜的說著。「是因為我犯下大錯,我殺死了自己,也害死了我的手足。」

「你……!」

「山姥切,某方面來說我跟你也挺像的,因為在一定程度上我可以算是我手足的仿製品。」聳聳肩,路西法繼續說道。「我和我的手足是同一個靈魂分裂出來的,所以我們的外貌、能力、思維都差不了多少,但在性格上我們有著極大的差異。」

「性格?」回想剛剛他那位手足假扮成眼前這人的樣子,山姥切國廣覺得要不是內心的直覺,他恐怕也分辨不出這兩人的差異。

「嗯,他以前跟現在差很多,但這不是我想跟你說這些的重點。」不打算爆自己手足的料,路西法打住山姥切國廣想要一探究竟的念頭。「總之,他被賦予了使命而我沒有,之前看著他那樣我也曾想過如果今日我們兩個的身份互換、那現在的我們會變成什麼樣,但我也不得不承認,當時的他或許比我更適合承擔那個職責,所以我也不會去與他競爭,但總還是免不了會拿自身與他比較。」

「山姥切,我想說的是,其實我跟你很像,都在透過比較另一個人而證實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的,所以我才會想要逼你去改變,至少不要像當初的我一樣鑄下大錯後才開始理解。」牽了牽嘴角,路西法眼底淨是苦澀。「雖然我的手足說他不曾怪我,但直到到現在我還是對他感到虧欠,畢竟在他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前他也是經歷了很多事,要不是過往的他還顧忌著與他融合靈魂的我,那我們可能早已……」

話沒說完但意思卻已經很清楚了,看著眼前的黎淵,山姥切國廣實在是難以想像他的過往曾經是這麼沉重到令人難以負荷。

「離題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無論是不是另一個人的複製品,每個人的存在都是有意義的,你的存在可能是別人的救贖,所以千萬別妄自菲薄,因為這樣會讓關心你的人感到不知所措。山姥切國廣,」停頓了下,路西法深邃的紫紅色眼瞳直望著山姥切國廣。「雖然我知道你已經明白這一點了,但我還是想再說一次。為自己活下去吧,因為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能夠取代你的人。」

「……好。」低聲答應。山姥切國廣原本以為黎淵是看出了他的癥結點才會要他去改變,殊不知原來他是以一個過來人的經歷去逼著他、要他別踏上與他相同的道路。

他感覺的到,當黎淵在敘述這些事,雖然他表面上看不出來,但他其實是極其難過的,為過往不懂事的自己、為了被他牽連的手足,他沒有辦法不感到懊悔、沒有辦法隨著時間而釋懷。

那傷是鮮血淋漓且不會癒合的,每當碰觸到都是肝膽俱裂的痛,難受的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即使張開嘴拼命的喘息仍舊無法擺脫窒息的痛苦。

一切沒有早知道,而當產生這種念頭時,那事情大多也沒有能轉圜的餘地了。所以只能繼續邁著沉重的腳步跌跌撞撞的前行,在路途上遇到情況相似的人就大聲疾呼。

沒有人能比曾經經歷過相似情況的人有著更深刻的體悟,正因為曾懊悔的痛哭失聲、正因為曾被傷的體無完膚,因此說出來的勸誡才會字字真誠、句句見血。

山姥切國廣突然有些後悔,如果他沒有認出眼前這人與他手足的不同,那麼現在他是不是比較不會因為講出這些事而感到那麼的難過。

是他,親手把人家的傷口又撕裂的更大一些。

「是我自己要說這些的,跟你沒有關係。」從山姥切國廣的表情讀出他現在在想什麼,路西法說道。「不過就是順道講一下過來人的經歷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你很難過。」心直口快的說,剛說完山姥切國廣又開始懊悔為什麼自己話又說的那麼快。

「……是啊,是很難過,但那都已經過去了。」沉默了下,黎淵輕輕的回答,低低的嗓音如同陽光下的霜雪,轉瞬即逝。「現在我們都還活著,這樣就很好了。」

.  
「真難得他講了幾句真心話,我可沒有幾次這樣的待遇呢。」即使用盡全力阻隔了心音和意念,但情緒波動太大時這點努力仍舊成效不彰,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手足內心的想法時伊斯黎亞挑了下眉。「上次逼他講點真心話還搞到差點動手。」

「呃,夫人,請問您在說什麼?」看著伊斯黎亞突然看向一旁如此唸著,穗小心翼翼地問。

「喔,說我那彆扭的手足很難得會跟別人說點心裡話,而且還是認識不久的人。」隨口回答。又聽不到對方的心音了,想必他也發現自己的情緒波動太明顯所以克制起來,不曉得回來會不會逼問他有沒有聽到什麼。

「您是怎麼知道的?」大著膽子問了一句,剛剛也沒看到他們有任何溝通啊,那他是怎麼知道的?

對此伊斯黎亞親切的朝她笑笑。「妳想知道嗎?」

「回夫人,不用了,謝謝。」看著伊斯黎亞的笑容,不知為何瞬間寒毛直豎的穗立刻出言婉拒,然後也發現了一件事。

眼前的這人雖然自見面開始就一直是微笑著,說的話也都相當親切,但她卻沒來由的感到畏懼,絲毫不敢產生任何不敬的念頭。

比起黎淵,這人更明顯的有著讓人不容反抗的氣勢,即使面帶笑容也讓人不敢小覷。

這就是上位者帶有的氣場嗎?

因為隸屬於分家所以沒什麼機會到本家甚至是見到家主的穗頭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如坐針氈的壓力。

對此伊斯黎亞也只是意味深長的笑笑。「是啊,有些事是不該知道的,妳也知道的吧?」

「是……是的!今天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被那抹笑容嚇得三魂七魄都飛了一半,穗戰戰兢兢地應道。

「很好。」滿意的點頭,伊斯黎亞轉頭跟夏碎低聲說了幾句,眉眼間的笑溫柔如水,接著他們看見男人笑彎了眼,極其自然的往伊斯黎亞的臉頰啄了一下,隨後又是親暱的耳鬢斯磨。

……好閃好亮好刺眼。

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糧,一干大氣也不敢喘的眾人眼神死了。

好想抗議,但沒膽。

「主上,我們還要再這裡站多久?」拉拉穗的袖子,亂藤四郎小聲的問。

「至少在家主和夫人離開前都不可能走了。」小小聲的回答。哪有可能客人還沒有自己就走人的道理,更何況那兩人根本不是她能請的走的等級啊!

「啊,放心,他講很快的,再給他五分鐘吧。」聽力非凡的人清楚的捕捉到這些對話,轉過頭,伊斯黎亞說道。

「呃、好,是的。」悄悄話被抓包,穗的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尷尬。

「對了,這麼說起來,倒是有件不大不小的事呢。」微瞇起眼,伊斯黎亞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危險,但很好的掩藏在如沐春風的笑容中,沒讓多少人察覺,而察覺到的人內心皆是一驚,一旁的夏碎更是了解他的妻子有些動怒了。

「請問是什麼事呢?」沒有察覺到那抹危險的目光,穗問道,然後袖子突然被拉了一下,她疑惑的回頭看了過去。「三日月,怎麼了嗎?」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三日月宗近上前幾步站到穗的前面,然後在身後大多數人驚愕的目光下低下身對伊斯黎亞行了個大禮。「請讓我代替我的主人向您道歉。」

「喔?為何道歉?」輕輕的笑了笑,但伊斯黎亞並沒有表示他不該道歉。

「為我的主人傷害了您的手足而道歉。」面色如常的說著,只有三日月宗近知道眼前這個笑瞇瞇的人正釋放著多麼駭人的壓力。

「那也不該是你來道歉。道歉如果是由別人的下屬口中說出,那豈不是看不起我?」眼尾彎著似笑非笑的弧度,伊斯黎亞的語氣仍舊平和,但此刻即使是再怎麼遲鈍的人也不可能忽略掉那股山雨欲來的壓迫。

「您說的是,還請原諒我的無理及冒昧。」又是深深一揖,三日月宗近識相的退回原位,經過嚇呆的穗時低聲說道。「主上,道歉。」

「那、那個,夫人,對於這件事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剛剛有三日月宗近擋在身前穗還沒覺得那麼可怕,但現在直接面對時,她發現她連話都沒有辦法順利的說出口。

可怕、這個人太可怕了。

膽敢頂撞他的人會死。

「我知道妳有和他道歉,也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但這並不影響我對此感到不愉快。」緩聲說著,伊斯黎亞笑的更加柔和、更加令人膽戰。「我只能說,比起傷害我,我更討厭有人傷害我周圍的人,但既然他都原諒妳了我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是還是告知一下,」

「膽敢傷害我重視的人,我絕不寬恕。」

誰敢踩了這條底線,他絕對會讓那人生不如死。

「是、是的……」唯唯諾諾的應下來,穗忽然慶幸一開始就與他們接觸的不是這位夫人,不然她的下場……

「希望妳能銘記在心。對了,許久未見令尊,請代我轉告他一直以來輔佐本家辛苦了,今後家族的事務還麻煩他「好生」照料了。」在某個字節上意味深長的加重了音,伊斯黎亞輕聲一笑,瞬間將駭人的氣場歛的一乾二淨,平靜的像是剛才的對話都沒有發生過般。「如果下次有機會來訪的話,希望我們能友好的相處。」

「畢竟我那手足啊,好像挺喜歡這裡。」的某個人啊。

.
「對了,關於昨夜的事,我認為我們有必要說清楚。」

「……可以請你忘了嗎?」不說還好,一說到這件事山姥切國廣簡直想挖個地洞鑽下去。

「做不到。」直截了當的拒絕,路西法直直的望著山姥切國廣,眼神有些好奇,似是想從他眼裡看出什麼不一樣的情緒。「你為什麼會想跟我說那種話?是因為三日月跟你說完後你想試試看,還是你真的是抱有那種心思?」

「你怎麼知道是他……!」

「因為早上你單方面對我尷尬時,只有他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啊。」

說著,路西法爬起身湊近了山姥切國廣一點,精緻姣好的臉驟然在眼前放大,山姥切國廣神智還沒反應過來臉就先紅透了大半。

「等等……這樣……!」太近了他受不了啊!

「你喜歡我嗎?」完全沒有理山姥切國廣的意思,路西法湊的更近了,近到山姥切國廣幾乎能數得出他眼上的睫毛有幾根。「喜歡我什麼?這張臉?實力?還是只是一時的情迷意亂?」

「等等……我……你先後退一點……!」臉紅到幾乎能滴出血,山姥切國廣手忙腳亂的往後爬了一點,心臟激烈的跳動,幾乎快蹦出胸膛。

「所以,你喜歡我嗎?」再次逼問,路西法不再靠近,但兩人之間的距離有跟沒有也差不多了。

「我……」

看著黎淵漂亮的眼瞳,山姥切國廣不可抑制的回想起昨晚,當時這人也是睜著一雙靈動的眼看著他,在月光的映照下更反射出奪人心魄的光彩,當下他就是被那雙眸子深深的吸引,才會鬼使神差的將那句壓在心裡的話說出口。

是喜歡嗎?

是喜歡他有時候有些孩子氣的行為、是喜歡他那縝密的心思、是喜歡他藏在冷漠外表下那顆為他人著想的心。

想替他分擔他那些傷痛,想無時無刻看見他的笑容,想和他一起並肩作戰,想獲得他的認可與讚許。

是喜歡嗎?

「……是的。我想、我是對你抱有好感的。」移開了視線,山姥切國廣自暴自棄的承認,聲音細若蚊蚋,但在這點距離下路西法還是一字不漏的聽進耳中。

「是嗎。」輕聲說道,路西法爬了起來,在山姥切國廣不解的目光下坐回原位,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黎淵先生?」不解的看著黎淵,看著他沒什麼顯露出情緒的臉,遲遲等不到回應的山姥切國廣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逐漸冷卻下來。

啊啊,這是被拒絕了吧。

也是,他這麼優秀,怎麼可能會看上不如他的自己。

「你希望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回應?」

「呃?」愣了一下,山姥切國廣不解的看向黎淵,只見黎淵很認真的看著他,像是堅持從他這裡得到一個答案。

「你對這份好感是怎麼看待的?有進一步發展最好、沒有的話也就算了,是這樣嗎?」平平淡淡的問著,路西法的臉上仍舊看不出他對於被告白這件事的看法。

「不是。」一秒否認,山姥切國廣看著黎淵,原本冷卻下來的情緒又慢慢的沸騰起來。「我知道自己比不上你,但是我想成為與你並肩而行的人。黎淵先生,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資格,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可以嗎?」

「可以嗎?」喃喃複述一遍,路西法偏著頭。「山姥切,我得誠實的告訴你,我現在對你並沒有那種心思。」

聽到這句話山姥切國廣的眼神黯淡下來。果然,是沒有希望的吧。

「但是,我也得承認,我對你的告白並不反感。」

猛然看向黎淵,山姥切國廣的眼神滿是訝異。

「過往許多人向我表白心意過,但從沒像這次一樣雖然訝異但卻沒有拒絕的念頭。」淡淡的笑著。「昨晚會拒絕你一來是我被你嚇到了,二來是我那時候是用我手足的身體,如果你真的做出什麼事我會被他和他的丈夫痛揍一頓。但現在以這樣子見你,就沒有顧慮了。」

「所以,你剛才問我可以嗎,我的答案是可以。」

「你的告白我就先收下了,請努力吧。」

「我……真的可以……!」驚愕的站起身,山姥切國廣不敢置信的看著淺笑盈盈的人,驚訝過後緊接著是打從內心湧出來的欣喜若狂。

「是的,你可以。」看著他溢於言表的喜悅之情,回過神來時路西法自己的嘴角正勾著與對方相同的弧度,這發現讓他有些意外,自己可不是會輕易被他人影響情緒的性子啊。

「先給你個禮物吧。」暫且不對那些情緒做出評斷,路西法從翅膀上拔下一根黑的光亮的羽毛輸入術力,羽毛的邊緣結出了透明的冰晶,在陽光的反射下閃爍著淡淡的藍光。

「你有什麼想說的就對著這個說,我會聽到的。或許之後我會不定期的來訪,到時候就麻煩你招待了。」將羽毛遞給他,路西法淺淺笑著。「雖然坦白後我們應該要更深入聊聊,不過也不好讓我的手足等太久,所以有什麼事就再說吧。」

「山姥切國廣,請加油吧。」用盡全力來讓我這顆心為你而動搖吧。
   
  .
「你居然會對相處一個月的人產生好感甚至有意進一步發展,路西法,你還真讓我訝異。」與眾人告別後一行人轉身離開,一步步踏下臺階,伊斯黎亞說道。

「也許是因為我們很相似吧,有句話不是說人會被與自己相似的人吸引嗎。」不理會手足的調侃,路西法說道。

「是有這句話沒錯,不過路西法,你真的打算跟他試試看?」想起剛剛臉上掩不住笑容的金髮青年,伊斯黎亞說道。「雖然能看得出他確實不錯,但你打算怎麼跟他解釋我們的情況?」

「先看看他能不能讓我信任到能夠坦白那些事的地步吧。而且別說我,你對你旁邊那個一開始還不是只有好感而已,要不是他告白我看你大概不會發現你已經對他心動了。」在內心中對手足明裡暗裡挖八卦的行為翻白眼,路西法決定禮尚往來爆點他的料。

「喔?原來是在我告白前就對我心動了嗎?那我還真是深感榮幸呢。」一旁的夏碎輕笑了聲,在伊斯黎亞不妙的眼神中看向了路西法。「我可以問一下大概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是……」「好好好停停停我不問了拜託別說。」搶在路西法開口前伊斯黎亞匆忙截斷。要命,要是讓他身旁的男人知道了他還不得意的見人就說,留給他點面子吧!

「沒關係,回去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說。」得不到答案夏碎也不惱,就只是有些意味深長的說。

「……」有些哀怨的看了路西法一眼,伊斯黎亞內心只想著明天不知道還能不能好好下床。

裝作沒看見手足哀怨的眼神,路西法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幹嘛為了那件事動怒?你明明知道那並非完全錯在於她,而且我已經不在意了。」

「為了藥師寺家。她是某個分家家長的女兒,那分家最近手腳有點不太老實。」微微的笑著,但伊斯黎亞的笑意並未達到眼底。「我只是借題發揮讓她知道,要是膽敢動了我身邊的人,我必會報復。我想她下次回家時應該就會跟她那不明事理的父親轉告我那番話,相信這會讓他忌憚好一陣子了。」

「原來如此。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才選擇她嗎?」

「當然,你也知道,我不做沒意義的事。」

熟睡的旭動了下,伊斯黎亞托了托孩子不讓他掉下去。他看著旭輕輕的開口,像是在回答剛才的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一切都是為了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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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1#
 樓主| 發表於 2025-3-17 20:41:11 | 只看該作者
溯往(十三)

你、認可自己了嗎?

不是打從心裡認同自己存在的人,是沒有進步的空間的。

所以,你別跟吧。

清冷的聲音說出這些話後,山姥切國廣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麼離開那個房間的,等回過神來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那棵櫻花樹下。

茫然的仰頭看著上面紛華爛漫的櫻花,山姥切國廣內心淨是迷惘。

我不認可自己嗎?

我是刀匠堀川國廣的得意之作,是曾經斬下山姥頭顱的刀的仿製品。

所以,我到底是「山姥切」,還是「國廣」?

我是誰?
  
.
「啊,被被你來了,剛剛黎淵先生已經醒來了呢。」推開審神者室的門,少女笑嘻嘻的迎上來。「我有跟他道歉了,他也原諒我了,真是太好了……被被,你怎麼了?」

發現山姥切國廣異常的沉默,穗停下說話,小心的觀察著他。「你……不開心嗎?」

「……不是。」話語幾經思量卻繞在嘴邊說不出口,驀地,他又想起黎淵的話。

你認可自己了嗎?

我認可自己了嗎?

「主上,聽我說,我有一事相求。」下定決心,此時山姥切國廣的眼神堅定的無法撼動。「請讓我、出去修行吧。」

.
「你這是在逼他改變嗎?」

一日回來,回到房間的黎淵正準備更衣,關著的門外卻突然傳來了聲音。

「如果我說是呢。」沒有因為突然響起的聲音而感到驚訝,黎淵繼續手上的動作。「但令我訝異的是你居然會過來呢,三日月宗近。」

「畢竟總隊長可是個令人操心的孩子啊。」門外的人笑了幾聲,然後傳來輕微衣物摩擦的聲音,透過紙門的影子顯示他已經坐了下來。

「不只是如此而已吧。」迅速更衣完畢,黎淵走到門邊,沒有開門請人進來的意思,而是背對著門席地而坐。「你好奇的是,為什麼我會對山姥切說出那些話。」

「是這樣沒錯。」意圖被識破了三日月宗近也乾脆大方的承認。「雖然你表現的平易近人,但觀察久了也就知道,你對誰也不上心。」

「這我不否認。」聳聳肩。「在我眼中任務對象都只是過客,因此沒有投注心思的必要。」

「這話還真絕情。」

「如果要對每個人都投注心力,那可就太累了。」

「也是。」

「所以,他讓你想到了什麼?」

對此黎淵沉默了會,才幽幽開口。「大概是,過去的我吧。」

「喔?願聞其詳。」

「這是逼我一定要說的意思嗎。」嘴上雖然是這麼說著,但黎淵倒也沒有隱瞞的意思。「我是雙生子,打從睜眼起我和我的手足就不停的被拿來比較,而兩人之間總有擅長與不擅長的事,縱使我們都不怎麼在意,但聽久了多少還是會影響到。」

「一開始還不覺得煩,但後來我發現我們之間並不是像旁人所認為的那樣相似的不分彼此,我們之間的差異越來越大,於是當我發現時我已經開始下意識的比較起我們之間的差異,然後就……」又是一個聳肩,黎淵不再開口,不過言到此處也無須再多言。

「你覺得你不如他?」

「倒不是這樣,我們的實力不分軒輊,但就是有一種……你以為你很了解對方,但在捅破那層面紗後才發現對方離你很遠的那種感覺。」慢慢說著,像是感到倦了黎淵半闔上眼。「與山姥切不同,我不會因為被比較而感到自卑,但在他身上我看到了過去那個凡事都要跟手足比較、企圖透過這樣證明自己存在價值的模樣。因此我才會想推他一把,讓他明白無論是不是仿製品,他就是他,是無可取代且不可或缺的人,這樣一來才算是真正的活著吧。」

「確實是如此呢。」門外的人慢悠悠的說著。「無論是誰,只要存在這個世界上都會有他的價值,沒有人是真正不被需要的,只是肯定他的人還未出現罷了。」

「而很多人終其一生都等不到那個肯定他的人的到來。」輕聲說著,黎淵靜靜的閉上了眼,嗓音輕柔到一不注意就會消散在空氣中。「也因此,他更應該要先學會肯定自己,再去追求他想要的一切,不然到頭來終究會陷入一種「即使我做的這麼好、但我仍比不上別人」的死胡同,這樣不斷比較的人生未免也過得太累。」

「所言甚是。」

「人啊,是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拿來比較的。我們只能看著自己、然後前行。」如嘆息般的語調輕輕自那雙好看的薄唇流淌而出,當中夾帶著莫名的憂愁。

「確實如此。」三日月宗近看向遠方,櫻花仍是怒放著,被風捲起的嫩粉花瓣在空中嬉戲翻騰。「所以,你是怎麼看待他的呢?」

這次黎淵沉默了很久,久到三日月宗近以為他睡著時聲音才幽幽的透過紙門傳出。「他像是過往的我,卻又比當年的我好上許多。他雖然自卑,但卻是個堅韌且會讓人不自主想要親近的人。」

「你也包括在內嗎?」

「……是啊,是這樣的吧。」所以他才不在意稍微將自身的事讓他知曉、所以他才願意逼著他走向另一條路,哪怕對方會因為他說出這話時的語氣而感到受傷甚至因此疏遠他他也在所不惜。

