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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第二人生同人 約定 (9/1:旭日東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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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5 19:23:35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正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0208 於 2025-9-1 19:48 編輯

文前聲明,這篇文目前僅在御論、原創星球、fb粉專「四季之約」及CXC創利市集發表,新冒天那邊不會再更新,目前穩定維持兩週更新一次,坑品很好,保證不棄坑。然後老話一句,歡迎搭訕,孤單寂寞覺得冷的作者需要大家友善的拍打餵食

粉專網址:https://www.facebook.com/%E5%9B% ... 84-107018280937414/

原創星球:https://www.novelstar.com.tw/books/11389.html

CXC:https://cxc.today/zh/store/qaz0208/work/27700

以上


楔子

  我睜開眼,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點光」直起身,這才發現我身處在一處洞穴中,四周散佈著家具,雖然保存的很好但看起來也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沒被使用過了。

「他們還真把我放在這裡啊。」自言自語著,我低頭往身上看去。身上僅著一件緞白長袍,簡簡單單的,連點稍微複雜點的花紋都沒有,唯一特別一點的是掛在脖子上的項鍊。

  那是一條以銀白色作為主體、中間交錯著燦金及墨黑細線所交織成的典雅項鍊,懸掛在底端的則是顆毫無雜質、透明似水的寶石,在微光的照耀下映出溫潤的色彩。

「居然真的成功了,這下真欠了他們一個大人情。」輕撫過寶石,我輕輕的勾起了嘴角,隨後站起身走到門邊伸手用力的推開塵封已久的門,讓溫暖的陽光瞬間傾灑在身上。

  瞇著被刺痛的眼,我深吸一口氣。「好了,該來履行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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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4 天前 | 只看該作者
旭日東昇(一)

旭,你要記得,你是破開黑夜的光,千萬不可忘記。

當你遭逢苦難時,記住這句話,然後開拓前路。

.
在一片黑暗中睜開眼,還未清醒的神智讓他只是迷茫的眨了眨眼,隨後才真正醒過來。

「才三點……」撈過床頭的手機瞄了一眼時間,蓄著一頭金色短髮的人咕噥了聲,把手機放回去後翻了個身打算再睡一下。

剛才好像夢到了什麼……以前親長還是父親說過的話嗎……

半夢半醒的想著,他意識再度陷入昏沉。

.
「早安。」穿戴整齊,旭以手掩嘴微微打了個呵欠,一走出房門就看到他的雙親已經在客廳裡各自做各自的事了。

「早安。/早。」兩人抬起頭衝著他一笑。

「親長今天不用去迎接新生嗎?」疑惑的看著他的親長仍舊是一身便服。照理來說這個時間親長應該已經準備好要出門了,怎麼今天這麼閒適的坐在家裡?

「不用呢。今年不接班導了,所以沒有出面的必要。」隨手將書擱在桌上,伊斯黎亞起身朝旭走去,替他拉好制服搭配的領帶。「你想要我去參加你的高中入學典禮嗎?」

「不,親長你還是別來好了,我怕引起暴動。」回想起國小國中各種典禮及活動的「慘況」,旭非常堅定的拒絕了。

「好吧。」聳聳肩,伊斯黎亞看上去有些可惜。「還是讓夏碎跟你去?」

「我……」「嗯?我可以啊。」旭還沒來得及回話,夏碎已經先開了口。「今天剛好有空。」

「……父親你也別跟吧,你也很引人注目。」看著夏碎那張完全看不出歲月痕跡的年輕臉龐,旭有些無力。

他覺得自己的雙親很好,唯一不太好的一點就是都長的太好看了,不管哪一個踏出去都是吸引目光的存在,他就算想低調也沒辦法。

他就想安靜過日子有這麼難嗎?

「好吧。」聳聳肩,夏碎一臉可惜。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兩個一定會偷偷跟上來,還會跟的讓人完全察覺不到的那種。

「我出門了。晚點見。」看看時間真的差不多了,旭收拾好東西就準備出門,拉開門時他回頭看著屋內的兩人。「你們真的不要跟過來喔。」

「「知道了/不會的。」」

不放心的看了他們一眼,旭合上門,趕緊下樓去會場了。

順利抵達會場,正當旭要找空位坐下時,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一回頭就看見某人正衝著他笑。「旭,早安啊!你雙親今天都沒有來啊?」

看著旁邊打從幼稚園就認識的人,旭回以一個點頭。「埃里克,早。我叫他們不要來的,來了的話這次典禮大概是不能平靜度過了。」

「也是,誰叫你雙親都那麼好看。尤其是你親長,他真的超漂亮超溫柔的啊。」

那是因為你沒看過他訓練人的狠勁,只要體會過一次包準下次你見到他就會繞道走了。

不打算拆自己親長的臺,旭只是加快腳步。「走了,先去佔個好位置。」

「你只是想佔個不引人注目的位置吧。」誰叫這人長的跟他親長有九成的相似度,這不吸引人的目光都不可能。

「你有意見?」

「當然沒有。走吧走吧。」

摸到了一處比較偏僻的角落,旭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埃里克搭著話,直到開場才停下。

百般無聊的等著校方人員致詞完畢,面對常常造成新生大量死亡的活動也是面不改色的動手保命。受到家裡黑袍紫袍的鍛鍊,他的實力鐵定不會弱到哪裡去,雖然他以沒有興趣為理由不去考袍級,不過具其他人評值下來這至少也有紫袍的程度了。

解決完周圍的人,看著手裡的風系王族兵器化成的長刀,旭無聲的嘆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他遲遲無法召出他的專屬兵器,雖然親長安慰他說過往也有像他一樣的案例,但他還是忍不住為此感到煩躁。

為了推測他那把遲遲不出現的武器是什麼種類的,這幾年他也接觸過各式各樣的兵器,但他的手上從來沒有出現過黑色紋路。

他的兵器到底是多特殊啊。

「旭,你解決完了嗎?」在不遠處對他揮手,埃里克朝他走過來。「唉,早知道不要待在你附近了,對手特別多啊。」

「怪我囉?」收順手收起武器,旭白了他一眼。當他是自願吸引來這麼多人的嗎?

不然呢?你那張臉不怪你怪誰?

想歸想,埃里克還是不敢不要命的直接當著他的面前這樣說。「不敢。」

雖然旭長得好看是眾所皆知的事,不過本人似乎不怎麼喜歡被別人稱讚外貌。之前埃里克曾偷偷問過旭為什麼不喜歡別人這樣稱讚他,得到的回答讓他無言了好一陣子。

什麼叫做因為覺得煩所以不喜歡別人稱讚,什麼叫做不希望引人注目所以能低調最好。

這是什麼奢侈的想法!!!

但瞥瞥旭的顏值……可惡還真的有這種本錢。

走到隊伍那邊,A班的同學大部分都是國中就同班直升上來的,看來看去也就那些面孔,少數幾個陌生的臉被大家隱晦的打量了下,然後又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視線。

「各位早安,我是艾崔·利摩兒,種族為月精靈,是你們接下來三年的班導師,請多指教。至於剩下的我們到班上再說吧。」前面的班導師笑的如沐春風,然後彈指在腳下展開巨大的移送陣,轉眼間他們已經身處於教室了。

在眾人三三兩兩的找好位置艾崔才開始宣布事情,旭找往例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表面是專注的看著班導,實際上是漫不經心的聽著。

反正每次聽來聽去都是那幾項,他都聽到會背了。

捱到了填資料的時間,托家裡那兩位的福他的程度完全可以跳級選修,不過基於能安靜過日子就安靜過日子的原則,所以旭堅持最多兩三門課跳級,剩下的維持同齡人的進度就好了。對此夏碎和伊斯黎亞也沒說什麼,只是表示只要他能跟上進度、他們就不會多加干涉他的學習。

但事實上有這麼一對父母,加上旭本身也是個精益求精的個性,這學習進度不超前都說不過去。

很快的填完課表,跟埃里克打過招呼後旭禮貌的對班導師一個點頭當作告別就離開教室。想想回家也沒什麼事,旭乾脆掉了頭往圖書館的方向走。

拜從小就住在學園裡的緣故,旭對於學校裡各種會讓新生直接迷失一整天的各種路徑瞭若指掌。一路抄著沒有人會經過的隱密路徑他很快的來到圖書館,連武器也沒亮出來就直接往裡面走。

「早安、好久不見。」一路上跟遇見的可溝通非人生物打招呼。因為從小就被雙親帶著往這裡鑽的關係,他不止摸清了這裡迷宮變換的規律,連帶連裡面的生物都認識的七七八八。而那些生物也都認得他,因此非但不會出手刁難,甚至會一路護航到圖書館的入口。

想當年埃里克第一次跟他一起來時看見這種待遇先是無言了好幾秒,最後才吶吶的說了一句「人帥真好」。

一路暢行無阻的來到圖書館門口,與護送他過來的章魚揮手告別,旭一轉身就看見一位非常難得會出現在公共場所的精靈。「賽塔,日安。」

「日安,旭。」優雅的轉過身,賽塔柔柔的笑著。「今日入學典禮還好嗎?」

「還可以。」不好意思直接說很無聊,旭只好很含蓄的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

「是嗎。」聽出他暗藏的意思,賽塔也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對了,你怎麼會來造訪圖書館呢?」

「因為回家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想著可以先找一下選修課的資料就乾脆來一趟。那賽塔呢?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對此賽塔優雅的笑笑。「感覺應該來這裡一趟,所以就來了。」

「……原來如此。」有些無言,面對這位雖然自小就受到他諸多照顧、但即使到了現在偶爾還是會摸不清楚他思路的年長精靈,旭表示他只要負責認同就可以了。

「那麼我還有事要處理,先行一步了。」

「您請慢走。」

目送了白精靈離開,旭回過身走向圖書館正中央的智慧之樹,一邊想著該借什麼書才好。

糾結了會,旭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選班導師教授的那堂課的相關書籍來閱讀,畢竟今天不是很想學習新的術法咒術、更何況這方面問自家那兩位就能學到比無袍圖書館所能拿到的資料還要更高階的程度。

先不說對於在各類咒術方面有著相當程度的父親,他還有一個根本不知道他不擅長什麼的親長,所以這邊即使是最高等的資料對他來說根本只是初階的程度。

偶爾看看一些比較輕鬆的科目也不錯。

伸手按上樹幹,眼明手快的接住了樹洞裡落下的一疊書籍,抱著一落書尋了個偏僻的座位坐下,旭決定耗到晚上再回去。

反正自從他可以獨立後,原本多少還會收斂的父母簡直每天都在秀恩愛,不是指他們時時刻刻都膩在一起,而是他們眼神交會時向對方露出的一個會心的笑容或偶爾淺淺交換一個吻,就已經閃到讓人不想直視了。

雖然畫面看上去實在很美好,但長年深受其害的旭表示敬謝不敏。

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書攤開,旭一邊掃著裡面的內容一邊有些分神的想著。

種族學概論啊,雖然對於認識這個世界上的種族很有幫助,不過總歸來說他又不完全是這個世界的人,不然要怎麼解釋為什麼他的父親是人類、但他卻是無性別的。

為了隱瞞這件事,從小親長就一直跟他說要他在外面時說自己是男性、種族的話就填人類。因為親長說他們的歸屬地是機密、要他不能說出去,所以他自身的狀況也需要保密,不然哪天被發現了到時候可能只剩下回歸屬地和全員洗腦這兩條路可以走了。

但他總覺得,就算哪一天真的被知道了,以自家親長無所不能的程度這件事應該也會很快的無聲無息被壓下吧。更何況看似溫和的父親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兩人湊在一起旭還真想不到誰會想不開跟他們做對。

不過說到歸屬地,雖然他一年頂多回去個一兩次,而且也沒什麼機會接觸到除了親長的同僚以外的人,但他們說親長在那邊地位也不低的,就是因為愛上了他的父親才甘願留在守世界,不然他早就該回來復工了,哪能這麼悠閒自在。

當時這句話恰巧被親長聽到,只見親長敲了一下那人的腦袋叫他不要亂說,然後被那人反問「難道不是嗎」的時候一個聳肩,說了句「也許是吧」。

那時候他還很小,不知為何他卻一直將那日的對話牢牢記著,但即使到現在他還是不太理解親長說的「也許是吧」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因為父親的話,那就說「是」就好了,但為什麼親長卻說「也許是吧」呢?

因為想不透,所以他曾偷偷的詢問過父親,而父親在聽到這件事時先是一愣,然後露出了然的表情。

———確實是如此,他不單只是為了我才留在這裡的。

———嗯?你想知道?等你長大一點再去問黎吧。

他那時候抗議他已經七歲了、年紀已經不小了,卻被父親溫和卻不容拒絕的微笑給鎮壓住。

———旭,你要曉得,你的親長是付出了許多東西才能留在這裡的,所以,你現在先不要去問他這句話的答案是什麼,好嗎?

那是他第一次認知到其實親長是個有很多秘密的人。

像為什麼親長會離開歸屬地而來到守世界教書、像他是付出了什麼才能留在這裡的、像為什麼他們明明居住在守世界但親長卻依舊能保有那邊的職務,而且看上去沒有被取代的跡象。

隨著年歲越長,他就越看不透自家的親長,但他卻也不曾詢問過,因為他相信只要時間到了,該浮出水面的真相就會呈現在他眼前。

現在他能做的就只有努力精進自己的實力,然後靜等時機來臨。

沉澱下心思,旭決定暫且放下那些摸不透的真相,先做好眼前的事比較重要。

.
「我回來了。」

「回來了。要不要吃點東西?」推開門的時伊斯黎亞正站在書櫃前翻閱書籍,察覺動靜他回過頭他漾開一抹笑,隨手把書歸位後就朝他走來,身上的衣服換了一套,看來是已經洗過澡了。

「不用了。父親呢?」走進房內,沒看到另一個人旭疑惑的問。通常親長這麼問都是因為父親不在,不然如果父親在家一定會煮一點東西吃,十之八九會給他留一份,所以現在他這麼說就是代表家裡目前沒有煮好的東西可以吃。

「臨時有事回本家去了,晚上不知道會不會回來。」露出了看上去有些不懷好意的笑容。「既然他不在,我們出去逛逛吧,如何?」

「……親長你這樣不跟父親報備就出去可以嗎?」看這笑容,旭就知道這人是沒打算跟父親報備了。

「可以啦,反正他就算知道了也攔不住我啊。」

「……親長你就不怕父親生氣嗎?」

對此伊斯黎亞整個有恃無恐。「他才不會呢。不然你看過他對我生氣嗎?」

「是沒有。」雖然親長也不會做出什麼讓人頭疼的事,但聽說其他人親長現在比以前任性多了,他覺得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父親把人慣壞了。

「你的表情好像在說我會這麼為所欲為都是你父親慣壞我的。」研究了下旭的表情,伊斯黎亞笑笑。「一半一半吧,慣著我的也不只他一個啊。所以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親長都說到這種程度了他還能不答應嗎。「走吧。」

「對高中生活有什麼期待嗎?」走在校園裡,伊斯黎亞笑笑的看著身旁跟他差不多高的旭。

「好好上學、平安過日子,就這樣。」

「你這淡薄的個性跟你爸有夠像。」

「父親以前就是這樣嗎?」

「是啊。除了他熟識的人外也沒看過他對誰上心,在他告白前我也沒想過這麼淡薄的人會栽在我身上。」

「那父親是怎麼追到親長的?」好奇的問。他知道是父親先喜歡上親長的,但怎麼追到手的他就不清楚了。

「嗯……其實這過程可以總結成一個意外。一開始是我參加教職員的舞會然後找了他當舞伴,溜掉後想這時間還早就一起去走走,然後他就告白了,我還思考了快一個月才答應的。」

「那為什麼是意外?」感覺這聽起來像是預謀已久的啊。

「因為他本來沒打算跟我告白,只是那天腦子一熱就說出來了。」

「為什麼父親不打算告白呢?」

對此伊斯黎亞露出了一抹有些淡的笑容。「因為我能活很久,而他不能。」

「原來如此。」明智的打住。壽命這件事同樣在他們隱瞞的範圍內,他和親長大人還好說,畢竟守世界長壽的種族不在少數。但父親是貨真價實的人類,雖然與親長大人結為連理後壽命也跟著延長至無限,但如果這件事讓外人知道了那可能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旭覺得自己的家庭很好,唯一一點不好的就是他家真的有太多的秘密需要保守了。

哪家人會有這麼多秘密需要保守的啊。

「對了,親長,我有件事想要問你。」忽然想起下午那個問題,旭決定這次再試著問問看。

「什麼問題?」

「就是你很早之前不是被問說你不是因為父親才留下來的嗎,而你那時候的回答是「也許是吧」。為什麼你會這麼回答呢?」

「這些對話你還記得?」伊斯黎亞一愣,神色頓時有些複雜。「你隔了這麼久才來問我,是因為夏碎不跟你說也不讓你來問我嗎?」

「是。」

「那我的回答與他的回覆一樣。抱歉,等你成年後再向我提起這件事吧。」露出了有些欠然的笑容,只是旭在他的眼中看見了他不曾見過的複雜情緒。

混合著喜悅、哀傷、慶幸,還有多種他解讀不出來的情緒都收在那雙眼中。頭一次看到親長大人露出這麼複雜難辨的表情,旭一時竟有些愣住。

「那個原因……讓親長很難過嗎?」

「不完全是。一開始是難過,但後來越覺得慶幸。」伸手摸了摸旭的短髮,伊斯黎亞笑笑。「這是個有點複雜的故事,只有大人才可以聽喔。」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很想揮開他的手,但一想到對象是他敬重的親長他怎麼樣也不敢動手。

「在我眼中你們都是小孩呢。」

「親長你到底幾歲啊?」

「嗯……我不知道呢。活太久了所以不記得了。」看出旭眼底的掙扎,伊斯黎亞笑笑的收手。「不過單位是萬起跳的就是。」

……好吧,這不是可以討論的範圍。

「嗯?」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下,伊斯黎亞拿出來一看,然後非常鎮定的把手機放回口袋裡。

看著伊斯黎亞這個神情,旭心下了然。「父親回來了?」

「嗯。他問我們怎麼都不在家。」笑笑的看著旭。「既然都被抓包了,那就再多逛一下?」

……回去要跟父親提議說不要再慣著親長了,會學壞的,真的。

「既然都被抓包了,那就再多逛一下?嗯?」

一道他們兩個都很熟悉的聲音傳來,伊斯黎亞身體一僵,然後慢慢的、泰然自若的看過去。「啊,你來了。」

「因為如果我不來攔截的話你鐵定又會帶旭逛到半夜才回來。」大步走上前,夏碎直接抓住伊斯黎亞的手腕,臉上的笑看上去如沐春風。「回家?」

「……回家。」完全不敢造反,伊斯黎亞只得對旭略略露出苦笑。

滿意的笑了笑,夏碎開啟移送陣將他們帶回家裡。「旭,下次記得黎又要偷跑時傳個簡訊給我。」

「我會記得的。」認真點頭,他管不了親長,但是父親管的了。

「夏碎你不能這樣剝奪我的人身自由。」不滿的抗議。為什麼他非得要被監控?

「還不是因為你不懂得照顧自己。」輕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不出所料收到了一聲敷衍的痛呼。

「我有啊,我有照顧自己啊。」被教訓的人毫無說服力的抗議著。

「有?旭,你親長有好好照顧自己嗎?」看向了一旁的旭,夏碎仍是笑笑的。

「沒有。」無視伊斯黎亞求助的眼神,旭一秒回答。親長對不住了,但父親那笑容實在是太恐怖了。

「旭怎麼連你都這樣,還是只有淵和小亭對我最好了。淵、小亭,來。」賭氣的抽出自己的手,伊斯黎亞喚來了兩人,然後一手牽一個對夏碎拌鬼臉。「你們看,他們是不是很過份,都只會欺負我。」

「可是主人你真的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啊。」淵天真無邪的說出讓伊斯黎亞覺得孩子白養了的話。

「對啊,所以主人說不可以讓你亂跑,要你好好休息才不會又昏倒。」一旁的小亭補上一刀,直接將伊斯黎亞擊沉。

「我在你們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哀怨的說。怎麼就沒一個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呢?

「「不會照顧自己的人。」」這下所有人都異口同聲了。

「……我的心受傷了,真的。」

「好了,快去休息吧。」摸摸他的頭,夏碎好笑的摟著伊斯黎亞的肩膀,兩人就這樣進了房間。

「啊,主人們進去了。」看著被關上的主臥室門,淵有些遺憾。「淵還想跟主人說話的……」

「可以明天再說啊。對了,你們今天除了跟父親出去外都跟著親長嗎?」

「「對呀。」」

「那親長今天的狀況如何?」

「主人今天的精神還不錯,中午時有睡了一下。可是……」瞥了緊閉的房門一眼,旭壓低了聲音。「主人的精神狀況真的比之前差很多,很像是回到和另一個主人剛開始交往那時候的狀況。」

「親長到底怎麼了?」皺起眉,旭喃喃說道。

從一兩年前伊斯黎亞的身體不知為何開始慢慢衰退。剛開始只是比較容易感到倦怠,後來睡眠時間慢慢的加長,直到某個假日一向早起的伊斯黎亞居然陷入昏睡,任他們怎麼叫都叫不醒。

發現事態不對,他們立刻請他的同僚幫他檢查,但檢查也檢查不出個什麼,問他為什麼會這樣他自己都不清楚。所以他們也沒辦法,只能多加看顧著。

所以父親才會開始管束、親長才會不接班導,連帶其他叔叔阿姨們也跟著管親長不讓他亂來。

但說也奇怪,為什麼他總覺得叔叔阿姨做這種事做的很熟練的樣子,像是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而親長意外的也沒什麼反抗,頂多偶爾會不滿的抗議一下,之後還是會乖乖照做。

難不成親長以前也有被這樣管過嗎?