說完,兩人不約而同的沉寂下來。

「希望他能放下那些過往去建立一個新的自己。」最終,話語結束於這句期許。

.
「啊,黎淵先生你回來的正好。」

剛踏出時空傳送器的範圍,黎淵就被等在旁邊的一期一振叫住。

「有什麼事嗎?」掀開了斗篷,黎淵一邊解下纏在眼上的繃帶一邊問道。

「總隊長大概中午時就會回來了,主上想說邀請你一起去迎接總隊長。」看著解下繃帶的精緻面孔,雖然後來得知那是為了壓抑他自身的力量才會將那雙漂亮的眼睛遮蔽住,但一期一振偶爾也會忍不住想著該不會他是因為怕外貌引來的麻煩、所以才乾脆藏的嚴嚴實實的吧。

「喔?山姥切要回來了啊。」將斗篷脫下與繃帶一同隨手扔進空間裡,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回到這裡的黎淵伸了個懶腰。「中午回來嗎,那我先去洗個澡,馬上就過去,是在門口對吧?」

「是的。」

「我知道了,那待會見。」

「好的。」

與一期一振道別後黎淵慢悠悠的晃向浴室,不急不徐的洗完澡後往大門晃去。

「前面的!有看到總隊長嗎?」

「還沒!還有不要再推了,主上都要摔下階梯了啦!」

「抱歉抱歉。」

一到門口,早到一點的人佔據了最前排視野最好的位置,後到一點的人就只好站在人群後面不斷的墊腳翹首盼望。

「啊,黎淵先生你來了啊。」搶不到前排的次郎太刀對慢悠悠走過來的黎淵咧嘴燦笑。「現在已經搶不到前面的位置囉。」

「我沒差。」聳聳肩,黎淵在他驚訝的目光下飄了起來,悠悠哉哉的飄到了大門上面坐好,佔據了觀景最好的位置。「喔,我看到他了。」

「哪裡?」瞬間一群人搶位置搶的更厲害了,每個人都想第一眼就看到即將歸來的那人。

「在半路了。」遠眺著歸來的那人,黎淵的表情看不出什麼端倪。

沒有欣喜、沒有期待,就只是單純的望著,靜靜的等待那人的到達。

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下,山姥切國廣終於踏上了最後一格臺階,迎著眾人的目光摘下了頭上的寬邊草帽。

「被被……你……!」

「主上。」沒有被斗篷覆蓋的面貌完整的出現在眾人面前,那雙翠綠的眸含著笑,溫暖的如四月春風。「我不會再去思考關於仿製品的事了。我是你的刀,有這點就足夠了。」

「我,山姥切國廣,回來了。」

「……被被啊!」因為山姥切國廣不再覆蓋著白布而感到訝異的穗先是愣了幾秒,回過神來時直接撲進他的懷裡,哭的淅瀝嘩啦。「你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總隊長你變好多啊!」

「居然沒有再蓋著那塊髒兮兮的布了。」

「雖然之前就知道了,不過果然長得很好看啊。」

「為了慶祝總隊長回來,今天來辦宴會吧!」

「「贊成!!!」」

「山姥切。」看到底下的人都說的差不多了,黎淵輕輕的喚了聲,在他們都看過來時一躍而下,輕飄飄的落到地面然後朝他走去,其他人識相的讓開一條路讓他能走過去。

「黎淵先生。」看著朝他走過來的黎淵,山姥切國廣不知為何感到了一絲緊張。

這幾天修行他想了很多,也大概猜到為什麼黎淵當時會對他說出這種話,為的就是讓他重新建立對自己的看法,進而成長。

現在他肯定了自己的存在,那麼,逼著他去成長的黎淵會肯定他嗎?

終於走到山姥切國廣面前,黎淵看著他,紫色的眼瞳露出的真切笑意讓看見的人都呼吸一滯。「歡迎回來。」

立刻鬆了一口氣,山姥切國廣也朝他露出了一個有些靦腆的笑容。「謝謝,我回來了。」

「然後,就著這個時間,我宣布一件事。」看著周圍的人,黎淵慢悠悠的開口。「這幾日我已經將存留於過往的威脅清除完畢,所以我的任務完結了,明天就會離開。」

「「……欸?」」

「這麼快?」眼睛哭的泛紅的穗不敢置信的看著黎淵,這人不是三天前才開始處理的嗎?

「嗯。任務我已經回報完畢,時空政府那邊也檢查過確認沒有疏漏了,所以我明天就會離開,這一個多月多謝大家的照顧。」淺淺一揖,黎淵有禮而疏離的說著。

「黎淵先生不再多留幾天嗎?」

「不了,再不回去有人會不開心的。」

聽到這句大家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誰啊?」

對此黎淵輕淺一笑,那雙眼包含了他們從未見過的柔軟,不少人因為這個笑容而心跳漏跳一拍。「是與我的命同等重要的存在。」

「與命同等重要的人?該不會是……!」

「黎淵先生的妻子嗎!?」

「好想看啊!黎淵先生,她明天會來嗎?」

對於這些提問黎淵皆是淺笑不語,放任眾人隨意猜測,完全沒有澄清的意思。

「黎淵先生,我能提個請求嗎?」

在一片吵雜中黎淵準確無誤的捕捉到這句話,於是他看向了聲音的來源。「你說吧。」

「能和我比一場嗎?」直視著他,忽視心中莫名湧出的異樣酸意,山姥切國廣說道。「我知道我還是比不上你,但是,我想知道現在的我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在你離開之前,請答應我這個請求吧。」

定定地看了他幾秒,黎淵嘴邊的笑意加深了點。「山姥切,我很高興你會提出這個要求。」

「所以,來吧。」認清現在的自己,然後繼續前行吧。

.
一行人轉移到櫻花樹前,黎淵讓眾人後退一點隨後架設結界,接著面向山姥切國廣。「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請多指教。」拔出了刀,明知道這是一場只輸不贏的對練,山姥切國廣卻沒有絲毫退卻之意。

「那就來吧。」憑空抽出了一柄通體透徹的劍,黎淵隨手挽了個劍花充當暖身。「讓你見識我的能力。」

剎那間,令人窒息的壓力席捲而來,冰層自他腳下迅速的蔓延,眨眼間遍地冰華。

連場外的人都多少感覺到不適,更別提直接面對黎淵的山姥切國廣,只見他被那股壓力壓制的幾乎站不住腳,身上冒出的雞皮疙瘩不知是被畏懼還是寒冷給逼出來的。

「山姥切國廣,拿起你的刀。」沉聲說道,不怒自威的語氣讓山姥切國廣定下心神,抵抗幾乎讓他舉不起刀的壓力,眼神堅定的盯著黎淵看。

「就是這樣。」低聲說道,黎淵瞬間消失在原地,後頸傳來的寒意讓山姥切國廣立刻轉身舉刀抵擋,刀面不偏不倚的擋下劍鋒。

發覺自己差點第一招就死了,山姥切國廣不自覺驚出一身冷汗。

「專注。」低聲提醒,沒有硬碰硬的意思黎淵迅速撤回力道,劍刃偏了個角度刁鑽的急速往山姥切國廣的脖子抹去。

堪堪閃過,抓準這一時機山姥切國廣持刀捅向黎淵的腹側,但黎淵卻憑空一踏就讓自己身體整個騰空而起,以倒立的姿態完美避過這一擊,手上的劍又換了個方向,直奔山姥切國廣的持刀的手而去。

打從一開始就只能被動的抵禦,周圍的寒氣又凍的刺骨,面對黎淵不給任何喘息機會的進攻山姥切國廣應付的相當吃力,但他都只是咬緊牙關去面對接二連三的攻擊,絲毫不肯吐出一個示弱的音節。

「最後一擊。」如此宣告著,黎淵一個躍起,劍尖直指山姥切國廣的咽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冰晶反射的關係,山姥切國廣一時竟覺得那頭金髮應是透徹的雪色。

手中的刀被擊落,閃著寒意的鋒芒在他喉結前幾吋停了下來,精準的沒有傷他一分一毫,但也足以讓他知曉他們之間的差距。

「速度、反應、力道、專注力……真要說的話太多點需要改進了。」卸下威壓並遣去滿地冰霜,黎淵彈指解開結界,開始清點起山姥切國廣的不足之處。

「……是。」撿起了刀入鞘,雖然對於這個結果不感到意外,但山姥切國廣還是覺得有些難過。

「但是,我必須讚賞你的勇氣。」黎淵話鋒一轉,山姥切國廣訝異的抬頭,看見對方向他露出一個淺淡卻真實的微笑。「很多人會在我出第一招時就會因為知曉沒有贏的勝算而選擇投降,但是你沒有。就這點來說我覺得這已經足以彌補你所有的不足了。」

「你有勇氣去面對困境,那一切都將不是問題。」

「山姥切國廣,我認可你了。」

「……謝謝。」彎下了腰,山姥切國廣鄭重的對黎淵一鞠躬。直到黎淵說出這句話,山姥切國廣才發現自己到底有多麼的在乎他對自己的看法。當他說到他認可他時,他整個懸空的心才放下來。

在旁人的叫好聲中,只有三日月宗近來回看了看這兩人,露出了有些意味深長的笑。
  
.
晚上的宴會自然是以歸來的山姥切國廣和即將離去的黎淵作為主角,大家都鬧翻了,直至夜深才三三兩兩的散會。

作為主角的兩人毫不意外成為被灌酒的對象,黎淵還好,至少人還是清醒而且能好好走直線的,相較之下一旁山姥切國廣狀況可就沒那麼好了,走路踉踉蹌蹌的,還險些一頭撞上旁邊的廊柱。

「需要扶你一把嗎?」把差點又去撞柱子的山姥切國廣拉回來,黎淵終於忍不住問道。

「不、不用了。」試圖站穩腳步,山姥切國廣懊惱的捏了捏眉心。

「真的嗎?」

「真的。而且也快到房間了。」

「好吧。」聳聳肩。雖然黎淵很想說背都背過了、只是扶著走幾步路而已需要在意這麼多嗎,不過想想山姥切國廣就算變得比較有自信了估計還是那個容易害羞的性子,黎淵也就體貼的不道破這點。

拐過最後一個彎,黎淵走在稍微前頭一點的地方,所以他很自然的走到門前,伸手就要拉開門。

後到一步的山姥切國廣搖搖晃晃的停下腳步,用著有些模糊的視線看著黎淵的背影。

山姥切,你有沒有注意到,你經常注視著黎淵先生呢?

……我不知道。

有呢,很明顯喔。

……這也不能代表什麼,不是嗎?

不,是可以代表什麼的。例如……

腦中突然飄過稍早前與三日月宗近的對話,山姥切國廣用著被酒精泡過的大腦模模糊糊的想著。

那時候三日月說用什麼方法可以驗證去了……對了……好像是……

「山姥切?」察覺到映在紙門上的影子離他越來越近,黎淵疑惑的轉身,正巧被一雙伸直的手臂給困住。

「山姥切,你怎麼了?頭暈嗎?」

看著眼裡只有他的黎淵,被月光映照的半邊臉顯得柔和而不似凡人,腦子一熱,鬼使神差的山姥切國廣開口,「黎淵先生,我……我……」

僅存的羞恥心拉回了理智,話繞在嘴邊好幾次都說不出口,山姥切國廣紅著一張不知道是因為醉酒還是害羞的俊顏,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山姥切?既然你沒事的話,那可以放開你的手嗎?」無法從醉酒的人臉上讀取想法,黎淵只好如此說道,然後伸手想要推開他以逃離這個過於親密的距離。

發覺黎淵試圖離開,山姥切國廣下意識的更加用力抵住黎淵身後的門,視線游移了幾秒後重新定在黎淵身上。他閉了閉眼,然後堅決的開口。「黎淵先生,我、我喜歡……」

話還沒說完唇就被一根手指抵住制止他說下去並稍微使力將兩人的距離拉開,出手者正是黎淵。只見他神情平靜,平靜的令人有些心慌。

「山姥切國廣,到這裡就夠了。」他說著,然後輕輕推開了山姥切國廣,跳下長廊後轉眼間就消失,只留下山姥切國廣一人獨自站在長廊,與靜寂的夜風相伴。

.  
「那麼,我要走了。」隔日早晨,身上依舊只有來時的輕便行李,黎淵站在大門口與一干人等道別。

「很感謝你的幫助,之後請多加保重。」穗對著黎淵一鞠躬,黎淵也回了一禮。

「黎淵先生,下次要再來玩喔!」

「我們會想你的!」

「這是我們送你的,希望你會喜歡。」

「謝謝。」接過了各式各樣充滿心意的禮物,黎淵微笑著與眾人話別。

「被被,你不跟黎淵先生說些什麼嗎?」推了推一直站在她身旁的山姥切國廣,穗問道。

「……不了。」早上睡醒後記憶回籠,想起他昨夜幹了什麼事山姥切國廣瞬間把自己埋進被子裡無聲的吶喊。

他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啊!!!

為什麼要聽三日月的話去說什麼「我喜歡你」,這下好了,人家黎淵先生都不知道怎麼看待他啊!

懊惱的想著,山姥切國廣下意識的瞥了一眼黎淵,正巧對方也看了過來,兩人的視線不偏不倚的對上,山姥切國廣幾乎是立刻紅透了臉別過頭去,而黎淵則是慢悠悠的移開視線,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

噠、噠、噠。

細小的腳步聲傳入黎淵耳中,一秒判斷出來者是誰黎淵眨了下眼,回過身對著在他不遠處停下腳步、神情有些拘謹的小孩子張開手。「來。」

「親長!」這許可的動作一出現,原本還擔心會打擾到他們的孩子立刻撲進他的懷裡,抬起頭時露出一張與黎淵極度相似的面孔。「親長我們來接你了!嗯?為什麼親長的頭髮變得這麼短?是剪頭髮了嗎?」

「這個嘛,回去我再告訴你。」拍拍孩子的頭,黎淵俯下身親暱的往孩子額上一吻。「一個月不見有想我嗎?」

「有啊,超想的。可是我很乖,都沒有吵著說要找你喔!」抱著黎淵的腰蹭來蹭去撒嬌,旭打定主意今天都不要鬆開手了。

「謝謝你這麼懂事,不過下次真的很想我的時候還是可以請爸爸傳訊息給我喔。」回抱了下孩子,獲得孩子小聲嘟嚷著「才不想讓爸爸知道我要跟你說什麼」的黎淵笑笑,隨後站直身側頭看向一旁因為突如其來的狀況而愣住的一干人等。「這是我的孩子。旭,向大家打招呼。」

聽話的鬆開環抱的手改成牽,旭乖乖的站好,精緻的小臉勾起了討喜的笑容。「哥哥姐姐好,我叫做旭,謝謝你們這段期間對親長的照顧。」

「呃,你好。」看著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兩人,穗的腦筋有些轉不過來。「所以,黎淵先生,你真的結婚了?」

「是。」

「還有小孩了?」

「對。」

「他多大了?」

「今年七歲,要上小學了。」

「……黎淵先生,那你不就超早結婚的嗎?」

他之前說過他二十七歲,現在他的小孩已經七歲了,那這不就代表這個人最晚二十歲就結婚了嗎!?

「啊,關於這個……」「他也沒有很早結婚,是吧?」

突然插進一道陌生的聲音,除了黎淵和旭以外其他人都訝異的看著一個男子朝他們走來,在看清楚來者的樣子時穗倒抽了一口氣。

「走這麼慢,是不想太早見到我嗎?」瞥了男人一眼,黎淵調侃道。

「怎麼可能,只是想說讓旭先跟你說話才走這麼慢的,畢竟他也知道要是我來了你的眼裡就只剩我了。」走到黎淵身邊,夏碎的眼裡含著笑意,然後伸出手,相當親暱的撥了撥黎淵的短髮。「怎麼剪短了?」

「你們果然是父子,一見面都問我這個。」聳聳肩。「當成支付代價的籌碼了,你可別找我算帳啊。」

「這件事就等回去再說吧。」沒有答應的意思,夏碎決定等回去兩人再好好算算到底有沒有該說教的地方。

「……不能就此揭過嗎?」

「不行。」溫和而堅定的拒絕,夏碎轉頭看向了穗,而後者瞬間從看見男人的震驚中回神,慌忙朝夏碎一鞠躬。「家主大人,抱歉我失禮了。」

「無妨。」擺擺手示意他不跟她計較,夏碎看向身旁的人。「你是因為她是旁系家族的人才來的?」

「當然,總要看看族裡的年輕後輩有沒有可造之材。」理所當然的說著,黎淵看向終於發現哪裡不對勁的一干人等。

「所以,你……您、您是家主的夫人?」穗結結巴巴的問。

「嗯。」黎淵爽快的一個點頭。

「旭、不對是小少爺,是您們親生的?」

「沒錯。」

「所以……所以您不是男性?」

對此黎淵露出了一個有些看好戲的笑,緩緩開口。「我從來沒說過我是。」

瞬間,一干刀劍男士崩潰了。

「黎淵先生、不對是小姐,妳早說啊!」

「之前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原諒。」

「山姥切!山姥切你還好嗎!?」

原本聽到黎淵已經有小孩時山姥切國廣就有些無法接受,現在又聽到他親口承認他不是男性他就更想逃避現實了。

他不但跟人睡同一間房間,還一起洗過澡,昨天還莽撞的告白……

「讓我跟塵土一起消散吧……」他無地自容了。

「「山姥切啊!!!」」

笑笑的看著眼前一群人,黎淵一手牽著旭,另一手很自然的挽著夏碎,眉眼間的笑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柔情。「那麼,我們就此告別了。」

三人微微一點頭,在轉身踏下第一級臺階時背後忽然傳來聲音。「抱歉,可以請你們稍微留步嗎?」

停下腳步,黎淵回過頭,看向臉上還有些尷尬的山姥切國廣,其他人皆是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有什麼事嗎?」轉過身,黎淵淺笑盈盈的問道。

面對眾人的視線,山姥切國廣有些緊張的嚥了口水。他知道,他這樣的舉動過於唐突且莽撞了,但他心裡卻有個聲音一直告訴他,眼前微笑著看著他的人不對勁。

那是一種模糊且不可信的直覺,但此時山姥切國廣決定相信它。

鼓起勇氣,他直視著黎淵,鄭重的提出自己的疑問。「恕我冒昧,請問、黎淵……小姐呢?」

對此,黎淵嘴角揚高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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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0#
 樓主| 發表於 2025-3-3 20:30:09 | 只看該作者
溯往(十二)

視線轉了一圈,希爾帝斯把目光定在被眾人保護起來的穗身上,開口詢問。「有空的房間嗎?雖然他的狀況不嚴重不過還是讓他好好休息比較好。」

「呃、這邊。」愣愣的說著,穗邁開步伐在前面帶路,希爾帝斯跟在她後面,其餘的人被山姥切國廣遣散,然後他猶豫了會還是選擇跟上。

快速的走到一處僻靜的房間,剛剛經過他們房間時把黎淵的被褥抱出來山姥切國廣把棉被平鋪在地上,希爾帝斯則是小心翼翼的把昏迷的人輕輕放上去,然後抓起他受傷的手就開始著手治療。

「那個……他不要緊嗎……」

怯怯的問。剛才知道黎淵並不是因為看不起山姥切國廣才把他的刀踹回來、而是因為迫於無奈才會做出這種舉動時,懊悔的情緒瞬間淹沒了穗,幾乎將她溺斃。

她都幹了些什麼。

「喔,不要緊,他之所以會昏過去只是因為力量有些透支而已,身體上那點傷對他來說根本是家常便飯。」完全不擔心自家同僚,希爾帝斯老神在在的說。「只是滲入他體內的那些黑暗氣息比較麻煩一點,不過就算我不處理他還是能自己消化掉的。」

「所以那些氣息你不處理嗎?」

「不是我不想處理,是現在這個情況不允許我處理。」兩手一攤,希爾帝斯顯得莫可奈何。「別看他現在昏過去,他的潛意識和反射動作還在的,加上他現在又處於陌生的環境所以警戒心會更強,要是我真動手處理我鐵定是一招被他撂倒。我是來救人,不是來讓自己也變成傷患的。」

「不過他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呢。」看見黎淵手臂上的紋路,再回想一下剛才處理傷口時觀察到的事情,希爾帝斯瞇起眼,再度開口時的語氣有些似笑非笑的。「讓我猜猜,為了保護別人而以自己的身體擋下攻擊,在不能還手的情況下乾淨俐落的被捅了一刀,然後不知道對刀的主人有什麼愧疚感所以親手拔出刀還給對方……之類的?」

全中了。

心虛的兩人對看一眼,同時低下頭。

「看來是中了呢。」對於他們的反應不感到意外、倒不如說就是特意說給他們聽的希爾帝斯完全不因為戳到對方的痛點而感到抱歉。

雖然他是醫者,但同時他也是雙手沾染了無數血腥的大天使。他可以和煦如春日暖風,也可以冰寒如冬日凜風。

對於傷害到他同僚的人,他可沒有那麼寬宏大量的原諒他們。

另外兩人又悄悄的對看一眼,穗鼓起勇氣開口。「那個,對不……」「道歉倒是不用了,畢竟我也不是他,沒必要承受這個歉意。」

道歉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希爾帝斯站起身,「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先出去吧,他差不多要開始發作了。」

「什麼……?」「啊,先跟你們說一聲,晚一點、明天或後天,我們的另一位同僚也會來,他跟我一樣不會通過正式的管道,不要被他突然的出現嚇到了。就先這樣。」

回過神來,他們已經站在門外,門在他們身後關上,明顯謝絕會客。

然後極低極低的呻吟聲輕輕穿過紙拉門,像是無意識的,又像是正在忍受極度的痛苦,然後傳來希爾帝斯的聲音,用的是他們聽不懂的語言。

他們對看一眼,也只能安靜的離開。

在門關上後,拉斐爾看向了面露痛苦的人,輕輕的嘆了口氣,掏出一塊布巾小心翼翼的擦掉黎淵額上冒出的涔涔冷汗,試著撫平他眉間的皺摺。像是感到極度的不適,黎淵有些無力的擺了擺頭,唇齒間不時溢出一些低吟。