正認真的想著學生管的動老師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大,主臥房的房門被輕輕推開,夏碎走了出來,又輕輕把門帶上。「他睡著了。」

「嗯。親長的狀況還是不太好嗎?」

「是不太好,但也沒到糟的程度。」對他們安撫的笑笑,夏碎走到他們身前。「也不用太過擔心,應該再一陣子就會好轉了。」

「是嗎,如果是這樣那就好。」稍稍鬆了一口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嗯。」輕點了下頭,夏碎看向兩隻詛咒體。「小亭,妳和淵先去房間裡休息吧,我有些話想要跟旭說。」

「好!」用力的點頭,小亭拉著淵的手,兩人一下子就跑回自己的房間內了,留下他們兩人在客廳。

先對旭露出一個笑容,夏碎走到沙發那麼坐下,然後微抬了下下巴示意旭坐在對面。「先坐吧。」

「好。」聽話的坐下來,對於夏碎的態度感到有些緊張的旭不自覺的把腰桿挺直了些。

「別那麼緊張,我只是想問你件事而已。」

「請問是什麼事呢?」

「這個嘛……」指尖摩擦了下,夏碎直視著旭,語氣聽上去稱不上嚴厲,但也不是那種可以讓人鬆懈的程度。「關於替身的對象,你想好了嗎?」

.
在此宣布一個應該挺重要的消息。

那就是,這是「約定」這部文最後一部中篇番外,這也代表這部作品正式邁入完結。

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也總是說著「我要完結我真的要完結」這種話,但果然寫到這邊還是有點捨不得,不過也是時候給這個作品一個結局了。

不說了,剩下的等到整部作品完結的那天再說吧。還請大家陪我一起見證這部作品的結尾,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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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5-8-18 23:24:14 | 只看該作者
既今(完)

關上紙門隔絕了遠處的喧囂,小心翼翼地先讓人靠在牆角坐著,山姥切國廣急急把被褥鋪開,然後再輕手輕腳的讓人躺進被窩。

「唔……」這一番不大不小的動作到底還是驚醒了人,只見黎淵眉頭微蹙,隨後迷濛的睜開眼。

「還好嗎?會難受嗎?」看著反應明顯比平時遲鈍不少的人,山姥切國廣湊上去關心道。

「難受?有什麼會比看著我重視的人死在我面前還難受的嗎……」昏沉的大腦只能捕捉到一些破碎的片段,黎淵迷迷糊糊的應了,這坦白的回答卻讓山姥切國廣紅了眼,俯下身子抱住了人。「對不起。」

「嗯?是山姥切啊……」似乎是從這懷抱的觸感辨認出人,黎淵動了動身子似要掙脫他的懷抱。以為是自己弄得他不舒服,山姥切國廣連忙鬆開手,還未起身卻是見黎淵朝他張開了手臂,竟是將他擁入懷中。「讓我抱一下,讓我知道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訝異於他的舉動,但山姥切國廣還是很快地回抱住他,只是心中的酸澀更甚。他到底都做了什麼,才讓黎淵即使在意識昏沉時還要用這種方式確認他的存在。

「你為什麼當時不等等我……」

「對不起。」

「我很難過你知道嗎……」

「我的錯。」

「你如果一開始就告訴我你不會等我我就認了,但你明明說過會等我的……」

「不會再有下次了。」

說這話時卻見黎淵直望著他,然後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吐出的話卻讓山姥切國廣心又更痛了幾分。「騙人。」

「這次是真的。」

「真的嗎?」喃喃說著。「可我不知道要如何相信你了。」

「我……」一時詞窮,山姥切國廣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能安撫那顆受傷的真心。

「你跟那傢伙一樣,都是會為了責任而奮不顧身的性格。」沒理會他的反應,黎淵自顧自地說著。「他就算了,他生來便如此,即使我說得再多也不能阻止他履行職責,所以我只能忍。但山姥切,我一度以為你不會像他一樣在面對絕境時所想的只有犧牲自己這一條路,我以為我能成為你對「生」的助力而非罣礙。可現在的情況是我不僅沒獲得你足夠的信任,還因為自己的情緒造成你的困擾。」

他閉上眼,輕輕搧動的睫羽顯得脆弱而毫無防備。「到頭來,我都是可以被捨下的存在嗎。」

「不是這樣的。」聽言山姥切國廣把人摟得更緊,低下頭在他耳邊傾訴著。「聽我說,你對我而言是不可割捨的存在。那天在戰場上我一直想著如果這次能回去的話我就要將我的心意全數傾吐而出,好讓你知道我是多麼、多麼鍾情於你。我很抱歉我辜負了你的期望。」

「是嗎。但那些話如果你沒活下來,我是永遠不會知曉的。」被他鬢角微長的髮絲弄得有些癢,黎淵稍稍側頭避了避。「你要我去等一段永遠不會有回復的感情。山姥切,不覺得這樣對我而言太不公平了嗎。」

「我活很久了,活得比你所想像的還要久。我等過很多事,有些我等到了結果,有些等到連我自己也已經遺忘當初的期盼是什麼。但與你的這段交集我很確定我不想遺忘、不想就這樣讓它成為我漫長生命中逐漸消失的過往之一。」輕聲說著。「山姥切,如果你沒回來,你打算讓我等多久呢。」

紅了眼眶,雖然明白自己的行為帶給了對方無可磨滅的傷害,但真的聽到他如此毫不保留訴說著自己的思緒時,山姥切國廣還是幾欲落淚。「不用再等下去了,我現在就能告訴你那些話。」

「只有現在嗎,那將來呢?以後呢?」似乎是察覺了那一點細微的顫音,黎淵轉過頭面向了他,環在他頸肩的雙臂下移,雙手輕捧他的臉。「山姥切,我不是個會輕易放手的人,我要的不只是你我的現在,我還想擁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將來。」

輕聲呢喃著,黎淵靜靜地望向山姥切國廣。「你能給我這個保證嗎。在你曾經離開我後、在我還不能將一切告訴你前。你願意對我做出這樣的誓言,而且不會違背嗎。」

「……關於這件事,我有些話想說。」貼在他頰上的掌有些涼,山姥切國廣將自己的手覆蓋其上,希望能給這雙手帶來一絲暖意。他看著黎淵,揉進碧綠中的那一抹湛藍讓黎淵有些失神。「黎淵先生,我非常高興、也非常榮幸能獲得你的關注。而我也與你相同,不願放棄我們之間的情感。但對於我們的將來,我恐怕還不能做出一個肯定的保證。」

對於這句話,黎淵的反應顯得平靜。「為什麼?」

「因為就像你所說的,在戰場上有許多無可奈何的情況。我能向你保證我會盡力保護自己的安全,非到最後關頭我不會將自己的生死至之腹外。但請原諒我,我可能做不出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承諾。」

說這些話時山姥切國廣神情緊繃,他不安地看著黎淵,生怕對方會因為自己這番話而徹底喪失對他的信心,但今天上午的那番談話點醒了他。他知道這個問題是他們將來遲早要面對的,他不會再做出自己無法做到的承諾,因為那只會在承諾被打破時造成雙方更大的傷害。他不想、也不願再次違背對方的信任,因此他打算賭一把,睹這一番實誠的話語對方能理解。「但在這些前提下,也請相信我會用盡一生來愛你這件事。」

「請相信我、請相信我作為「山姥切國廣」的心。」將黎淵的手從自己的頰上移開包覆在自己掌心中捧在胸前,山姥切國廣深深地彎下腰,兩雙不同色調的眸子直視著彼此。「黎淵先生,我是如此的愛慕著你、如此的盼望你能留在我身邊。請給我這個機會來愛你、請別離開還不夠強大的我,請再一次的相信我,而我保證這次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緊張地盯著聽完這番話仍然無動於衷的黎淵,在一片寂靜中山姥切國廣只覺得自己鼓譟的心跳實在過於嘈雜。過了半晌黎淵動了,他從山姥切國廣掌中抽回自己被捂的溫暖的手,正當山姥切國廣以為一切都到了盡頭時,那雙手卻繞過了他的頸,隨後收攏,隨著那下壓的力道他只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更加靠近,一個真誠的擁抱讓兩人貼合的毫無間隙。

「……真要說的話,這些話應該我也要對你說才對。」耳邊傳來的聲音恍若嘆息。「看來我也是有些失了方寸啊。只是一昧的要求你平安回來,卻忘了這對我們這類人來說是多麼困難的事。抱歉啊,讓你為難了。」

「不,是我不好,明知道自己無法達成卻還是對你做出了這樣的承諾。」反應過來,山姥切國廣同樣伸出手擁住了對方。「我很抱歉,能夠請你原諒我的錯誤嗎。」

「我原諒你了。」環著他的雙臂收緊了下隨即鬆開收回,正當山姥切國廣感到有些可惜時那雙手卻抵在他的肩窩處輕推著他。縱然疑惑,但山姥切國廣還是隨著那股力道鬆開手坐了起來,黎淵也隨之坐起。即使在黑暗中山姥切國廣依舊能看清黎淵那雙正望著他的深邃眸子,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出現在他眼中,而他的眼裡也只看見他愛的人。

「你剛才說你會用盡一生來愛我,而我也與你抱持著相同的意志。」盯著山姥切國廣那雙清澈的眼,黎淵一字一句地宣示著自己的真心。「山姥切國廣,如果你相信我,請將你的刀拿來。」

「好。」雖然疑惑,不過山姥切國廣還是起身去將他的刀取來,而黎淵捲起袖子,隨後雙眼直視著他,鄭重的雙手接過了刀。

「這是……!」在黎淵拿過刀時山姥切國廣原想制止,因為他很清楚的知道對方無法拿起任何能作為武器的刀具,但他隨即訝異的發現那白皙的腕上並未出現那可怖的黑紋。

「如你所見,我打從靈魂認同了你,因此我的共生兵器才不阻止我的行為。」捧著刀,黎淵目光灼灼。「所以山姥切,你有勇氣回應我這樣的決心嗎。」

「那是自然。」再也忍不住,山姥切國廣一把拿過自己的本體放在一旁,隨後猛地緊緊把人抱在懷裡,而與他相擁的人同樣收緊了臂膀,兩人貼合的毫無間隙。

「啊,成了呢。」遠處的人似有所感地說了一聲,在一旁的三日月宗近疑惑的看過來時伊斯黎亞微笑著不做解釋,只是心情很好的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今晚的月色也挺美的。」

「看來是成了一樁好事呢。」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三日月宗近也笑了,他遙遙的向遠處房內的那兩人舉了舉杯,隨後和伊斯黎亞相視一笑,仰頭將杯中物一飲而盡。不遠處有人嘻笑著放起了煙花,絢爛的光芒劃過夜空,將夜幕點綴的五彩斑斕。

「今天是個好日子啊。」

「可不是嗎。」

.
「……——!!!」

一大早,昨晚鬧騰的太過現在都還有點昏昏沉沉的眾人三三兩兩的出現在飯廳,還沒來的及就坐一道滿含怒氣的聲音就直穿眾人的耳膜,驚的眾人瞬間清醒,彼此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那道聲音喊的是什麼。

「啊,生氣了。」唯一一個聽懂的、因為被叫的正是他的本名,伊斯黎亞絲毫不慌,仍舊抱著九尾狐端坐在座位等著人殺過來。不出他所料,幾秒鐘後黎淵殺氣騰騰的衝進飯廳,二話不說揪著他的領子直接把人提了起來。「誰讓你灌醉我的!」

「嘛,不這樣的話你哪可能會這麼輕易地說真話呢。」面對對方滔天的怒火,伊斯黎亞依舊老神在在,已經見過了這類場景的淵更是不慌不忙地從伊斯黎亞的懷中跳下,跑到一邊隔岸觀火去了。「反正事情成了不就好了。」

「你、我……!」想說些什麼但對方說的偏偏是事實,氣到無話可說黎淵乾脆提著對方的領子往外拖。「你給我做好覺悟!」

被拖行的人絲毫不慌,甚至還能微笑著和急匆匆跑過來的人打招呼。「山姥切,早啊。」

「早上好。」匆匆應了聲,山姥切國廣來到他們身邊有些手足無措,最後嘗試性的把黎淵的手自伊斯黎亞的衣襟上掰下,然後將那雙手合在自己掌中。「別生氣了,好嗎?」

「我告訴你今天誰都不能阻止我揍這混蛋一頓,我忍他很久了,趁這機會一次了結!」話雖說的兇狠,但黎淵卻也沒掙脫山姥切國廣的手。

「我們兩個打的架還少嗎,這次就算了吧,再不回去我家那位又要關切了,我跟他說今天我會完好無缺的回去的。」明白手足是真的有想要砍了他的心,雖然是有些日子沒動手他也有些心癢,可是既然答應了家裡那位他可不能食言呢。「而且你們好不容易心意相通,還是把握時間多相處吧,就別花時間在我身上了。」

「什麼!?居然已經心意相通了嗎!???」

「雖然不知道你們怎麼和好的不過還是恭喜啦!」

「終於把人追到手了啊,不枉費我們被你們秀了好幾年的恩愛。」

「恭喜恭喜!」

「……嘖。」被眾人這一通恭喜黎淵也不好繼續發作,只得瞪了一眼笑臉盈盈的伊斯黎亞後選擇放下手作罷。「事情辦完了你就快點回去,省的在這邊搗亂。」

「好難過,我好心留在這裡撮合你們你卻反過來嫌棄我,明明幾天前才說要好好照顧我的,結果有了情人就翻臉不認我這個手足了。」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看著黎淵越來越想把他剁了的眼神,心知再逗下去這人真的會拔劍砍人,伊斯黎亞見好就收。開玩笑,要是真打起來他今天能不能回家都不知道。「好了不開玩笑了,你們好好相處吧。山姥切,我的手足就交給你照顧了,記得你的承諾,好好待他。」

「我明白的。」挺直身體,山姥切國廣鄭重允下。

「那就好。那我就先走了,這時間回去指不定還能給我家那位一個驚喜。」招手讓淵過來,九尾狐小跑上前一躍撲進伊斯黎亞的懷裡。「你可別太早回來,我情況還可以的。」

「不用你說我也不想太早回去。」輕哼了聲,黎淵擺手做出驅趕樣。「快回去陪你家那位吧,慢走不送。」

「真冷淡啊。那麼各位,我們就此別過了,再會。」說完,如同當日來時一般,一陣微風輕拂過後那道人影就消失無蹤。

「可算走了,要是讓他留下來他還不得拿我尋樂。」見人真的離開了,黎淵不免鬆了口氣。雖然感謝伊斯黎亞讓他們能夠和好甚至關係更進一步,但感謝他跟願意被他調侃是兩碼子事,他一點都不希望在被調侃的過程中對方一個心血來潮就爆料點他那些小心思,要是真發生了他大概只能選擇用武力讓對方閉口了。「早知道當年他談戀愛時就不笑他了,好的不學淨學這些奇奇怪怪的。」

「那位以前不是這樣的嗎?」

「絕對不是,在他開竅前連塊石頭都比他靈光,他的丈夫前後追了十幾年才讓他點頭同意嫁的,但凡沒點耐心還真的沒辦法感化我那手足。」

「那你⋯⋯」會等我到你願意答應的時候嗎?

話還未說出口就被山姥切國廣自己遏止在喉中,但黎淵怎麼可能不理解他的意思。他直視山姥切國廣,認真地開口。「我不知道那會是什麼時候,但我會等到那天的到來。」

「好。」如釋重負般的鬆了口氣,山姥切國廣知道他們的未來並不是沒有可能的。

「總要滿足某人想看白無垢的心願啊。」一口氣還沒鬆完,黎淵下一句話就讓山姥切國廣驚的將那口氣梗在胸口,悶咳了好幾下才勉強把氣順勻,臉上的紅不知道是咳的還是羞的。「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從我手足那邊聽來的,他說你的反應很有趣。」貌似純良無辜的眨了眨眼。「他還說要不是當時看到你快燒熟了,不然他還打算拿他的結婚照給你看刺激一下你,反正我倆長的差不多,有實物可以想像你大概會比較有衝勁。」

「等等⋯⋯!」

「其實他拍了不只一種,除了白無垢還有西式的那種婚紗,不過我想你大概比較偏好日式的,所以還是把目標暫定成白無垢吧。」

「我⋯⋯!」

頂著旁邊同僚越來越曖昧的目光,眼角甚至瞄到有人雙眼放光幾欲張口、一看就是準備要說出讓他更羞窘的話,山姥切國廣腦子一熱,等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扔下背後眾人的鼓噪聲抱著人狂奔到池塘邊了。

「我還是第一次醒著被人公主抱呢,是說我們明明進度也才到牽手而已,現在要直接跨級了嗎?」乖乖巧巧的窩在山姥切國廣懷裡,與他的安分的行為不同,黎淵那雙眼裡分明都是調侃。

「快別說了⋯⋯你怎麼這麼輕?」到沒人的地方山姥切國廣總算冷靜了些,然後他皺眉掂了掂懷裡人的重量,這才想起了昨晚的疑問。

對這真誠的疑惑,黎淵眉一挑。「認識我三年你才注意到這事?」

此話一出山姥切國廣立刻驚出一身冷汗。「不是、因為之前我都沒有這樣抱過你,所以才不知道⋯⋯!」

見山姥切國廣又要開始語無倫次的解釋,黎淵繃不住神色笑了出來。「別緊張,我又沒說什麼。怎麼說,你也知道我是與我手足共生的,雖然擁有可以觸碰的實體不過本質還是更趨近於靈體,所以當然沒什麼重量。但這件事其實也是不能讓人知道的,所以你不知道也是我有意為之。」

「既然確認了關係,我會逐漸讓你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雖然我想你經過這次大概心裡也有個底,但我的真實身份可能比你想像的還要再更出人意料一些,很嚇人的那種。」

「反正無論你是什麼身分,你就是你,這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堅定的說,看著黎淵含著笑意的眼,鬼使神差的山姥切國廣低下頭,唇幾欲落下。

「啊⋯⋯!」

耳邊傳來一聲尾音被壓下的驚呼,驚的山姥切國廣立刻抬頭連同黎淵一同望去。

「抱歉我只是太驚訝了,你們繼續、繼續⋯⋯」只是要去用餐的路上就看到這驚人的一幕,原本因為昨晚鬧得太晚還有些昏昏欲睡的穗頓時被嚇的瞬間清醒,面對被她打斷好事齊齊看過來的兩人只有種想下跪道歉的衝動。

「沒事,我們本來也沒在做什麼。」拍拍山姥切國廣的肩示意他放自己下來,黎淵站直身體心情很好的說著。「對了,妳之前說山姥切出完任務後到我離開前都不會再安排事情,這句話還算數嗎?」

「算、當然算。」拼命點頭。雖說她本來就是這個打算,但在這情況下誰敢搖頭啊!

「喔,那他我就借走了,過幾天再還妳。」

「你們要去哪裡?」

「嘛,找個地方約會吧,畢竟剛確認關係,兩人單獨約個會有助於感情增進。」

聽黎淵這麼說,穗頓時迷糊了。「欸?你們、難道之前都⋯⋯?」

「昨日我們才開始正式交往呢。」牽起山姥切國廣的手,黎淵大大方方的說。「既然妳同意那我就帶他走了,回頭見。」

說完黎淵腳下移動陣一開,轉眼間兩人就不見蹤影,留下穗一個人站在原地風中凌亂。

「原來被被你昨天才追到人啊!???」

當然她錯愕的吶喊兩人已經聽不到了,等光芒退去,山姥切國廣睜開眼,發現他們身處一片蓊鬱的樹海中。周圍有些樣貌奇特的小生物正探著頭好奇的打量著突如其來的造訪者,歪頭看了半晌見兩人沒做出任何需要戒備的行為後就又一溜煙的鑽回樹林裡。

「這裡是……?」

「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地方,真正的歸屬地現在還不能帶你去,不過那也是遲早的事。」黎淵側過頭說著。「總之先讓你了解一下我的生活環境,雖然大概遇到的事都會顛覆你的認知,不過還是希望你能提前適應一下。」

拉著山姥切國廣的手,黎淵邁步領著他前行。「走吧,可別被嚇的退縮了。」

「才不會因此退縮。」將握在掌中的手牽得更緊,山姥切國廣毫不猶疑地說著。

「這可是你說的。」笑著與人十指緊扣,「對了,你可別鬆開我的手,這裡的樹會移動的,要是你迷路了會有點麻煩。」

「樹是會動的嗎!?」

「當然會。我們這邊的世界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樹會動還算小事而已。怎麼,已經開始接受不了了?」

當然不可能承認,山姥切國廣癱著一張故作鎮定的臉,語氣平板。「才沒這回事。」

哪可能看不出小孩子的這點心思,黎淵忍不住笑。「你逞強的樣子真可愛。」

這話一出,山姥切國廣果不其然炸毛了。「不要說我可愛!」

「是是,但真的很可愛啊。」

「就說了別說我可愛⋯⋯你別笑了!」

「我盡力。」努力憋著,發現憋不住黎淵果斷放棄。「不行啊,我果然還是最喜歡這樣的山姥切了。」

聽言山姥切國廣頓時炸紅了臉。「什⋯⋯!你別突然說這種話⋯⋯!」

「啊,紅透了,因為我說喜歡你嗎。那我再多說幾次,喜歡你,最喜歡了。」

「你別再說了⋯⋯!」被左一句喜歡右一句最喜歡,過量的刺激超出了大腦的負荷,轟地一聲炸的山姥切國廣思緒徹底空白。

「山姥切?山姥切?當機了呢。」

伸手在山姥切國廣面前揮了揮卻沒得到任何一點反應,見幾句告白就把人弄自閉了,黎淵又忍不住失笑。認識這麼久,山姥切果然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呢。「再不回神我可要趁人之危了,剛才那個沒落下的吻我還是覺得挺可惜的,不如這次就讓我主動吧。」

這話一出果然有效,山姥切國廣立刻脫離自閉狀態。「你別!至、至少這件事讓我來吧⋯⋯」

見他因為害羞而逐漸低下去的尾音,黎淵心情很好的應了聲。「好啊,就讓你來吧。」

說完,他閉上眼,等待著山姥切國廣的舉動。他感覺到對方頓了幾秒,而後慢慢湊近他,握著他的手捏緊了又鬆開,那道目光膠著在他臉上。良久,他等到了一個落在眼瞼上、輕如鴻毛的吻。

「真溫柔啊。」睜開眼,果不其然看見自家小孩臉上還帶著褪不掉的紅暈,正有些手足無措的盯著自己看。黎淵笑了,然後他伸手給了山姥切國廣一個擁抱。「我很喜歡這個吻,之後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要這種吻,能做到嗎。」

「可以。」有些緊張的抬手環過對方的腰,近距離聞到心上人身上的清香,山姥切國廣沒辦法做出任何思考,暈乎乎的答應下來。

這個擁抱沒有持續太久,黎淵率先鬆開手,重新牽起山姥切國廣與之十指緊扣。「走吧,可不能一直待在原地,不然就枉費我帶你出來一趟了。」

「那就出發吧。」一下子空出來的懷抱讓山姥切國廣有些失落,但轉念一想他們現在已經是可以隨時擁抱的關係了,這讓他又振奮起來。

向前走了幾步,黎淵忽然回過頭。「對了,我忘記說了。」

「?」

正疑惑時山姥切國廣看見黎淵綻放出一抹柔和的笑,那笑容如同他當年在那棵櫻花樹下坦承心意時黎淵嘴角勾起的弧度,澄澈美好的讓他不禁失了神,但即使如此,黎淵的話他還是一字不漏的聽入耳中。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山姥切國廣,今後也請多指教。」

然後,他聽見自己開口。「我才是,今生請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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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5-8-4 20:54:56 | 只看該作者
既今(九)

「我想您也已經得知此次的事件了,我們調查戰場後發現這位審神者與這次的事情有著極大的關聯性。」

瞅著伊斯黎亞的神色,男人謹慎地開口。「在我們的調查的結果裡,我們確認了當日會出現那麼多異常的溯行軍是因為受到這個裝置的影響。」

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與懷錶有些相似的破碎儀器,僅一眼就讓山姥切國廣和三日月宗近確認那正是他們當天拼上性命帶回來一部分碎片的物體。

「從技術部門那邊的試驗我們發現這東西會產生時空扭曲,當扭曲產生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將附近時空亂流中的溯行軍引來,我們推測是有人故意啟動了這個裝置,才會導致憾事發生。」

「所以這跟你懷疑到我家小輩頭上有什麼關係。」

「如您所見,這個儀器是不完整的,於是我們嘗試找尋它的下落。根據技術部門的追蹤,我們發現能與這東西產生連結的物品就在這座本丸,而在限制出行的這幾日中,也只監測到這座本丸有時空波動的出現。想來會在這種時候回到現場的只有犯下罪刑想要湮滅證據的人,所以我們才會前來逮捕。」他看向穗,神色肯定。「如果我沒有推測錯誤的話,它缺失的部分應該在妳身上吧。」

「你這番說詞看上去有裡有據,實際上根本毫無邏輯。」沒有因為他的說詞惱火,伊斯黎亞平靜的開口。「如果你只是硬咬著只有我們返回戰場以及持有碎片這點,那你逮捕人的理由也未免太薄弱。一來,溯行軍大量出現的時間跟這座本丸收到命令派出人員的時間不符,既然你們能查到時間波動的紀錄那就代表這件你們應該也能查到,還是說你們乾脆沒查?」

面對質疑男人倒還算沉的住氣,只是暗暗咬牙。「我們查過了,但那時候時空亂流太嚴重,事情發生前的數據都已經喪失。」

「是嗎,這麼巧。」聳聳肩,伊斯黎亞可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二來,碎片確實在我們身上沒錯。不過在遭逢變故的情況下,留下一絲半點的線索好讓其他人去追尋真相不是一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怎被你說的持有證物就能直接斷罪,這豈不是汙衊?」

「這點確實有所爭議,但正是因為不確定真相為何,所以我們才會請這位審神者跟我們走一趟來配合調查。」

「拿槍請嗎,這禮數未免過大了。」毫不留情地開口嘲諷,絲毫不顧男人鐵青的神色,伊斯黎亞的語氣仍是不急不緩。「最後,返回戰場這點。這點倒是真的,只是你們可能有所不知,當日重返戰場的人是我。」

這下男人真的震驚了。「您!?」

「當日接到家族後輩的訊息,基於身為黑袍的責任,我判定我需要立即動身,於是我就藉此之便直接前往。雖說是違反程序,不過鑒於情況緊急,公會那邊表示只需補上相關資料即可。而數日前我便將資料彙呈交予公會及貴組織,當中還包括我執行任務的全程錄像,看幾位的樣子難道沒有收到通知嗎。」

「……我尚未收到這方面的訊息,可能是行政部門那邊還在整理。」看向旁邊的跟班,小個子的男人連連搖頭,表明自己也沒收到這消息。

「所以,在還未搞清楚真相的情況下,你就想帶人來抓我家小輩,」仍舊是溫和地笑著,下一秒威壓重重壓下,讓前來的幾人渾身顫慄,雙腿哆嗦的幾乎是當場落跪。「誰給你的膽量讓你如此魯莽。」

「自己行動?上級指使?雖然無論是哪個我都不會善罷甘休。」從容不迫地笑了,伊斯黎亞意有所指地看向那個小個子男人,視線對上的瞬間那人狠狠地縮了一下,瑟瑟發抖的窩囊模樣讓伊斯黎亞笑的更意味深長了。「還是說,你其實是被當刀使了?」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皺起眉頭。他這次會來這趟是因為他接獲上級的消息,要他直接帶回這座本丸的審神者,事情辦成了就給他一個升官的機會。正苦於沒有晉升機會的他怎麼能放過這樁聽上去簡單易辦的好事,誰知道一來有個他們踢不起的鐵板在這等著他,而且看對方洞悉一切的樣子他就知道這事絕對是辦不成了。

但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對方會說他是被當刀使了。他不是個莽撞的人,來之前他也做過相關資料的蒐集,確認了萬無一失才會過來。

難不成他是疏漏了什麼。

見男人已經動搖了,伊斯黎亞慢條斯理的追加一句。「如果我說,你旁邊那人的身上,帶著你手上那儀器的完整版,你相信嗎。」

「你!?」此話一出男人立刻轉頭看向他的同伴,小個子男人連連搖頭否認,但那眼神躲躲閃閃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鬼。

「明明都敢直接投放到戰場上,現在要你用你敢用嗎。」繼續投下震撼彈,伊斯黎亞仍抿著笑,像是在欣賞這一齣鬧劇。「你是技術部門那邊的人吧,如果沒猜錯應該是隸屬研發組的。這東西原本是預計在訓練中使用以吸引足夠數量的溯行軍來維持模擬戰場,你的同事比你早完成測試,但還未實際運用過。出於忌妒,你將儀器偷走並複製了備份,打算將同事的丟棄讓他白忙一場後再呈上你偷竊改良而來的成果,覺得這樣就能超人一等。」

看著男人越來越蒼白的面孔,看著他抖著唇想說出些什麼辯駁的話卻開不了口的模樣,伊斯黎亞輕蔑的笑了。「結果在回到過去時你不小心啟動了儀器,瞬間聚集起來的大量敵軍讓你嚇得扔下罪證就直接逃離現場,回到實驗室後就動手刪除了事情前的時空波動紀錄,企圖偽裝成這事情只是一個意外。」

「然而當事情平息了,你隨著政府人員返回戰場時發現了破碎的儀器。本該在實驗室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戰場上,周圍的人起了疑心。為了不被懷疑,你佯裝配合調查開始瘋狂地尋找消失的碎片,讓你沒料到的是這座本丸的刀劍男士居然將一部份的證據撿了回來。於是你大喜過望,不等上級命令就私自攜人前來,估計是想著無論如何先弄個名目把人抓進去,再想盡辦法盡速把人弄死,接著把一切的錯誤推到已經無法辯駁的人身上,自己便能安然脫身。」

「至於為什麼要帶著這東西前來,是因為你打算如果帶不走人就直接啟動儀器,在自己溜走的同時把儀器棄置於此,這樣當收拾的人來就會見看無人生還的本丸以及那個儀器。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你就可以大言不慚地說出是這座本丸的人私自盜用研究成果最後卻落了如此下場,甚至還能假惺惺地掉幾滴淚。」

伊斯黎亞笑的好看,也笑得令人膽寒。「請問我說的有錯嗎。」

「您、您這是空口說白話!這是汙衊……!」面對眾人越來越冰冷且蘊藏殺意的目光,矮小的男人仍嘴硬的矢口否認。

「那好,既然你不肯承認,那請你拿出你放在外套內側口袋的東西,來比對一下就知道我剛才的是否為真了。」

「您……!」矮小的男人還想狡辯,他身旁的男子先行一步扯下他的外套,然後鐵青著臉在伊斯黎亞說的那個口袋中掏出了那枚引發整起事件的儀器。

「罪證確鑿,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從容地笑了,「所以你要認罪了嗎。」

「……」咬著牙,矮小的男人忽然暴起奪回了儀器,然後毫不猶豫地按下了啟動鍵。

「「!」」

「你做什麼!」一把揪著他的領子把他整個人提起,男人氣急敗壞地朝他吼道,在眾人的上方一個巨大的時空扭曲迅速成形,範圍之大令人難以估量其邊界。

「反正回去也是死路一條,那我不如在這裡拉你們墊背!」揚起一抹癲狂的笑,矮個子的男人竟是大笑出聲。「所有人、包括在外的那些刀們,你們誰都逃不過的!我已經將儀器設定為追蹤那位審神者的靈力,無論到天涯海角這些溯行軍都會將你們撕成碎片的!」

正說著,數十道紅色的雷劈下,墜落的範圍涵蓋了這座本丸內外,甫接觸到地面就召喚出大量的溯行軍,一窩蜂地朝眾人發動攻擊。

「主人您先迴避吧!」「快去拿刀來!」

「真沒想到今日還會再次與那樣的敵軍交手。」已經抽出刀擋在穗前面,三日月宗近的嘴角還夾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看來老頭子還不到能休息的時候啊。」

「這次我不會再輕易倒下了!」同樣抽出刀,山姥切國廣護在穗的前面,神色緊繃。「主上您先避避。」

「我怎麼可能放你們兩個在這裡!反正都要拚一把了,就讓我也盡一下主人的責任吧!」沒有如他們所說的退至安全地方,穗一把抽出刀。即使很害怕,但她不可能就這樣什麼也不做眼睜睜的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回來的兩人再一次在她面前碎裂。

「「主上!」」

「有這樣的氣魄是好事,不過真要讓你們出手我的面子也太過不去。」在一片慌亂中伊斯黎亞依舊鎮定自若。面對蜂擁而至的敵軍,他憑空捏出一張符,咬破了拇指用鮮血在符上畫了一道,隨後雙指持符急射而出。「請召」

尖銳的鳥鳴劃破空間,一隻巨大的火鳳凰從符裡竄出,隨著翅膀搧動無數的火星墜落在溯行軍身上,甫一接觸便立刻將其灼為灰燼。牠口吐青焰,轉瞬間就將大片敵軍灼為灰燼。但即使消滅的速度很快,奈何敵軍的數量實在太多,仍有不少漏網之魚朝眾人奔來。

「好弱,真讓人提不起勁。」面對數量不算少的敵軍,伊斯黎亞神色仍舊輕鬆。他吹了聲口哨,聽到哨音火鳳凰發出一聲尖銳的嘯鳴,隨後振翅往時空裂縫的方向飛去。那些落雷不僅對牠絲毫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帶著烈焰的雙翅反倒將雷劈斬開來,不讓它們有機會落到地上召喚出溯行軍。隨後牠一股作氣沖進了時空扭曲的中心,明亮的火光頓時炸裂開來,大片的焰色渲染了整片天空,驚人的熱度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粗暴的焚燒大片敵軍。

在眾人即將被這熱浪給吞噬時,伊斯黎亞一個揮手,那難以承受的熱度頓然平息,只餘一縷輕風拂過眾人身旁。

「掐斷源頭剩下的就好辦了。」一擊就摧毀了時空扭曲,面對剩餘零星幾隻敵軍,伊斯黎亞又抽出另一張符。「引雷」

霎那間,無數道紫色驚雷撕裂天際直劈而下,不偏不倚砸在溯行軍身上的同時隨即彼此相接,頓時連成一張無處可逃的電網,一時之間粗啞難聽的嘶嚎聲傳遍了整座本丸。一部分的雷落在了牆外,想必是去擊殺外邊那些遊走的敵軍。

在霸悍的雷的洗禮下,那些溯行軍根本承受不起,紛紛化為一縷縷黑煙自此消失,轉眼間就淨空了場地。

此時眾人訝異的發現地上除了被踩踏的痕跡外,並沒有一絲被燒灼過的跡象,甚至連木造的建築物也是完好無損,也就是說伊斯黎亞的攻擊完全沒有對周圍造成一絲影響。

這是何等驚人的控制力。

「你剛才說,溯行軍會追蹤她的靈力殺害她外出的刀劍男士是吧。」轉過身來,即使伊斯黎亞臉上仍勾著一抹淺笑,但見識過剛才的場景後此時矮小的男人哆嗦著身體,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你真的認為,我會放任這種事發生嗎。」

「淵。」輕喚了聲,一隻將近三米高的九尾銀狐瞬間出現在他身旁,嘴裡還示威似的緊緊咬著一個大太刀溯行軍的脖子,那雙湛藍的眼直勾勾地盯著矮小的男人,頓時把他嚇得跌坐地上不起。一干小短刀從牠背上跳下,紛紛抽出刀,同樣面色不善的盯著入侵者。

「如果你想死我可以很輕易地送你上路,但我覺得還是讓你活著接受懲罰才對得起這次事件的受害者們。」拍拍九尾狐的頭當作獎勵,九尾狐高興地瞇起眼,還不忘咬斷那隻大太刀溯行軍的脖子讓它化為塵埃後才低頭蹭蹭伊斯黎亞。「忘了說,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我全程直播到你們高層那邊,現在他們也該到了。」

看著幾人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伊斯黎亞仍舊閒適的淺笑著。「不好意思啊,我這人睚眥必報,向來沒有以德報怨的作風。膽敢動到我身邊的人,無論是否有意都請做好活在地獄的準備,這點還敬請牢記,千萬不要讓我重申第二遍,否則我會身體力行的證明,什麼叫做絕對不能惹上。」

言笑晏晏的扔下警告,伊斯黎亞抬眸看向門口出現的傳送陣,一群西裝革履的政府人員從中踏出,為首的男子偏頭示意,身後的人就訓練有素的上前把稍早到來的入侵者全數逮捕,自己則是走到伊斯黎亞前恭敬的行了一禮。「勞煩殿下出手,還請見諒。」

「客套話就免了。說吧,你來的目的應該不知是要帶走他們而已。」不打算跟人打官腔,伊斯黎亞單刀直入的道破男人的目的。

「確實,我來是還有另一件事要告知的。」不驚訝於伊斯黎亞的直白,男人直起身。「雖然這次的事情得益於殿下出手才能這麼快速的解決,在看過您的報告後我們也認可您採取的舉動。但殿下,在三年前我們應該曾告知過為了維持結界的隱蔽性,本丸不容許非正當理由出現在此地的外來者,然而您明明早已完成任務卻還停留此處多日,我想這是有些不合規矩了。」

「我留下來養傷你有意見?」就知道現在是時間政府那邊覺得丟人想博回一點臉面這才讓人委婉地趕他走,伊斯黎亞可不吃這一套。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但本丸裡的設備似乎不足以讓您獲得妥善的照顧……」「不然我要直接去時間政府那邊找你們清算醫藥費嗎。」

「……這倒不至於如此。」噎了下,顯然沒料到伊斯黎亞居然會說出如此無賴的話,男人公式化的笑容裂了一瞬,但他的心理素質估計還不錯,至少還能維持平靜嘗試完成任務。「但剛才看您的狀況,您似乎已經康復了……」「你是治療師嗎,看一眼就知道我的狀況。」

被懟到無言以對,男人幾乎崩不住臉上的表情。「……總之還是請您盡速離開此地。」

嗤笑了聲。「然後讓你繼續欺負我家後輩嗎。」

「那斷然是不會的,我們已經明白這位小姐的清白……」「然而卻在收到資料後還一無所知的讓有心人士前來擄人?你們政府的管理能力真是太好了。」

這下男人終於繃不住了。「您……!」

「這就生氣了?相比之下我才更該感到憤怒吧。」見男人已經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伊斯黎亞這才收起笑容,瞬間凜然的氣勢壓了過去。「你們只看到我這幾天留在這裡,有想過我這麼做的意義嗎。」

「不錯,敵人是被消滅了,但由於影響的範圍和時間都太廣,難保不會出現其他異變。因此我留在這裡是為了取得正確的資訊,而不是外界被影響過後所產生的「扭曲」,這是我作為黑袍不可忽視的責任。」冷聲開口。「換言之,如果今日我族的後輩未能即時聯繫上我、而我也同意出手相助,這事態發展絕對不會讓你們有空來我面前大放厥詞。但既然遭遇了如此「重禮」,我想我也該將這後果交還予你們承擔了。」

「您……!這……」顯然是沒想到這個層面,那名男子頓時驚的語無倫次。

「你該慶幸我今日是以家族的身分出面而不是以黑袍的身分前來,不然站在公會的角度,發生此等事件我們有權對你們的組織進行干預。」

伊斯黎亞笑了,只是眼中的輕蔑讓男人不禁內心發寒。「你放心,我會離開的,但後果請自行承擔,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再基於責任出手。」

「請您稍等,這事請容許我和上級彙報。」發覺事情的嚴重性,男人在伊斯黎亞的點頭下趕忙拿起手機至一旁與上級溝通,講了一陣子才在男人點頭稱是的情形下結束通話。

收起手機,男人快步走回來,神色已經收拾的妥當,細看之下還帶著一絲扳回一城的喜悅。「經過與上級的溝通,我們決定將這任務轉交給貴公會代為發布,所以您現在已經沒有停留於此地的正當理由,還請您立即離開。」

「如果是這樣,是該如此。」被如此直白的驅趕,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下伊斯黎亞絲毫不惱,居然還點頭同意。恰巧此時一通電話撥進了他的手機,他也不避諱的接了起來,甚至還開了擴音。

「真難得你這麼快就接我電話了,不忙?」電話那頭的男性說道,聽背景音他正忙碌的書寫著什麼。

「算是吧。有事?」

「剛接到通知,時間政府請公會代為發布任務,說是歷史有可能會因為這次的時空波動發生變動,請求長期支援。」

「嗯哼。所以?」

「你也知道公會能接這個任務的只有你,所以你就爽快點接下吧,省得壓在我這邊給我添加壓力。」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知道了,我接就是。」

「太好了我這就回覆公會,你也可以準備出發了,慢走不送。」

「回去算錢吧你。」

掛掉電話,伊斯黎亞朝著面色一下子變得鐵青的男人一笑,那抹笑仍舊溫和,卻怎麼看怎麼嘲諷。「諾,正當理由有了,之後這事就麻煩你們別再插手。喔還有,記得匯錢到我戶頭啊,我不做白工的。」

「現在大門在那,請自行離去吧,慢走不送。」

「⋯⋯告辭!」幾乎咬碎了牙卻也拿人無可奈何,男人狠狠的扭頭率隊離開,轉眼間消失了蹤影。

回身望向一干還處於警戒狀態的眾人,伊斯黎亞輕鬆一笑。「沒事了。」

這聲像是個信號,眾人立刻放鬆下來,彼此之間交談著,為這次的勝利由衷的感到高興。

「主人!淵有沒有很棒!」見討厭的人走了,淵立刻化為人形的樣子蹦蹦跳跳地來到伊斯黎亞面前,一雙大眼亮晶晶的,一副求誇獎的模樣讓伊斯黎亞不禁笑出聲,順著他的意俯身抱了抱他。「淵做得非常好,有好好保護他們呢。」

「那是當然!主人說的事情淵一定會全力達成的!」

「原來那隻九尾狐就是淵啊,我剛還想為什麼沒看到他。」目睹了淵變化形態的過程,眾人恍然大悟。

「剛才淵也是突然咻的一下變成了一隻大狐狸,我們都嚇了好大一跳,然後他打敗了忽然出現的敵人後叫我們趕快到他的背上,說是本丸出事了要立刻帶我們回來。」

「那才是他原本的樣子,現在這個形體只是為了活動方便而已。」摸摸淵的頭,伊斯黎亞解釋著,一旁的淵用力點了點頭,然後縱身一躍,落到伊斯黎亞懷中時已經變成一隻與狐之助相仿大小的九尾狐。「淵還是喜歡這個樣子,因為這樣主人就可以抱著我啦!」

「雖然很可靠,不過也是個愛撒嬌的孩子呢。」笑著騰出一隻手點了點淵的腦袋,淵親暱的蹭了蹭,九條蓬鬆的尾巴愉悅的晃來晃去。

「夫人,這次的事真的勞煩您了。」走了過來,穗低下頭行了鄭重地一禮,周圍的刀劍男士們也一齊彎了腰。

「不必掛心,之後好好對待我的手足就可以了。」擺手讓他們都直起腰來。本來這事就不會說到太複雜,只是需要有人在背後幫忙撐腰,在伊斯黎亞眼中這甚至稱不上是麻煩事,充其量只是耽誤了點他回家的時間而已。「之後他們應該也不會再來找麻煩了,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吧。」

「我明白,但還是非常感謝您。可夫人,我想冒昧問一句,既然您也可以用黑袍的身分解決,那為什麼您卻要使用家族的身分呢?」這是她所想不通的,明明以黑袍的身分就能解決的事,為何選擇以家族的名義出面?雖然藥師寺家並非怕事之輩,但低調是這家族一貫的作風,現任家主繼位後也不改這風格,怎麼今日伊斯黎亞卻明確的強調自己藥師寺家的身分?

「一來我要讓那群人知道這座本丸是我在照的。如果是以黑袍身分為主,那他們可能會以為我今日前來主要是出於責任,雖然知道妳是我的族人後他們可能會有所顧忌,但警告的程度不高。可要是以家族的身分出面,他們就會知道妳能請的動我,而且我也願意無條件的給予協助,今後要想動這座本丸他們得先考慮他們惹不惹的起一位黑袍。」

輕笑著。「二來,我也要讓他們明白,我們家族雖然低調但絕非一昧息事寧人之輩,敢招惹我們家族的人得先墊量墊量自己腦袋有幾兩重。」

「如此來看,比起用黑袍身分鎮壓,這難道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嗎。」

「原來如此,是我沒想到這個層面。」恍然大悟。果然自己的見識還是太淺薄了啊。

「想要增廣見聞的話要不要到本家去歷練一番呢?」

這可怕的提議一出,穗立刻想也不想脫口拒絕。「這點還請您容許我拒絕。」

「哈哈,等妳哪天有興趣的話再來也不遲。」心情很好的笑了,本來就只是隨口一提的伊斯黎亞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而是轉頭看向山姥切國廣。「那傢伙應該快到傍晚才會回來,有什麼想說的話自己先整理一下,好好跟那彆扭的傢伙說清楚知道嗎。」

「我明白的。」

「如果道歉搞不定的話就試著對他做出無法反悔的承諾吧,雖然我想應該是不至於到這種地步。」伸出小指做出一個打勾的動作,都提示到這種程度伊斯黎亞相信對方應該能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沒事那我先去換衣服,這身衣服真的太沉了。回見。」

在目送著伊斯黎亞抱著小狐狸離開後,穗一個擊掌讓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好了都別站著了,該當番的就去當番,有空的人一部分留下來整理環境,其他人去收拾一下櫻花樹下的那塊地。」

「主上,為什麼要突然收拾那邊啊?」

「開宴會啊。」雙手插腰。「這幾天大家也都辛苦了,趁這機會放鬆一下,也慶祝被被他們都平安回來和感謝黎淵先生他們的付出。今天不必太顧忌花銷,大家就盡興玩吧!」

「太好啦!」

「宴會!要開宴會啦!」

「這下要開始忙碌了呢,總之先列一下要採買的東西吧。」

「請讓我也一起幫忙。」

「至於被被你。」在眾人興沖沖地討論著晚上的宴會時穗轉頭看向了山姥切國廣,接著一手拍在他肩上,神情認真。「你的工作就是負責把黎淵先生哄好,有什麼話就好好說,知道嗎。」

「我明白了。」鄭重的點頭允諾,不用少女提醒他也會好好地把話談開的。

他們之間的關係就看今晚的談話了。

.
正如伊斯黎亞所估測的那般,在太陽即將墜入地平線時黎淵回來了,一眼就看見了隻身一人在門口等他的山姥切國廣。

「有事?」看山姥切國廣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在門口守了一陣子了,剛荼毒完新進軍人的黎淵心情還不錯,說話的語氣也平和了不少。

「我想跟你好好談談。」走上前,見對方不像之前幾日那樣刻意避開他的接觸,山姥切國廣稍微鬆了口氣。「我……」「我就感覺到你回來了,」

忽然插入第三個人的聲音。兩人望去,只見伊斯黎亞信步朝他們走來。「怎樣,還順利嗎。」

一見到他黎淵就快步走過去。「不過就去給新人下馬威而已,也沒什麼順不順利。倒是這邊的事都搞定了吧。」

「那當然,除了沒讓他們直著進來橫著出去,其它地方我一個也沒放過。」挑起眉。「而且還幫你抝到了可以光明正大出現在這裡的工作,有薪水喔。」

「聽上去真不錯,謝了。」

「謝什麼,小事罷了。真要謝我的話晚上陪我多喝兩杯就行,他們說今天要開宴會,準備了不少美酒,正嘴饞了。」

「讓他知道我陪你喝酒我還不得被唸。」

「所以不讓他知道就好了啊,而且下次我們兩個能像現在這樣相處還不知道是多久以後。」

「你啊……」露出一抹無可奈何地笑。「行了知道了,陪你喝就是。」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走吧,宴會也差不多開始了。」推著黎淵往山上的方向走去,像是忽然想起門邊還站了個人,伊斯黎亞回過頭,「山姥切,跟上啊。」

「好的。」想好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見沒有插話的機會山姥切國廣也只能挫敗的跟上。他很確定對方這麼做一定是故意的,畢竟對方的心跟面鏡子似的,什麼都照得清清楚楚,可為什麼他要這麼做呢?