「夢魘啊……如果說祝你好夢是不是不切實際。」明知安神的藥物和法陣對黎淵的作用不大,拉斐爾還是在他身下展開了溫暖的鵝黃色法陣,企圖幫助陷入夢魘的人盡速脫離黑暗。

「你這次又這麼亂來,加百列鐵定又要生氣了,到時候我絕對不會幫你的。」對著昏睡的人,拉斐爾喃喃碎唸。「但你就算怕被罵也要趕快醒來,知道嗎?」

停頓了下,半晌,拉斐爾才極輕的開口,聲音細如耳語。「願你不再受到往昔回憶的侵擾,能夠獲得平靜安寧。」

  .
「主上,黎淵先生怎麼了?」兩人一回到大廳,一群等著消息的人就站了起來湊上前,神色淨是擔憂。

「他在休息,那位先生說他只是消耗過度,之後就會沒事的。」

一說完,眾人紛紛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剛剛黎淵先生昏倒的時候我真的嚇到了。」

「就是啊,還看到總隊長的刀貫穿了他的手,這簡直讓人不敢置信。」

「是說,為什麼總隊長的刀會在黎淵先生身上?」

這話一出,一同出陣的人瞬間沉默,神色都是自責。

「主上?」

「……都是我的錯。」低下頭,穗小聲說著。「是我誤會了黎淵先生,是我拿被被的刀刺向黎淵先生,是我讓黎淵先生中了對方的招,他才會變成這樣的……」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下來,不知要如何開口。

是主上做錯了,可是她看起來已經很自責了,要責罵也不是,要安慰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只能陷入這奇怪的膠著。

不安的望著低著頭看上去快要哭出來的穗,不少人把視線投向一旁的山姥切國廣,期盼他能解決這件事。

接收到求救的訊息,山姥切國廣定了定慌亂的心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現在已經很晚了,大家先回去各自休息,剩下的明天再說。」

眾人非常聽話的三三兩兩的離開,不多時大廳裡面只剩下穗和山姥切國廣。

「主上,很晚了,先去梳洗然後歇下吧。」低聲說著,穗卻不發一語,在山姥切國廣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她突然轉過身撲進山姥切國廣的懷裡。

「被被……怎麼辦……我傷害了黎淵先生……」埋在胸膛的聲音抽抽咽咽的,面對哭出來的穗山姥切國廣也只能僵硬的拍拍她的背脊。

「主上,那位先生不是也說了黎淵先生會沒事嗎?既然這樣等他好了再去道歉,我想黎淵先生會原諒妳的。」

「可是,從出陣開始我就對黎淵先生很兇,先怪他為什麼不救其他人,然後別人罵他的時候我又什麼都沒說,最後還誤會他……」悶悶的說著,穗把眼淚都抹在山姥切國廣的衣服上。「我有印象,一開始的時候我是直接把刀對準了他的心臟,要是那時候黎淵先生沒有躲開,那我不就是殺人……」

「主上,妳沒有殺人!」搶在穗說出那個詞之前,山姥切國廣低聲厲喝,接著放柔了聲音。「主上,妳沒有殺人,絕對沒有。」

「可是我……」「主上。」

再度阻止穗將負面的話說出,山姥切國廣輕輕的說道。「即使現在我們自責也沒用。等黎淵先生醒來、親自跟他道歉後,後續要做什麼補償再說吧。」

雖然他現在也跟穗一樣茫然無錯,但他好歹也比穗多經歷了好幾個年頭,明白有些事並不是當下、甚至是只憑他們就能解決的,既然如此,那就更應該先處理好眼前的事,之後再回過頭對發生的事做出補償,因為一直鑽牛角尖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嗯。」

先送了眼眶泛紅的穗回房間,山姥切國廣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一個多月下來他已經習慣了臥室有著另一個人生活的痕跡,現在面對空蕩蕩的房間他一時之間竟有些不太適應。

抱出自己的替換衣服,打算先去洗澡的山姥切國廣一個人靜悄悄的踏過了無人的長廊,心不在焉的走到浴室,一直到了洗完澡、踏入浴池時,才發覺自己剛才恍神所想到的片段內容都是有關黎淵的。

「……真是。」將手背擱在眼睛上,發現自己現在也沒有心思去顧及其它的事,山姥切國廣索性自剛才中斷的思緒繼續想下去。

剛才想到哪裡了……喔,想到他對黎淵的認知。

在今日上午的對話,他一度以為黎淵是一個為了達成目的而不擇手段、甚至連犧牲他人都能做的出來的人,但剛才的戰鬥讓他覺得他好像對他有所誤會。

畢竟冷血無情的人不會去在意別人的死活、不會耗費心思設下層層機關讓所有人能夠平安回到現世,更不會為了保護被受到控制的人,寧願自己挨上一刀也要擋下敵人的攻擊。

說這樣的人罔顧人命,似乎是有些偏頗而蠻橫不講理的。

猛地,山姥切國廣發現,他對於這個室友似乎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了解他。

包括他為什麼在眼睛及胸腹上都纏著繃帶、包括他做出決策時的考量因素及之後的種種規劃、包括他真實的實力甚至是更多他自身的事情。

他什麼都沒說,因此他什麼也不知道。

因為無知而產生偏見,指的就是現在這種狀況吧。

深深的嘆息,山姥切國廣把自己沉進水裡,決定什麼也不再想了。

.
接下來的兩天陸陸續續有人到黎淵休養的房間想要看看他的狀況,卻沒有一個人被允許進入那個房間,只能從希爾帝斯口中得知他的狀況,於是他們也只好在門口放下慰問品就離開了。

對於其他人希爾帝斯的語氣都還算客氣,但對於穗,雖然語氣也不至於到不友善,不過也能聽出一絲微妙的反感。

對於這種待遇穗也不敢說什麼,只能默默的承擔下來,然後繼續鼓起勇氣去碰一鼻子灰。

剛吃完閉門羹,穗正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時亂藤四郎從走廊的另一端急匆匆的跑來,一把抓住她的手就要往回走。「主上!門口那邊突然出現不認識的人!一期哥他們現在把人圍住了,我們快點過去!」

「不認識的人?走,我們趕快過去。」一聽穗也跟著跑了起來。自家本丸被陌生人入侵,這事哪能不緊急。

快速跑到大門,只見一眾刀劍男士圍著一個人,手都放在刀上,準備眼前這人一旦有什麼不善之意就直接拔刀把人砍了。

在一段距離外停下,穗看著注意到她而看向她的人,沉聲問道。「你是誰?」

「抱歉,我名為亞洛恩,是黎淵及希爾帝斯的同僚。」對此亞洛恩、也就是加百列,彎起了有些困擾的笑。「我想希爾帝斯應該有提過我會在這幾天內來訪?」

「啊,你就是希爾帝斯先生說過會不經過正常管道來訪的人嗎?抱歉失禮了。」快步上前,其他人聽到這句話立刻收回戒備的姿態,然後向亞洛恩微微一揖表示歉意。

「無事,是我失禮在先。」好脾氣的笑笑。「那麼可以帶我去找他們嗎?」

「當然,這邊請。」

帶著人繞過長廊,轉過最後一個彎時就看見兩天沒出現的人站在門口,看到亞洛恩時抬起手揮了下。「我就想你也差不多該來了,解決了?」

「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給他處理。」快步走上前,亞洛恩說道。「他醒了嗎?」

「應該快了,估計最快今天傍晚能醒。」聳聳肩,希爾帝斯頭一偏示意他進去,懂他的意思亞洛恩閃身進了房間,在其他人都還來不及看到房內的狀況時門就喀一聲的關上了。

「「……」」是有這麼防備他們嗎?

「走吧。」剛才在別的地方、聽到騷動後才跟上來的山姥切國廣低聲說道。

「……好。」

在其他人轉身離開時,走在最後的山姥切國廣回頭看了一眼已然變成禁地的房間。

.
傍晚時分,一個人影偷偷摸摸的來到那間房間前,輕輕的敲了敲門框讓裡面的人注意到後低聲開口。「抱歉,冒昧打擾了,我是山姥切國廣。我很擔心黎淵先生的狀況,請問我能進去嗎?」

「啊,稍等。」意外的,這次的請求沒有被拒絕,過了幾秒門倏地被打開,但奇怪的是房間內清醒的兩位都是坐著的,彷彿那扇門是自動門,只要一接近就會自動開關。

也注意到這件事,但山姥切國廣意外的接受度良好,只是因為疑惑而稍微頓一下就踏入房間了。

畢竟他的室友都能在天上打鬥了,那他的同僚能隔空開門也不奇怪吧。

「你來的正好,他差不多要醒了。」朝他笑笑,希爾帝斯說道。「原本我們還在想要不要把另一位同僚叫過來,不過現在不用了。」

聽到疑似要他做一些事的話語,山姥切國廣瞬間警覺起來。「……你們要做什麼?」

「也沒什麼,你就坐在那裡就是了。」指著一個角落,希爾帝斯說道。

定定地看著希爾帝斯幾秒,山姥切國廣最後還是默默拉了拉他頭上的布,然後走到他指的位置乖乖坐下來,一時之間無人開口。

很想提問卻又不敢出聲,山姥切國廣偷偷瞥了房內另外兩個神色自若的人,不知如何開啟話題所以只好低下頭。

「喔,他要醒了。那邊那個,等下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坐在那邊不要動,知道嗎?」

「呃,好。」愣了一下才發現希爾帝斯說的人是指自己,山姥切國廣連忙出聲應道。

「很好。那亞洛恩,麻煩你了,你可千萬要保護好我們的安全啊。」看向旁邊站起身的同僚,希爾帝斯說道。

「當然。」活動了下筋骨,在山姥切國廣驚訝的目光下亞洛恩憑空抽出了一把通體雪白的長刀,而刀鋒對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黎淵。

電光石火間,山姥切國廣也不知道了什麼事,等他回過神時原本躺在床上的那人居然已經手持長劍與亞洛恩交鋒起來,兩人出手的速度快的看不清,只能在聽到刀劍碰撞而發出的清脆聲音後才意識到兩人剛才又進行了一次攻擊。

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打鬥,山姥切國廣反射性的想要站起來阻止,但一旁的希爾帝斯橫了他一眼要他安靜坐著不要動,自己則是又看了一陣子同僚們的打鬥後才慢悠悠的將手按上地面。

直到鵝黃色的光芒在他身下亮起,山姥切國廣才發現原先的榻榻米上就一直有淡黃色的圖騰,只是因為兩者顏色太過相近所以他一時沒有注意到。以他和希爾帝斯為原點光芒迅速蔓延開來,隨著法陣的運行黎淵的動作逐漸變得遲疑,然後漸漸停了下來。

希爾帝斯和亞洛恩同時張口說了一句,山姥切國廣聽不懂,但卻直覺認為他們是在叫黎淵的名字。

過了幾秒,在他們的注視下黎淵緩緩的睜開眼,看著他們後露出了有些放鬆的神情,收起了劍。「你們來了。」

「是啊。居然把我們也加入你的計劃裡,是有沒有這麼算計人。」雖然是這麼抱怨,但希爾帝斯卻是一副習以為常的神情。

「因為沒有什麼比直接與你們合作還來的輕鬆的方案了。」完全不隱瞞的承認自己就是在利用同僚,黎淵活動了下筋骨。「這覺睡的有夠差的。」

「你能睡好才叫奇蹟,要知道為了防止你在惡夢中無意識的暴走,我可是兩天多都沒有離開這裡。」橫了他一眼,希爾帝斯說道。

「所以我不是一開始就叫你來了。」習慣性的想要順一下頭髮,結果指尖尷尬的停在肩頭,像是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把頭髮削短了的黎淵輕輕「啊」了聲。

「把頭髮削這麼短,你不心疼他心疼啊。」注意到他的動作,希爾帝斯調侃的說。

「他才不會在意。」出於對他的認知,黎淵很肯定的說。

「他不在意還有另一個人會在意啊。」笑笑的開口,亞洛恩說道。

「反正頭髮再長回來就有了。」撥了撥短短的頭髮,黎淵決定先不思考到時候會不會被計較這件事。「對了,後續呢?」

「問出大部分了,就如你所猜測的那樣,我們之間有叛徒。」想起連日審問出來的內容,亞洛恩的臉色十分的不好看。「還沒讓除了我們這些人之外的其他人知道,目前正在繼續追蹤下去。」

「那就繼續追。近日我會先把遺留在過往的各個傳送點擊破,剩下的等回去再說。」簡潔扼要的做出決斷,黎淵這才看向一旁的山姥切國廣。「喔,你是自己來的還是被抓來幫忙的?」

「……自己來的。」上下打量了黎淵,看著那雙充滿神采的眼眸山姥切國廣有些不確定的開口。「你、不是盲人?」

「我不是。」也沒有隱瞞的理由,黎淵大方承認。「之所以會在眼睛上面纏繃帶是為了壓制自身的力量,畢竟我的存在不該出現於過往,因此必須藏匿自己的蹤跡免得被告密者發現,雖然最後還是被抓到了。」

「……抱歉。」

「沒事,反正這也算在我的預料之內。」只要達成目標就不太在意自己的計畫出現插曲,黎淵一臉無所謂的聳肩然後看向另外兩人。「你們也差不多該走了,畢竟你們也不好停留於此地太久。」

「說的也是,是該回去復工了。」希爾帝斯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不曉得我家副隊長是不是又找我找個半死。」

「他會氣死。」深知眼前這人是那種行動不報備的傢伙,黎淵深深同情起他的副隊長。

「不會啦,他早就習慣了。」慣犯完全不知悔改,仍舊笑瞇瞇的。「對了,這次怎麼是你啊?我收到消息時還嚇一跳呢。」

「有點原因。」很懶的回答這個問題,黎淵看向亞洛恩。「我想你們應該也從「他」那裡得知相關訊息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加補充,你們先回去吧。」

「好。保重。」

「這是自然。」

山姥切國廣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原本還在此處的兩人就這麼憑空消失,而黎淵的表情完全是習以為常,還懶懶的掩嘴打了個呵欠。

「你……他們……」震驚到整個語無倫次,山姥切國廣結結巴巴的問著。

「喔,他們回去了。」放下手,黎淵蹲下來整理被舖。「不用那麼驚訝,他們出現時不也都是突然出現的。」

「可是……」糾結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麼問出口,山姥切國廣忽然想起什麼一把抓起黎淵的右手並將袖管捋了上去,然後驚訝的看著那瓷白的肌膚。「你的手⋯⋯那天那些黑色的⋯⋯」

他記得那天黑色的紋路逐步攀附於對方的手臂,在完全貫穿他掌心的本體抽出時那手更是因為無力而顫抖的厲害,可現在那光滑的皮膚上什麼痕跡都沒有,光潔的彷彿他當天看到的只是一場錯覺。

「喔,那不過是個小警告罷了,通常一天內就會自行消失,也不會留下什麼影響。」輕輕抽回被攏住的手腕並拉下袖子,黎淵抱起折疊好的被褥站起身往外走。「我去找穗,跟她說一聲最近我會常出陣把剩下的東西清一清,之後這個任務就可以算解決了。」

「等一下。」急忙喊住人,山姥切國廣直視著側身望向他的黎淵。「我可以跟去嗎?」

經過這次出陣,他深深體會到自己的弱小與無力,如果可以他希望能跟在黎淵身旁磨礪自己,讓自己不再成為被保護的一員。

對此黎淵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然後語氣平靜地開口,「山姥切國廣。」

「你、認可自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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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5-2-17 19:59:05 | 只看該作者
溯往(十一)

看著那層繃帶,斯格爾特再度操縱起了陰影。「說的還真是狂妄,看這情況你應該連一半的實力都拿不出來吧。」

「但即使我拿不出一半的實力,我也將你逼到了這種地步。」翻轉著鐮刀,刀鋒劃破了白皙的手腕染上了鮮血,隨後帶血的刀刃劃出一道道半圓形的軌跡,黏稠凝滯的陰影居然被劈斬開來。

被戳到痛處,斯格爾特沉下臉。「話別說的太早,不到最後還不知道勝者是誰。」

「只會是我,也只能是我。」一改先前被動的姿態,黎淵猛地出手,對於迎面撲來的陰影舞出了鋒利的弧度,轉瞬間重新殺到斯格爾特面前,手腕一翻,閃著寒光的刀刃已劃過他的頸項,但也僅僅是劃過,身軀幾乎已經轉化成陰影的斯格爾特仍舊是分毫未損。

「你無法殺了現在的我。」也乾脆不閃不避,斯格爾特再度舉起劍與鐮刀交鋒,被刀風劃出來的細小傷痕很快的就被湧動的陰影修復完成,除了身上的血咒外他幾乎可以說是毫髮無傷。

「但你也無法殺了現在的我。」褪去了斗篷,像是解開了束縛一般黎淵的攻勢變得更加靈活刁鑽,遊走的刀鋒行雲流水,氣勢磅礡且牢不可破。

「那件斗篷也有抑制的作用?」發覺眼前這人力量感上升了,斯格爾特嘖了聲。

「當然。」不然他為什麼要增加自己的負擔。

「嘖。」輕咂了下嘴。雖然早就知道他們之間的戰力可是天差地遠,但在對方實力砍半的情況下自己居然也討不到什麼便宜,這點讓他心情不是很好。

「你沒有分心的餘地。」低語在耳邊響起,斯格爾特瞬間寒毛直豎,想要脫身也來不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胸膛被橫剖過。

接住了被鐮刀勾出來的匕首,黎淵將它插回腿側刀鞘中,然後對著臉色難看的斯格爾特開始了新一輪的猛攻。

.  
「被被!你有沒有怎麼樣?」發現山姥切國廣已不再顫抖,穗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事……」咬著牙,山姥切國廣勉強站起了身,然後踉踉蹌蹌的走到自己的刀旁邊,用力把扎進土裡的刀拔了出來。

刀身並沒有受損,但那一瞬間的重擊還是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將刀收回鞘,山姥切國廣抿起唇。

為什麼黎淵先生明明手無寸鐵卻不肯接過他的刀?

是嫌棄、是厭惡,還是他並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或者是,因為他是仿品,所以他根本不屑使用。

「被被,為什麼你要把刀扔給黎淵先生?」看著山姥切國廣的臉色並不是那種因為疼痛而導致的難看,穗問道。

「因為他剛才沒有武器,所以我想說把我的刀給他,但是……」

話沒說完,其他人已然了解。

看著山姥切國廣神色再度浮現出他們一開始認識時那種自卑感,穗不心疼都不可能。她一直都知道,山姥切國廣其實是很自卑的,她也是花了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才讓他培養出了一點對自身的信心。

但眼下,因為黎淵的舉動,他又變回了一開始那副退縮不前的模樣,這叫她如何不心疼、如何不憤怒!