抱持著疑問,但接下來山姥切國廣也找不到機會開口了,因為一到達宴會現場他們兩人就被團團包圍輪番敬酒,自己也被其它人拉到一邊被迫加入談話。待他好不容易找了個藉口脫身時,卻見那對手足已經坐在櫻花樹下互相斟酒,看那氛圍根本不是自己能插入的。

這樣到底要怎麼好好談談。

皺眉思索,山姥切國廣考慮半晌最終還是決定鼓起勇氣上前打算強行終止兩人的對話,還沒走幾步他卻看到黎淵的身形晃了晃,下一秒居然側身軟倒在地。

「黎淵先生!?」驚呼到,山姥切國廣快步跑去扶起倒在地上的人,他的驚呼聲也引來了其他人的目光,見此情形紛紛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他怎麼了?」輕晃著人卻無法將人喚醒,山姥切國廣焦急地看向對面還不緊不慢啜著酒、神色絲毫未變的人。

在眾人的目光下伊斯黎亞放下酒杯,慢悠悠地開口。「嘛,醉了。」

「醉了?你是說……黎淵先生?」緩慢吸收了他的話,明白過來的瞬間山姥切國廣露出震驚的神情,不只是他,其他人也紛紛露出不敢置信的模樣。

「怎麼可能!黎淵先生的酒量很好的!」

「就是!他一個人都能把我們整個本丸喝趴下,怎麼可能才幾杯酒就醉了!」

「這怎麼看都不可能吧,會不會他其實是哪裡不舒服才這樣的。」

「黎淵先生!」一聽最後這句話山姥切國廣實在是鎮定不了,他把人抱在懷裡焦急地觀察著,卻發現黎淵神情平穩,似乎真的……睡著了?

「不用那麼緊張,他真的是喝醉。」絕對是兇手的人慢條斯理的開口。「畢竟要他在清醒的情況下說點真心話實在太難了,所以我稍微混了些有點年份的酒,沒想到這麼多年下來他的酒量還是沒什麼長進啊。」

「您混了多少年份的酒。」謹慎地問。雖然對方說的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過能把黎淵放倒,想必摻的酒度數不會低到哪裡去。

「也沒有多久,大概七八千還一萬年左右的吧。因為是跟他喝我才沒拿年份更久的,真是不會享受。」看著軟倒的人,伊斯黎亞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算了,你把他帶走吧,大概再過十來分鐘他就會醒了。好好把握這次機會,不然下次要灌醉他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我明白了。告辭。」在伊斯黎亞揮手示意他離開後,山姥切國廣一個橫抱將人抱起,詫異地發現他幾乎感覺不到懷裡人的重量。但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在眾人一片加油聲中他快速步下山丘,轉眼間就不見人影。

「唉,為了他們兩個和好我才不惜把他灌醉的,下次再把人拐來喝酒可能又是百來年後了。」重新執起酒杯,伊斯黎亞自言自語著。「可惜今夜不是月圓之夜,不然美酒配月色,豈不美哉。」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讓我來陪您喝一杯如何?」一人執著酒杯步入了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只見三日月宗近擒著一抹淺笑,眼底的新月明晃晃的亮著。「雖不是圓月,不過三日月也其明亮之處。您說對嗎?」

「確實如此。」做了個請的手勢,得到允許三日月宗近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與他一同欣賞著熱鬧鮮活的人們。

「您踏入人間是為了這番景色嗎。」驀地,三日月宗近開口。

「不是,但這是令我願意停留的原因之一。」答了他的話,伊斯黎亞勾起淺笑。「畢竟這樣才有「活著」的實感。」

「所言即是。」應了聲,接下來兩人都有默契地不再開口,而是輕碰了酒杯,澄澈的酒液泛起了漪。

熱鬧的喧嘩依舊持續,升騰了人間的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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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5-7-21 20:15:31 | 只看該作者
既今(八)

「嗯?」一踏進餐廳,穗就注意到少了幾個人。「黎淵先生他們還沒來嗎?」

「這麼說來,今早都還沒看到他們幾位呢。」幾個一向起的早的幾位對看一眼,紛紛表示沒見到人。

「這可稀奇了,難不成是睡過頭了?」雖然這麼說著,但連穗都不相信自己這句話。

「怎麼可能,妳當黎淵先生他們是小姑娘妳嗎。」果不其然立刻遭受了吐槽。

「鶴丸國永你最好就不要讓我抓到你當番偷懶。」咬牙切齒地盯著鶴丸國永,穗陰測測的警告著。

「小姑娘別這樣嘛,開個玩笑罷了。」立刻認錯討饒,鶴丸國永一點也不希望逃番時被告狀,那絕對會被壓切長谷部抓起來一頓訓話的,他又不是閒著沒事自討苦吃。

「來不及了,我心已決。」面無表情的宣判著,眼看到點了人卻遲遲未出現穗不禁有點擔心,「還是你們誰去找一下他們?」

「我去吧。」本來就有些擔心,一聽這話山姥切國廣立即起身朝外走。雖然知道對方大抵不會出什麼事,不過對方從來不是會遲到的人,今天這樣確實反常。

這麼一想,山姥切國廣不禁加快了腳步,結果才走到門口就與來者迎個正著,然而見到他的模樣他卻一句簡單的問候都說不出來。

「被被,怎麼了?」見山姥切國廣站在原地不動,穗疑惑地問了句。

「抱歉,我們有些來晚了。」沒等到他的回答,主因自己先走入了眾人的視野,原本嘈嚷的大廳瞬間靜默,每個人都瞠大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兩人看。

「為什麼你的衣服這麼難穿。」皺著眉,黎淵不滿的抱怨。只見他身穿著伊斯黎亞那套他們歸屬地的正裝,一身修身緞白長袍上描摹著奔騰烈焰,袖口及衣襬皆紋上了繁複的金紋,繡著象徵米迦勒圖騰的正紅色披風搭在肩上,襯的人更英姿挺拔。及腰的髮柔順的攏在身後,琳瑯精巧的飾品妝點其中,為穿戴者更添光彩,而這一套打扮下來也讓黎淵的耐心宣告用罄。

「你以為和服就比較好穿嗎。」優雅的白了他一眼。與他不同,伊斯黎亞則是穿了一身沉紫色的女式和服,舉手投足間能見布料上縫製的精細紋路及家徽,搭配玄色的腰帶更襯的人不怒自威。臉上脂粉未施,只抿了一點唇上的朱紅,增添氣色的同時也是一抹鋒利張揚而奪目的美。嚴謹倌起的髮上簪著一隻髮釵,尾端的紫藤流蘇搖搖曳曳,勾出的弧度簡直蠱惑人心。

「你要想想這麻煩的套裝我穿過多少次,該知足了。」「我告訴你以後叫我穿絕對是沒門,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麻煩的。」「關於這問題我比你還想知道答案。」

「兩、兩位這是⋯⋯」被絕對的美貌所震懾,穗開口時不小心結巴了一下。

「我們的歸屬地有需要「我」出席的活動,但今日有需要用到家族身分解決的事,因此我讓他替我了。」伊斯黎亞抿唇一笑,一顰一笑間展現出來的儀態讓眾人不禁覺得彷彿直視對他來說就是一種玷污,可即使如此又實在捨不得將目光移開。「畢竟就算他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也不可能讓他頂替我成為我丈夫的妻子,我沒這麼大度的。」

「所以我才會讓你留在這裡。」輕哼了聲,黎淵沒好氣的說。「好好把事情解決,知道嗎。」

「你還信不過我?」

「信得過,反正你出手對方沒死也半死不活了。」深知自家手足非必要不出手、一出手就置人於死地的個性,黎淵簡直再放心不過。

「衝著你這句話,我可會好好地把事情辦妥的。」

「就交給你了。」

一來一往的打著啞謎,在場的人聽上去大多是一頭霧水,只有兩個人例外,一個是意識到將要面對什麼事而感到緊張、因而臉色有些發白的穗,另一個就是前日在廊上聽到兩人對話的三日月宗近。雖然對那兩位的計畫一無所知,不過既然都要用到家族身分出面,那絕對不是什麼可以輕易化解的小事。

看來這座本丸等下會迎來一場風波啊。斂下眼睫,三日月宗近不動聲色的想著。

「那我先走了,現在過去時間也差不多。」「路上小心。」

說罷黎淵腳下開啟空間跳躍,轉瞬間消失在眾人眼前,伊斯黎亞則拍拍淵的頭讓他去粟田口家為他留的位置就坐用餐,自己則是說要先處理一些事就離開了。臨走前,他看了一眼還盯著黎淵消失的地方看的山姥切國廣,心情很好般地笑了聲,在經過他時小聲地說了句什麼,山姥切國廣一霎那紅透了臉,而肇事者則是輕巧地離開了。

在他們都離開後,原本被那無形的氣場給壓得不敢造次的眾人這才舒了一口氣,七嘴八舌了起來。

「雖然早就知道黎淵先生他們長得好看,不過一下子打扮成這樣還真讓人心臟有些受不了啊。」

「就是啊,這就是所謂能殺人的美貌吧。」

「簡直是太驚人了。淵,黎小姐在家族的時候也都穿成這樣嗎?」

「不太常喔,會穿成這樣大多是在祭禮的時候,不然就是要跟其他人開會。」這幾天早就跟這群短刀們混熟,即使一個人被留下淵也絲毫不緊張。「主人總說和服穿起來很麻煩,所以只有必要時主人才會穿。」

「原來如此,那這次她為什麼會穿成這樣啊?」

「因為等一下會有客人來訪,主人說要「好好」地招呼他們。」

聽到這話眾人頓感疑惑。「客人?是來這邊的嗎?」

「不清楚,主人沒有特別說。」搖搖頭。「不過主人讓淵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顧慮他,那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黎小姐還需要人擔心嗎。」那人應該只有讓別人擔心自己小命不保的分吧。

「需要喔,主人很需要擔心的。」意外的,淵一本正色地說。「主人不會好好照顧自己,還常常受傷都不說,如果不看著的話他都會自己去做一些很危險的事,所以要盯著不能讓他亂來。像這次另一個主人其實有點不太高興,不過最後也沒有生氣就是了。」

聽到這話穗簡直都要冒出冷汗了。她早就聽說現任家主雖然脾氣很好,但也是一等一的會記仇,當初要不是黎淵向她保證這件事他會解決,恐怕她都要衝到本家跟家主請罪了。原以為這件事應該就這樣過去,但今日再被提出她還是覺得心很慌啊!

「被、被被啊,剛才夫人跟你說了什麼?」強迫自己轉移心神,穗看向了一旁坐回原位的山姥切國廣,只見對方的耳根子還是紅著,對於她的詢問他像是嚇到了般抖了一下,才結結巴巴的開口。「沒、沒什麼,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真的嗎,可是你臉很紅欸。」

「沒這回事。」極力逃避這個話題,不管穗怎麼詢問山姥切國廣都鐵了心不肯說實話。

如果是你的話,或許他願意穿上白無垢也說不定。這種話,怎麼樣都不可能說出口的吧!

山姥切國廣無可否認被這麼一提,他腦中一下子就浮現了那個場面,然後覺得自己的心臟深深的不好了。

「被被你臉怎麼更紅了,真的沒事吧?」

禁不住人的再三追問,山姥切國廣只能囫圇用過餐後就假借有事慌忙逃離,直到那棵櫻花樹下才鬆了口氣,但一想到現在他們兩個現在不明朗的情況,縱然他有再多對未來的美好想像也只能化為嘆息。

這幾日因為被復活而產生的影響越來越小了,先是重新感到飢餓,再來是夜間輾轉幾次也逐漸能入睡,頭髮也逐步變回原先的色彩,僅存的痕跡只剩下他眼中融合進去的一抹藍,清楚的訴說著他的重視的人為他的付出,以及他們兩個之間仍存在的爭執。

他已經認知到自己的錯誤,也痛心於對方受的傷害,但這幾日黎淵的態度雖不像之前那樣總是避之不見或乾脆視若無睹,可他們之間的關係彷彿回到了最一開始時、那僅是點頭之交的關聯。這讓他感到焦躁,那不是他想要的關係模式,但他卻不知道要如何向對方展示自己對他的信任。口頭的保證過於空泛,要實際表現卻又不知如何操作,這讓他更陷入迷茫。

「都過了這麼久,還沒想通?」驀地,一道聲音從身旁傳來,把陷入煩惱的山姥切國廣嚇了一跳,反射性地退後幾步才驚魂未定地看著來者。「黎小姐。」

「你也未免太過遲鈍,我還以為你應該很快就能和那傢伙說開,結果一個多星期了,我腳都快好了你們還是連個進展都沒有。」

「抱歉。」被這麼一說,山姥切國廣下意識的開口道歉。

「向我道歉事情是不會好轉的,所以說,打算怎麼解決?」看向山腳,一群人聚集在大門前,看上去熱熱鬧鬧的,應該是準備出發遠征。伊斯黎亞並不意外在隊伍之中看見淵,畢竟昨日時間政府公告說可以恢復正常出陣和遠征時,一群小短刀就嘰嘰喳喳的紛紛自告奮勇要去遠征,還興致勃勃的問淵要不要一起去,在徵求過他的同意後淵就順理成章的混入隊伍了。

「……我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做到像你們之間對彼此的信任。」沉默一陣,山姥切國廣猶疑地開口。「我很確定我是信任著黎淵先生的,但我不知道要表達這份情感,更不知道再一次面臨生死關頭時我會做出什麼樣的判斷,我想我大概沒有辦法給他一個肯定的保證。」

「你還在糾結這個問題?我以為你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而已。」這下反倒讓伊斯黎亞有些詫異。他原本以為這孩子只是因為不善表達這幾天才沒有採取行動,搞了半天結果就跟他手足說的一樣這孩子根本還困在死胡同裡啊!

「……抱歉。」

「就說了跟我道歉也沒用。」有些無力。他會留在這裡除了一方面是因為不想拖著兩條不會動的腿回去給家裡那幾位說教,另一方面就是想著好不容易手足有看上的人,自己留下來至少還能居中做點協調讓他們能順利跨過這道檻。可沒想到雙方進度嚴重落後,要是讓他們再拖下去自己怕是別想回家了。

「你先跟我說說,為什麼你覺得你做不出這個保證。」頭疼歸頭疼,擺在眼前的問題還是要解決。伊斯黎亞決定還是先從問題根源下手,再來看看要怎麼解決這事。

「因為在戰場上,我們很可能沒辦法「等」。」慢慢地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山姥切國廣字斟句酌地說。「當時我不知道如果待在結界裡面、那樣的攻勢結界能撐多久,我自己的傷已經難以治癒,即使待在結界裡也恢復不了多少。但如果我再支撐久一點,那至少能給三日月多爭取一點時間讓他有機會將消息帶回,所以我選擇離開結界。」

「即使你知道我的手足會傷心也還是選擇如此?」

「……是的。」

「那既然你知道你可能做不到,為什麼不將這點告訴我的手足呢?」

聽到這話山姥切國廣一愣。「欸 ?」

「你有告訴過他你這些想法嗎?有好好地跟他溝通過這點嗎?」開導著。「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對於承諾的看法是如何,但對我們來說,一旦承諾了一件事,那就必定要去達成,即使是單方面的付出也無所謂。而當對方願意回應我們的承諾並給予相對應的保證時,我們就會認為對方也要付出同等的決心來維持諾言。我想他應該說過他不是因為你的舉動而生氣吧。」

山姥切國廣沉默的點了點頭。

「所以說,其實你只要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說,他大概就不會繼續生氣了。」繼續說著。「一段關係的維持不是一昧的遷就對方、滿足對方的期許。相較於答應下來卻無法實現,能在一開始就明白自身能力所及和立場而表達自己意見的,那一定是很信任對方能理解並包容你所做的決定。當雙方都能接納彼此的想法而達成共識時,那便是「信任」。」

「可是你說過因為我沒有等他,他才會那麼難過……」「但如果你等了,卻等不到他到的時候呢。如果他到達時看見卻是你的屍首,他難道就不難過嗎。」

打斷了他的話。「沒有所謂的「如果」、「早知道」,事情的發生不會永遠都在預料之內,我們也只是依靠過去的經驗作出推斷,但那並不代表事情都會如我們心意的發展。也許在你眼中我們看上去大多時候是理智的,但我們也是會被其他事物擾動心神,特別是與我們至關重要的人,我們有時候就會稍微失去分寸,忽略了對方並不一定能達到我們的期許。你覺得如果你告訴他你的想法,他會一意孤行的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嗎。」

一聽這話山姥切國廣急得大聲駁斥。「他不是那種人!」

「那好,既然你知道他不是那樣,那你為何不去跟他說。你相信他能理解你的想法,相信你們之間是可以透過溝通來解決事情的,這不就是最簡單的「信任」嗎。」

「或許你覺得要取得我們的信任很難,但其實我們要的不過就是你願意坦然地與我們溝通罷了。最根本的往往容易被忽略,而我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轍。」意味深長的一笑,在山姥切國廣還沒有回應時,伊斯黎亞邁步往山下走去。「好了,我也該辦正事了,要是沒辦成的話估計他回來能把我一頓揍。」

「你要做什麼?」

「討回應有的公道罷了,總歸是需要給某些人重新立一下規矩。」轉頭一笑,但山姥切國廣在當中看不見一絲善意。「你也來吧,等了這麼多天,該把這事做個解決了。」

「你是指……我們為什麼會遇上那些敵人的事?」一下子就猜出伊斯黎亞所指的事是什麼,山姥切國頓時嚴肅起了神色。

「是啊。多虧你讓三日月帶回來的那東西給了我們調查的方向,順藤摸瓜下去還真就讓我們輕易地找到主謀,現在就等著看他們怎麼辯駁。」踏著不急不緩的步伐。「不過真沒想到他們的效率如此低落,事情都過多久才找上門,耽誤我回家的時間。」

「所以等下是誰要來?」聽他這麼說也知道來的人身份恐怕不會這麼簡單,聯想到對方早上和黎淵的對話,山姥切國廣很肯定等下來的人鐵定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準備吃不完兜著走了。

「不過是無法與我平起平坐的存在罷了,不足為懼。會穿成這樣主要還是給人一個下馬威,不然以他們的資格還不夠到我面前說上話。」往正門方向看去,遠征的小隊已經出發了,現在門前一個人都沒有。但很快的,不速之客將會到來。「你把刀帶著,讓我們去會會來者。」

這事終於要畫下一個句點了。

從山坡上到本丸還是有段距離,等他們接近門口時,周圍已一片嘈嚷。透過人群看去,只見穗站在最前面與幾位外來者對峙,旁邊是明明沒有出陣安排卻著正裝配刀的三日月宗近。眼下他神色平穩,不驚不懼,看上去與往日並無差異,但正是這樣的姿態才令人毫不懷疑一旦這僵持局面破裂,那他會毫不猶豫地抽刀挺身護衛這座本丸。

「請不要抵抗,依照妳犯下的罪刑,我們有權直接帶妳離開。」為首的西裝男子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穗,神色間淨是傲慢,估計是認為這小姑娘無法反駁他們這些公權力的代表。旁邊一個個子較為矮小的男子不住的點頭附和他的話,在他們後面跟著十來名彪形大漢,每個人的腰間都配著好幾把槍。「跟我們走一趟,如果證明妳是清白的我們自會放妳回來。」

「我是不是清白的還不都是由你們說了算嗎。你們不由分說地闖進我家本丸,口口聲聲的宣告我有罪,可笑,我可不記得我的行為哪一項犯法了。」捏緊繫在腰側的武士刀,即使內心害怕,但穗謹記著黎淵曾說過的話,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要示弱,於是她強撐著氣勢擋在他們面前。

黎淵告訴她有些人就是蠻不講理的,一旦氣勢落下了風那他們便會更得寸進尺,要她在他們出面前絕對要表現出一副不好惹的樣子,不然即使這次事情他們出面解決了、那些人還是會趁他們不在的空檔藉機找碴,所以千萬不能低頭認下這莫須有的罪名,不然將會永無安寧之日。

「如果妳堅持這般,那請原諒我們必須要採取強硬一點的手段了。」說著,男人打了一個手勢,後面幾位大漢立刻抽出了槍,槍口對準眾人,無聲的散發著威脅,現場的氣氛一觸即發。

「請跟我們走吧,我想妳也不想看到我們對這些刀劍男士做出什麼吧。」看著咬著牙恨恨盯著他們、卻不敢再多說一句的穗,男人心情很好的勾起唇角。「那麽,我們走吧。」「是要走去哪裡呢?」