看向天上打的難分難捨的兩人,穗瞇起眼,臉上的神色捉摸不定。

.  
太強了,他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逐漸趨於下風,斯格爾特只得咬牙抗衡,但架不住黎淵猛烈的攻擊和逐漸擴散至全身的血咒,他的動作變得越來越遲緩。

明明十幾年前在那場戰爭中他被傷到幾乎喪命,七年前才耗費巨大精力誕下一個孩子,且這人還受限於世界規則,無法像身為扭曲者的他一般使出全力,但為什麼,他現在仍舊覺得這人是無法翻過的高聳山巔,即使他們極力想攻克那人仍舊高傲的自頂峰居高而下俯視著他們。

不甘心,他不甘心。

猙獰著臉孔,斯格爾特勉力集中精神去扛下一波波攻擊,但也逐漸力不從心,出手失誤連連。

逃吧,逃了後還有機會的。他可以找人去掉身上的血咒,可以再去收集更多的陰影來強化自己,只要……

「找到了。」清冷的聲音響起,在他腦海中警鈴大做、激起他想要逃離的本能時,一陣劇痛在他全身爆裂開來,他仰起脖子發出一聲粗啞的嘶吼。

從一片污濁混沌中找到了他僅存的、尚未被陰影同化的部分,黎淵冷漠的揮動鐮刀將他的左臂自肩關節砍下。

雖然將大部分的身軀轉化為幾乎無敵的狀態,但相對的維持原樣的部分就會變成巨大的弱點,而斯格爾特全身上下也就只剩左肩那邊一小部分的肌理骨骼尚未被同化,也因此傷到那裡才會讓他堅韌的身體幾乎崩潰。

收攏於他軀體中的陰影瘋狂竄動著,爭先恐後的自斷臂處竄出,眨眼間黑影佈滿了整個夜空,在絕對的黑暗及陰影中夾帶的惡意影響下眾人只感覺到一陣戰慄及打從內心發出的恐懼。

沒有給他喘息的餘地,黎淵倏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人直奔懸崖的一處空地用力把人摜在地上,力道大到甚至連地面都凹陷下去。

那一秒,繁華的黑色法陣亮起,瞬間遍佈了原先結界籠罩的範圍,眾人無一不緊張,但卻意外的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貢獻你剩餘的一切,開啟回去的路途吧。」直起身,黎淵居高臨下的俯視趴在地上起不了身的斯格爾特。「我知道你會來攻擊這裡的人,就如同前幾年的戰爭你們所使用的卑劣手段一般,企圖讓我們被牽制住。我可不會犯下這種錯誤。」

「你……該不會……!」像是想到什麼,斯格爾特猛然瞪大了眼。

「你破壞的結界是我特意讓你破壞的,血咒也是我故意下的,這些和為什麼我不轉移戰場而是選在這麼近的地方打鬥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奪取你的術力。」明明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斯格爾特卻覺得那雙眼應該是冷漠的刺骨。「畢竟我還受到限制,所以只能選擇犧牲你了。」

「至於那些陰影……」轉身面對漫天的黑影,黎淵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上,平靜而堅定的開口。「過來」

絕對的言靈一出,剎那間鋪天蓋地的黑暗朝著黎淵撲來,在他面前自動停下,然後委委屈屈的在他平舉的掌上縮成一團巴掌大小的球體。

隨手在球體外面加上一層封印然後扔進空間裡,黎淵再度看向斯格爾特。「剩下你了,放心,作為讓我奔波了將近一個月的回報,在供出你的同夥之前你不會死的。」

「你……!」體內大量的術力迅速被身下的法陣吞噬,斯格爾特扭曲了臉,神色猙獰憤怒。「我不會就這樣束手就縛的!」

剎那間,純粹的惡意朝黎淵直撲而來,面對惡毒的意念黎淵絲毫不為所動,但那些純黑的霧氣卻是繞過了他,直逼後面的眾人而去,卻在某個地方就像撞到牆一樣倏地停下,在盤旋一陣子後不甘不願的淡去了色彩。

「放棄吧。早在設計要你破壞結界時,我就已經做出了第二層結界。畢竟如果不這麼做我也會很麻煩。」蹲了下來,黎淵面對著斯格爾特。「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你認錯人了。」

「我、認錯人了……?」不明所以的看著黎淵,斯格爾特喃喃複述。

「嗯……嘖。」察覺到身後傳來的惡意,黎淵機警的站起身迅速往旁邊一躲,一柄鋒利的刀險險擦過他的身體,而持刀者正是穗,黎淵甚至還認出她手裡那把刀是山姥切國廣。

突發這一遭不只黎淵有些訝異,突然被抽走本體的山姥切國廣和同本丸的其他人都難以置信。

剛剛主上說黎淵先生好像已經解決完事情了、要不要一起過去看看他的狀況,除了山姥切國廣有些彆扭外其他人不疑有她與她一同靠近黎淵,誰知道在剩下幾公尺的距離時穗忽然反手拔出山姥切國廣的刀朝黎淵直奔而去,完全沒有猶豫的就往他身上捅,要不是黎淵反應迅速不然那刀鋒鐵定會直穿他的胸膛。

「你傷害了被被,我絕不原諒你。」與平常愛笑的模樣不同,此時穗的眼神充滿了憤怒與憎恨,她握緊了刀,再度朝黎淵襲去。

不方便出手,黎淵只能被動的閃躲,同時觀察穗的模樣,過了幾秒他輕嘖了聲。

本來一般人就會受到陰影的影響而誘發出內心的黑暗面,而恐懼與憤怒又會促使那些黑暗自潛意識中滿溢而出,剛才他把山姥切國廣的刀踢回去的那一幕估計是被看見了,也因此強烈的憤怒才會讓內心的黑暗有機可趁、進而奪取她的理智。

現在的穗,估計在攻擊到他之前是不會停下來了。

麻煩,人怎麼會是這麼脆弱且容易被操控心智的生物。

「即使我死在這裡,我也要拉你墊背。」夾帶著濃烈恨意的聲音飄入黎淵的耳中,發現周圍的負面情緒被善於吸收一切陰暗思想的斯格爾特濃縮成鋒黎淵心下一驚,在發現那鋒是直朝穗而來的他不悅的咂舌,偏過身用軀體護住穗的同時放出結界以隔絕那道鋒芒,在刀刃穿透他的掌心時卻見那鋒居然穿透了結界、刺入了他的軀體,詭異的是那並沒有造成黎淵任何的外傷,卻讓他咬緊了牙、悶哼出聲。

而這一恍神,對法陣的控制力一下子減弱,斯格爾特抓準時機拼死從法陣裡脫逃,在逃離之前,他回頭,深深的看了黎淵一眼。

「你不該在乎別人的。」說完,深知自己目前已經完全沒有餘力能與黎淵對峙的斯格爾特從懸崖一躍而下,迅速消失在黑暗裡。

從痛楚中找回了神智,黎淵用著被貫穿的手抓住刀鍔以免被仍想攻擊他的穗拔出刀再捅他一次,低聲厲喝。「給我醒來!」

帶著威嚴的聲音驅走了附於穗身上的殘餘影響,先是一瞬間的迷茫,過了幾秒她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發現她現在的姿勢貌似不太正常,她低頭,隨後像是觸電一般鬆開了握著刀柄的手踉蹌的後退幾步,而這番不大不小的動靜又使黎淵悶哼了聲,血不斷自被牽扯的傷口涓涓流出。

「我……那個……」在短暫的混亂之後記憶逐漸回籠,發覺她剛剛居然真的捅了黎淵一刀穗一下子刷白了臉,看向黎淵的視線躲躲閃閃的,說話也語無倫次。

並不理會她,黎淵逕自走到他剛才壓制住斯格爾特的地方,感覺到底下的法陣因為失去術力供給的來源而逐漸停滯。

嘆了口氣,黎淵抬手,單手解開纏在眼上的繃帶。

隨著繃帶一圈一圈的被解開,周圍的空氣開始產生輕微的震盪感,在最後一圈繃帶自他眼上落下時空氣一瞬間彷彿凝滯,隨後變得更加鼓譟。而在滿月的光輝下,他們也看清楚了那張臉。

完美。

剎那間,所有人的內心都只有這個想法。

只是站在那裡,就是一道美的不可方物的風景。

如凜梅、如夏荷,傲然佇立,不可褻玩。

那必是被上天精雕細琢出來的臉孔,沒有人不會為了這種美貌而折服。

並不在意那些讚嘆的目光,在確定自掌心涓涓淌出的血液足夠提供法陣運轉的力量後黎淵深吸了口氣,隨後猛地輸出了術力。

剎那間,黑色的法陣運轉的飛快,亮出的光芒刺眼的奪目,眾人只得閉上眼抵禦這陣強光,而在光芒變得不再那麼有殺傷力時將眼皮撐開一條縫,辨別出周圍的景色後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本丸。

.
即使有從斯格爾特身上奪取到大部分啟動時空法陣的能量,將每支隊伍送回他們各自的本丸後法陣一消散黎淵就跌跪下去,光聽到他粗重的呼吸就知道他現在鐵定是不怎麼好受。

「黎淵先生,你……」反射性的想要湊過去,但想到他們之間現在的關係著實尷尬,山姥切國廣停下腳步,有些猶豫。

「不要過來。」發覺聽到騷動聚集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黎淵開口阻止所有人的行動,然後搖搖晃晃的蒼白著一張臉站了起來。「追我的東西來了。」

「什麼……」

尾音還沒落下他們就驚愕的瞪大眼,看著黎淵周圍的空間被撕裂出一條條開口,從那些裂縫中伸出一隻又一隻黑色的手,掌心朝上做出乞討的動作,看上去一片密密麻麻的,幾乎把黎淵整個人的身形遮蔽住。

「告密者們。」對於它們的出現黎淵不是很意外,畢竟他在他不該存在的時空中動用了屬於現在的他的力量,它們不找上門都不可能。

抽出了腿側的匕首,黎淵偏頭使髮絲落在身體一側,隨即手腕一轉,長過腰的髮頓時只剩勉強及肩的長度。

「你們要的封口費。」冷眼看著那些手拼了命的去搶飄落的髮絲,抓到髮絲的就退回裂縫中,靜悄悄的消失。

轉瞬間,周圍再度變得空曠起來,黎淵垂眸,看著面前僅剩的一隻手。那隻手上已經勾有幾根髮絲,但它卻嫌不夠似的繼續伸手索討。

「不夠嗎。」看著那隻手,想想自己身上也沒有其它可以給的東西,黎淵不悅的皺起眉,他舉起被刀刃貫穿的手,讓血液順著刀鍔流到那張掌上。

「收取好代價,然後永遠的封口,不然我會讓你們認知到,活著就是你最大的錯誤。」平平淡淡的警告完,那隻手抖了一下,在收取足夠的代價後老老實實的退回黑色的空間,絲毫不敢多貪圖一絲便宜。

從腰包摸出紙筆,黎淵飛快的在上面書寫任務的狀況然後回報給公會,接著張開嘴,他們看見他的喉頭震動了一下,但卻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交代完所有事情後黎淵再也撐不住,虛脫的半跪在地,沿著刀身滑落的血已經在他腳邊暈出了一圈深色的痕跡。

「黎淵先生!」顧不得尷尬,山姥切國廣一個箭步上前在他面前半跪下來,這才發現這人慘白的臉上都是虛虛的冷汗。

「……山姥切、嗎?」花了一點時間重新組織起渙散的意識,黎淵抬頭看向山姥切國廣,而山姥切國廣這才注意到那雙眼瞳是澄澈透亮的紫色。

「給你看個東西。」說著,黎淵咬住右手手套的指尖將其脫下並塞回腰間,又蹭了蹭腿側讓右手的袖子移上去點,接著握上刀柄,緩緩將刀從自己的血肉中拔出。

眾目睽睽之下,黑色的圖騰自黎淵右手的指尖一路攀爬而上,很快的遍佈手背、攀上前臂,而隨著蔓延的部分增加黎淵的手也顫抖的越來越厲害,將刀身拔出時那手幾乎是虛浮無力的攏著刀柄。

「我很抱歉,當時以那樣的方式歸還你的刀。」顫抖著將刀遞給山姥切國廣,黎淵說道。「如你所見,我並不能持刀,情急之下不得已以那種方式歸還,還請原諒我的無理。」

壓住不斷冒出血液的傷口,黎淵深深的低下頭,鄭重的道歉。

「我知道了,我原諒你。」趕緊伸手接過刀放在一旁,山姥切國廣扶著黎淵的肩膀以免他往一旁倒去,聲音隱隱帶有一絲顫抖。「你看起來狀況不是很好,我先帶你去休息。」

「不用。等下會有人來,把我交給他就行。」簡短交代了句,隨後黎淵整個軟倒,暈厥過去。

「黎淵先生!」

「啊,我來就行了。」突然的,另一雙手伸過來,快速的止住汨汨流出的血後隨即輕巧的將黎淵抱起。山姥切國廣抬頭,入眼的是一張陌生的俊美臉孔。

「你是誰?」對於突然出現的陌生人,一眾刀劍男士都拔出了自己的刀,如臨大敵的看著眼前這人。

「不用那麼防備,我是這傢伙的同僚。」對於他們的戒備不甚在意,那人只是用下巴指指昏過去的黎淵。「因為收到他的訊息,所以我來援助了。」

「所以你到底是誰?」

「希爾帝斯,是個醫生。真是為什麼我非得要被他扯進計畫裡不可。」希爾帝斯、也就是拉斐爾,如此說道。
   
.
快逃,先逃回去。

使用道具逃回原先的時空,斯格爾特迅速聯絡上接頭的人,而那人也很快的到來。

「怎麼弄成這樣?」一看到他的狀況,那人立刻上前幫忙治療。「血咒?」

「嗯。你快點幫我弄掉。」已經被血咒折磨得死去活來,斯格爾特急速說道。

「知道了,我這不是在弄嗎……等等。」輕撫過那些紋路,那人臉色一變。「不好!被陰了!」

「什麼意思……」「意思是,你是誘餌。」另一道聲音傳來,兩人警戒的忘了過去。

踏著平穩的步伐,悄然無聲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加百列仍舊是帶著一抹淺笑,看著面色逐漸蒼白的兩人輕緩開口。「那血咒上面有定位功能,所以收到他的通知後我找到這裡也不為過吧。」

「來吧,讓我們好好聊聊,詆毀神者,以及……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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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8#
 樓主| 發表於 2025-2-3 19:18:19 | 只看該作者
溯往(十)

萬籟俱寂的夜,轟然的爆炸聲狠狠撕裂了空氣。

幾乎是在第一秒就驚醒,山姥切國廣反射性的抓起抱在懷裡的刀站起身,戒備的望著周圍。

「總隊長,你要去看看嗎?」其他人也很快就清醒,各自抓著武器,神情嚴肅緊繃。

看著被他們幾個包圍在中間的穗,山姥切國廣猶豫了下,還是堅決的搖頭。「……不,主上還在這裡。」

「但外面只有黎淵先生一個人……」「無所謂。」

在話衝口而出時,看著周圍的人驚愕的眼神,山姥切國廣才發現他的語氣實在過於衝動,於是不自在的拉低帽沿。「那個……我……」

「總隊長,你和黎淵先生怎麼了?」燭台切光忠問道。從下午那時候回來山姥切國廣看上去就有些不太對勁,但想問什麼都被他敷衍過去,現在看來估計兩人是發生了些爭執,而且恐怕爭執的還不算小。

「沒什麼。」仍舊避而不談,聽著外面接連不斷的爆破聲,山姥切國廣下意識的看向外邊。

看著山姥切國廣的動作,燭台切光忠再度開口。「總隊長,你就去吧,主上我們會顧好的。」

「可是……」「被被,你去吧,我們在結界裡很安全的。」這次輪到穗開口。「比起我們,黎淵先生的處境絕對是更危急的。」

「我……」握緊了刀,山姥切國廣的神色顯得猶疑。

「去吧,不用擔心。」

「……我知道了,主上就麻煩你們了。」對其他人說道,山姥切國廣轉身跑出了他們所歇息的洞穴。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會有爆炸?」

一踏出洞穴就發現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每個人的臉色都很不安,轟然的爆破聲仍持續響起,幾個比較膽小的人甚至看上去快要哭出來。

「我們不會有危險吧?」「那個協助者不是架設了結界嗎?」「這麼說起來,他呢?」「該不會是逃跑了吧?」「不會吧!」

低調快速的穿過人群,循著爆炸聲山姥切國廣來到一處懸崖邊,遠遠的就看見一陣刀光劍影以及爆出來的各色光芒,煙霧中兩人的身影快速的交錯又分開,速度快的讓他分別不出來誰是誰。

一陣奇怪的語言飄進他的耳中,明顯的交鋒的兩人正在對話,但他卻無從得知內容。

但唯一他了解的,就是現在千萬不能靠近那邊的戰場。

絕對會死。

.
「居然用這種方式引誘我出來啊,還真是簡單粗暴呢。」那人笑著,手上拿著一條閃著幽微綠光的鞭子。

「但你不也俐落的跳進陷阱了。」閃過刁鑽的鞭影,黎淵瞬間欺上前,匕首挽了個漂亮的銀花就往他的心臟捅,卻被險險閃過,只留下一條不深不淺的血痕,而那條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癒合。

「因為實在太有趣了啊。我還以為傳聞中作風謹慎周到的你應該不會用這麼莽撞的方法,所以忍不住來一探究竟啦。」

「對什麼人就要用什麼方式,如果計畫的讓你看不出一絲破綻你絕對不會貿然進攻,如此一來我必須耗上數日才能將你引出。既然如此,倒不如一開始就用簡單粗暴的方式引起你的注意。」

「你猜的還真準,不過我也不是毫無準備就過來的。」周圍掀起了不屬於他的術力波動,那人揚起愉悅的笑,看上去相當期待黎淵成為他的籠中之鳥。

「我想也是。」在那股力量開始膨脹起來時,忽然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又快速消弱下去,最終歸於平靜。

「所以,我也不是沒有做好準備的。」慢悠悠的補完這句話,黎淵一個反手匕首就往那人脖子上抹,卻又被險險閃過。

「你真的是、太有趣了啊。」後面幾個字加重了音,聽上去著實別有深意。「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

「我對你為何會做出這些事更感興趣。」不以為意的說著,黎淵再度欺身上前。

「你可以猜猜看啊。」即使受制於人,那人語氣仍舊是不慌不忙的,看上去絲毫不為稍微處於劣勢而感到焦躁

「我將會知曉一切。」畢竟他佈的局已經接近完成,他現在只是在等。

等獵物一步步步入他的陷阱,然後不明不白的被絞殺。

他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劇烈的爆炸聲當然也引來了幾個比較膽大的人前來一探究竟,看著那兩個打的難分難捨的人驚愕的半句話都說不出。

稍早私下對黎淵有所不滿的人此時皆是一片沉默,一方面是震驚於黎淵的實力,一方面則是後怕。

要不是黎淵只是口頭說說、看上去沒有動手的意思,不然他們今晚鐵定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裡,估計屍骨都已經涼了。

那跟他們根本不是同一等級的人。

「簡直是怪物……」不曉得是誰喃喃說出,聽到的眾人內心無不同意。

「轟!」一陣劇烈的衝擊波猛然掃開,四周的樹木禁不住這種衝擊紛紛倒下,受到衝擊結界也不免晃了下,嚇得眾人臉色一片慘白。

不少人心生退怯,下意識的後退好幾步,還有人直接轉身逃離,企圖眼不見為淨。

「我受夠了,為什麼我要待在這裡……!」一位審神者腿軟跪坐下去,雙手抱頭,語氣瀕臨崩潰。「為什麼我會遇到這些事……」

「我想回去……」

「為什麼他不先讓我們回去,他不是很強嗎!」

「就是啊!把我們留在這裡有什麼意義!」

極度的恐懼找不到宣洩的出口,於是化為憤怒漫無目的的四處衝撞,最後聚焦在目前最有可能改變現況的人身上,恣意的將因為無能為力引出的各種情緒加諸於那人身上。

越是沒有能力的人,越會將自身的無力牽罪於他人。

「這就是你要保護的人?」顯然他們這邊的對話被聽得一清二楚,那人戲謔的說。「被遷怒成這樣,我都替你感到不值了。」

「無所謂,那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並不在乎那些人的言語,黎淵猛地一個單腳旋身,高抬的腳狠狠踢上對方的脖頸。

「你不覺得諷刺嗎?勞苦功高的人會成為眾矢之的、不懂得感恩的人只會無端遷怒,你難道還不厭煩嗎?」捂著脖子,那人迅速後退數步,然後嘲諷的嗤了聲。「都因此吃過虧了,怎麼還會去保護呢?」

「所以我並不是去相信他們,也不會讓他們影響到我。」不受他的話語影響,黎淵的語氣是一貫的平靜。「在這個任務終結之後,一切的連結都會切斷。」

「而且,看來你也知道我是誰了啊。」

「是啊,我知道。需要告訴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嗎?」嘴角仍掛著譏諷地笑,險險避開黎淵凌厲的攻擊後再次進攻。

「不需要。」

「可是我想說呢。你……」話還沒說完,只見一道銀光閃過,那人的視線瞬間傾斜,周圍的人立刻爆出尖叫。

「你,多話了。」看著滾落在地的頭顱,黎淵的聲音平靜的冷漠。「然後,玩夠了嗎?」

像是一個訊號,因為失去頭顱而往後倒在地上的身軀迅速化為塵土,那顆頭顱則是先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隨後也跟著消散。一時之間四周寂靜無聲,沒有任何人敢有動作。

靜靜佇立在原地感受周圍萬物的動靜,過了幾秒黎淵輕嘖了聲,下一秒猛地轉身擋住橫空劈出的長劍。

眼見襲擊失敗他立刻縮回空間,下一秒從一處稍遠的地方憑空踏出,有著與剛剛被砍下頭顱的人一模一樣的穿著與容貌,唯一不同的點是這人身上帶有一股令人難以承受的壓迫感,稍微靠近些的人紛紛抵擋不住跌坐在地,渾身顫抖,冷汗涔涔冒出。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那不是我本尊?我以為我掩飾的很好?」他歪著頭,語氣是十足十的疑惑。

「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完全不受那股壓力的影響,黎淵一時之間也沒有進攻的意思。

「那可真是太早了啊。」

「我倒覺得剛好。」

「剛好嗎?確實,實在是剛好呢。」揚起一抹笑容,下一秒,細微的破裂聲響起,隨後迅速蔓延開來,空氣中出現了透明的蛛網狀裂痕,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碎裂成片。

「時間真的是剛好,剛好到足以讓我破壞掉你的結界。」看著因為他這番話而感到驚慌失措的一群人,那人露出了一抹夾帶著鄙視與惡意的微笑。「看看,這就是你出手保護的人,膽小、脆弱、滿是惡意。明明你以前也不屑與這種人為伍的,怎麼,你跟你的手足一樣轉性了嗎?」

「說的你好像很了解過去的我是什麼樣子。」不為他的話語產生任何情緒波動,黎淵平靜的說著。「我們不過也只打過幾次照面而已,對彼此的認識程度根本是半斤八兩。」

「這倒也是,不過關於你們的傳聞可是一點都不少呢,畢竟你們兩個可都是令人聞之色變的存在啊。」悠閒的說完,下一秒兩人的武器交鋒,步調又再度趨於緊湊。「就是因為你們太礙事了,所以我想殺掉你們兩個啊。」

「清醒著就別說夢話了吧。」逮到一個空檔,黎淵握緊匕首就往那人的胸膛送,在他閃避時另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但一下子就被甩開。

「這不會是夢話的,為了這一次交鋒我已經籌劃了很久。」猛地出手掐向黎淵的頸項,但仍被輕易躲開。「所以,我不會輸的。」

「上次你們亦是籌劃許久,最後還不是被我們所滅。」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黎淵抓住他持劍的手摧動體內的能量,剎那間紫黑色的火焰冒出直竄上那人肩頭,那人見狀趕緊脫身,被火焰灼燒的那隻手不如一般燒傷一樣變得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看上去極度不詳的漆黑圖騰,且正不斷蔓延開來。

「血咒……是嗎。」抬手看著那些紋路,那人終於不再維持著笑容。「真是大手筆啊,就這麼希望我灰飛煙滅嗎。」

「明知故問。」甩了下手,黎淵呼出一口氣,臉上稍稍露出一絲疲態。

「你居然會用這種傷人傷己的招,也許就如你所說的我對你或許沒有那麼了解。」即使幾乎是被宣告慢性死亡,那人的語氣竟顯得平靜。「但無所謂,只要殺掉你,那就等於是我們的勝利了。」