終於發話,伊斯黎亞按著幾乎衝上前去的山姥切國廣的肩要他別衝動,隨後不急不徐地越過他,眾人見狀紛紛讓路,讓他平穩走到了最前方。

望著對方一下子就變了的臉色,伊斯利亞唇角微微噙著一抹笑,勾人心魄,也足以奪命。「所以,是哪位說要帶走我家的人?」

「您是……黑袍的殿下。」露出了棘手的神情,但男人的語氣不可謂不恭敬,微微向他躬身的同時用眼神示意後面那群人趕快把槍放下。跟一位黑袍作對簡直等於向公會宣戰,更何況當面前黑袍有著壓倒性的恐怖實力時,再怎麼不識時務也知道絕對不能正面槓上。

要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別緊張,我不是以公會的身分站在此處的。」見對方氣焰一下子收斂不少,伊斯黎亞笑吟吟的說,當男人正想鬆口氣時,卻又聽他開口。「我是以藥師寺當家夫人的身分來關照族中後輩的,可否請你說說,我家這孩子是犯了什麼事讓你們如此勞師動眾的來抓她?」

「這不是您該介入……」「 嗯?」

後半句話被揚高的音調粗暴遏止,僅僅一個單音就讓男人冒出了冷汗,但他不願退縮,頂著那迫人的壓力盡力挺直了腰板開口。「很抱歉,但這是我們時間政府的事,還望您不要插手,造成您的不悅的我深感歉意。」

「你真的認為,我是一無所知的站在這裡嗎。」見男人還想試圖轉移話題不讓他細問下去,伊斯黎亞笑的更加柔和、也更加危險了。「在我還願意好好說話時請仔細思考後再發言,我不想聽到任何被修飾過的推託之詞。」

「是、是的。」嚥了口口水,這下男人連花招都不敢耍了。

「那麽,就讓我們「好好」討論一下這次事件的始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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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9#
 樓主| 發表於 2025-7-21 20:14:53 | 只看該作者
既今(七)

「啊。」

用過早餐後,伊斯黎亞忽然想了什麼,輕呼了一聲。

「怎麼了?」

「我忽然想起今天是期末考,得去給那些學生考試。」說著,伊斯黎亞看看自己現在膝蓋以下動彈不得的腿,決定將這重責大任交付給一旁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而露出麻煩神情的黎淵。「你代替我去吧。」

「嘖,麻煩。」皺著眉,黎淵一臉不情願,但伊斯黎亞知道他如果沒有一開始就拒絕那多半是已經答應的意思,於是他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交給你了,謝啦。」

「有什麼要求?」雖然覺得麻煩,不過誰讓自家手足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他,就算再怎麼不想黎淵也只能去一趟。

「盡量不要把他們打死,如果醫療班要復活的話可能趕不及考完試,我不想抽時間替他們補考。」

早些年因為他下手太快導致來支援的醫療班各個叫苦連天,直嚷著好不容易搶救回來的學生下一秒就又被抬進來讓他們很心累。迫於無奈他也就只好收斂再收斂並在課堂上加強了防禦法陣的教學,雖然對他來說還是差不多是一砍就破的程度,不過好歹能讓學生們多存活幾秒,這才勉強減少醫療班的抱怨。

「知道了。」

「請問一下,你們那邊的人都可以讓人復活嗎?怎麼聽著那些人可以復活別人很多次的樣子。」聽著好奇,鶴丸國永插嘴問了一句。

「那是因為我所任職的學院有架設特殊的結界,只要在學院裡死亡的人都是能被復活的,大概類似你們演練場的概念。」解釋到。「我們學院的宗旨是寧願在學院裡多死幾次汲取教訓也不要死在外邊沒人救,所以就學環境對能力不佳的人而言只能說是險象環生,因此每天大概都會有數百人死亡吧。」

「這麼多!?這真是嚇到我了。」

「這還算少的,如果有辦活動的話那數量更可觀呢。」所以每次活動後他都不會靠近保健室那一帶,因為沿途堆疊的屍體實在太多了,屬實有礙觀瞻。

看著一臉難以置信的眾人,伊斯黎亞笑著聳肩。「很難想像吧,但我們來說這只是常態而已。比起戰爭,這種還能被復活的小打小鬧簡直是兒戲。」

「這真的是……令人難以想像啊。」以袖掩唇,三日月宗近看他們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好奇與打量。

「總歸是習慣了吧,畢竟我們就是這麼活過來的。」踏著戰敗者的屍骸與鮮血一步一步開闢著生路,在以命相搏的日常中終歸是僥倖活到了今日。

「好奇的話之後再問我吧。」終止了話題,伊斯黎亞看向黎淵。「那就麻煩你了,我有幾個學生不太好搞定,或許會出奇招。」

「那也好,至少沒那麼無聊。」站起身,跟伊斯黎亞拿了件黑袍穿上,黎淵以指順髮,指間溜過的髮絲轉瞬間便為燦金。眨眨眼,瞳色變成了幽深的藍紫色,嘴角微揚起一抹弧度,一切與伊斯黎亞如出一轍。

說真的,要不是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他們還指不定能分辨得出這兩位宛如對鏡相生的人。

「走了。你們幫我看著這傢伙,別讓他亂來。」

「說的我好像現在能亂來一樣。你快去吧,對了,幫我把淵帶來。」

「知道了。」

「冒昧問一句,雖然我相信黎淵先生的人品,但黎小姐妳難道不擔心黎淵先生會用妳的身分亂來嗎?」在黎淵離開後,有人忽然問。

「不擔心啊,當我提出這個要求時我就給他能代替我做一切抉擇的權利。我相信他的判斷,而他也同樣明白我的立場,所以我們在代替彼此時才難以被發現。」老神在在地說。「我們的性格差很多,但因為基於對彼此的了解與信任所以我們才能共用身分,不然三年前來此處支援時我也不會放心的讓他替代我完成。」

雖然他也沒想到因為這樣導致他手足的心整個牽在另一個小孩的身上了,不過現階段來看這並不是一個不好的走向,只要他們能把目前的問題解決了的話。

「可黎淵先生的實力應該與您相仿,那為什麼他不以自己的身分來代替您出面呢?」如果是手足之間的互相協助應該不至於會不通情理?

「關於這點,因為一些原因所以大部分的時間我為表,他為裡,除非是像這樣大家都知道的情況,不然我們不會同時出現在外人面前。」說到這他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山姥切國廣,只見他像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一般,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或多或少露出了訝異的神情。「所以在外人眼中他們看到的都是「我」而已,不過事情始末說來複雜,就容我不多做解釋吧。」

伸了個懶腰,眾目睽睽下伊斯黎亞居然慢騰騰的站起身,一副不需要別人幫忙的模樣讓眾人不禁想問到底為什麼這幾天他都把另一人當成代步工具。

「偶爾享受一下來自手足的照顧也不錯啊,而且我現在確實還無法站立太久。」察覺到他們的想法,伊斯黎亞笑著坦承自己就是有意為之。「反正他也知道我的狀況,既然他還願意這麼做那我也樂意享受,畢竟機會難得嘛。」

「那就先失陪了。」雖然腿腳還有點無力,不過還不至於讓他無法行走。向眾人說了聲伊斯利亞就轉身離席了。

.
在走廊看到一團白色巨大不明物時,髭切和膝丸頓時起了好奇心。

「這就是鶴丸那日所說的翅膀嗎?」髭切湊上前看,一雙巨大的雪白羽翼將裡面的人罩的嚴嚴實實,讓人分辨不出這對翅膀的主人是否醒著。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翅膀。」抬頭看了眼立起來比自己還高的翅膀,膝丸不禁在心中讚嘆這雙羽翼生得好,羽毛雪白透亮,根根分明,整體形體矯健,穠纖合度。令人好奇若這雙羽翼御風而起時,那會是多麽樣的英姿颯爽。

「感覺軟綿綿的,摸上去應該會很舒服呢。」邊說著,髭切就想上手摸摸看,但在他接觸到前那隻翅膀就稍稍移開了幾吋,露出裡面睜著一雙明亮眸子的人。「雖然觸感很好,不過不能給你們摸喔。」

「失禮了。」在膝丸替兄長道歉時伊斯利亞像是伸懶腰般將翅膀伸展開來,隨後碩大的羽翼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下合攏消失於背脊內,原先被遮蓋住的小東西們也紛紛露了出來,看上去都是些剪紙玩偶類的東西,他的膝蓋上攤著一張大大的卡片,內容都是些感謝的話語。「原想說天氣這麼好打算在走廊打個盹,沒想到居然接二連三的有訪客呢。」

「我們打擾到您休息了嗎,抱歉。」

「沒事的,我也只是稍微歇歇。剛才一期一振和他的弟弟們才離開而已,這些都是他們給我的。」搖頭表示沒關係,伊斯黎亞合起卡片開始收拾起地上的東西。「這些小玩意做得挺可愛的,如果我的孩子再小一點,或許他會喜歡也說不定。」

「您有孩子了?」有些詫異,這消息他們倒是沒聽說。

「有啊,今年都要十歲了。」整理好零碎的謝禮收入空間,伊斯黎亞拍拍旁邊的地板示意兩人坐下。見這段對話不會太快結束,髭切也索性拉著膝丸坐了下來。「看你們剛才的反應,第一次見到我們的翅膀?」

「是的。雖有所聽聞,但未曾親眼見過,所以今日所見才有些唐突。」

「沒關係,這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因為我們翅膀也是有感覺的,被人觸摸總有些彆扭。」雖說被人尋常觸摸的感覺頂多像是拍肩那般,不過也沒有人喜歡與不熟的人有肢體接觸吧,怎麼想怎麼尷尬。

「原來如此,難怪鶴丸他們說另一位的翅膀也是不給碰的呢。」髭切恍然大悟,這明知故犯的語氣惹得膝丸不禁喊道。「兄長既然你知道這件事那你就別出手啊!」

被這麼教訓的人一臉無所謂,甚至還頗為無辜地聳聳肩。「沒關係啦,你看人家也沒計較啊,這點小事就別在意了,人活著還是隨興一點比較好。」

「兄長!」

「你們兄弟的感情很好呢。」饒有興致的觀察著他們的互動,伊斯黎亞笑道。「如果我和那傢伙之間也能如此直來直往就好了。」

「你跟另一位的感情不是很好嗎?」對這番說詞兩人有些疑惑。這些天看下來這兩人的關係分明相當親密,幾乎是一個眼神就能了解對方的所思所想,再者如果關係不好總不可能其中一方出事了另一方就無條件地給出協助,怎麼看都不像伊斯黎亞口中說的那般難以直來直往的相處。

「那是現在。早些年我們打的可兇了,畢竟我們的行事風格差很多,所以常因為理念的問題而爭論,吵架無法解決的到最後多半是直接動手,雖然我們也沒辦法分出個上下,不過至少消氣。」

在他還只是米迦勒時,他們幾乎每隔幾天就有新的爭執,多半是因為路西法看不下去所以單方面挑起爭端,然後又因為自己不通情理所以惹得他更生氣,吵到最後就乾脆直接打起來,至少打到動彈不得時好歹可以消停一會。

「真是難以想像呢。那兩位是如何將關係變成如今日這般呢?」

「大概是因為多死了幾次,所以思想跟著轉變了吧。」笑著說出讓他們不知道是不是在開玩笑的話,並不想解釋那些複雜的過往,伊斯黎亞轉移了話題。「這麼說來,兩位是一開始關係就這麼好的嗎?」

「是的,雖然出身於慣於手足相爭的源氏一族,不過我們兄弟倆的關係可是很好的!絕對不會發生那種手足相殘的事。對吧兄長。」堅定地表明自己的信念,膝丸看向了髭切。

「沒錯呢,我和那個……欸那個……」望著他弟弟,髭切露出了思考的神情。正當膝丸滿懷希望、想說這次髭切思考了這麼久這次他一定能說對自己的名字時,髭切一個擊掌,信心滿滿且肯定的開口。「肘丸!感情可是很好的。」

期望落空,巨大的失落感讓膝丸頓時熱淚盈眶。「兄長!是膝丸、膝丸啊!」

「沒關係啦,名字什麼的不重要嘛。」拍拍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膝丸的頭,髭切說的話一點也安慰不了他弟弟受創的內心。「乖,別哭別哭。」

「我沒有哭!」

看著將近一米八的男人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伊斯黎亞有些愣住,不過還是適時掏出一條手帕遞上。「擦擦吧,別哭。」

「謝謝,不過我沒有哭!」接過了手帕,雖然眼眶還帶著一滴要掉不掉的淚珠,膝丸仍舊倔強的表示自己沒有因為兄長再度忘記自己的名字而感到消沉。

你倒是先把眼淚擦掉再說這句話吧。

沒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對方恢復精神的速度倒也挺快的,不出幾秒就已經恢復原樣。「抱歉,讓您見笑了。」

「沒事。不過要是換我叫錯我手足的名字,他估計能揍我一頓。」擺手讓膝丸別在意。雖然他總覺得髭切並不是記不住膝丸的名字、而是為了逗他才故意次次叫錯,但當事人不明說他也就裝作沒察覺到這件事,就不知道被欺負的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不過看這情況應該短期內是不可能的了。

「兩位的相處方式也很獨特呢。」身為惹哭人的肇事者,髭切撐著下巴眼睛眨啊眨的,一臉純良無辜的模樣。這就是所謂的越打感情越好嗎。

「總歸是會找到能共處的方法啊。」雖然他們都兩個都付出了代價才能成為如今的模樣,不過現下兩個人能好好的相處,曾經經歷過的那些痛苦也算是值得了吧。

閒談著,一道輕快的腳步聲朝他們而來,一下子就辨認出來者是誰的伊斯黎亞轉身張開了手,穩穩地接住了朝他撲來的孩子。「主人!」

「淵,家裡還好嗎?」摸摸孩子的腦袋,伊斯黎亞任著淵恣意的撒嬌。

「很好喔!小主人放暑假了,另一個主人說要帶他回本家一趟,然後他要我告訴你說他想你了。」仰起臉,淵大聲地答道。

「我晚點回復他說我也想他了。」不是很意外夏碎會讓淵給他帶這種話。雖然兩人明明昨天才通過電話、還講到黎淵差點翻他白眼問他到底還要講多久,不過還特意讓淵帶話就很像他會做的事,特別是放他一個人在周圍全是男性的情況下,他不藉機宣示一下主權才怪。「還有說什麼嗎?」

「有!小主人他說希望主人你能趕快回家,不然另一個主人都要望穿秋水了。」

「他怎麼這麼形容他爸啊。」失笑出聲。伊斯黎亞很能想像旭說這話時一定是一副有點嫌棄的模樣,畢竟當他們兩個親暱時他一直都是一副沒眼看的樣子。小時候還會嘗試阻止,長大後估計是已經認清單憑一己之力也阻止不了他們的事實,阻礙不能乾脆放棄。「我知道了,等會我也會打電話給他的。」

「好喔!那就沒了。」

「回來了。」這邊說完,黎淵也朝他走來,遞出手上的黑袍時順便把期末考的錄像球也給了他。「你那些學生蠻有意思的。」

「對吧,他們這梯雖然實力不是歷屆中最頂尖的,但鬼點子一定是數一數二多的。」很了解自家學生是什麼德性,也很肯定他們能讓手足不會感到乏味,所以見黎淵的神態伊斯黎亞就知道他現在心情不錯。「所以有人掛掉嗎?」

「如果不算差點的,沒有。醫療班還說我手下留情了。」

「那很好啊,看來這學期也不用當人了。」雖然他也不怎麼當人就是,畢竟他的學生是他親自選過的,沒一定的實力連想踏進他教室的門檻都不夠格。同儕們的互相激勵與競爭再加上隨時會送命的環境,那實力的增長簡直是質的飛越。

「這孩子是……?」在他們兩個說完後,看著抱著伊斯黎亞不撒手的淵,髭切好奇的詢問。也注意到他的目光,淵毫不退卻的望了回去。

「我的使役。淵,打個招呼。」

「好的。」乖巧起身,淵規規矩矩地對兩人行了禮。「兩位好,我名為淵,這段時間主人承蒙你們照顧了。」

「不,是我們受到他的照顧了。」回了一禮,膝丸看著眼前三人,不禁提出疑問。「冒昧問一句,幾位的名字怎麼都如此相似呢?」三個人名字翻來覆去卻只有兩個字,怎麼看都像是有意為之。

「因為他們的名字都是用我之前的化名。曾經的我也名為「黎淵」,而這孩子的名字「淵」也是從中取的,當然我的名字也不只「黎」一個字,不過是方便稱呼罷了。」摸摸坐回他身旁的淵的頭, 伊斯黎亞解釋著。「畢竟我們也不方便用真名行走在外,所以有一兩個化名也不為過吧。」

「原來如此,兩位還真的有很多秘密呢。」雖然早已不對其警戒,不過這不妨礙髭切對這兩人越發感到好奇。

他們到底還有多少未知的秘密呢,真令人想一探究竟。

「活得久了誰還不是如此呢。」扶著淵的肩膀讓他把自己撐起身,伊斯黎亞和黎淵對望一眼,無聲的交流完訊息後又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時間也差不多要中午了,陪我慢慢走到餐廳如何,我這腿還不是很利索啊。」

「那是自然。走吧。」

.
淵的到來自然吸引了不少關注,尤其是短刀們,見來個外貌年紀跟他們差不多的小朋友各個高興極了,小傢伙們湊在一起一下子就打成一片,用過午餐在得到伊斯黎亞的同意後就拉著人成群結隊的到處探索本丸去了。

「本想著是讓淵來給我搭把手的,怎料孩子大了不中留啊。」少了能讓他搭著肩行走的對象,伊斯黎亞只好自立自強的單手扶牆緩步行走,旁邊跟著看上去一臉就沒打算再繼續服務他的黎淵。

對他的發言,黎淵嗤之以鼻。「你最好是叫他來給你當拐杖的。」

「這倒還真的不是。」笑了下。「所以去打完架後心情變好了,能跟你家那孩子好好談談了嗎。」

「誰是我家的,我都還沒同意。」嘴上是這麼說,但伊斯黎亞可沒忽略黎淵並未否定後面那個「好好談談」的選項,可見氣消了不少。

「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要談?」

「等事情解決了之後吧。」

「那可真令人著急,我們都放出這麼多線索了那些人卻還沒找上門來,知覺這麼不敏銳可是不合格的呢。」

「誰讓他們的腦子八成是泡過水了,才會連我們有意為之的引誘都注意不到。」等了這麼多天,明明他們擺的清清楚楚的線索只差沒送到他們面前叫他們趕快上鉤,天曉得都過多久了卻還沒有個動靜,真不知道是他們看破了他們設的局還是真的蠢到沒注意到,但想來後者的成分絕對是站了大多數的。

「也是呢。」

「看來兩位在說很有意思的話題呢。」後面傳來聲音,他們不意外地轉頭,只見三日月宗近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臉上掛著一貫的笑容。「可否詢問一下兩位是在討論什麼?」

「討論這次事件誰該付出最大責任。」說這話時伊斯黎亞的嘴邊依舊噙著笑,但那抹笑意明顯沒有傳達到眼中。「畢竟我們一向不懂什麼是息事寧人。」

「既然敢做他們就要做好被報復的準備,對於侵犯者我們絕不姑息。」跟著露出一抹冰涼的笑,黎淵微微瞇起眼眸。「我們只是在等,等待愚昧的幕後者自投羅網。」

「照您們看,那會是什麼時候。」不禁的,三日月宗近問出口。

「不知道。」意外又不太意外的,他們給出了這樣的回答。「但他們前來時,就是該把命留下的時候。」

「接下來,就等著他們自己提頭來謝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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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8#
 樓主| 發表於 2025-6-23 21:34:10 | 只看該作者
既今(六)

「我想問一下,既然如您所說的、我們的身體裡融有您的靈力,那是否也代表我們也能用你們那些新奇的術法?」

鶴丸國永舉手提問。他之前問過黎淵能不能教他點小伎倆好讓他增加生活中的驚喜,但黎淵看了一眼就說他的身體裡沒有術力、做不到。那現在這種接受他們力量的情況下,他是不是就能多少用出來一些?

「理論來說應該可以,但大抵只能稍微用出一些我的本源力量,用光了就沒了。」思索了下可行性,伊斯黎亞覺得不無可能。「怎麼,想學?」

「是啊,一直都很感興趣呢。突然把東西變出來又變不見的,很適合作為驚嚇的手段呢。」

「這方面可能沒辦法,不過只是使用我的本源力量的話或許可以一試。」實際的說。「但我的本源能力可能不太受你們歡迎,而且沒用好的話很容易出意外。」

聽他這麼說髭切也來了興趣。「那聽起來可真嚇人呢,您的能力是什麼呢?」

「這個啊,我們不妨直接來吧,」說著,伊斯黎亞讓鶴丸把手伸出來,隔空引導在他體內屬於自己的力量。鶴丸國永只覺得身上忽然湧出一股暖流,熱度從身體各處流淌至他伸出來的掌中,下一秒包括他在內的幾人都瞪大了眼:

一簇明亮的火苗憑空冒出,歡騰的在鶴丸國永的掌中躍動。

「!」下意識的想把火苗甩落,但下一刻鶴丸國永就察覺到這簇火苗並未帶給他任何傷害,他感覺到它的熱度、感覺到它的活躍,卻沒有了當時被重新融鑄時那烈火焚身的苦。

簡直不可思議。

「看來是能行的呢。」彈指滅了那團火,伊斯黎亞揣起手。「不過大概也用不了幾次,而且不會操控的話還是別用來的好。」

「沒關係,能體會一次就已經很足夠了。」收回手鶴丸國永反覆翻著掌看,再次確認那抹明火確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這可以拿去跟那些短刀們說了,你們可要幫我作證啊。」

「只要你別在他們面前嘗試不小心燒著了就好。還有什麼問題?」

「暫且是沒有了。」

「那就先如此吧。我們還有點事要討論,就麻煩你們先離席了。」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也不再打擾,先行一步了。」說罷幾人便起身,對兩人微微躬身後魚貫離開。門外的山姥切國廣原本也打算起身離開,卻被走出來的三日月宗近按住肩膀壓著坐了回去,然後伸手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後才掛著高深莫測的笑與其他人一同離開,留下山姥切國廣摸不著頭緒的坐在原處。

「還在生氣?」門內,伊斯黎亞對一上午都癱著一張臉的人問道。

「我沒生氣。」

「最好是。你每次氣到一個極致的時候就開始不說話。」也不想想在他還沒情感時某人只要自己惹他生氣,每次都會先大吵一架接著演變成大打出手,在被教訓後就轉為冷戰,雖然最後都會若無其事地和好就是。

「只是覺得無話可說而已。」喝了口茶,黎淵淡淡回應。

他不是不能理解山姥切國廣的做法,也不是真的否定他所採取的行動,只是他實在受夠了犧牲自己成全大局的行為。從前的米迦勒,現在的山姥切國廣,他們都有著為他人付出一切的高尚品德,自己也是發自內心的替他們感到驕傲,但他的心已經承受不了再一次生離死別的痛楚。他希望他所重視的人都能好好活著,只要活著他就還有辦法去解決這件事,而不是只能徒然的乞求這一切從未發生。

這幾天他想了很多,他想如果這次的事件再發生一次、但不同的是山姥切國廣選擇等到他的前來援助,又或是他前往時雖然山姥切國廣同樣離開結界、但還是活著的話,那他會怎麼想。他或許還是會生氣,但肯定不會像今日這般明明人好好的回來了卻還是對他置之不理。他知道要山姥切國廣待在結界裡無所作為等待支援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因此他將判斷的權利交給對方,他以為他能懂得衡量情況,懂得保住自己的命,可他得到的回覆卻是對方的死訊。

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那麼多年,他能理解那種無可奈何,但真正讓他過不去的,是他們雙方都違背了自己的承諾。山姥切國廣沒能如他所說的在情況尚有轉圜餘地時盡力保住自己的命等他到來,而自己也沒能更早一步抵達他身旁。很難說這結果完全是誰的責任,但這也讓他察覺山姥切國廣似乎不曉得承諾對他們的重量、不曉得他的存在對自己而言是多麼的重要。因此他選擇挑起爭端,而不是讓這次的事在一句「回來就好」中就此弭平。

在對方理解這一點之前,他無話可說。

「那只是因為你現在不想跟那孩子說話而已。而且你昨天說的那麼狠,他不嚇到才怪,哪還敢來找你。」

抬眸。「怪我?」

「我沒那麼說。不過依照過來人的經驗我告訴你,有時候當面直接說出來對方才會知道你在意的點是什麼,不然放著對方在那邊猜既沒效率自己又氣個半死,簡直划不來。」

伊斯黎亞語氣肯定。雖然他和夏碎交往的過程少有摩擦,但不代表他們未曾發生過爭執齲語,在一次次的磨合中他才明白如果有些事一開始就說明白、後面解決時就會容易許多。因此他現在也開始會將自己的所思所想說出,在雙方都願意坦承溝通的情況下爭執自然就少了。

「他沒那麼笨。」

「可當局者迷啊。就像是我們兩個,即使我們共通心緒,但我們真的就理解彼此嗎。」

輕聲說完,兩人都靜了下來,門外的山姥切國廣不懂他們此時的沉默,但門內的兩人卻已無需再多言。

「⋯⋯我去找穗,你先休息吧。」終止這場對話,黎淵豁然起身,「你要待在房間還是要去走廊坐坐?」

「走廊吧,正好曬曬太陽。」跟著終止了話題,伊斯黎亞也不急著催手足改變他的想法。他的手足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去思考這件事,他相信他能理解自己想表達的意思的。

「行。」抱著人走到屋外,黎淵瞥了一眼在不遠處一副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山姥切國廣,哼了一聲轉過頭當作沒見到,直到把人安置好才起身直朝山姥切國廣走去。

看著朝著自己走來的人,山姥切國廣有些緊張。他迅速爬起身,強自鎮定的準備開口時,黎淵卻輕飄飄的掠過他的身側徑直走向長廊盡端,隨後在拐角處消失了蹤影。

有些失落,但山姥切國廣也不是很意外,他抬起頭,就看到伊斯黎亞正笑著朝他招手。

這意思,是叫他過去嗎?

「過來坐坐吧,我想你應該沒什麼要緊事要處理?」拍拍身旁的地,伊斯黎亞看著山姥切國廣搖搖頭,然後遲疑的朝他走來,拘謹的落坐在距離他一臂之遙的地方。

「跟我手足相處的感覺如何?」端著剛才黎淵順便捎出來的茶抿了一口,伊斯黎亞開口問道。

「他很好。」雖然疑惑為什麼他會突然這麼問,山姥切國廣還是思索了一番,想了無數個形容卻也沒有哪個能貼近他心目中的那個人,於是那千言萬語的形容化為這簡單的一句,怕對方覺得他這樣有些敷衍又趕快補上一句。「我只是覺得我沒辦法形容出他的好。」

「別那麼緊張,我只是問問而已。」見他回答問題的神態簡直像是被自己拷問,伊斯黎亞不禁笑了出聲。「我還以為這張相似的臉可以讓你不那麼緊張的。」

「嗯。」不知所措的應了聲。對於他思慕的人的手足,山姥切國廣實在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不小心就給人留下壞印象。

「不用擔心會給我留下什麼印象,畢竟和你在一起的是我手足,只要他開心我就不會多說什麼。」洞悉了山姥切國廣的想法,伊斯黎亞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下說出了他內心那點顧慮。「所以我們就好好聊聊那傢伙吧。說說,你對他了解多少?」

「我……」正欲張口回答,山姥切國廣卻突然收聲,因為他錯愕且沮喪的發現他居然不知道要怎麼去介紹他愛慕的那個人。

他知道黎淵還有很多秘密不曾向他訴說,雖然他知道他的小習慣、知道他的喜好、知道他不會展現在眾人前的另一面。但他卻連他的真名、連他從何而來都不知道,再加上剛才三日月宗近與他們的對話,這讓他更加挫敗的承認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了解那個人。

「你大概是想說為什麼自己說不出來吧,其實這很正常,我的丈夫也是在認識我快五年才稍微了解到我是誰,至今為止我還有許多事未曾向他坦承。」見小孩子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下去,伊斯黎亞安慰著。「我們的出身、真名、身分,這無論哪一個被人知道都會對我們的生活產生巨大的波動,所以在過往的歲月中我們並不會主動向他人提及這些,那怕是面對最親近之人也是如此。」

「被其他人知道這些,對你們來說是危險的嗎?」從未聽過這些事,山姥切國廣訝異的睜大眼。

「是的。但更準確地來說,是對我們周遭的人造成危險。」無奈的笑。「山姥切,你覺得我們弱嗎?」

「不,你們很強。」驚訝之餘山姥切國廣還是很快地回答。在這三年的時間裡他不斷的認知到他與黎淵的距離差的不只是一星半點,對方與他之間根本是雲壤之別,而黎淵也說過他和他的手足實力在伯仲之間,這樣他怎麼可能對面前這位的實力抱持著懷疑。

「是的,我們很強。」承了下來。「也因此我們的敵人大多不敢與我們正面交手,他們更多的是針對我們親近之人,因此在過往中我們不與他人產生過多交集,更別說像是如今你們之間的關係,那是我們想都不敢想的。」

「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你還會結婚?」

「因為緣分到了吧。其實我也不是沒有遲疑過,也害怕我的丈夫會因此而被牽連。但就如你所說的,我們很強,而我也相信我的丈夫能承擔這些事實,因此我選擇將自身的一切託付給他,然後在他能與我並肩齊行前守護他的成長。這點我和他的想法大概不會差太多。」

看了山姥切國廣一眼。「我們並不勇敢,太多的牽掛只會讓我們裹足不前,因此想要更進一步的了解我們前你必須先信任我們,用你的真心讓我們看清你的本質,從而肯定你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而在交付自身的同時我們也將毫不保留付出一切。」

話鋒一轉。「那麼,山姥切國廣,我的手足在還未肯定你的真心的情況下都願意用他的真名對你做出承諾。相對的,你有做到給予他信任了嗎?」

「我……」乍然而來的質問讓山姥切國廣有些不知所措,但伊斯黎亞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我並不懷疑你們之間的情感,也相信你們都願意為彼此付出。但在生死關頭時,你有沒有想過他的想法。」用著溫和的嗓音說著一句句直擊人心的話,看著愣住的山姥切國廣,伊斯黎亞決定再推他一把。「山姥切,你明知道我們很強,明知道他會為了你奮不顧身,而你也同樣對他做出了保證。那既然如此,當日明明你有機會可以保住自己的命,為何你會選擇衝出那層防護而不是等他前來。」

「是覺得你不能將生死依託給他?在他建立跨時空的連結及以真名保證他會第一時間趕到你身旁的情況下,你仍選擇相信你自己?」

「不是,我並不是那麼想的。」慌忙解釋。山姥切國廣有種可怕的念頭,要是他在這裡回答不好,那他與黎淵之間的關係就會真正結束了,這想法讓他在這炎熱的夏日中驚出一身冷汗。「我只是、只是想說因為我們與本丸之間的連結已經斷裂了,我們很可能等不到他的前來……」

「這就是你的理由?在你見識過我們的實力後?」對於這個薄弱的理由,伊斯黎亞並不買帳。「三年前他執行任務時不也在無法連接到本丸的情況下把你們送了回來,既然如此你還不相信他有這個能力?」

「我……」

「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來他只向我求過一件事,那就是要我救你,即使我們可能會因此付出代價他也要救。」仍舊噙著笑,伊斯黎亞的眼裡卻沒有多少溫度。「我那驕傲的手足那日是多麼的絕望,想必違背承諾的你也不在乎吧。」

「我沒那樣想!」聽著這些話,山姥切國廣越覺得心裡發寒。他知道他的死亡一定會帶給黎淵傷害,卻不知道在他選擇衝出結界這件事居然帶給了對方超乎他想像的痛楚,光是稍微想像一下那場景就讓他心裡一抽一抽的疼了起來。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在我手足願意付出一切卻被否定之後。」即使山姥切國廣的臉色一下子刷白,伊斯黎亞仍不放過他,依舊輕聲說著強烈動搖他心神的話。「我不否認你做為武器的自尊,你想靠你自己掙出一條生路我不反對,但請記得你現在不是只有一個人。你曉得我的手足到底為何而憤怒嗎,他氣的不是你死去,他氣的是他違背了自己對你的承諾,氣的是明明在他能力所及之處卻失去了救你的可能性。你知道當時他看著我時,我有多害怕嗎。」

他一字一頓的說,每一句都重重的砸在山姥切國廣的心上。「我怕,要是當時我說不救或是救不回來,他會就此消失在我的世界,再一次的以那種形式離我而去。」

「山姥切國廣,好好重視他的心意,也好好保護你的命吧。」話畢,斂下了那迫人的氣勢,伊斯黎亞仰首將杯中剩餘的茶一飲而盡。「因為在將來,你的命就是他的命,而我不希望我的手足隨時會面臨生命危險。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我……」

「不用急著給我保證也沒關係,你好好想想,再把這些話告訴我的手足,我想這才是他想聽的。」伸手拂過茶具將它們收入空間,伊斯黎亞的語氣再一次的溫和下來,就好似剛才那些咄咄逼人的話語不是出自於他的口中。「跟他好好談談吧,我有預感或許你能解開他的心結也說不定……包括曾經的我帶給他的傷害,這些也一併麻煩你了。」

說這話時伊斯黎亞的語氣有些若有所思,但山姥切國廣不明白他所說的「傷害」是指什麼。

「都說到這些了,我就另外再說一件事吧。那傢伙他比他自己想像的還要在乎你,對於這件事他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因此你主動一點或許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沒有解答的意思,伊斯黎亞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說多了,去跟他談談吧,別讓他半夜又揣著一堆心事來擾我安寧。」

「告辭。」聽那些話時山姥切國廣就已經坐立不安,一得到許可他嗖的起身大步離去,留下伊斯黎亞一人與初夏的景色相伴。

看著天上飄過的雲,他自言自語般的開口。「希望說了這麼多那孩子能開竅。還有路西法,你千萬不能因為我對你家小孩兇就找我算帳啊,我這也是為了推他一把啊。」

.
從穗辦公的地方出來,黎淵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等他的山姥切國廣,對方一見到他就大步走了過來,在他面前站定後遲疑了一下,然後還是伸手捉住他的手腕想把他帶走。

「做什麼,我有準你碰我了嗎?」想要抽回手,但跟以往不同,放在之前山姥切國廣在面對他表現出不樂意的情緒時就會做出退讓,但這次那隻手卻反而抓得更緊,絲毫不讓他有逃離的可能。

「鬆手。」「我不。」

對方終於開了口,但說出的答案卻是否定的,氣的黎淵簡直想一腳踹過去,但想想這人的命是自己和手足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一腳踹死了根本不划算,於是也只能憋著一肚子悶氣任他把自己拉回兩個人共同居住的房間。

「幹什麼,是我那手足對你說了什麼。」只剩下兩人的空間黎淵就毫不客氣了,直接把對方的手甩開,臉上的神色仍舊冰冷的拒人於千里。

他知道在他離開後他那愛多管閒事的手足把人叫去好好地聊了天,還特意把自己給屏蔽了,怎麼想他會說的十之八九是有關自己的事,這讓他更不爽了。

米迦勒他向來不做沒意義的事,會主動約談山姥切國廣絕對是認為他單靠自己想不透他真正在意的點、看不下去他被自己晾著才會提點他。這傢伙就這麼不開竅嗎,非得要人提醒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一想到這黎淵就更火大了。他雙手抱胸,語氣冰冷。「他跟你說了我為什麼生氣,是嗎。」

「是。真的非常抱歉。」鄭重的鞠了躬,山姥切國廣認錯道。

「你錯在哪。」沒可能因為一句道歉就原諒了人,黎淵逼問著。

「錯在我違背了我當時的承諾,沒有相信你而離開結界,對不起。」誠懇的認著錯,山姥切國廣小心翼翼地說著,生怕一個說錯就把好不容易能好好說話的機會給糟蹋了。「讓你擔心了,我很抱歉。」

「看來他什麼都說了,那我也就直說了。」聽他這麼說黎淵也就不浪費時間跟他彎彎繞繞,他直視著他的眼,這次山姥切國廣看清了在那冰冷的目光下他斂在眼底深處的難過。「我想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緒了,既然如此,在做那個決定前你為什麼不多相信我一點,你明知道我所表現出來的並非如表面上的這般而已,而你也知道,我不會做出我無法實現的保證。」

「我也是上過戰場的人,那種身不由己的情況我再清楚不過。我尊重你當下的判斷,但我希望在做出決策前你能夠更重視自己,然後更相信我一點。我或許沒辦法無時無刻都在你身邊,但既然我用真名向你承諾,那此生我便會賭上性命去實現我的諾言。」

「但山姥切,我食言了啊,我沒能在你需要時趕到,這讓我感到挫敗。即使我以真名向你承諾,我在你心中還不到能將性命依託的程度。」若有似無的嘆了口氣。「當時得到你的承諾時我還很高興,我以為你願意讓我成為你的助力,把我視為你可以依靠的人,可結果似乎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的!是我……」著急地想要解釋,山姥切國廣未盡的話語卻被黎淵伸手抵上唇的食指止住。

「其實對你我也有些抱歉,因為我有很多事現在都還不能向你坦承,對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卻要交付生死,想來還是強人所難了些吧。」自嘲地笑了,那抹笑在山姥切國廣眼中怎麼看怎麼辛酸。「或許我該選擇現在就告知你一切,由你決定是否該繼續與我相處,要是你無法接受我也可以讓你失去關於我的記憶,如此一來你便不用糾結於我。」

「不可以!」聽到這裡山姥切國廣再怎樣也無法默不作聲,他一把拉開那隻抵在他唇上的手,隨後雙手捉住黎淵的肩膀緊張地盯著他看。「你不能這麼做!」

「那你要我怎麼做,在無法告知自身真實情況下我該如何與你相處。」

「你可以再多相信我,即使你有很多秘密,但那都不是阻止我靠近你的理由。」直盯著人看,山姥切國廣企圖加深自己話語的說服力。他很害怕要是一鬆手,眼前這人真的會實踐他剛才說的話。「請相信我。」

「是啊,相信,這兩字說來多簡單。」不置可否的說著。「我曾經相信著你,因此我用真名向你做出了無法改變的承諾。但山姥切,你相信我了嗎?」

「我能肯定不會因為我的身分而與我疏遠,因為這三年來你是如此真誠地與我相處。但要是你想了解更多的我,首先請你給我足夠的信任,讓我確信你足以讓我信賴,讓我完全把自己交付出去而毫不後悔,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對我做出保證後卻毀壞了誓言一樣。」

掙脫了那雙手,黎淵後退一步,背靠著門,竟是淺淺淡淡的笑了出來,但周身卻瀰漫著在剝去憤怒外殼後洶湧而出的難過。他看著啞然的山姥切國廣,輕聲開口。「山姥切國廣,你告訴我,那時候你想到的抉擇裡,有沒有一個選項是關於依靠我的?」

「我……」想開口卻發現自己無言可應,山姥切國廣只能黯然地低下頭,無聲地給出了答案。

「我不會因為你當時的選擇責怪你,畢竟就目前的結果來看那是個好選擇。但你得好好想想關於我前面所說的,不然我想我們無法再前進一步。」

早知是這個回答,黎淵也沒再多針對這點說什麼,只是伸手搭上拉門,隨著紙門的拉開宣告這場簡短談話的終結。「等你想清楚、確認自己的真心後再來找我吧,我不希望得到你的保證後下一次還是重演這種局面。」

「先去陪我的手足了,告辭。」

說完,黎淵轉身離去,關上門的空間狹窄的幾乎讓山姥切國廣喘不過氣。

他知道了他的難過、知道了他的真心,然後呢,他能改變什麼。

已經發生的事他自然是無法改變的,眼下他也無法擁住他的愛人好撫平那些傷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改變自己,以修正過的態度來請求被他深深傷害的人的原諒。

他已經明白對方的心結,也懇切的認知到自己的錯誤,可要怎麼做才能讓對方感受到自己對他的信任,讓他相信自己也是能夠毫無保留的將一切托付給他,進而重拾他對自己的信賴。

一番苦思冥想也沒能得到個有用的結論,山姥切國廣長嘆口氣。

他們之間到底該如何是好。

.
另一邊,藥研藤四郎推門而入時,看見了眉頭緊鎖、難得一副愁容的穗。

將送來的茶放下,「大將,妳怎麼了?黎淵先生跟您說了什麼嗎?」

「藥研啊。」穗抬起頭望向眼前可靠的短刀,剛才黎淵告訴她的事沉甸甸的壓在她的喉裡,怎樣也說不出,於是就化為一聲呼喚以及長嘆。

「怎麼,是件難搞的事?」從她的神態不難推測出這件事,藥研藤四郎盤腿坐了下來。「剛才黎淵先生難道不是告訴大將您一期哥他們發生的事?」

「是沒錯,但他說的有點超乎我的意料了。」剛才黎淵在說時她的腦袋整個是發懵的,她聽得懂他說的每一個字,但當那字句組成一個事實時她卻覺得自己有些不明白。

她知道這次事件背後的原因不會太單純,但沒想到會複雜至如此。

「所以背後果然是有隱情嗎。」雙手抱胸,藥研藤四郎的眼鏡反射出一道犀利的光。

「嗯。不過黎淵先生說他會協助處理,要我先不能說出去。」

「這不就好了。難道大將您還不相信他的能力?」

「可話不是這樣說啊。」懊惱的往桌上一趴。「你們明明是我的刀,但你們出事時我卻都依賴別人幫忙,這樣是不是很不成熟啊。」

「沒這回事的大將。」看著沮喪的少女,藥研藤四郎安慰道。「人不可能都沒有求助於別人的時候,能夠放下面子去請求幫助並非懦弱,而是一種自知之明。再者有人脈也是一種個人能力,您能讓黎淵先生這樣的人願意幫忙就已經很好了,且以他的性格定會將此事做得周全。所以大將您也不必介懷,反正無論如何結果是好的就行。」

「雖然是像你說的那樣事情能解決就好,不過藥研,你確定他是因為我才說要幫忙的嗎?」聽他的話穗稍微打起了精神,但對於那句話中的主體抱持懷疑。畢竟誰都知道要不是因為山姥切國廣,黎淵根本不會和他們繼續打交道的好嗎。

對此藥研藤四郎面不改色,言之鑿鑿。「總隊長也是您的刀,他的力量就是您的力量,所以我說黎淵先生是在幫您也沒錯。」

「⋯⋯為什麼我覺得你說的好像有道理卻又好像是歪理。」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但實在想不出癥結點在哪穗乾脆放棄思考。「算了不管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他們能做的,也只有等待黎淵說的「時機」的到來。而在那之前,她還是先祈禱山姥切國廣能把人哄好吧,這麼好一個人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打定主意穗豁然起身,連茶都顧不得喝大步向外走去。「我去找被被關心他一下,希望他已經想通然後早日和黎淵先生和好。」

「您就去吧。」習慣了少女風風火火的行事風格,藥研藤四郎也就目送她離開。聽著門外的腳步聲走遠,他對著空氣忽然開口。「大將啊,我們身為刀,能有個為我們著想的主人,即使無法給予我們實質上的幫助,但對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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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5-6-9 21:38:43 | 只看該作者
既今(五)

「早。」「早上好。」

早餐時刻,剛佈置完用餐環境的眾人一回頭,就看著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門口,被背著的擒著微笑,而背著人的嘴角平直。

「早上好。兩位昨日睡得好嗎?」率先向他們打了招呼,燭台切光忠端著兩個餐盤迎了上去,一左一右放到離他們最近的几上。「我想兩位今日應該會來用餐,所以多做了幾樣小菜,希望能合你們的胃口。對了,聽主上說您現在行動不太方便,如果您有需要的話我們隨時可以提供協助。」

「謝謝,不過目前暫且不用勞煩。只是行走有些困難而已,其它事我還能自理的。」笑著婉拒對方的好意,伊斯黎亞在黎淵的協助下好好地坐在桌前。「對了,稱呼隨意就行,我不在乎那些虛禮。」

「明白了。那請問怎麼稱呼?」

「嗯……以單一字「黎」來稱呼我即可。」雖然不擔心自己的名字被他們知道後會造成什麼影響,不過對於被叫全名他也沒多大興趣,一番想來他也就乾脆沿用外邊的暱稱了。「啊,為了與他區別,對我用女性的稱呼詞就好,這樣比較不容易產生誤會。」

「我明白了,黎小姐。」從善如流的改了稱呼,這時旁邊有人在呼喚燭台切光忠,於是他又寒暄幾句才起身離席忙碌去了。

隨著用餐時間接近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的到達,連一向通常是壓著點到的穗也是早早就出現在飯廳,一踏進來立刻很自覺的跟其它刀一樣先去向兩位大神道早。原本她還有些戰戰兢兢的,畢竟三年前第一次見面時她可被那笑著說出警告的夫人嚇得不輕,結果夫人一臉親切的說要她不用那麼緊張、把她當成一般的客人就行。黎淵也在一旁幫腔說這人現在真的只是以他手足的身分前來的、有他在他不會讓對方做出什麼事時,她懸著的心都放下一半。

雖然她對夫人還是有點發怵,不過既然黎淵先生都這麼說了那就代表她暫且不用擔心自己的本丸會被夷為平地,光是這點就讓她感動到無以復加,看著黎淵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感激和崇拜。