瞬間爆起,那人的攻勢變得凌厲且帶著豁出性命的覺悟,逼得黎淵不得不認真起來,滿含殺意的攻擊招招致命,稍有閃神賠上的即是自己的性命。

(恐懼吧、害怕吧、畏懼死亡吧。)倏地,那人的嗓音在除了黎淵以外的人的腦海中幽幽響起。(我的目標就只有他而已,你們所有人的性命都比不上他,今天如果他不死在這裡,等待你們的只有……)

話音到一半倏地被切斷,那人突然摀住額頭緊急後退了一段距離,沒有被手掌覆蓋的臉看上去扭曲的可怕。

「我不會讓你有任何催眠的機會的,尤其在我知道這是你的專長時。」使用精神攻擊狠狠重擊對方大腦的人一臉平靜,但身周淨是不怒自威的壓迫感。「我會讓你死在這裡的。夢魘,斯格爾特。」

「……你真的、知道太多了。」被點出姓名的人緩緩放下了手,像是覺得既然身分已被識破那便無需再隱瞞,他反手把斗篷扯下來棄至一旁,於月光下露出他完整的模樣。

子夜的髮、沉紅的眼,臉部的線條深刻冷硬,那雙眼裡透出來的眼神如同臘月的寒霜,冰寒的令人心驚。

「你到底知道了多少。」褪去了原本漫不著調、多少還抱有點嬉鬧的態度,此時他的聲音如極地風暴般冷凝,如果語調能化出實體,那此地應是遍地寒霜。

「你所透漏的、你所隱藏的、你所策畫的,我都知道。」平靜的語氣不自傲、不誇耀,就只是單單陳述事實,就讓人沒來由的相信他確實是有本事做到他闡述的內容。

那是絕對的自信,是勝利的宣誓。

「那我會在你破壞一切前擊潰你。」邊說著他舉起一隻手,剎那間紫黑色的雷憑空劈出,勢如破竹的朝黎淵襲去。

對於如此大動作黎淵並不顯得驚慌,只是平靜的抬起手,一道厚實的水牆擋在他身周,把襲來的電流全數導開。

「光輝會被黑夜吞噬。」漆黑如墨的劍閃爍著不詳的紅光,夾帶著深沉的惡意破開水牆砍了過來。

「黑暗會被光明破開。」鋒利的匕首與劍刃交鋒,擦出的火花帶來短暫的光亮。

像是做出了什麼宣告,兩人接下來都不再開口,取而代之的是一次比一次還要更加狠戾的攻擊,還有周圍更加令人難以喘息的壓力。

圍觀的審神者不少都跪倒在地,手緊捉著胸口的衣服艱難的喘息,身體稍微虛弱點的甚至直接暈厥過去,而刀劍男士們雖然是由沾染血腥的刀刃化靈而生,此時卻也被壓制的難以行動,倒不如說他們還能勉力站著就已經是極限了。

相較之下,那兩位還能行動自如的人簡直是怪物。

憑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山姥切國廣逼自己站的筆挺,即使額上的冷汗不住落下,但他堅決不讓自己的膝蓋彎曲。

他知道他們之間的差異很大,可是他沒料到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寬廣,簡直就是雲壤之別。

他宛如深淵,如泓洋,如蒼穹,遼闊的令人敬佩,深邃的令人敬畏。

地面也受到這兩人釋出的威壓影響而龜裂,隨著他們的動作崖壁上的土石接二連三的大片崩落,能夠駐足的地方越來越少,不過他們絲毫無暇顧及腳下,仍舊是全神貫注的拼死搏鬥著。

一聲悶響,懸崖的土石終於承受不住這兩人的摧殘,只見地面迅速分崩離析,隨後連著他們兩個踏足的地面也跟著崩落。

看見這一幕的人不禁倒抽一口氣,有些人更是驚叫出聲,但隨後他們瞪大了眼,愕然的看著轉移陣地到半空中繼續拼搏的人。

只見那兩人即使身處空中看上去仍舊如履平地,甚至身手還比在陸地上時來的靈活詭譎,彷彿天空才是他們的主場,踏足地面不過是暫不得已。

他們真的是人類嗎?

.
不對勁,這個人不對勁。

一邊對峙著,斯格爾特看著眼前的人,微皺起眉。

從正式交鋒開始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但硬要說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很肯定他的目標沒有錯,也從同夥那邊得到了確切的情報,但為什麼他內心卻不斷的告訴他說這人不對勁。

這人給他的感覺,更像是……

「唔!」被烙上的血咒發狂似的在他身上竄動起來,被火焰侵蝕四肢百骸的劇痛著實令人難以忍受,他扭曲了臉,下手更加狠烈陰毒。

「很痛吧,拔除你那些隱匿在暗處的同夥,我就讓你解脫。」說這話時黎淵並不帶有一絲憐憫,比起勸說更像是命令,來自上位者的威嚴讓他本能的感到畏懼,但在察覺自己的心態後又轉為憤怒。

「開什麼玩笑……!」因為極度的疼痛,斯格爾特額上及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神色看上去猙獰的可怕。「就算我死在這裡,我也會拉你一起死。」

「死在這裡的,只會是你。」抓準斯格爾特因為疼痛而露出一絲空隙黎淵欺身而上,手上的匕首毫不留情的送入他的胸口,但傳回來的感覺卻不像是捅入了血肉裡,反而像是捅入了一攤黏稠的膠體中,黏滯的令人反感。

「嘖。」發覺不對勁黎淵用力想把匕首抽回,沒想到匕首卻被牢牢卡在斯格爾特的胸膛,而那人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你不會以為,我會完全沒有準備的來應付你吧?」彎著扭曲的笑容,斯格爾特低聲呢喃。「為了這一天,我可下了不少功夫呢。」

「你把陰影融入自身了,是吧。」所以這裡才會出現細小的陰影碎片,這裡的溯行軍才會被扭曲成鬼族。他原本還在納悶明明找不到陰影的源頭、那麼那些陰影碎片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眼下這一切都得到了解答。

「正解。所以,你逃不掉了。」尾音一落,大片的黑暗頓時炸開,像是有生命般化為數道觸手鋪天蓋地的往黎淵襲去,逼得黎淵只能鬆開匕首急速往後退去以躲避不斷撲上來的觸手。

情勢一下掉轉過來,狩獵者成為獵物。就著明亮的月色山姥切國廣勉強判斷出黎淵現在是手無寸鐵的狀態,一下子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沒有了武器,那還有勝算嗎?

握緊了刀柄,山姥切國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在黎淵稍微靠近懸崖邊時他猛然拔出了刀朝黎淵擲去。「黎淵先生!」

.
稍早前,山洞內。

「外面好像平靜了些。」看著外面,一期一振說道。

因為距離較遠的關係他們這邊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及,頂多只有山洞細小的土石崩落而砸出來的回音較為懾人而已。

「確實,騷動好像變小了,是解決完了嗎?」

「不確定。總隊長不知道有沒有事。」

「應該不會有事吧,更何況還有黎淵先生在啊。」

「說的也是。」

「那、我們要不要去看看?」聽著他們的討論,穗突然說道。「既然騷動變小了那麼應該表示現在是比較安全了,而且我也有點擔心被被。」

「這……」其他人對看一眼,又看了看穗堅定的眼神。「好吧。那主上,妳一定不能離開我們,知道嗎。」

「當然。」

於是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走出洞窟,一路警戒著隨時有可能冒出的危險,順著聲音及地上雜亂的腳印一路來到懸崖邊,正巧看見了山姥切國廣把刀扔擲給黎淵的舉動。

「!」察覺到有刀朝自己飛過來,當然不能伸手接住的黎淵只得一腳把那把刀踢了回去,倉促之間力道沒有控制好稍微用力了些,刀身受到重擊山姥切國廣臉色一變,刷白了臉半跪下來摀住自己的腹部。

「被被!」看到山姥切國廣痛的跌跪下去,穗連忙跑到他的身邊,手像是想碰觸山姥切國廣卻又怕會因此加重他的傷勢而不敢動作。

而這一剎那的分神給了斯格爾特機會,陰影化成了利刃朝黎淵的頸項抹去,雖然黎淵以毫釐之差險險避開,但斗篷的繫帶卻被割斷,一陣風吹過,沒有了束縛的斗篷就這麼自他的肩頭被吹落,露出了他的真容。

看見了他的樣子,斯格爾特挑眉。「原來是這樣。我就想說奇怪,為什麼你現在這麼的弱。」

「因為我仍需依循著規矩,但這並不妨礙我將你抹殺。」抽出了爆符,心念一轉,爆符在他手中延伸拉長,一柄沉黑的巨大鐮刀靜靜蟄伏於身側,已經做好收割性命的準備。

他的臉上仍舊是平靜,但此時他們看不出他現在真實的情緒是如何,因為那雙能透出內心想法的靈魂之窗,被一層層雪白的繃帶牢牢覆蓋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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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7#
 樓主| 發表於 2025-1-20 20:33:37 | 只看該作者
溯往(九)

「……我要留下。」

「主上?」

「黎淵先生,即使你這麼說,我還是相信至少我們可以減少一些犧牲的。」穗抬頭,堅定的望著黎淵,「既然你不救,那我們救。即使可能只是杯水車薪,但我還是會選擇去救。」

「因為不救的話,就什麼都沒了啊。」

對此黎淵沉默了半晌,在氣氛變得越來越尷尬時突然開口。「隨便妳。我只能說這附近共有五十三組隊伍,其中有三十二隊有審神者跟來,然後目前正在交鋒的有四十八組。而被下拌子的——」

「一共四十八組。」

「妳要先去救誰?」

這是個相當殘酷的選擇,無論是救哪一個其他人都會處在危險之中。顧此失彼,但眼下情況卻也只能這麼做,因為沒有更好的解答了。

對此,穗沉默了。

「走了。」不是很想繼續在原地浪費時間,黎淵重新邁開步伐往前走。

「你要去哪?」

「去救人。」出乎意料的,黎淵給出了讓他們意想不到的回答。「順便搞清楚那傢伙到底是從哪弄來這些東西的。」

「不論是什麼,掐斷源頭總是個相當有效率的方式。」不知為何,明明他的語氣十分隨意,卻讓人聽上去毛骨悚然。「釜底抽薪,我看他還有什麼把戲。」

「可是你只有一個人……」

「我曾經孤身作戰。」沒有停下前行的腳步,黎淵用著平靜的語氣陳述著。「花了半個月殲滅對方數量將近百萬的軍隊後全身而退。對我來說,只是我想不想做,而不是做不做的到。」

「辦得到的,完成叫理所當然。辦不到的,豁出性命也要達成。」輕輕的說著,黎淵的語氣十分平板。「沒有這種決心,我活不下來。」

「因為我是「武器」,我的使命就是斬除阻礙,無論原因,我都得去達成。」

「所以,適時的展露一下實力也是相當重要的,免得讓人小瞧了。」

再度停下步伐,彷彿啟動了什麼開關,原本平靜的風忽然騷動了起來,它們翻騰著、湧動著,隨後以他們為中心往外擴散出去,緊接著,此起彼落的粗啞哀嚎自四面八方傳來,難聽尖銳的聲音讓聽者都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比預想的、還要沒用啊。」靜靜的站著,感受著風的流動,黎淵忽然冒出了這句話。

「發生了什麼事?」

「我把它們全殺了。」用著平淡的語氣說出驚人的話,黎淵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動。「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但它們實在弱的太不正常了。」

簡直就像是速成的一樣。

速成?

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一絲重點,沒有將這點說出口,黎淵繼續往前走,打算去離他們最近的戰場看看。

眼見黎淵沒有跟他們多作解釋的打算,其他人也只能選擇跟上去。

一路沉默,帶頭的那人像是在思考什麼不發一語,後面跟著的人也不敢出聲打擾,就只能默默的走路。

因為專注在趕路的關係,他們的腳程比平時快上不少,抵達最近的戰場時,入目的是一片狼藉,四周的東西及地面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削過般,滿布著一條條雜亂無章的深刻刮痕。

「那裡有人。」察覺到稍遠處的動靜,山姥切國廣說道。

「麻煩你們先去問問看他們遇到了什麼事,我想先在這裡調查一些東西。」也察覺到那支隊伍的存在,黎淵隨口說道,然後不等他們的回答就往另一頭走去。

「嗯。」現在他們之間的氣氛著實有些尷尬,彼此之間避開一小段時間也好,所以沒有任何反對,穗就帶著一行人往那支隊伍走去。

「那個,不用緊張,我們跟你們一樣是響應召集的人,不是敵人的。」在接近時對方也注意到他們,在他們戒備的目光下穗主動先釋出了善意。

「抱歉,可以先請你們停在那裡嗎?我們有點……」對面為首的刀劍男士勉強扯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在他後面的應該是他們的審神者,只是不知為何她並沒有起身面對他們。

「好。」順從的停下腳步,察覺到對面的氣氛有些詭異穗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們,一時也不知道該站在原地還是該轉身離開。

「清光,是誰來了?」帶著鼻音的女聲響起,在他背後的女人抱著懷裡的東西站了起來,眼角帶著哭過的薄紅。

「主上,是同樣響應召集的審神者。」回過身,名為加州清光的刀劍男士低聲說道。

「是嗎。抱歉,如果你們想問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我現在恐怕沒辦法很平靜的告訴你們。」女性走到了加州清光前,看清她懷裡的東西時幾人都倒抽一口氣。

那是一把斷掉的刀,刀身斷成兩截,刀刃上面滿是密密麻麻的缺口,而以那把刀為憑依的付喪神已經消失無蹤。

「主上……」隸屬於她的刀劍男士都低下了頭,表情也是十分哀戚。

畢竟只要刀碎裂了,他們的同伴也就回不來了。

「……」面對這種尷尬的情況,幾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只能站在原地沉默著。

「你們好了嗎?」在眾人陷入一片寂靜時,黎淵已經效率非常高的調查完整個戰場,也找到了一些可以證實他猜測的證據。

如他所猜測的,這裡真的有「那個東西」,雖然非常微量,但已經足以影響到這個時空的生物了。

難怪敵軍會多成這樣,既然找到了原因,那就得去追查源頭是哪裡來的,一舉扼殺才能斬草除根。

「我們……」完全沒進度。

「這位是……?」在山姥切國廣回答前,對面的女性也發現了他,疑惑的看著這個披著一身黑色斗篷的人。

「他是政府派來的協助者,不是敵人。」穗連忙開口解釋。

「妳好。」對著他們略一點頭,注意到那把碎裂的刀黎淵很識相的選擇不開口多問。

「你好,原來你就是那位協助者。」對黎淵微微一躬身,女性說道。「當時我也有向政府提出申請一名協助者的請求,只可惜被退回了。」

「因為許多人提出申請,但我方能派來的協助者僅只有我一人,只能從中做出選擇。」回以一禮,黎淵實事求是的說。

「原來如此。如果今日你是來到我們本丸,也許他就不會……」輕輕的撫摸著懷裡的刀,女性的臉上滿是哀戚。

「請節哀。」有禮而疏離的說著。對於這種換個角度來聽就是「為什麼你不選擇我們,如果你選擇了我們那他也許就不會死掉了」的變相指責,黎淵表示他不想、也沒必要負擔起這個責任。

畢竟要是他決意負擔起這些生命,那他所背負的早已沉重到讓他難以前行。

「剛才那陣狂風,是出自於你嗎?」雖然哀傷,但到底還是個被政府所徵選進來的審神者,幾句話間女性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改問起另一件讓她在意的事。

「是我沒錯。因為敵軍數量過於龐大,情況緊急,無法即時通知各位我要出手,還請見諒。」

「不,請別這麼說。要不是你出手的及時,只怕會有更多傷亡產生。」對黎淵深深一揖,女性說道,而她身邊的刀劍男士也跟著低頭致謝。

「所以,剛剛是……?」有點搞不懂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穗小心翼翼地問道。

「在我們瀕臨潰散之際,突如其來的狂風席捲了全場,狂暴的風撕裂了那些突如其來冒出的黑色敵軍,我們才得以倖存。」幾句話將剛才驚心動魄的場景敘述完畢,女性實在不認為自己能將剛才發生在自己眼前的場景詳細的敘述。

那是風,卻不是平常的風。在一切看似沒有任何轉圜餘地之際,寂靜無聲卻聲勢浩大的橫掃整個戰場。那些敵軍被沉默的風纏上,在刺耳的悲鳴中被撕扯成碎片,大量的黑色液體落下,將地面溶出一個個坑洞。

到處都是哀鳴,到處都是被撕裂後還來不及崩解的醜惡軀體。

那場景,簡直是地獄。

而現在,製造出那個地獄的人,就站在她面前。

這是何等令人戰慄之事。

突然對於眼前的人害怕了起來,那一閃而過的細微表情只有黎淵捕捉到,但他僅是默不作聲的看了女性一眼就將視線移開,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畢竟強大帶來的除了是信任外,相對的也會讓人感到畏懼。而女性這種神情說實話他已經看過不下數千次,該麻木的,早就不起波瀾了。

「你們現在回的去嗎?」很懶得去理解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抱著「與其讓他們留在這裡增加他的麻煩、不如能早點讓人回去就趕快讓他們回去」的心思,黎淵問道。

「可以……嗯?」掏出懷裡像是懷錶的儀器,按下去後發現沒有起任何動靜,女性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訝異。

「奇怪?是壞掉了嗎?」加州清光也掏出一模一樣的儀器,按下去後卻也一樣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果然啊。」看著他們的動作,黎淵語氣聽上去完全不感到意外。

「什麼意思?」

「意思是,在搞定主謀前,我們誰都別想離開這個時空了。」平靜的說,黎淵看上去絲毫沒有因為這種突發狀況而動搖的意思。

「「什麼!!!?」」

「所以、所以要是我們沒辦法解決他……」

「那我們會永遠困在這個時空回不去。」

平淡且冷酷的下了結語,黎淵看了看天空。「我去附近一趟把剩下的人都帶來,人多一點比較安全,如果你們不想走你們可以待在這裡……算了,還是先麻煩你們找個能休息過夜的地方吧,等會依循我指引到來者就麻煩你們協助了。」

「好。」

「勞煩了。」交代完畢,黎淵腳下一蹬,在因為移動而揚起的塵土都還沒落地前人就已經消失無蹤了,留下兩組被共同指派任務的人面面相覷著。

輕咳了聲,穗試探性的開口。「那、我們就先找個地方休息?」

「好。」

.
也不曉得黎淵到底是怎麼知道他們的位置的,在他們找到一處還不錯的營地沒多久就有人陸陸續續的自各個方向抵達,每個人都是一臉疲倦和凝重,幾乎沒有人是毫髮無傷的抵達。而所有人當中就以穗他們最乾淨整齊,看上去頗為格格不入。

「都到齊了。」隨著最後一個隊伍抵達的黎淵掃過數量龐大的一群人,也不知道是怎麼算的他很肯定的說,然後他輕輕的一個擊掌。

剎那間,所有人都感受到一陣奇異的波動自他們腳下擴散出去,不少人反射性的警戒起來,所有人看向了黎淵。

「這是結界,以防外物入侵。」面對眾人的視線完全沒有壓力,黎淵平淡的解釋著。「那些敵軍穿透不了這個結界,各位可以放心在裡面休息。然後個人建議諸位最好不要離開這個結界的範圍,不然後果自負。」

「你不是來保護我們的安全嗎?」其中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審神者怯生生的開口發問。

對此黎淵看了過去,即使他的大半面孔被帽延遮住,但下意識的他們就是覺得這個人應該有著平靜到令人膽怯的眼神。

「我接下的任務是「消滅異常出現的敵軍並找出原因」,而不是「保障眾人的安全」。」平平淡淡的說著。「我會盡量減低犧牲,但我不能保證不會出現犧牲。」

「我言盡於此,各位去休息吧。」說完黎淵轉身就走,絲毫不給其他人發問的時間,擺明了就是對這種場合感到厭煩。

「那個人是怎樣啊,多說幾句是會死喔。」其中一位審神者不滿的碎碎念著。

「就是啊。不過跟我們一樣是政府受聘來的,跩什麼跩。」

「到底是在高傲個什麼勁?」

「就憑我能隻身一人殺光你們對付不了的敵人、就憑我有那個能力而你們只會在背後碎嘴。」輕飄飄的聲音傳來,原本整個抱怨的人瞬間驚嚇的抬頭看向距離他們有好一段距離的黎淵。

「如果你們認為你們有那個實力你們大可離開這個結界,我說過,我不負責保護。」明明是平靜的聲音,卻讓剛才口出惡言的人渾身戰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依靠別人才能存活的傢伙,還是閉嘴吧。」說完,轉瞬間黎淵的身形倏地消失,留下一票被他嚇到的眾人。

「黎淵先生是不是心情不好啊?」頭頭湊近山姥切國廣耳邊,穗小小聲的問。

「不知道。」看著那人消失的地方,再看看周圍又開始發出細碎言語的人們,山姥切國廣突然能理解為什麼黎淵一開始並不想救人了。

人多嘴就雜,而且總有些不明事理就一昧責怪別人或只想依靠別人的人。

人心就是這麼複雜的東西。

(不要跟別人說你們是跟我一起的,要找我的話穗小姐不要來。)突然間黎淵的聲音在他們腦海中響起把他們嚇了一跳。他們對看一眼,確定剛才並不是幻聽。

「你覺得……」「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吧。」 在穗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前,山姥切國廣極為快速的打斷她的話,叫同隊的其他人跟上後選了一個比較安靜的角落席地而坐。

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在注意他們後,山姥切國廣湊近了穗,壓低了嗓音。「主上,什麼都不要說,別人說什麼也都不要聽。」

「可是……」「主上,黎淵先生這是為了保護我們。」截斷穗尚未出口的話,山姥切國廣的表情很嚴肅。「要是我們被知道是與他一起的,難保其他人不會有什麼想法。」

「主上,請忍耐吧。」在遠離不明事理的人之前,保持沉默吧。「黎淵先生已經做到我們希望他做到的事了,所以我們也應當要回應他的期望。」

「……我明白了。」最終,穗也只能點頭答應。

.
在交代了其他人後,山姥切國廣起身去尋找剛才消失在眾人面前的人,繞了結界一圈,憑著對黎淵的認識他在一顆最高的樹前站定,然後抬頭。「黎……」「上來吧。」

「呃?」感覺到一陣氣流支托著他的身體,在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前他已經被帶到相當高的地方,而他找的人正坐在一根枝椏上,雙手枕在腦後,一副悠閒愜意的樣子。

「坐吧。」懶懶的說著。那些風讓他坐到了附近另一根枝椏上然後就消散,山姥切國廣看了一眼下面,然後抓緊了身旁的枝幹,同時決定再也不往下看了。

「找我有什麼事?」沒有改變坐姿,黎淵懶散的問道。

「你……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去救人?」這是他所不解的,一開始在穗質詢他時他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副「好麻煩,我不想救」的樣子,不過後來卻還是出手了,這讓他不禁好奇這人到底為什麼會改變主意。

對此黎淵只是打了個呵欠,像是在表明為什麼他要問這麼無趣的問題,不過他還是開口回答。「因為有人在嘮叨了,為了圖個清淨只好救了。」

「是這樣嗎。」直覺黎淵口中的「人」指的並不是穗,但想想當時的情況他又找不出符合他敘述的人,於是也就只好半信半疑的應道。

「就是如此。你還有想問的吧,說吧。」

「你為什麼要把大家集合起來?」雖然這人說是為了方便一起保護,不過山姥切國廣總覺得這當中有些不太對勁。他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於是他決定問出口。

「你居然能察覺到一絲端倪啊,還真不錯。」依舊是懶懶散散的語調,黎淵漫不經心的繼續說著。「當有足夠的誘因時,潛藏的危險便會貪婪的現出身形。這麼說你懂嗎?」

先是困惑的想了一下,想通後山姥切國廣猛然瞪大眼,要不是記得自己在樹上不然他可能已經站起來了。「你把我們當成誘餌!?」

「別說的這麼難聽,不過大致上是沒錯。」

「你怎麼能這麼做!」

「等價交換。」終於坐直身子,黎淵轉了個方向面對山姥切國廣,雙腳在空中晃啊晃的。「我提供保護,你們提供我任務上的協助。這種交易不是很公平嗎?」

「哪裡公平了!你根本是在罔顧人命!」死死的瞪著一臉平靜的人,山姥切國廣夾帶著憤怒。

「我沒有罔顧人命,在利用你們時我同樣給予了充足的防護來保證你們的安全,我不會讓搞不清楚狀況的人進入我的棋局,那只會增加更多不安定因子罷了。」對於他的憤怒黎淵還是一貫的平靜。「況且,誘餌不是拿來讓捕食者吞下的,而是拿來引誘敵人深陷陷阱的。」

「引誘、擊殺,我的任務只有這樣而已。」

「……我無法與你進行對話了,讓我下去。」完全無法平心靜氣的繼續溝通下去,山姥切國廣沉著臉說道。

「如你所願。」揚手一揮,風將山姥切國廣捲了起來,緩慢的帶著他下降。

「對了,如果不想晚上被吵醒就去結界的東南方,主謀者今晚就會行動了。」隨口說著,黎淵又靠回樹幹上,姿態慵懶。

在棋子落定之前,先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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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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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過得很快,自從攤牌後黎鳶的生活可說是輕鬆不少,在沒有人會再壓著她去醫療班和逼她好好吃飯的情況下,她肉眼可見的快樂不少。安地爾也過得蠻開心的,畢竟只要某人不到醫療班他就沒有出現在那裡的必要性,他也因此樂的清閒。

但相較他們兩個,其他人倒是日漸緊張起來。

「我收到情報,獄界開始有動作了。」冰炎皺眉分享他收集到的資訊。「耶呂和比申的勢力最近頻繁的騷擾一些村落,它們可能很快就會動手。」

「我這邊調查到耶呂和比申正在併吞鬼族的幾支小勢力,看上去它們是想大舉進攻。」同樣覺得前景不樂觀,太陽微蹙著眉。

「確實,自從大競技賽後它們兩支的勢力就一直蠢蠢欲動,公會那邊也派人去調查它們的動向了。」說著,夏碎看向一旁神色如常的兩人。「黎,你們怎麼看?」

雖然在那次談話後他們之間的交集變的多了起來,但充其量就是比點頭之交還要熟絡一點的關係,對於安地爾現在坐在這裡聽他們分享情報這事他還是有些拘謹。

「來了就打回去,正好趁他們傾巢而出的時候一舉殲滅。」顯然不覺得這事是值得被拿出來嚴肅討論的,黎鳶甚至還有閒情逸致接過淵端來的茶喝了一口。「安地爾,你說呢?」

「這就取決妳願意出多少力了。」斜了她一眼,安地爾道了聲謝接過淵遞來的茶。

「不行啊,不能出太多,我現在沒那麼自由的。」

「我想也是,但面對這種程度的挑釁出那點力也夠了吧。」

「差不多吧。」

「你們似乎不怎麼緊張。」忍不住說道。其他人的神情多少都帶著點對即將到來的風暴的擔憂,結果這兩人卻輕鬆寫意的像是來閒話家常似的。

「我旁邊這位在我誕生前就活躍在各個戰場上了,反正無論情況多糟都有這傢伙扛著,我實在不認為我有緊張的必要。」這麼多年下來,安地爾覺得跟這人當同伴唯一的好處就是不會在戰場上對上他,畢竟他就沒見過在戰場上碰上他的敵人還有死無全屍以外的下場。

「我可以當作你在稱讚我嗎?」不在意在場其他人重新打量她的眼神,黎鳶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過去。「而且真要說的話你也不差啊,在被提拔之前就立下了累累戰功呢。」

「你還記得那些戰功都是被迫立下的嗎。」說到這個安地爾又不得不開始反省自己當年到底為什麼要放著好好的悠哉日子不過、非要一時起興去招惹這位殺神,而且早知道對方是個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的傢伙,他就算是當下被一劍砍死也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先天能力給暴露出來。

雖然說誰年輕時沒犯過錯,但他這犯錯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點。

「總之不用太過擔心,雖然我們兩個的狀態都不在全盛時期,但姑且應付這場戰爭還是可以的。」把話題導了回來,黎鳶簡單的收拾了下東西後就站了起來。「我們還有點事要處理,先行一步。安地爾、淵,走了。」

「知道了。」「好喔!」

目送他們離開,滿房間的人對看一眼,更加確信了那兩人的真實身分可能是超乎他們所想像的,但他們不能問、也不敢問,唯一能做的只有謹慎的面對眼前即將到來的戰爭,和靜待他們願意坦誠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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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久違的氛圍啊。」看著眼前如怒濤般洶湧而來的大批鬼族,黎鳶感嘆似的說了一句,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扇面翻飛間掀起冷冽的冰風暴,寒氣掃蕩之處鬼族無一倖存,即使僅被餘波掃到冰華也會迅速攀附其上,轉眼間腐朽的軀體被冰封,隨後碎裂化為滿地冰晶。

「我真的不是很習慣看到你出手卻不是把敵軍燒成一片火海。」抬頭看向妄圖從上空襲擊他們的鬼族,安地爾眼神一利,在對上視線的同時那些鬼族的身形頓時僵住,隨後化為齏粉消散於世間。

「要燒也是可以,但威力不如以往的攻擊還是少放出來讓人見笑了。」

「少來,妳當我沒看過妳用這副軀體施展火系術法嗎,那威力和之前相比根本沒差到哪裡。」

「但終究用起來不比從前輕鬆。」

「哼。」意味不明的輕哼了聲,他們附近的其他人都紛紛衝上前迎敵,戰局一下子變得白熱化。

到處都是哀號聲,到處都瀰漫著肅殺以及死亡的氛圍。這是所有良善生命都不願看到的場景,對他們來說卻早已麻木。

「走吧。」分析戰場的局勢,輕易的判斷出戰線薄弱的地方,黎鳶率先行動,安地爾緊跟其後,轉瞬間就殺出一條寬闊的血路,強勢扭轉了即將敗退的戰線。

但即使如此,鬼族的攻擊像是沒有盡頭般一波波的挑戰他們的防線,漸漸的有人不支倒下、有人落入孤立無援的困境,鬼王高手出現於戰場,能夠使人復活的結界也因為結界地被逐一擊破而失去作用,死亡已無法被逆轉,誰也不能保證若是拖成消耗戰的話,他們這方到底能堅持多久。

「妳覺得它們要來了嗎?」確定校牆戰場的局面已被控制住,將陣地轉移到唯一尚未被攻破的清園,一打照面安地爾就毫不客氣的用邪眼清空了即將攻破防線的鬼族,在他旁邊黎鳶放出了炎術,大片青白的火光無情的吞噬著鬼族那虛無的軀體並迅速蔓延開來,以摧枯拉朽之勢轉瞬間掃盪出一大片空地。

「差不多了。」隨手放了個治療領域讓先前苦戰的人得以喘息,與其他不免顯得狼狽的人相比,此時甚至無法在他們臉上看出一絲緊張的兩人著實有些格格不入。

「那他們呢?」

「也差不多了。解決完時間正好。」

正說著話,結界地忽然劇烈震盪了下,隨後空間被撕裂,兩位鬼王帶著大量的鬼族降臨戰場,戰況一下子就變得嚴峻起來,短暫喘息過的友軍迅速起身投入戰鬥,拼死守衛學院最後的防線。

「我們又見面了。」隔著戰場,比申惡鬼王直直對上了黎鳶的視線,輕蔑的笑了。「上次我說過,下次見面時就是妳的死期。現在想好妳的遺言了嗎?」

「你還不足以讓我留下遺言。」絲毫沒將它的挑釁放在眼裡,黎鳶平淡的宣告著事實。

另一邊,耶呂惡鬼王盯著安地爾。「汝明明是自願墮入黑暗的,為何不加入吾等。」

「我對變成醜陋的東西沒興趣。」簡潔有力的反嗆回去,轉瞬間激烈的戰鬥展開,令人窒息的威壓使方圓百尺內無人敢接近一步,只能緊張的在外圍觀望,然後不久他們便詫異地發現身處戰圈中心的兩人絲毫沒有屈居下風的感覺,甚至還有隱隱壓著兩位鬼王打的趨勢。

並沒有出全力、倒不如還有意收斂著的黎鳶輕鬆的躲過比申惡鬼王的攻擊,一邊分出一絲心神想著那些傢伙什麼時候才要來、這樣才好把這件事收尾。一旁的安地爾想法大概跟他差不多,看他只是時不時用邪眼把耶呂惡鬼王定住妨礙他的攻擊,就知道他根本也無心於這場沒有意義的戰鬥。

「總算是要到了。」纏鬥了一陣子,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已經到了離他們很近的地方,黎鳶遞了個眼神給安地爾,後者會意,在回擊後兩人同時後撤了一段距離,在兩位惡鬼王以為他們是退卻了而打算追擊時,黎鳶抽出了綁在腿側的匕首劃開了手腕,噴湧而出的血液卻並非是鮮紅的,反而透明似水,伴隨著點點金光濺灑於地,轉瞬間一個巨大的法陣浮現,上面的符籙圖騰是眾人前所未見的。冒出的金光將兩位惡鬼王牢牢囚禁在原處,先前被攻陷的三個結界地猛然冒出沖天的光束,象徵著學院的結界已被修復。

「是時候結束這場沒有意義的戰爭了。」看著被光陣困於原地動彈不得的兩位惡鬼王,隨意的止了血,黎鳶憑空抽出一把透明的劍,用於遮掩的幻術此時也被撤下,露出他真實的容顏。他平舉起劍,劍尖直指比申惡鬼王命核所在之處。

「不可能,妳怎麼可能會有如此的實力!」發現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禁錮,比申惡鬼王面目猙獰的大吼。「妳到底是誰!」

「我是誰?放在這之前還真不能說出口。」已然勝券在握,黎鳶慢條斯理地說著。「但現在已不必再隱藏,所以我能夠回答你。」

「我名為米迦勒。」

「用你的命記住我的名吧。」

在此同時,一旁的安地爾也撤下了偽裝,握緊手中的墨色長弓,他搭上憑空冒出的箭支,蓄力拉滿了弓,閃著寒光的箭鏃直指著同樣被固著於原地的耶呂惡鬼王。

「汝不也是違心者,為什麼不加入黑暗!」同樣嘗試掙脫卻連一絲一毫都無法動彈,耶呂惡鬼王僅能徒勞的咆哮著。

「我從來都不是因為個人的私慾而墜落的,我只是對那些表裡不一的虛偽傢伙感到失望而已。」全然平氣的說著,安地爾的眼曈反射出奇異的光,耶呂惡鬼王立刻發現自己連牽動嘴角都無法做到。「縱然誕生於夜色之下,但夜從不等於黑暗,關於這點我深有體悟。」

「「現在,死吧。」」

劍刃和箭鏃同時貫穿了兩位惡鬼王的命核,它們最後所能做到的只有發出極其嘶啞難聽的吼聲,隨後分崩離析化作一捧塵埃消散於風中,連生存於世的證明都沒能留下。

周圍發出了巨大的歡呼,剩餘的鬼族狼狽的逃竄,卻被士氣大振的武軍追趕著一一擊殺。而身為最大功臣的兩位面上卻是全然的平靜,絲毫不認為擊殺鬼王是一件值得宣揚的事。

他們的友人走了過來,臉上的表情有些捉摸不透。「你們這是⋯⋯?」

「自爆身份了,因為我們的同僚即將到來,想著再隱瞞也不可能,乾脆就藉著這個時機坦承。」鬆開手讓武器消失,米迦勒一個聳肩。「總之就如我剛所說的那般,我是米迦勒,然後他是沙利葉,真實的身份是大天使。」

「這身份還真是⋯⋯驚人啊。」

「確實是如此,所以請原諒我向你們隱瞞了很多事。」

「那些事之後再說,你剛才說你們的同僚來找你們,那麼你⋯⋯」說這話時冰炎有些欲言又止,但在米迦勒詢問的目光下還是開口。「你會選擇跟他們離開嗎?」

「⋯⋯這個問題,等我跟他們談完之後再回答你。」仰頭望天,同僚們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遠處,陣仗還不小。「我去去就回。沙利葉,走了。」

「知道了。」

語畢兩人將羽翼舒展開來,隨後猛然振翅,眨眼間便竄上了高空,與停在一段距離外的來者們相望。

無法得知他們的對話,地上的人只能昂首焦急的看著他們並等待著,沒讓他們等候太久,就見他們結束了對話,他們熟悉的人飛回到他們身邊。

「我跟他們說了我還有點事要辦,所以要繼續留在這裡。加百列同意我繼續留下,但條件是我得先跟他們回去一趟露個臉和處理一些雜事,大概一段時間後才會回來。」將三對巨大的羽翼攏在身後,米迦勒向眾人傳達讓他們鬆了一口氣的消息。「總之我會回來的,不必太過擔心。」

「知道了。」

「那麼現在我得走了。淵,你要跟著我嗎?」朝著淵招手,淵立刻小跑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腰。「主人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那好,我們走吧。各位,回見。」

「再見了。」

目送他們遠去,即使他們內心還有許多問題想要問他們的友人,但現在他們只能靜待再度重逢的時刻。

這一道別,就是一年。

「我說你,怎麼一聲不吭地回來了,還直接出現在畢業典禮上,居然還上台致詞。」將從講台上走下來的友人團團圍住,他們不滿的抱怨到。「而且這段時間還一點連繫都沒有,搞得讓人很擔心啊。」

「工作太多了,實在是分身乏術,收到通知後才發現今天是畢業典禮,所以扔下手邊的工作衝過來了,這點小事就原諒我吧。」雙手合十討饒,重新套上「黎鳶」外表的米迦勒笑道。

「算了,看在你還有回來的份上就原諒你吧。是說怎麼只有你回來?安地爾呢?」

「他說他不想回來當觀賞性動物,所以在回去歸屬地後沒多久就跟扇說一聲直接退學了。」

「他退學了?等一下,學校不是有沒讀完就會被⋯⋯的詛咒嗎?」

這話換得米迦勒鄙視的神情。「你覺得,我們身為大天使,還會害怕那點弱不禁風的小詛咒嗎?」

「我的錯,一時不習慣你那驚人的身份。」

「那請儘早習慣吧。但反正無論是「米迦勒」還是「黎鳶」,我就是我,再怎樣都不會變的。」

「這倒也是。」

說完,眾人對望一眼,突然莫名的笑了出來。

「那麼,今後也請多指教了。」

「我也是,請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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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之前寫的「if」後,這又是另一個世界線,如果將這三條世界線的「黎鳶」進行比較,原本世界線的黎鳶是最有人性、也是最矛盾的,因為他與其他人之間的情感連結最深刻,因此他更加的迷惘,他想身為「人」,但在天職與人性之間他很難保持平衡,所幸他有一群支持他的朋友,讓他得以繼續在這條路上摸索前行。

「if」的黎鳶是最接近本質,也是最讓人擔心的一位。他只懵懂的了解什麼是人與人之間的牽絆,冰炎是唯一支撐著他活下去的理由,他仍囿於詛咒中。縱然他承諾過不會自盡,但他仍然會感到痛苦。雖然在經過與冰炎的相處後,他逐漸明白與人相遇相知並非是一件可怖的事,然而他仍然無法輕易的與他人產生牽掛。如果沒有一個契機,他大概會繼續沉淪下去,直至理智再也無法牽扯住他。

「是友非敵」這篇的黎鳶是介於兩者之間。比起與其他人建立新的連結,他更傾向於信任早已彼此知根知底的安地爾,而且他早早就從安地爾那邊得知了導致他墜落的始末,因此他對加百列他們的情感並不像本篇那樣充滿防備,我認為這點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因為他知道自己是有歸屬的,所以相較之下對於這世才認識的友人們自然就會顯得不那麼親近,當然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是很好的,這點絕對是無庸置疑。

這篇裡的黎鳶比起本篇裡的黎鳶情感較為平淡、更有讓人感到隔閡的感覺,那是因為在得知墜落的真相時他就已經預料到之後自己隨時會回歸本職,因此他雖然擁有情感,但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想要成為一個「人」,因為學習情感已經不是他的首要目標。他仍會想理解那些會讓他感到困惑的情緒,但他已經重新接納了「米迦勒」這個身份,在這樣的認知下,他自然會以本職為重,因此他不會讓情緒波動影響到他的決斷。雖然短期內看起來這是好事,但長期下來我毫不懷疑他仍然會像正文裡的黎鳶一樣感到迷惘和茫然,這是他們遲早都要面對的共同課題。

我寫過黎鳶很多不同的面貌,每一次寫都會有新的看法。他可以是平易近人的,也可以是冷漠無情的。他會焦慮、會迷惘、會不斷的去思考活著的意義,但這些都是他「活著」的證明,無論在哪個世界線我都想讓他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哪怕只是短暫的也好,畢竟唯有活下去才可能遇見轉機,他是如此,我們亦是如此。

寫的有些多了,總之祝八週年快樂,很感謝至今以來的讀者們,因為有你們我才能堅持至今日。這篇故事還在繼續,旅程尚未結束,希望未來也能與大家繼續一同相伴前行,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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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5#
 樓主| 發表於 2025-1-15 17:25:46 | 只看該作者
八週年紀念

是友非敵

假設安地爾叛離後沒有加入鬼族,也不認識亞那他們,並與黎鳶同時進入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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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見面?」藍髮的男孩伸出手,笑的有些意味深長。

「初次見面。」黑髮的女孩伸手回握,語氣鎮靜。

他們做夢也沒想過時隔多年居然會以這種方式再度見面。

誰能告訴他們為什麼在一群國中生裡面能遇見自己的前同僚,要是其中一方沒認出來也就罷了,偏偏在兩人都認為在學校時沒人能看穿而沒有多加幾層掩飾的情況下,一打照面想錯認都不可能。

總不會是神的旨意吧。

「黎妳在做什麼?走了。」

「馬上。」回了聲,黎鳶鬆開手。「回頭聊。」

「回見。」看著小跑向另外幾人的女孩,安地爾頗感意思。看來他這位前同僚在這段時間裡變了很多啊。

「同學我看你只有一個人,要不要跟我們一組?」不認識的同學湊上來,向他發出邀請。

「當然好。請多指教。」笑著應了下來。雖然跟這些國中生玩一點意思都沒有,但對於他那因戰鬥而生的前同僚到底會不會手下留情這點他還是挺好奇的。

不過也希望對方不要因為看不上這些對手就跑來單挑自己,他還打算混日子悠哉度日。

但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我說你,就算再怎麼不想單方面輾壓小孩,你也沒必要一開局就追著我打吧,搞得好像我們有仇似的。」傍晚時,通過大氣精靈傳遞來的消息,安地爾輕易的找到了待在風之白園的人,一見面下了結界二話不說開始抱怨。

雖然不是很意外,但看到這人抄著鐵扇徑直朝自己衝過來時,他腦中閃過的不是怎麼迎戰,反而全是被壓著打的慘烈經歷。摸摸早些時間被接回去的左臂,安地爾只能安慰自己至少對方沒有想要一擊秒了他的意思。

對於他的抱怨,黎鳶輕飄飄的開口。「因為你比較不會被我一個失手砍死。」

看看,多麼不知悔改的語氣,多麼令人難過的事實。

「算了,反正跟你說你也說不聽。」放棄了與其爭辯,安地爾這才好好打量起這位前同僚。「所以說你為什麼在這,依照我對你的認識你絕對不是因為想體驗生活才來的。」

「確實不是,來這裡是有點原因。」聳聳肩。「倒是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有趣?」

「這不就是鬼混了幾萬年想說找點事做才來的,誰能想到居然會見到你。」說是這麼說,但事情的原委是他原本正在原世界某個角落悠悠哉哉的品嚐咖啡,結果無殿的董事突然殺出來問他要不要到學院讀書、還信誓旦旦的保證絕對不會讓他感到無聊,想來反正也無事可做他就答應了下來。結果得了,確實不無聊了,但離小命不保也不遠了。

「對了,這麼說起來,你現在是什麼東西?」這是他打從一見面時就想問的了,他很清楚對方是因為被陷害而墜落,但為什麼他現在的身體組成卻跟在那裡時差不多呢?