她家本丸真的是燒了高香才能遇見黎淵這個貴人一路保駕護航,被被啊,之後就靠你了,你可要哄好黎淵先生啊,這麼好的人千萬不能錯過啊。

「看來我來的時間剛好呢。」在穗離開後,一人端著餐盤自然的在伊斯黎亞身邊落座,含著新月的眼瞳晃著笑意。「早上好,不介意我坐在您旁邊吧?」

「早上好。當然可以,你隨意。」不太意外對方會湊過來,伊斯黎亞大方應下。之前他就多少聽手足說過這人雖然個性隨和、實則我行我素的很,在這種眾人幾乎是把他供起來的情況下,估計也只有對方會泰然自若地坐到他身邊了。

「那我就僭越了。」笑咪咪的說,但只要伊斯黎亞不明確拒絕那他就不會輕易起身離開。不是出於對外來者的監視防備,畢竟自己的命還是對方救的,若真要防他可能做出的手段,那與對方產生聯繫的自己大概得先再死一次然後用御守復活以徹底根絕對方動手腳的可能。不過想來對方能力如此高深,大抵不屑用這種下流手段。會做此舉是他確實有一些想知道的事,而他想知道的答案對方斷不會輕易坦言,既然如此先跟人打好關係準不是什麼壞事。

「不必這麼拘謹,畢竟我是客,斷沒有喧賓奪主的道理。」饒有興致的看了眼三日月宗近。對方並不像是會輕易使用敬語的類型,就連對他名義上的主人大多也是以「小姑娘」代稱,然而這樣一個高傲的人卻對自己用上了敬詞,想來對方已多少察覺了他們的身分。「倒是我現在活動不便,在此地停留的期間就請你們多擔待了。」

「那是自然。」掩嘴輕笑。看來對方並不反對自己的接近,甚至不對他們擺架子,想來會比想像中的容易相處一些,或許等下還能約個早茶也說不定。

「呦,三日月,真難得看到你這麼早出現。」另一邊有人靠了過來,鶴丸國永揶揄的調侃著。他原想在間隔黎淵一位的座位落坐,畢竟對方身邊的位置可是某人的專屬,然而注意到他動作的黎淵拍了拍他身旁示意他坐到自己旁邊。對此鶴丸國永雖感訝異,不過還是移了一步,大大方方的坐到了黎淵身旁。

「哈哈哈,就算是老人家也有沒那麼賴床的時刻啊。」爽朗的笑著。「倒是鶴丸啊,你是上哪遊玩去了,身上都染了塵土,這可就不像鶴了。」

「這不是去布置了些有趣的機關嘛。雖然沒有意識、不過一想到我居然躺了那麼多天,不活動活動總覺得難受啊。」一邊對著幾位今日負責洗滌衣物、在看到他衣服時發出哀嚎與指責的同僚們連連道歉,鶴丸國永一邊嘻皮笑臉的回道,全然沒有反省的模樣。「三日月,我可期待你大吃一驚的模樣喔!」

「哈哈哈,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恐怕要讓您失望了,鶴丸殿下,您布置的那些惡作劇已被我一一拆解,下次還請您收斂些,不然長谷部先生又要追著您滿本丸跑了。」

一道無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轉頭望去,一期一振指揮著弟弟們趕快入座,一邊平息孩子們因為誰能坐他旁邊而引發的小爭執一邊說道。「雖然我能理解您因為多日未活動而想要舒展身體的感覺,但還是請您別給他人造成困擾,至少我認為在前往手合場的必經道路上挖了不下五個地洞絕對不是什麼值得讚許的行為。」

「不是吧一期,你就這樣把我花了一晚的傑作給處理掉了?」震驚的看著向來格守本分的同僚,鶴丸國永滿臉錯愕。「你是怎麼發現的,那些陷阱上頭我可是沒做記號啊?難不成你是半夜看著我在挖的嗎!?」

原本只是隨便說說,卻見一期一振眼神游移了一下。「……您在說什麼呢,不過是晨起時湊巧發現罷了。」

「一期,你說謊時眼神會飄喔。」準確地捕捉到那點微小的跡象,鶴丸國永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沒想到啊,向來督促弟弟們早點入睡的一期一振居然也學壞了,半夜不睡跑到外面遊蕩什麼的,這跟你教弟弟們的說法不一樣啊。」

被揭露了自己小小的謊言,一期一振微微漲紅了臉。雖然他的確是破壞了自己立下的規矩,不過他覺得跟到處搞事的對方相比,自己半夜散步的行為簡直好上太多了。「只是昨夜有些難以入眠所以出來走走。真要說的話鶴丸殿下也是吧,大半夜的不睡跑去挖陷阱,如果您在夜戰中也能有如此機動的話想必主上會很高興的。」

「……一期你學壞了啊,居然都會吐槽我了。」裝做一副被他傷透心的模樣,只是由於演技過於浮誇加上眾人早就習以為常,因此這番表演獲得了眾人一致的無視。

「沒關係呦,鶴丸你還留有幾個布置沒有被拆除的。」又有人加入這場對話。只見髭切帶著軟綿綿的笑在鶴丸國永身邊的位置放下餐盤,一旁的膝丸自然也跟著落坐在他哥身旁。「我想想,在哪兒呢……失眠丸,你有印象嗎?」

一旁的膝丸已經快對他哥叫錯他名字這件事感到麻木了,神色是心如死灰的平靜。「是膝丸。我確實記得,不過兄長你不是要我保密不要說出去嗎?」

「欸?有這回事嗎?嘛,不過是件小事而已,忘了的話也就算了吧。」軟軟一笑,髭切並沒有想要回憶起他半夜時都說了些什麼的意思。

「這真是嚇到我了,大半夜的居然這麼多人沒睡嗎?」如果剛才還只是有點驚訝,這下真讓他感到吃驚了。鶴丸國永可沒天真到認為這真的只是巧合,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他立刻扭頭看向淺笑不語的三日月宗近。

「嘛,終歸是睡了一場大覺,所以不太能入眠吧。」發出招牌性的爽朗笑聲,三日月宗近間接承認自己也熬通宵了。

「這還真的是⋯⋯總不可能真的這麼湊巧吧,嗯?」上揚的尾音指向了在座的另外兩人,在他們探尋的目光下黎淵目不斜視,權當自己沒接收到話裡的暗示,伊斯黎亞則揣著笑容,同樣不發一語,原本閒散的氣氛一下子變的有些微妙。

「你們⋯⋯」「抱歉,我晚到了。」

還沒來得及進一步的詢問下去,昨日被喚醒的最後一人也出現在門口,眾人抬頭欲打招呼時卻被與往常不同外表的來者給驚的說不出話。

「被被,你⋯⋯」嘴巴張的能塞顆雞蛋,看著那人因為眾人的目光而有些不自在的模樣,穗震驚了。「你的頭髮⋯⋯!?」

「我不知道,早上照鏡子時發現的。」破罐子摔碎般的開口。山姥切國廣同樣是整夜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眠,一直到平日晨起時才放棄掙扎的起身,然後就看見自己原先一頭燦爛的金髮整個褪成像髭切那般的白金色,映著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居然還反射出淡淡的銀。

他原先是想把以前的斗篷拿出來把自己罩的滴水不漏,可想想擋的了一時騙不了一世,一番掙扎後也就破釜沈舟似的踏出房門。

「可你昨天⋯⋯」「是受到我的影響,無礙。」正要詢問以找出原因時,從入座後就沒開口的人忽然冒出一句,在所有人看過去時又閉緊了嘴巴,一副拒絕進一步解釋的模樣也讓穗把原先想問的話硬生生的吞回腹內。

「黎淵先生⋯⋯」同樣看了過去,發現一同被重塑的同伴中沒人出現他這種情況,這也就說明真的只有自己是被黎淵親自給救回來的。想到這裡山姥切國廣有些感動,卻又不禁為了對方對他不理不睬的態度感到傷神,再加上今日他身旁的位置並不屬於自己,被拒絕接近的事實又讓他更加的難過。場面一下子有些尷尬起來。

「既然沒事的話那就沒關係了,被被來,這裡坐。」打哈哈的企圖緩解越來越不妙的氣氛,穗趕忙叫山姥切國廣坐到自己旁邊的位置。自知不能因為兩人之間的問題給其他人帶來麻煩,山姥切國廣也就順著她的話走過去,在他入座時黎淵也只是輕哼了下,倒也沒說些什麼。

「吃醋了?」冷不丁的,伊斯黎亞用著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音量開口。

「沒這回事。」嘖了聲,看著手足那一副彷彿看透的神情黎淵只覺得煩躁。他只是有些不爽對方居然那麼輕易的就聽從了別人的話,雖然估計他來向自己搭話他也不會給予什麼好臉色,但這不妨礙他對於在他眼中來看幾乎是逃避的行為感到不愉快。

「分明就是,我好歹這些年比較能辨別情感了,這種程度我還是判斷的出來的。」

被看透了那點小心思,黎淵瞪了他一眼。「你少說兩句會死嗎。」

「好吧,你說的算。」眼看再說下去等下真的有人要把他抛在這裡讓他自力更生,伊斯黎亞聳聳肩,明智的終止了話題。

「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動吧。」環視了眾人一圈,穗朗聲宣告。

「「我開動了。」」

.
用過了早餐,除了幾個等著收拾的付喪神外,其他人都三三兩兩的離開準備開始今日要做的事,只剩一些人還在慢條斯理的用著餐。

把附近其他人的餐具都回收,燭台切光忠瞥見黎淵他們那幾桌時神色詫異。「怎麼了,是今日的菜不合胃口嗎?怎麼幾位都沒什麼用過的樣子?」

「不不不光坊你做的非常美味,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從昨天開始就沒什麼食慾,倒也不會感到飢餓,硬要形容的話倒是有那種飽的恰如其分的舒適感。」看他的神情,鶴丸國永連忙解釋。這座本丸不能得罪的人雖然不多,但絕對不能得罪的人當中燭台切光忠一定名列前茅,畢竟本丸的餐食大多出於他手中,要是惹火他那之後有什麼好東西都沒他們的口福了。

「是這樣嗎?各位真的沒有哪裡不舒服?」仍然保有存疑,燭台切光忠看向幾位平安老人,又看看旁邊因為浪費糧食而面露愧色的一期一振,再瞥瞥房間另一端同樣也是舉筷面有難色的山姥切國廣,基於對後兩者的信任度他也只能選擇相信。

「真的沒有。你要是信不過我你問一期啊,一期我說的對吧?」

「是的。說來奇怪,從昨日醒來後我就未曾感到飢餓,雖不至於食不下嚥,但也莫名的不欲進食。真的非常抱歉浪費了燭台切閣下等人的手藝,還請原諒。」慚愧的說。雖說不是故意,但浪費食物這件事對向來端正處世的一期一振而言簡直是無法容許的過錯。

「啊啊沒事的,吃不下的話也不用勉強。不過還是告知主上一聲吧,或許是有什麼原因我們沒有注意到的。」昨天沒注意到這點是因為自從他們本丸的人越來越多後,為了減輕當廚的人的麻煩所以一般只有早餐會事先分配餐盒飯量,用餐時領著符合自己食量的餐盒就坐即可,午餐和晚餐就讓大家自行取用,也因此他才沒注意到這幾人居然都沒什麼吃。

「嘛,是該如此。」意味深長的說,三日月宗近的眼神有意無意的瞥過他身邊的兩位,又與同時期鍛造的附喪神們對視一眼,彼此心知肚明些什麼卻也不多說。「那我們就不妨礙你們收拾,先行一步,剩下的勞煩了。」

「不會。」

出了飯廳,除了一期一振說要去督促弟弟們完成日課而先行告別,剩下的一群人、包括在看見他們離開時也跟著向燭台切光忠道歉後便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上他們的山姥切國廣,幾人不發一語的跟著背著人的黎淵,一行人走到他們昨日暫居的房間黎淵才停下腳步,把人放下後才開口。「想知道什麼。」

「別那麼急,都先坐下,喝杯茶如何?」好脾氣的笑著,伊斯黎亞招呼著人坐下,在髭切和膝丸有些驚訝的目光下一彈指茶葉罐和茶具就出現在他身邊,放置好適量的茶葉後又從虛空中凝出一縷散著蒸汽的水徐徐注入茶壺中,不多時幽幽的茶香緩緩飄散開來。

「好茶。」讚嘆一句。光聞香味就知道這茶葉絕非凡品,乍聞雖淡卻後韻無窮,平和溫婉而沁人心脾,使人頓覺心曠神怡,渾身上下都被這茶香給熨的妥貼。

「是吧。這得多虧我丈夫喜歡喝茶,家裡的茶葉比食材還多。」笑了笑,算準時間伊斯黎亞提起茶壺將徹底揉和香氣的茶水徐徐倒入杯中,隨後食指輕扣地面,茶杯瞬間平穩的出現在每個人的手邊,連坐的有些距離的山姥切國廣也沒落下。

「雖然我泡茶技術不如我丈夫,不過入口還是可以的,讓各位見笑了。」比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對面的人先用,見此眾人紛紛端起杯子,在茶水入喉的瞬間都露出了驚嘆的神色。

「如何?」

「入喉清韻而細潤,甘中微澀而不苦,實屬上品。能將此茶發揮出如此絕味,您的手藝也相當了得。」

「謝謝誇獎。好了,進入正題吧。」拍拍黎淵的肩,伊斯黎亞仍舊笑著,乍看之下平易近人,但細看下笑意卻不達眼底。「所以,想從我們這邊知道些什麼?我想你們也很清楚,你們最想知道的那個答案我們不會給你們的。」

「我想也是。但那個問題的答案有您這句話就夠了。」掩嘴輕笑,三日月宗近開口。「畢竟自古以來能通生死的都絕非常人,且隨之而來的代價多半令人難以承擔。可兩位不僅有這通天本領,甚者還能與我們坐於此處,如此想來兩位並不只是如表面顯露的身分那般簡單。但具體而言關於您們所欲隱藏的身分是什麼,這點我們就不妄下揣測了。」

「這樣也好,畢竟知道太多對你們也不是什麼好事。」伊斯黎亞笑的意味深長。「無知是愚蠢且不可原諒的,但若是在保命一途或許能有大用。」

「今日之事斷不會讓旁人知曉,以我等之名保證。」說罷,面前的幾位都伏下身子行了承諾,而被承諾的兩位頷首應允,將他們心知肚明的事實隱在這個禮中。

裡面的人是確認了什麼,但門外的山姥切國廣卻有些聽不明白。他知道那兩位的能力確實超乎他們所能想像的,畢竟光是黎淵和他手足在那件事後大多時間是以一個軀體活動這件事就足以證實兩人絕非等閒之輩,但三日月他們似乎又進一步的察覺到什麼。當他說「身分」二字時,話中的語氣似乎不是指後天依憑自己的能力而由他人冠上的名號,反而更像是指那種與生俱來的、生來即當承繼的那種。

但他明記得他傾慕的人說過他並無雙親,既然不是前者的意思,那後者這先天的名號又是從何而來?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他不夠了解他愛慕的人,即使對方願意與他親近甚至說些私密話,但他仍覺得他們之間隔著他所無法丈量的鴻溝,而今籠罩對方的那層謎團又加上一層朦朧的帳,讓他更看不清對方的真實面貌。

到底對方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而他還需要花多長的時間才能真正碰觸到他。

突如其來而毫不意外的,他感到了難以言喻的挫敗。

「不過請相信我們,雖然無法告知身分,但與你們的相處我們一向坦蕩。」

這時黎淵開口,如同一束光驅散了山姥切國廣內心剛升起的那點陰霾。轉念一想,確實在與黎淵的相處中雖然對方有些捉摸不透,但無可否認與他在一起時能肯定對方也是抱以同樣的真誠來面對他。他相信對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於真心,那既然如此在對方願意坦誠前他只需要相信並且等待,他肯定自己能與他攜手直到對方願意將一切託付給他的時候。

「是的。會做出此舉也是為了保護我們自身,但在這前提下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發自本意。這點我能用我等的真名擔保。」猜到手足為什麼會突然說這句話的用意,伊斯黎亞笑著瞅了黎淵一眼,換得的是手足微微移開的視線和不明顯的哼音。

絕對是說給門外的那人聽的吧,絕對是。

抓到了手足這可愛的小舉動,伊斯黎亞心情大好,全然不顧黎淵沒好氣地瞪視。「還想知道什麼?」

「我想問,我們身體的情況也是與兩位有關吧。」這次開口的是膝丸,他看了他的兄長一眼,雖說著疑問句,但語氣十足十的肯定。「還有為什麼只有總隊長身上發生改變,我們卻都沒有?」

「確實是受到我們的影響沒錯。準確來說,你們會這樣是因為我,而他會那樣是因為這傢伙。」指指黎淵,伊斯黎亞解釋著。「你們也大概猜到我們的身分了所以我也就直說,我們是依靠靈力來維持生命,並沒有常人那些生理需求,所以接收了我們靈力的你們自然也會暫時如我們這般,如果不想這樣的話找你們的主人用她的靈力多洗幾次或等那些靈力自然消散就好。至於另一個為什麼會那樣……你要自己說還是我說?」

看向黎淵,後者看了一眼將目光集中到他身上的眾人,又想想門外那些有時會胡思亂想的小孩,再瞥瞥一臉表明「要我說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會把你那點小心思也一起說出來」、明顯不懷好意的手足,黎淵覺得還是自己解釋比較安全,起碼他不用提防對方隨時可能發生的爆料,他還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暴打一個無法行動的傢伙。

「因為我們用的血不同。他用的是肢體末梢的血,盡可能將他本源的力量降低、只剩最純粹的靈力,因此對你們產生的影響不大且短暫。我是用靠近核心的血,靈力中帶有大量我的氣息,相對而言受到的影響自然更為強烈且持久,但造成的改變同樣是可逆的,因此就實際面上來說兩者間沒有太大差異。」

「既然如此那為何您要用核心的血?明明沒有太大的區別不是嗎?」

這問題黎淵就不樂意答了。「我高興,我樂意,有意見?」

「你只要想想為什麼只有他是用這傢伙的血就知道了……啊,痛。」

話說到一半大腿就被狠狠的捏了一把。裝模作樣的呼了聲痛,伊斯黎亞用著譴責的眼神看向黎淵,神色間滿是控訴,怎麼看怎麼楚楚可憐。只可惜他面對的是早已跟他知根知底的黎淵,對於這點演技他可謂面不改色。「少來,你昨天才說你的腿沒感覺。」

「我說的是用力捏的話還是能有點感覺的。你也太狠心,我還不是為了你才把自己搞成這樣的。」

「所以我現在還坐在這裡而不是把你拖起來打一架。」

「好過份啊。我回去跟夏碎說你欺負我。」

對於暗地裡秀恩愛的手足,黎淵毫不客氣的白了他一眼。「你要不先想想你還有多少不能讓他知道的把柄在我手上。」

噎了一下,伊斯黎亞無奈的笑了。「⋯⋯你變的狡猾了呢。」

「彼此彼此。」誰讓你爆我的料,禮尚往來而已。

沒意義的鬥嘴結束,髭切饒有興趣的開口。「您口中的那位是……」

「夏碎嗎?是我丈夫。」拉出項鍊露出掛在上頭的婚戒,伊斯黎亞露出了溫柔的笑。「我結婚十幾年啦。」

「這位的丈夫還是我們主上家族的族長,所以小姑娘才會稱呼他為「夫人」。」鶴丸國永在旁補充。「這麼算來他還是我們主上的上司呢。」

「原來是這樣。可您在我們面前直呼他的姓名,這樣不太好吧?」這話不是威脅,而是疑惑。雖然他們只是付喪神,是八百萬神明中末席的存在,但終歸還是有著神明的名號,而被神明知曉真名往往不是什麼好事。

「無所謂。我不會避諱在你們面前喚出他的真名,雖然並非與我相同,但他的真名已與我綁在一起。」嘴角抿著一抹笑,伊斯黎亞輕柔的說著。「敢用他的真名威勒他的雜碎,我會親手將其一一消滅。」

「真是可怕啊。」

「所以想與我們搭上關係的人都要做好覺悟喔。」

「能與您相伴者自然不會是膽怯之輩。不曉得那位是什麼來頭呢。」

「他是人類喔,貨真價實的。」見他們有些驚訝的神情,伊斯黎亞笑了笑。「很驚訝嗎,關於我的伴侶是短命的人類這事。」

「是有些嚇到,但以您的個性來看您並不像會在意這點的人,因此又覺得沒那麼意外。」當時鶴丸國永原以為能與他面前的人成為伴侶、那想必那名男性應與他們同樣是外貌與實際年齡極為不合,可沒想到對方的年齡確實是符合他外貌的,這確實讓他有些驚訝。

「我並不在意壽命的差距,反正對我們而言沒有什麼事物是不會消亡的。這點我想你們也清楚吧。」

「也是。」笑了幾聲。畢竟也橫過了千年的歲月,三日月宗近自然知道這話背後的深沉重量。「畢竟有形之物終將消逝。」

「是的。可有形之物正是知道有其消亡之日才更令人珍惜,而有形卻無法消亡者,那只剩下可悲了。」就如同我們這般,活著是為了學習不斷失去。

說罷伊斯黎亞和黎淵對看一眼,卻誰也沒將後面那句話說出。

「不說這些了,說些別的吧。」終結這個話題,伊斯黎亞看了眾人一眼。「那麼,你們還想知道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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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想讓對方染上自己的氣息和顏色,宣示一下這是自己的所有物(被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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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5-5-26 20:49:36 | 只看該作者
既今(四)

整整三天,他們都沒有收到離去之人的任何消息。

穗向時間政府回報了這個消息,得到的回覆只有所有本丸暫時停止出陣、待找明原因後再另行通知,再來就是無止盡的等待。聯繫了其他幾個本丸也都得到一樣的回覆,有人緊張慌亂,有人氣憤難抑,還有不少人沉浸在難過之中,因為他們的同伴已再也回不了他們有所羈絆的地方。人心惶惶,但大家都無可奈何,只能翹首期盼時間政府能帶給他們帶來一個好消息。

她很想問山姥切國廣他們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但他們現在仍在那個被層層封印起來的房間裡,是生是死仍不清楚。根據其他因為擔心遠遠觀望房間情況的人表示那裡面一絲動靜也沒有,要不是當天他們親眼看著人走進去,他們都幾乎以為那只是一個被閒置的空屋。

而在那日黎淵離開後不久,她就接到了來自藥師寺本家秘密傳達的消息。接過使役遞過來的信時她嚇的手都在顫抖,展信閱讀時果不其然正是家主本人親自寄來的,上面問的是有關夫人的事。戰戰兢兢的據實以告並將回復交給使役,稍晚得到「知道了,謝謝」五字回覆時穗整個人都虛脫了, 一天下來她經歷了太多超出她心臟負荷的驚嚇,她真心覺得自己沒暈過去已經算她心理素質堅強。

想來她明明只是個小分家的人,資質也普普通通,沒怎麼接觸過族中事務就算了,就算被叫去給人當替身大概還會被質疑替身的功效會不會不佳。而她也對家族那些大大小小的事不感興趣,在因緣際會下乾脆跑來當審神者,想著這樣至少不用成天受到規範。可沒想到兜兜轉轉了一圈最後居然是直接和本家最核心的兩位搭上了線,還連帶被迫知道了一些機密事項,怎麼看都覺得她這輩子怕是跟平靜無緣了。

「唉……」想到這裡,她不禁長嘆一口氣。

「大將是在擔心他們嗎?」這一聲嘆息正好被端著茶點走進來的藥研藤四郎聽見。作為初鍛刀的他待在這座本丸的時間只比初始刀的山姥切國廣少了小半個時辰,自然也就成為了本丸的元老及主心骨,所以在山姥切國廣不在或是去約會時都是由他來擔任近侍一職。

「是啊,都這麼多天了也沒個消息,讓人不擔心都難啊。」向藥研藤四郎道了謝,穗捻起一串三色團子塞進嘴中,平時這種軟糯的甜點一向是她的最愛,不過在有心事的情況下現在她吃什麼都是食之無味。

「黎淵先生都那麼說了,大將你就相信他們吧。」盤腿坐了下來,跟穗相處久了私下自然也就不在乎那些禮數,藥研藤四郎伸手拿過一串糰子咬了一口,細嚼慢嚥後才再度開口。「黎淵先生雖然神神秘秘的,不過他答應的事不都做到了,那大將妳還擔心什麼?」

「怎麼可能不擔心啊,如果只有黎淵先生就算了,問題是還有夫人啊。」嘆了口氣。真正讓他心裡發毛的是她家族的頭頭啊!萬一得罪了那隨隨便便就能把這座本丸移成平地啊你知道嗎!