「說來話長。」又多下了一層結界,黎鳶想了想挑了幾件比較重要的事說,包括現在路西法在他體內、自己因為詛咒的關係所以在他人的協助下成了幻舞精靈等等,一番簡要的概述下來安地爾聽的眼都直了。

「難怪你變了這麼多⋯⋯」看著眼前神色並沒有什麼波動的友人,安地爾只能吶吶的吐出一句。「早就跟你說要提防了,你還不聽,到頭來搞出這一套,值得嗎?」

「你有給我提醒?」這下輪到黎鳶皺起眉頭了,他印象中並沒有這回事。

「有啊⋯⋯等等,你不知道?」這下安地爾真的驚訝了。他當時可確實收到了對方的回覆,怎麼他看上去並不知情?

「我並沒有印象有這回事。告訴我來龍去脈。」發覺這事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黎鳶眉頭深鎖,連語氣也變得急切。見他這樣安地爾也不敢耽擱,立刻一五一十地講當年的事情全盤托出。

「看來是被陰了呢。」陰寒著臉,黎鳶語氣冰冷,隨著他情緒的波動結界上開始凝結出冰華,而結界外的大氣精靈更是逐漸瀰漫開來的駭人氣勢給嚇的退出了好幾百米外,只敢躲在樹後怯怯地觀望著。「雖然有想過這種可能,但實際聽到還真是令人不悅啊。」

「收斂點,你不想引起騷動吧。」看他的臉色,安地爾毫不懷疑要是兇手出現在他們面前,那下場絕對是被暴怒中的人一劍劈成兩半,但現在站在他對面的只有自己這個可憐人,為了自己的小命和之後的平靜日子著想,他說什麼都不能讓對方在這裡暴走。

「確實。」令他鬆了很大一口氣的是雖然對方看上去氣的只差手上沒拿把劍就能毀天滅地,但僅存的那麼一點理智頑強的拉住了人,黎鳶深吸了口氣,平靜下來。「現在還不是時候。」

「所以你可以把殺氣和寒氣收起來了嗎,你不冷我冷。」搓了搓胳膊壓下竄起的一大片雞皮疙瘩,安地爾久違的覺得自己歷經生死關頭。這些年安逸慣了,前同僚一見面就來這一下他沒有心理準備啊!

對此肇事者輕哼了聲。「那就是你能力不夠。」

⋯⋯聽聽!這還是人話嗎!!!

他悲憤了,真的。

說歸說,黎鳶還是收了滿身的寒氣與壓迫感,然後朝安地爾伸出手。「你有手機吧,別跟我說沒有,你知道我要是想找到你,可不只有打電話這種方式。」言下之意就是打電話是我最溫和的手段,勸你不要嘗試我能做到什麼地步。

「你為什麼越來越獨裁了。」認命的掏出手機加了電話號碼,安地爾整個欲哭無淚。「雖然久別重逢我是該高興一下,但為什麼我現在一點都笑不出來呢。」

「別這樣,我姑且還是很高興遇見你的。」滿意的收起手機,黎鳶解開結界後衝著他一笑,從未看過對方臉上露出這種笑容的人頓時有些怔住。

這樣的表情,真的是他認知中的人會露出的嗎?

「雖然想再多聊聊不過我還有點事要處理,所以就先這樣。下次見。」沒有意識到他的沉默,說完黎鳶腳下踏著移送陣離開了,只留下安地爾盯著他消失的地方看。

半晌,他才低低開口。「你也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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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問,你怎麼到哪裡都在送命?」看著半靠在床頭接受自己檢查的少女,安地爾百思不得其解。

「你以為這次是我願意的嗎。要不是顧及這身體以及還有旁人在場,那鬼王高手根本活不到它開口挑釁的時候。」白了他一眼,黎鳶看了眼他掛在胸前的名牌。「是說你哪弄到的醫療班顧問?」

「⋯⋯說真的,要不是你那不能用術法治療還對所有鎮靜類藥物有抗性的體質,以及在昏迷的狀態下還能對任何想接近你的人下手的暴力程度,現在再怎樣也輪不到我來顧你。」

說到這個安地爾簡直有苦難言。他哪知道自己就只是在學院裡買了杯咖啡打算好好品嚐,人還沒想好去哪打發時間就被突然冒出來的扇直接拉走扔到醫療班,然後當著一堆藍袍的面說自己可以救躺在裡面的黎鳶。可憐如他端著咖啡風中凌亂,最後就是人救回來了、咖啡涼的透徹、他的悠閒度日規劃也徹底黃了。

「不過沒關係,你也有份。」某方面來說還比我慘。想起扇的規劃,安地爾感覺有比較安慰了一些。

「?」

一小時後,看見臉黑的跟他身上那件嶄新的黑袍差不多的黎鳶,送走了病房內的其他人後安地爾再也忍不住笑出聲。

「恭喜啊,史上「最年輕」的黑袍。」這話不僅說的幸災樂禍,甚至還別有用意的加重了某幾個字的音調。

「⋯⋯」面無表情地盯著他,黎鳶突然緩緩扯開一抹讓人背脊發涼的笑。

「做什麼,忽然笑成這樣。」看著那抹怎麼看怎麼不詳的笑容,安地爾的警覺心頓時飆升到最高點。

「沒做什麼,你說是吧,親愛的「同伴」。」

這話一出安地爾臉色大變。「!你這什麼恐怖的話,我可沒答應。」

「你也不需要答應,反正你也逃不掉的。放心我這人很好說話,有需要的時候才會找你。」

「不算我拜託你你千萬別找我……」「嗯?」

這揚高的音調一出,過往活生生血淋淋的慘痛經驗頓時浮現在腦中,安地爾再也不敢不從。「那你答應我真的沒事別找我,我還想過個悠閒的生活。」

「你看看我身上這套袍服,我像是「沒事」的樣子嗎?」眾所周知黑袍都是過勞死的命,雖然他不會因為操勞過度而猝死,但顯然往後的日子也跟平靜無緣了。

「你以前都沒過勞死了現在應該也可以自己應付⋯⋯」「你剛說什麼我不是很清楚呢。再說一次?」

雖有心想反抗但著實沒有膽大到那種程度實力上也不允許,迫於惡勢力,安地爾屈服了。

「算了,看在你剛才跟拿兩個小鬼解釋時沒把我們早就認識這點抖出來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勉強找了個理由說服自己,安地爾哀傷的發現從以前到現在他根本沒有成功反抗過對方一次。「對了,你剛居然沒說實話啊,這可真讓我訝異。」

剛才冰炎問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時,他還以為黎鳶會如他過往認知的那般因為不知道為何要對同伴隱瞞而據實以告,甚至都想好理由打算無論對方說他們是什麼關係一律敷衍過去、實在不行就直接竄改記憶。誰曾想對方卻堅決的說他們是近期才相遇的,說這話時還拋給他一個眼神。見此情形自己當然是在他們看過來時裝出一副「事實就是如此」的模樣,用著自幼跟著某位隱世的藥師學習、師傅跟學院的董事認識因而進入學校就讀,因此董事知道他的能力所以才拉他進入醫療班的理由敷衍過去。

反正不管對方是信還是不信,他很肯定他們無法從自己身上查到什麼,而且他身旁的這位身上的謎團比起他可只多不少,他們要查也不會先查自己。

對於他的訝異,黎鳶只是不輕不重的瞥了他一眼。「與人相處總不能太過坦然。」

「⋯⋯你真的變了啊。」看著那雙平淡的眼,安地爾語塞,最終只能吶吶的吐出這一句。

「姑且是為了活著。」說完,似是不想再提起這個話題,黎鳶脫下黑袍收入空間後再度躺下。「我睡會,你幫忙下個結界,別讓提爾闖進來。」

「是是是。」認命的抬手布下層層不引起外人注意的結界並在門上下了暗示免得閒雜人等闖入,順手調暗室內光線的安地爾看著躺下沒多久就陷入睡眠的少女,神情複雜。

他知道,雖然眼前的人貌似睡熟了,但從那並未完全放鬆下來的姿態就知道他潛意識裡面還是戒備著。

之前,在彼此發過誓的人身邊,米迦勒一向是能放鬆的入眠。

現在他們的心境和面貌都不同於往昔了。

朦朧微光中,他輕聲嘆息。

.
「你跟黎是什麼關係?」

「壓榨人和被壓榨人的關係。」

走出病房,聽到問句安地爾有些意外的看向剛把某人押進醫療班接受治療的金髮天使。畢竟他一向低調,除了黎鳶之外根本不接手其他病人,也從不參與任何醫療班的事務,打著反抗不能只能認命但可以躺平的心態混日子,所以他實在有些訝異這名幾乎沒說過話的同班同學會突然搭話。

「你們很早就認識了?」

「如果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進來醫療班,你就會知道我和她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四年了,他都被壓榨四年了。想起那些在各種時段被臨時叫來醫療班把人從鬼門關撈回來的悲慘回憶,安地爾只能感嘆自己命不好。

可惡,米迦勒那傢伙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公佈他是幻武精靈的事,他充其量就是一團高密度能量,拿幾顆高能量的水晶讓他煉化都比給他用藥還有效,哪需要浪費那麼多醫療資源。

「是這樣嗎。」太陽微瞇起眼,顯然不是很相信。

從國二入學以來,雖然面前的人幾乎不跟他們有所交流,跟黎的互動也是點到即止,但他總感覺黎跟對方的交情不止他們看到的那般表淺。別的不說,光是衝著每次黎受什麼嚴重的傷都指定讓對方處理,他就敢肯定他們的交情絕對不簡單。

「就是這樣。」不在意對方的想法,安地爾側過身準備繞過他離開。「如果可以我還希望你們幾個勸一下裡面那傢伙,讓她不要天天在送命的邊界反覆橫跳,她不累我累。」

「我會跟其他人說讓他們一起勸的。」目送著對方遠去,太陽若有所思。

結果沒過幾天他就印證了他的猜想。

「我說真的,這種時候能別叫我來嗎?」看著因為他的突然到來而紛紛看向他的一大群鬼族,再看看又把自己搞到破破爛爛的前同僚,轉頭又看到被鎖鍊困在角落、顯然一時半會沒有作用的天使和精靈,整個洞穴正迴盪著他熟悉的樂曲,對於這種陣仗安地爾只感到滿心絕望。

「這種時候不叫你來你還有什麼作用。」重傷患抬起頭,見他來了來後乾脆連裝都不裝,原本應該會大出血的傷口現在連滴血都不流。

「這場面對妳來說根本是小事一樁吧,又不是處理不了。」

「反正都來了,做事吧。」

「我真的後悔為什麼要答應來讀書了。」事已至此,安地爾也只能破罐子摔碎。他手一動,只聽噹噹兩聲,原本將兩人困得死死的鎖鏈應聲而斷,速度快的他們根本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手。

正訝異間,只見安地爾一個閃身出現在黎鳶面前,隨後伸手扯住她的項鍊反手把鑲嵌其上的寶石蓋上她的胸口,下一瞬人型消散,柔和的樂音也戛然而止。

從容不迫的把項鍊塞進口袋,安地爾環視場內一圈,又不滿的咂了嘴。「這種程度明明可以自己搞定,到底為什麼要叫我來。那邊兩個,眼睛閉上。」

愣了下才明白過來這話是對他們說的,雖有疑惑但他們能肯定能被黎鳶叫來收拾善後的人實力絕對不弱,於是便順從的閉上眼。確認他們都照做後安地爾直面對被剛才未竟的簽約儀式時出現的光腐蝕的七七八八的鬼族高手,眼神流轉,反射出奇異的光采。

「正面硬槓不是我的作風啊。」

沒有打鬥的聲音,沒有一聲瀕死的哀嚎,靜寂的場面讓人感到不安。在兩人思考著要不要查看一下現場狀況時就聽安地爾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好了,可以睜開眼了。」

聽言照做,看清眼前的狀況時他們驚愕的瞠大眼,只見原先還張牙舞爪的鬼族像是被定住了般維持進攻的姿勢僵硬在原地,且軀體正在逐步崩解,顯然是在它們尚未反應過來時就已失去生命,而造成這副怪異光景的安地爾正在一旁瞇著眼打著呵欠,儼然一副這沒什麼的姿態。

「你⋯⋯」「個人隱私,恕不奉告。還有這傢伙我就先帶走了,有事等她醒來你們自個去問,反正你們也知道她是什麼東西了。」

「等等。」見安地爾打算要離開,太陽連忙喊住他。「你之前就知道她是幻舞精靈了嗎?」

對此安地爾挑了挑眉。「我以為剛才的場面就已經很明顯了,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皺著眉,冰炎用著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對方。

「身為她的指定治療師,我姑且知道的比你們還多。」沒打算繼續跟兩個小孩繞圈子,安地爾隨性一揮手。「我走了,善後就交給你們了。」說完沒等他們出聲阻攔,他腳下移送陣一開飛快的溜走。

.
「黎妳來了⋯⋯同學怎麼是你?」聽見門鈴響綠葉前去開門,本以為來的是在鬼王塚事件後就不見蹤影的少女,誰知道來的是他們不是很熟悉、只知道他跟黎交情還行的藍髮少年。

「請問有什麼事嗎?」雖然詫異,綠葉還是很有禮貌的詢問著不知為何臉看上去有點臭的安地爾。

「送人來的。她睡過頭了。」有些沒好氣的從胸前的口袋掏出一串項鍊,綠葉一眼就認出那是黎鳶長年戴在脖子上從不離身的項鍊。

「請問你怎麼會有這條項鍊?」綠葉的語氣一下子警覺起來,正要進一步詢問時,太陽的聲音從裡面傳來,「綠葉,讓他進來。」

「我知道了。請進。」雖然疑惑,但自家老大都開口了綠葉也不會不從,側過身客氣的將人請進門。

「打擾了。」對他點了點頭,安地爾跟著綠葉進入餐廳時,除了知情的兩人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人我帶到了,走了。」將項鍊放在桌上,安地爾揮手打算就此功成身退。

「別這麼急著走嘛。」

感受到一隻手拍上他的肩,看著面前一桌除了早已知情的兩位其他人皆倒抽一口氣,安地爾拂開那隻有些透明的手,轉過身眼神死的看著笑吟吟的幻舞精靈。「現在就醒了?感情妳剛才都在裝睡?」

「才不是,只是想著反正你會送我過來索性就多睡了會。」

「妳這樣說會讓我覺得剛才應該直接一個傳送陣把妳送過來就好。」

「你不會這麼做的。」

「嘖。」

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贏,安地爾只能感嘆自己命不好,招誰惹誰都行偏偏攤上了這無賴。如果能回到他們認識那時,他絕對會衝上前打昏當時一時興起的自己,省得後面遭這些罪。

「你看上去對我有很多不滿啊,怎麼,給你個機會說說?」看出他眼底的哀怨,黎鳶笑著說道。

「不用,沒這回事。」堅決否認,安地爾打死都不肯鬆口,免得被某人暗戳戳的記著,將來時機到了就以這個為把柄要脅他,過往血淋淋的事實都擺在那裡了他不可能會再上當的。「是說我能走了吧。」

「怎麼可能呢,既然你都來了,哪可能就讓你這樣回去。」不出意料,黎鳶一口回絕。「而且你後面那群看起來有很多問題想問的呢。」

「說笑了,我覺得妳自己的問題妳自己解決,我充其量也就算個知情不報,就算往嚴重了說頂多也只是個共犯,跟妳這個主謀比起來我算得上什麼。」義正辭嚴地說,安地爾堅決劃清界線不淌渾水。

「怎麼這樣,我們可是交情匪淺呢。」對此黎鳶輕笑了聲,笑容好看是好看,但安地爾頓時感到背脊發涼。「是吧?老朋友。」

「別、這詞我承擔不起。」老朋友?開什麼玩笑,以他們之間的關係除了孽緣之外沒有其他詞能夠形容了,這哪是朋友,分明是他的債主!

「所以兩位到底是什麼關係?」終於有人忍不住發問了。

「安地爾,你說呢?」掰著他的肩膀把不情不願的人轉過身去面對一桌子帶著探詢目光的人,黎鳶附在他的耳邊語帶笑意的問道。

對此安地爾忍不住深呼吸了幾次以壓下內心想翻他白眼的衝動,這麼多年了這傢伙的惡趣味還真是一點不減。「往小了的說我是她目前的專屬治療師,往大了說我們是前同僚,但再怎麼樣我們都不是朋友。」

「這話我可就傷心了,居然這麼認真的澄清我們不是朋友嗎。」身後的人不滿了,洩憤似的擰了他耳朵一下。

「那請告訴我在妳眼中「朋友」跟「同伴」之間的差異,我再來思考我們之間的關係。」被擰的那一下根本不會痛,安地爾偏過頭橫了一眼過去。

噎了下,黎鳶鬆開手,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笑容。「⋯⋯真是狡猾呢你。」

「彼此彼此。」

「所以兩位很早就認識了?在國中入學前?」雖然看這兩人對彼此的態度就知道他們交情匪淺,但剛才安地爾親口承認的內容還是超乎他們的認知。前同僚?他們之前到底是做什麼的?

「確實是很早就認識了,在我墜落前我們就認識好一段時間,只是沒想到這傢伙居然也跟了上來。怎麼,捨不得我?」

「沒這回事,我只是覺得繼續待在那裡沒有意義而已。」終於忍不住,安地爾轉過頭毫不客氣的朝身後的人翻了個白眼。「妳現在是非要把我們之間那點陳年舊事給說的一清二楚是吧。」

「才不是,那都不是什麼現在該說的事。會說這些只不過是讓他們不繼續探測你的身分而已。」說到這黎鳶笑瞇瞇的環視了桌上的人一眼,目光特意在冰炎和太陽身上多留了一會。「現在知道了嗎,別去調查他,他和我一樣,都不是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請讓我們保有我們的秘密。」

「既然妳目的達到了,我能走了吧。」看完了前同僚嚇唬小孩子的場面,知道對方目的已經達成了安地爾轉身就想走,結果又被人按著肩膀轉了回去。

「先別急著走,既然他們多做了我那一份的飯,你就留下來替我享用吧,順便之後把我送回去。」

「⋯⋯妳知道嗎,我其實不缺這頓飯的,而且妳可以叫妳家那隻九尾狐帶妳回去。」

「不行啊,我讓淵出遠門去找點東西了,今天可能回不來,你不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吧?」

「我覺得可以⋯⋯」

「嗯?」

「⋯⋯我知道了。」

那上揚的尾音一出,安地爾頓時投降,要知道自從重逢後這人的性格是越來越頑劣,要是再不要命的拒絕下去估計他未來的日子會更加艱難。

自暴自棄的拉開面前的椅子坐了下來,把前同僚解釋的聲音當成背景音的安地爾洩憤似的埋頭苦吃。講道理他不爽歸不爽,但他們做的飯還是挺好吃的。

「⋯⋯應該目前能說的就這些了。安地爾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在他吃飽喝足放下碗筷的那一剎那,前同僚又點名到他頭上。

「妳的事我哪敢亂說。」沒好氣的開口,但被這麼一說安地爾倒是想起件事。「對了,為什麼妳當時明明跟他們產生共鳴卻拒絕簽約?以他們的程度妳應該不是擔心他們會被妳自身的力量反噬吧。」

「嗯,這個嘛,一來就現階段來說沒有必要,二來,」淺淡一笑,「即使是這樣的我,也不想再只是一昧的遵從他人的旨意而行動了。」

「⋯⋯呵。」聽到這個回答安地爾先是沉默,而後意味不明的嗤笑了聲。「妳還真是變了不少。」

「總歸是嚐到了自由。能擁有自己的思想是一件寶貴的事。」說完,黎鳶撐著安地爾的肩身體探過了他的肩頭,伸手去觸碰放在桌上的寶石。「今天就先說到這吧,之後關於我們的事就請別再探詢了。下次見。」

說完,靈體瞬間消失,頂著一群人的目光安地爾從容不迫的站起身,拾起那條項鍊重新放回胸前的口袋。「感謝你們的招待,我帶這傢伙走了。她大概還會再睡一週左右,這段時間要是有人找她的話就幫忙想個理由敷衍過去,總之別把我供出來就好。」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總是表現得不想跟黎有過多牽扯的樣子?」明明不是不在意對方卻總是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再加上今天聽到的這些事,他們更好奇這兩位的相處模式。

「因為跟她扯上關係都沒什麼好事。我也就當年年少不懂事才招惹了她,現在想來有夠後悔。」

「但你還是很在意她吧?」

「⋯⋯說真的,與其說是在意,倒不如說是看不慣她那行事作風。從以前到現在都是。」沉默了會,安地爾開口,臉上帶著他們從未見過的嚴肅神色。「她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奉勸一句,別試探她的底線,你們不知道她會做到什麼地步。」

「就這樣,剩下的我也不能多說了,再見。」

說完安地爾轉身就走,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覷。

「⋯⋯果然他們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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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5-1-6 19:56:16 | 只看該作者
溯往(八)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他們也共同經歷了多次戰鬥,無論是白日或是夜晚、空曠的場地或是狹小的街道,黎淵無一不能迅速俐落的解決敵人,隨著他殲滅的敵人越多收集到的資訊也隨之增加,但仍舊卡在一個最主要的關鍵點。

「這並非現世之人所作所為,因為如果多次穿越時間且有所行動,不可能不會引起監視者的注意,但他卻沒有。」將之前所萃取到的毒液拿出,結合紙上零碎的資訊黎淵逐一說出他的推測。「這個毒液公會那邊並無紀錄,且尚無任何已知的毒素可以製成這種毒液。而我的歸屬之地那邊雖有辦法解,但製作程序實在是過於繁複,並非尋常人所能掌握之技術。」

頓了下,黎淵繼續說道。「因此,就我的推測,策劃者應該是一位扭曲者,否則那人不可能取得那些技術以及能短暫停留在一個時空的能力。我已請我所信任的人去暗中探查我那邊有沒有什麼可疑之人,若有的話則可順藤摸瓜、一網打盡。」

「如果能這麼順利當然是最好,但萬一計畫被紕漏出去他們會不會就躲起來不讓我們找到了?」皺著眉頭,穗有些擔憂的問。

「這倒不一定,畢竟在我開始執行任務後,他們明知如此卻並未因此畏首畏尾,反而日漸猖狂。」清冷的聲音不帶半絲情感。「我認為,我之前遇見的那個身穿斗篷之人應該在這起事件中佔有相當的份量。」

那人力量不弱,能與他周旋數招而不至於落敗,且他似乎能號令那些鬼族,並且熟悉定點傳送的位置,這幾次觀察下來他的確在那些定點上找到他些許術力,足以證實他是架設這些定點的人。

「如果可以,我想把那人引出來。」

「要怎麼做?」謹慎的問。如果是以她的刀當誘餌,那在確保他們是絕對不會有危險前,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現在看來他的目標貌似與時間溯行軍並沒有太大的關聯,他不去接觸歷史的節點,只是操控鬼族四處作亂,但即使我不出手,當時時空的能力者也會察覺並將其消滅,所以即使你們之前未能消滅那些鬼族也沒有對歷史產生太大的影響。」

聽了下讓穗能消化一下先前的討論內容,黎淵伸手端過一旁已經有些涼了的茶啜了一口,茶葉自帶的些微澀味流連於他的齒頰。「由此來看他這麼做不像是為了要破壞什麼,反而更像是在向什麼挑釁似的。不過他的對象並不明確,或許他⋯⋯」

「或許?」在意著他的停頓,穗追問道。

「⋯⋯不,沒什麼。」放下茶杯,已經推測出部分事實的黎淵長舒一口氣,難得覺得事情有些麻煩。「總之,若他沒有特定的目標,則我能成為誘餌。」

「這樣你不會有危險嗎?」雖然他們頂多只能稱得上是比陌生人還要熟悉一點,不過十幾日的相處下來說沒有任何感情那還真的不可能。

「那也要他奈何的了我。」平淡的說著。「我想今日的討論應該也只能到這個程度,剩下的得請穗小姐協助幫忙找出最常發生變異的年代後再來討論。」

「我明白了。我會盡快查清並告知的。」

「感激不盡。那麼我先行離開。」在穗點頭同意後黎淵站起身,微微點頭後就離開了房間,向站在門外的近侍頷首。「給穗小姐送上一份茶點吧,今天討論了不少事,她應該會覺得有些疲憊。」

「我知道。」山姥切國廣點點頭。「有進展嗎?」

「算是有,不過要等實際行動後才能確定推測是否正確。」微微一笑。「如果能一次解決就好了。」

「是啊。」

「那就這樣,先走一步。」

「嗯。」

步下樓梯,在轉角處遇見了不算太熟的人。「你好。」

「您好。」抱著一疊被褥,一期一振向黎淵點了點頭。「您剛與主上討論完畢嗎?」

「嗯。」

「您辛苦了,希望那些敵人能盡早消失。」

「希望如此。需要我幫忙嗎?」打量了下這疊被褥的高度,黎淵好心的詢問。

「如果您方便的話。」

「那就讓我幫忙吧。」伸手拿了將近一半的被褥,兩人並肩走著,剛曬好的棉被散發著讓人喜愛的味道。

「您還習慣這半個月以來的生活嗎?」一期一振先開口搭話。

「還可以,只是有點不習慣和這麼多人處在同一個空間。」感覺到棉被有下滑的趨勢,黎淵手上一個使力把棉被往上托。

「您以前都自己住嗎?」

「是,也不算是。」偏著頭,黎淵給出了模稜兩可的答案。

「這話還真讓我弄迷糊了呢。」如果跟別人一起住的話就說「是」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加上「不算是」這句話呢?

「這個要解釋起來會有點複雜,你不介意我不說吧?」這句話雖然看上去是在詢問,不過已經將他拒答的意思表達的非常清楚了。

「當然,探討別人的隱私是一種相當不禮貌的行為。」想當然爾,一期一振自然是選擇不再繼續詢問下去。

「很高興你能體諒。」

「哪裡。」

「一期哥!」轉入下一個轉角,一群短刀們注意到他們,紛紛圍了上來。

「大家怎麼都聚在這裡?」看著眼前的一群弟弟,一期一振有些搞不懂現在是什麼狀況。

「因為陸奧守先生說要幫我們拍照,我們正準備要去找一期哥一起來拍。」亂藤四郎說道。

「原來如此。不過我還得先把這些棉被送回各個房間呢。」

「沒關係啦,拍一下照而已很快的,而且拍完後我們也可以幫忙啊!」

「這……」

「你就去吧,這些被子我可以送回各個部屋的。」一旁的黎淵突然說道。

「這怎麼可以呢,您是客人,讓您幫忙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哪能再讓您做其它的事呢。」聽到這句話一期一振立刻駁回這個提議。

「身為寄住的人,我認為我也必須要貢獻自己一份心力。」

「您……」「不然黎淵先生也一起來拍啊!到時候我們再一起把這些棉被送回去。」

「「欸?」」還在拉鋸戰的兩人瞬間愣了。

「不好意思我不能被拍照,公會那邊有規定。」一秒搬出公會做擋箭牌,他現在可沒用、也不想浪費力氣用幻術,要是照出來他的部分一片模糊他們還不喊著見鬼了。

「欸?一張照片也不行?」

「不行。」義正詞嚴的拒絕,他才不想因為這樣被當成奇怪的東西。「我還是先把這些棉被歸位好了,先行一步。」說完他往前踏了一步,準備離開。

「請稍等一下,我還是認為這樣不甚妥當。」沒有被話題帶著走,一期一振騰出一隻手準備抓住轉身離去的那人的肩膀制止他的行動,但因為黎淵步伐踏的比較大所以他勘勘抓到了他的斗篷,隨著他的使力斗篷的帽子微微被扯開一點。

「!」發覺不對黎淵立刻停下腳步,飛快的騰出一隻手抓住帽延往下扯,不讓任何不該暴露的東西展示在眾人面前。

「請鬆開手,現在。」維持著這個姿勢,黎淵的聲音聽上去雖然還是相當客氣,但已染上一絲冷然。

「非常抱歉。」察覺到氣氛的不對一期一振立刻鬆開手,非常誠摯的道歉了。

「無妨。」回過身點頭示意,黎淵卻沒有立刻轉身回去。「山姥切,有什麼事嗎?」

不是很意外就算自己站在轉角還是被他的室友察覺,山姥切國廣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站了出來。「時空政府傳來了指令,厚樫山突然出現了大量的時空溯行軍,要求有能力的審神者召集隊伍前往迎戰,而我們本丸也在其中。」

「我必須去,是吧?」雖然是疑問句,不過黎淵已經確定了事情的發展。

「對,這是來自政府直接下達的指令。」

「我明白了。一起出陣的人有誰?」

「第一部隊除了兄弟外的其他人,至於遞補兄弟位置的人,一期一振,主上指名要你參戰。」

「我明白了,我立刻回去準備。」站直了身體,一期一振正色回答。

「那麼這些就麻煩你們了。」將手上的一疊被褥分散給一旁的短刀們拿,黎淵說道。

「知道了,一期哥、總隊長和黎淵先生都要加油喔!」亂藤四郎說完其他人也跟著替他們加油。

「好。謝謝。」又是一抹懾人心魄的微笑,黎淵跟一期一振擦身而過,與山姥切國廣一起離開。

「以前曾出現過這種狀況嗎?」大步走著,黎淵一邊問道。

「很早以前曾經有過,但那時候因為戰力不足的關係我們本丸並沒有被政府徵召,此次也是我們第一次參與,不清楚戰況如何。」山姥切國廣解釋著,從他略為繃緊的背脊可得知他現在也是處於一種高度戒備的狀態。

「這樣嗎?我明白了。」

迅速回到房間,兩人各自選了一個角落背過身開始著裝。黎淵率先完成動作,然後非常乖巧的面壁等後面那個人穿好衣服。

「走吧。」將刀繫緊,山姥切國廣回過頭說道。

「好。」仍舊被斗篷罩的嚴實的人轉過身,跟在山姥切國廣後離開房間來到集合地點,卻看見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主上?您這是……?」看著全副武裝的少女,山姥切國廣有些訝異。

「我要跟你們一起去。」握緊了腰間的長刀,穗堅定地說道。她出生於傳統的日式家族,自幼多少也習了些武,雖然稱不上是專精不過好歹自保沒問題,這次狀況危險,她不放心就讓他們這樣去。「時間政府公告說因為情況不明,為了能隨時應變因此審神者也可以一同前往,所以我也要去。」

「主上,這次情況可能很危險,妳別跟。」皺起眉,山姥切國廣勸阻道。

「我要跟,這樣萬一你們出了什麼狀況我可以立即求助或把你們帶回來。」穗毫不退讓的說。為了保護跟著出陣的審神者,他們身上都配備有政府發的能瞬間發送訊息給附近的審神者及轉移回本丸的工具,要是情況不明朗,那她會選擇強行把他們帶回來。

「主上。」周圍的人似乎也不怎麼贊同穗的決議,尤其是外型是成人的幾把刀更是各個眉頭深鎖。

「如果妳是想在緊要關頭時能用道具把他們帶回來,那麼那個道具我這裡也有一個。」在眾人僵持不下時黎淵悠悠的開口,接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像是懷錶的道具。

「這是我來這裡之前政府給我的,如果妳跟去的目的只有這個,我想我應該可以替妳執行。」淡淡的說著,黎淵非常委婉的表達他不希望穗跟去的意思。

「你保證你會把我的刀全部帶回來?」穗瞇起眼,審視著眼前這個她到現在都沒辦法摸清楚的人。

「我會盡我所能。」沒有給予不切實際的保證,黎淵實事求是的說。畢竟戰場上總有些不可抗力的意外,誰都無法保證剛剛還在身旁說笑的人下一秒會不會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明白了,你們去吧。」看似妥協了,穗後退一步離開傳送範圍。

「嗯。我們走。」對著她點點頭,山姥切國廣上前啟動了儀器,金色的光亮起,逐漸將他們包覆在內。

「喂!主上妳幹嘛!」「快點回來啊主上!」

周圍的人發出驚呼,在傳送陣裡面的人還搞不清楚狀況時只見一個身影衝了進來,正是剛剛答應不去的穗。

「我只說讓你們去,可沒說我不去了。」看著面露錯愕的山姥切國廣,穗揚起一抹笑容,「你們是我的刀,我不可能就這麼安心的讓你們去面對未知的情況。」

「那妳有沒有想過,如果妳出事了,留在本丸的人會怎麼樣。」原本就猜測到穗不會這麼聽話,對於她現在的舉動黎淵也只是淡淡的問了句就不再開口。

對此穗沉默了,半晌她才開口。「我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果然還是太年輕了,如果世界上只要用一句「我相信」就可以避免掉最糟糕的情況的話,那麼在戰爭和與疾病的對抗中就不會有人因此死去了。

沒有將近乎苛責的話說出口,黎淵保持著沉默,然後在抵達的瞬間將鬥氣化為利刃橫掃了大片的敵軍。

「怎麼會這麼多!?」看清楚周圍成千上百的敵軍,就連身經百戰的人也不免驚愕。

「看來是掉到本營裡了。」發覺附近有好幾個運轉中的鬼門,黎淵勾起一抹沒有笑意的笑。「正好,一次清理乾淨。」

「這數量太多了,先撤。」判斷局勢發現他們現在明顯處於劣勢,山姥切國廣當機立斷的說。

「不用撤,我來就好。」並不把這點數目的敵軍放在眼中,黎淵抽出匕首,看上去是打算支身作戰。

「你別亂來。」皺起眉,山姥切國廣不放心的提醒道。

「沒事,這點數目我還不放在眼裡。」邊說著黎淵從腰包裡掏出一顆水晶往山姥切國廣扔去,被沒預料的後者慌慌張張地接住。「捏碎就能打開結界,你們在裡面等一下,我很快就好。」

「喂!你……」還來不及攔阻只見黎淵已經衝了出去,他們甚至連視線都還沒追上那道身影一條寬闊的血路就已經被開拓出來,敵軍也被這超乎想像的戰鬥力所震懾,一時間居然紛紛停下動作。

「只有這樣而已嗎?」輕蔑的話語自好看的唇吐出,黎淵所到之處皆濺起了大片的血花,但噴灑的血珠並無半點附著於他身上,可見其身手是多麼的矯健迅捷。

「這還真是……驚人啊。」看著眼前的單方面屠戮,穗不禁為了這震撼的場面嚥了嚥口水。

雖然她有從她的刀那邊無數次聽過他們對黎淵戰鬥力的讚賞,也曾和他出陣過,但這種單方面的絕對輾壓她確實是第一次親眼看見。

同樣驚愕的還有此次出陣的隊員,因為之前他們之前與黎淵一同出陣時也不曾遭遇過這麼大片的敵軍,加上黎淵也只會在他們應付不過來時才出手,所以他們也是第一次見識到黎淵較為完整的實力。

原來他們的差距,是如此的巨大嗎?

「山姥切,捏破水晶!」突如其來的提醒驚醒了眾人,山姥切國廣下意識的照做,水晶碎屑自握緊的手中落在地上,轉瞬間牢固的結界自地上立起,硬生生的扛下來自後方偷襲敵軍的攻擊。

「嘖。」發覺到剛剛真的是生死一瞬間,每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搞偷襲啊,還是太明顯了,但既然這樣也不能繼續耽擱下去了,還是要以任務為重。」猛然停下腳步,黑色的斗篷掃出令人畏懼的美麗弧度,而那人輕輕的開口。「消失吧」

強悍的言靈帶著震懾的魄力席捲全場,轉瞬間原本高舉武器的敵軍瞬間像是喪失所有力氣般應聲倒地,然後迅速的化為塵土。遠處的鬼門裂出了數道痕跡,然後崩解成灰。

「真弱啊,連點練手的價值都沒有。」咕噥著,甩去匕首上的污漬後黎淵將其收入鞘中,隨後走向神情各異的人,伸手敲了敲結界使其碎裂。「這麼看我做什麼?」

「剛剛……為什麼那些敵人……」結結巴巴的問,穗忽然對於眼前的人感到戰慄,那種實力上的差距實在是太讓人驚恐,讓人不得不下意識的感到畏懼。

「言靈啊,妳不知道嗎?」不是很在意穗看著他的眼神,黎淵說道。

「你可以使用言靈?」這下穗真的驚訝了。能操控言靈的人並不多,而且每個人都具有相應的實力,但眼前這人卻能輕鬆操縱,這是不是代表她一直以來都低估了他的實力。

「當然,不過現在只能用一小部分而已,畢竟現在不是在原本的時空,不要太張揚比較好。其實更好的狀況是連言靈都不要用,不過剛剛只用一點點而已,應該是不會被抓到。」

……這居然還不是全力嗎!?

「不過這運氣也太背了,居然一出來就掉到敵軍中間嗎……」不去在意他們的目光,黎淵自顧自的說著,「你們之前有遇過這種狀況嗎?」

「沒有,通常傳送器會自動挑選安全的地方傳送……」說到這裡,原先只認為是運氣問題的穗也發現了什麼。

「看來連這個也被滲透了啊。」即使情況比想像的糟,黎淵仍顯得不緊不迫。「那其他響應徵召的人可能也有危險了。」

「那要怎麼辦?」穗有些緊張的問。雖然那些審神者中不一定會有她認識的人,不過這並不構成她不為他們擔心的理由。

「不怎麼辦。」出乎意料的,黎淵吐出了相當冷酷的話。

「啊?可是……」

「妳有把握妳救的了每個人嗎?妳能保證在剛剛那種規模的敵人中妳能全身而退嗎?妳能確定自己不會成為任何人的負擔嗎?」不帶情緒的問話,卻讓人更感到不寒而慄。「如果不能,就不要想著去幫助人,一時的衝動只會把更多無辜的命給搭上罷了。」

「難不成我們就要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掉嗎!」雖然明白黎淵說的都是實話,但穗心裡還是無法接受。「他們也都是人啊!」

「穗小姐,我無意批評,但在我的理念中,我要做的僅是顧全大局,當中少數犧牲不在我的考量內。」冷酷的說完,黎淵轉身就走。「與其在這裡爭論不如繼續前行,也許能降低一點不必要的損失。」

「主上,走吧。」看著黎淵真的就這麼頭也不回的走了,山姥切國廣低聲對著楞在原地的穗說道。

「……嗯。」

一路沉默的前行,出乎意料的接下來都沒有再遇到敵人,這詭異的平靜讓眾人的警戒心更高了。

「不對勁,太安靜了。」停下腳步,黎淵抬頭,看著頭頂茂密的樹梢。「我什麼都沒聽到。」

「這是什麼意思?」

「照理來說特別召集的話,那麼這附近的敵人和同樣響應召集的人應該只多不少,但現在無論是戰鬥聲或是對話聲,什麼都沒有。」轉過身來,黎淵解釋著。

「被你這麼一說,確實是有點詭異。」山姥切國廣皺起眉。

「我有幾種想法。」即使面對這種狀況,黎淵的語氣依舊沉著冷靜。「一、我們的定位偏離主要作戰區,所以才會這麼平靜。二、緊急召集是假的,為的就只是把我引過來。三、」

從懷裡摸出一個不起眼的銀色小鈴鐺,黎淵猛然甩動起來,清脆的鈴鐺聲頓時響徹雲霄。「這個空間,是假象。」

啪。細小的破裂聲響起,隨後引發了更多破裂聲,周圍的景色像是被切割開來般佈滿了碎裂的痕跡,在完全崩裂的那一剎那黎淵瞬間對附近的一道黑影出手。

「真快啊,我還以為你會被關更久的,結果你幾乎是馬上就發覺了。」急速的避開,熟悉的戲謔聲音自斗篷下傳來,「不愧是公會的高級戰力,果然名不虛傳。」

「過獎。要不是確認了政府那邊還沒有被完全滲透,我大概也不會這麼快發覺這是你設下的假象。」因為還有其他人在所以黎淵並沒有冒然追擊,在第一次出手後就停了下來。

「你怎麼能確定那邊還沒被完全滲透?」

「我自有管道。」

「你可真讓我訝異啊。看來這場遊戲應該會挺有趣的。」輕笑著,那人又往後躍了幾步,指頭一彈,在黎淵察覺不對架出結界時劇烈的爆破在他們腳下炸開,瞬間一片塵土飛揚。

在煙塵間,那人猛地拉起一片黑影將他包覆其中。「不過我不會現在就對上你,你先跟我準備的「驚喜」好好玩玩吧。再會啦。」說完整個人就這麼消失,連點線索也沒留下。

「嘖。」確認沒有任何遺留的陷阱黎淵撤下結界,好看的雙唇繃緊成一條線,不發一語。

「那個……黎淵先生?」看黎淵的臉色不怎麼好看,穗硬著頭皮喚了一聲。

「你們誰不想看見犧牲的,可以回去了。」突然的,黎淵說道。

「咦?」

「他是針對我的,他想先消耗掉我的力氣再與我決戰,為此他一定會設下很明顯、但卻讓我不得不跳下去的圈套,而那些圈套就是……」

「就是響應召集的人?」雙唇發顫的說,穗臉色瞬間刷白。

「是。」很乾脆的承認,黎淵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靜,誰也不知道他現在內心到底是在想什麼。

「那你、你會去救他們嗎?」

「……我不知道。」沉默了會,黎淵誠實以應。「老實說,在知道他目的的情況下,我可能選擇不會救。」

「你為什麼不救!那些都是因為你才有危險的人啊!」先前的不滿突如其來的爆發,吼完之後看到其他人被嚇到的眼神穗才發覺自己剛才說了什麼。「我、那個……」

「無妨。」被吼的那人倒是平心靜氣。「妳說的沒錯,那些生命確實是因為我而產生危險。我或許應當承擔這個責任。」

「但妳有沒有想過,妳讓他們出陣時,妳也同樣承擔著他們生命的重量。」看了山姥切國廣他們一眼,黎淵平靜的說著。「身為決策者,即使在外人看起來我們理應承擔起保護執行者生命安全的責任,但現實是,那幾乎是不可能達成的事。」

「妳把人看成人,我把人看成棋子,就連我自己也是棋盤中的一員,必要時我也能夠成為棄子,一切都只是為了大局的安定。」明明是聽習慣的清冷嗓音,但此時卻令人感到不寒而慄。「穗小姐,我承認每個人的生命都很重要,但我也不否認,每個人的生命都不重要。」

「在戰場上,殺人與被殺不過是轉眼間就能立場對調的情況,縱使思慮再怎麼周全也不可能將每一個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手裡。所以,」正對著穗,黎淵周身帶上了不怒自威的壓迫感。「穗小姐,妳還是、回去吧。」別留下來見證什麼是地獄。

對此,穗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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