「那位啊,但感覺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而且這次是黎淵先生請他來幫忙的,就算再怎樣這責任也歸不到大將妳頭上。」當年第一次見到那位時,他也震驚於對方那股迫人的壓力,也知道主上攤上了一個絕對惹不得的人。不過這三年來對方也沒有因為當年的事而對他們使絆子,這次更是願意看在黎淵的面子上出手,想來不是什麼心胸狹隘之人,因此他對那位目前沒有太大的意見。

「是沒錯啦⋯⋯」

「主上!藥研哥!」正說著,亂藤四郎就一邊嚷嚷著一邊跑了過來。「黎淵先生回來了!」

「什麼!走走走,我們快點過去!」一聽這話兩人豁然起身奔向屋外,亂藤四郎直接帶他們跑向那間被封了三天的房間,一到達就看見一群人已經團團圍在那,而黎淵正飛快的解著封印。他神情凝重,門一開就衝了進去。「你還好嗎?」

「你再不回來我就真的不好了。」裡邊的人勉力勾勾唇角,臉色蒼白而虛弱,那雙好看的睫羽仍是脆弱的閉合著。「先讓他們醒來吧,剩下的我們之後再說。」

「好。」快步走到屋內,皺著眉評估著手足的狀況,黎淵回過頭向穗招手。「妳進來。」

「呃,是。」不敢怠慢,穗小跑進了屋,就見黎淵指著地上離她最近的一把刀。「撿起來,朝他手上劃一刀。」

「呃,你的意思是⋯⋯要我對夫人⋯⋯?」戰戰兢兢的開口,穗無比希望她理解的意思是錯的,可黎淵回以一個肯定的點頭,而在他身旁的伊斯黎亞已經挽起袖子,露出底下纏滿黑紋的細嫩肌膚。「不這怎麼樣都⋯⋯」

「如果妳不想讓他的狀況變得更糟妳就快點動作。」皺著眉頭。「我們都拿不了刀,現在這事只有妳能做到。」

「可⋯⋯」「妳不做的話我就強制中斷術式,到時候妳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喚醒他們我們可不負責任。」

直盯著穗,黎淵加重了語氣。「我等得起。」

「⋯⋯我明白了,夫人,失禮了。」

「那些之後再說吧,來吧。」並不在乎這點小傷,在猶豫的刀鋒劃破他的肌膚時伊斯黎亞低聲喚名。「三日月宗近」

帶著力量的名字被喚出,乍然間房內捲起了漫天櫻花,姿容絕麗的附喪神從中顯現。他睜開眼,帶著詫異的眼神環視周圍,大致推測現況後他曲起膝,低下身,對讓他重生的人行了一個莊重的大禮。

點頭權當回禮,伊斯黎亞示意穗換一把刀。隨著刀口的增加,那日已喪失形體的刀劍男士在鮮血的洗禮下被重新喚回現世,原已經折於戰場的他們訝異的互看彼此,但現場的氣氛讓他們無法將滿腹的疑問問出口,只能先依著三日月宗近的手勢退至房間外。

最後一把了。誠惶誠恐的在人的手上劃了五道鮮血淋漓的口子,正當穗俯身要拾起最後一把刀時,卻有一隻手先一步撿了起來,她抬頭,只見黎淵將刀拔出刀鞘,如當日一般毫不畏懼的將刀刃架在頸側。

「山姥切國廣」他喚道,手腕向下施力,一道長而帶點深度的刀口在他頸側拉開,濺出一道俐落的血跡。隨著他的呼喚,最後一名附喪神在櫻吹雪中顯出了身形,他迷濛的睜開眼,眼瞳的色彩不似以往那般富有生機的翠綠,而是揉進了一抹澄澈的藍,宛如反射晴空的春日湖水般,波光瀲灧、碧翠如洗。

在他睜開眼後,底下的法陣倏地消散,這幾日一直在以自身靈氣養護眾刀的伊斯黎亞鬆了口氣,虛軟的身體往旁靠上了蹲下身扶著他的手足。

抱著被塞過來的本體刀,山姥切國廣眨眨眼,在還搞不清楚為什麼門外一群人看著他的神色都像是要哭出來、看上去卻又那麼開心時,他先注意到了黎淵頸上那道還未止血的刀口,於是他慌忙伸出手想要止住那道血痕。「黎淵先生,你⋯⋯」「啪。」

這一聲不輕不重的拍打聲頓時讓外面想要進來關心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山姥切國廣,他愣愣的看著自己被對方拍開的手,不明白為什麼那總朝他伸出的手此時卻如此的冷漠。

「我准你碰我了嗎。請自重。」冷聲開口,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黎淵伸手搭上伊斯黎亞的眼睛,另一手拉起他佈滿黑紋而垂軟無力的掌放在自己眼上。「我的眼是你的眼」

「你的眼是我的眼」輕聲應完,兩人額上的圖騰瞬間消失,感受到眼前重新出現了光伊斯黎亞動了動眼睫,正欲睜開時黎淵的手仍覆在他的眼上。

「你太久沒見光了,一下子太亮你會不舒服。」解釋道。捂了一小段時間,確認人已經適應了,黎淵這才把手鬆開,然後低下頭要打理對方的傷口,卻被伊斯黎亞止住動作。「這傷不急,在處理前我想先洗個澡。你也一起吧,這幾天在外你可做了真多事呢。」

「我沒做多餘的事。」

「我知道,我都看到了。」早就透過黎淵的眼睛見證了一切,伊斯黎亞並不需要對方做進一步的解釋。「總之你先抱我起來吧,我動不了。」

「嗯。」正打算把人抱起,一隻手忽然制住了他。黎淵嘖了聲,冷著臉看向那隻手的主人。「幹嘛?」

「你受傷了,還好嗎?」被那冰冷的視線盯著,山姥切國廣有些無措。他看著黎淵脖子上那道切面平整的創口,想說的話很多,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最後只能擠出這乾巴巴的一句。

「如果你的視力有恢復的話,就能知道我的狀況好不好。」明白小孩兒是被自己的態度嚇到所以才說不出什麼實質性的話,但黎淵此時並不想跟他多做交流,因此他選擇將轉過身伊斯黎亞背起,隨著姿勢的變動伊斯黎亞的褲腳被拉上去一點,露出了底下被更加密集的黑色紋路盤據的皮膚。

「可是⋯⋯」

眼角瞄到山姥切國廣一副想說什麼卻又不知怎麼開口、眼神不住的瞄著他脖子上的傷口,這欲言又止的模樣黎淵只覺得火氣更旺。「不用看了,這傷還不足以要了我的命。」

在山姥切國廣因為這句話稍稍鬆了口氣時,黎淵的下一句話讓他如墜冰窖。「真正傷到我的是你,山姥切國廣。」

說完,不理會愣住的對方,黎淵側頭看著他的手足。「腳還有感覺嗎?」

「你捏一下應該還是能有點的?」輕拍對方的手臂權做安撫,為了緩和氣氛,伊斯黎亞半開玩笑的說。

「⋯⋯抱歉,我回來的太晚了。」

「你沒有需要道歉的地方,不過這幾天可能都得麻煩你了。」

「不用你說。」把人背的更穩當舒服了些,黎淵看向了穗,神色稍微放緩了些。「我們先去澡堂,幫我整理一下這間房間,等會洗完澡後我們會直接過來休息。然後今天都先不要來找我們,這傢伙需要好好靜養。」

「好。那黎淵先生你也要住在這嗎?」縱然對方語氣與往常沒有太多差異,但眼下的氣氛實在太不對勁,穗小心的發問。原以為對方在經歷這幾乎是生離死別後一上來應該是來個感人的重逢戲碼,可事態發展出乎他們的意料,見山姥切國廣沒事後對方的態度就異常冷淡,不僅絲毫沒有失而復得的喜悅,反而是一身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疏離冷漠,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對,我得照顧我的手足。失陪。」不理會身後山姥切國廣困惑及失落的目光,黎淵背著人逕自往外走去,留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覷著。

「黎淵先生他⋯⋯是不是氣炸了?」

「絕對是。我從沒看過他這麼生氣的模樣。」

「總隊長你還好嗎?」

「⋯⋯沒事。」面對眾人關切的目光,山姥切國廣強壓下心中的失落及不安,決定先搞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先跟我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記得,我們應該都折於戰場上了?」皺著眉,從昏沉而不真實的夢中甦醒後,膝丸逐漸回想起了那日慘烈的情況。

他記得那些溯行軍像是怒濤般鋪天蓋地的朝他們湧來,在不斷的追擊下他們被迫曝露行蹤,逼得他們不得不回身應戰。他們不是沒想過撤退,但對方窮追猛打的攻勢讓他們找不到一絲間隙脫身。其他審神者派來的隊伍也是,隨著敵軍層出不窮的湧現他們逐漸被消耗至極限,身旁的同伴一個個倒下,只剩寥寥幾人咬牙苦撐。

自己在捨身替同樣重傷的兄長擋下一擊後就徹底喪失了意識,本以為那就是結局,然而再度睜眼時他們卻完好無缺的回到了這裡。

「是三日月帶你們回來的,但那時候你們確實已經⋯⋯」提到此事時穗嚥下了那個詞,彷彿只要不說出口那件事便不是事實。「總之黎淵先生請夫人過來幫忙,由夫人重塑了你們的刀身,把你們的意識重新喚回,並留在這裡養護你們的靈體,黎淵先生則是回到你們出事的那個年代找原因。說實話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他們實際上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但想來他們應該是不會跟我們解釋。」

雖然他們兩位都沒有明說,不過即使如此穗也很清楚他們這次做的事真的非常危險,先不說一向從容不迫的黎淵都難掩狼狽,連身為黑袍的夫人也虛弱至此,她真的無法想像這幾天他們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看來我們是被不得了的兩位給救了回來啊。」低頭看向自己張握的掌,鶴丸國永的神情有些似笑非笑。「還以為這次真的完了,這結果可真是嚇到我了。」

「是呢。那兩位非常的厲害呢。」同樣輕笑著,髭切的語氣有種說不出的奇特。鍛造於平安時代的四人對看一眼,神色莫測,卻又默契的不再針對這個話題多說一句。

「對了,你們現在有什麼地方覺得怪怪的或不舒服嗎?」看不明白這群平安老人在無聲的交流些什麼,也不是第一次覺得這些古刀難以捉摸,穗轉而關心起他們的身體。

「沒有呢,真要說的話感覺還比之前更有精力了些。嘛,不過這或許是老人家的錯覺也說不定,畢竟這可是睡了一場大覺呢。」

掩嘴輕笑,三日月宗近明顯沒打算說實話。感覺無法從這位自我主義的老人家口中撬出實話,穗用著狐疑的眼神看向其他幾位。平安時代的刀除了膝丸稍稍移開視線外,髭切和鶴丸國永仍揣著猜不透的笑。刀齡較淺的一期一振看著他們彷彿在隱藏些什麼的神情只覺得疑惑,因為他的確除了感覺身體較往日來的輕盈一些外並無其它感觸。而山姥切國廣卻是皺起眉,有些遲疑的開口。「你們不覺得、有些冷嗎?」

「冷?不會啊,現在外面可是艷陽高照欸?」看看門外的太陽,熱的只覺得快化了的穗皺著眉讓山姥切國廣把本體刀遞給她打算檢查一下狀況,誰知道剛碰到刀時一股凜冽的寒氣頓時直竄骨髓,凍的她一哆嗦,連刀都拿不穩,框啷一聲掉落在地。「好冰!」

「冰?雖然我們本體是金屬,但也不至於到冰的程度吧……」不理解穗的反應,加州清光疑惑的俯身打算拾起刀,但這次還沒接觸到那道刺骨的寒氣就直撲而來,指尖瞬間被凍的發麻,讓他在大熱天中硬是打了個寒顫。「不行,這真的好冰啊!」

「可我只覺得有些冷而已……?」詫異於主人和同伴的反應,山姥切國廣自己把刀撿了起來,可任憑他翻來覆去的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還是是因為被被你是被黎淵先生救回來的?」朝手不斷地呵著熱氣才感覺那股寒意逐漸退散,穗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黎淵先生自身的屬性偏冰,會不會是因為在救你的過程中你接受了他的血所以才會導致你的體質也跟著轉變?」

「我是黎淵先生救回來的?」整段話聽下來山姥切國廣只捕捉到這一句,隨即他聯想到了一件事,神色微變。「所以他脖子上的傷……」

「是他拿你的本體劃的。其實在重塑你的刀身時他也是劃在頸側,明明夫人都只是劃在指尖,黎淵先生卻偏偏選了這麼危險的地方劃,我們在旁邊看了都很緊張的說。」

說真的,即使明白對方不是會輕易捨去性命之人,但對方當時劃下的力道及狠勁還是讓他們不禁捏了把冷汗,當事人卻一臉無所謂,彷彿那道猙獰的血口不過是一道尋常的擦傷。夫人也是,在刀劃下時他不閃不避,甚至連一絲吃痛的神情都沒露出,平靜的彷彿那已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

他們過去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麼才能讓他們在面對這些時仍能神定自若、泰然處之。

「這麼說來,被被,為什麼黎淵先生給你的護符會出現在三日月手上?」提起這件事,穗忽然想起當時黎淵手上一直攢著那已經失去效力的護符。以當時的情況她不相信他們還有餘力去撿拾掉落的物品,既然如此那枚護符應該會隨著主人的消失而遺落在戰場,可為什麼是三日月宗近將它帶回?

「是我給三日月的。最後只剩下我們兩個時三日月的狀況比我好上一些,加上我們有從敵軍身上找到一些東西,我想說總要有人把東西帶回去,所以就把它們都託付給三日月了。」

皺著眉,山姥切國廣其實也有些記不清當日混亂的情況。先是身上主人給的御守讓他們背水一戰的機會,但即使如此他們也無力改變局勢。在他徹底脫力時身上的護符發出光亮,他一瞬間想起黎淵告訴過他這個護符可以短暫的救他和他旁邊的同伴,當時在他附近的只剩三日月宗近,於是他拉著也只是強撐著一口氣的三日月宗近接受了護符暫時的庇護及治療。

但即使如此,他很清楚一旦那層結界被打破他們的下場仍舊不會有所改變。他不知道在失去與本丸聯繫的情況下他們還能不能撐到黎淵前來時,所以他扯下護符塞到三日月手中,將最後的話語及希望託付給對方後衝出結界,拚著骨子裡不服輸的傲氣暫時替他們搏出一條生路。在他徹底脫力時,原先不知受到什麼干擾而無法啟動的傳送儀器忽然恢復運轉,而後安心下來的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是呢,說來慚愧,老爺子被年輕人保護了一把呢。」想起當時,三日月宗近也只能說算是自己命硬。當時他的意識其實也不是很清晰了,要不是山姥切國廣及時拉過他暫時一避,恐怕自己也無法撐到啟動傳送器回本丸的時候。「提及此事,山姥切,當時黎淵先生不願聆聽我的轉告,所以那些話恐怕還是要請你自行告知了。」

「我知道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黎淵不肯聽那些話,但山姥切國廣又有些慶幸對方不知道這些。那不是什麼應該對他訴說的話語,如果可以他希望這些話永遠不會被對方以任何形式知曉。

「被被,你這次真的要向黎淵先生好好道歉。雖然黎淵先生看上去對你很冷淡,但我想他應該只是還在生氣,你之後一定要好好跟他說開,知道嗎。」

「我明白。」點頭應允,不用穗提醒山姥切國廣也會自己找時間跟對方好好談談。他還有很多話想跟對方說,想跟他道歉,想將那句壓在心底已久告白說出口,想跟他攜手共度時光。短暫的死亡讓他看清楚他們之間其實並沒有他以為的有那麼多時間可以讓他們循序漸進,他不想再繼續裹足不前了,他現在就想要擁有這個人,然後在有限的生命中用盡一切的來珍惜他。

「那就好。我們先把房間整理一下吧,黎淵先生他們也都累了,趕緊整理乾淨先讓他們好好休息。剩下的等黎淵先生休息好後我們再談吧。」

「是。」

.
整理完時黎淵也恰巧抱著人回來,因為這幾天的消耗而有些透支的伊斯黎亞早已縮著身子頭抵著他的肩窩睡熟了。並不打算讓其他人看到手足毫無防備的睡顏、畢竟要是這事被他丈夫知道了還不知道要吃多久的醋,為了不增加手足額外的負擔黎淵早已用薄被把對方包裹的嚴嚴實實,只剩一雙形狀姣好卻滿佈黑紋的腳踝裸露在外。

「妳過來,幫我讓他躺到床上,別碰他的背,那有舊傷。」忽視了山姥切國廣想要上前卻有些遲疑的舉動,黎淵開口讓此地唯一的女性過來幫忙。

「好的。」他都發話了穗自然二話不說的就上前協助黎淵將人平穩的安置在鋪好的被褥上。「對了,我可以請問一下,那些黑紋⋯⋯」

「妳也知道我們是拿不了刀的,一旦使用就會出現這種紋路吧。」邊替人拉好被子,黎淵在穗點頭後繼續解釋下去。「因為他用自身的氣息去養護妳的刀,這引起了他共生兵器的不滿,所以他的腳才會變成這樣。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一天內可以消失,不過這次情況比較嚴重,大概需要一陣子才會完全褪掉。這段期間他行動會不太方便,所以在恢復前我會陪著他的。」

一方面是為了照顧,另一方面,他現在還不想跟某人有共處一室的機會。

「我明白了。如果你有什麼需要請儘管開口,我們會盡力達成的。」感覺到黎淵的話外之意,穗看了眼不知所措的山姥切國廣,也只能這麼應下。

「嗯。之後我會再跟妳說這幾天我們發現了什麼,他丈夫那邊妳不用擔心他會說什麼,我會跟他解釋的。」

「非常感謝。」聽到這話穗簡直感激涕零。太好了終於不用心驚膽戰的回覆家主親自寄來的消息了!果然黎淵先生就算在生氣他也是好人啊!

「那今天就先這樣,你們都離開吧,我們先休息了。」

「好的。那我們先告退了,還請兩位好好休息。」說完穗起身把聚集在房門口的人通通驅散後轉過身靜悄悄的將門闔上,然後看向一旁滿臉不安的山姥切國廣。

山姥切國廣此刻茫然的情緒大於被拒絕接近的難過,自從坦承情感後他就不曾感受過對方帶著隔閡的態度。他能接受對方罵他、甚至是拖到手合場痛揍一頓,可對方卻是拒絕自己一切的親近,那冷漠疏離的模樣就好似他在自己出事後的所作所為並非出於本意一般,可他們明明都知道那些舉動的背後是來自一顆發痛的真心。

那為什麼事態會演變至此呢。

看陪伴自己這麼久的刀露出前所未見的脆弱模樣,穗感到一絲心疼,但她卻也不是不能理解黎淵為什麼會表現出這種態度。作為審神者,她不會去指責山姥切國廣迫不得已做出的抉擇,即使那個選擇明智到殘忍。但若是站在情人的角度來看,自己開闢的一線生機被最重視的人主動轉讓給他人,想必無論當下情況是如何都會令人感到憤怒和傷心吧。

「被被,你跟我來。」示意山姥切國廣跟著她離開那不適合討論的地方,穗領著人來到本丸一處僻靜的角落,四下張望確認沒有閒雜人士後她看向沉默不語的山姥切國廣,看著對方黯淡的神色小心開口。「被被,你……還好嗎?想跟我談談嗎?」

「……我不太明白,為何黎淵先生在做了這麼多事後,卻選擇與我保持距離。」

面對少女關切的眼神,不想拂了對方的好意,加上自己也確實需要有人幫忙整理思緒,山姥切國廣也就慢慢的將心裡的話一點一滴的傾訴而出。「我明白他是在意我的,也知道他現在是在生我的氣,但我不能理解為何他會如此。如果可以我並不想如此,我也不想違背我對他的保證,但現實是三日月確實比我有機會存活。可為什麼我這麼做時,他卻如此的生氣……」

他蹙起眉,神色迷茫且難過。「主上,我做錯了嗎?」

面對他真切的疑惑,穗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將她的看法說出口。的確,在那危急的狀況下山姥切國廣只能執行他所能做的最佳判斷,如果沒有他捨身拚搏,說不定連三日月宗近都無法撐著一口氣將他們帶回本丸。他只是忠於自己身為一把刀的職責,而在戰場上唯有不感情用事的人才能盡可能地給己方帶來勝利及希望,這點他無庸置疑做的很好。

但撇除那些,他同時做為另一個人的愛人,縱然他的舉動再怎麼合情合理、再怎麼大義凜然,人心就是那麼的狹隘。希望對方重視自己勝於他人、希望自己成為對方活下去的信念,而當那些沉重的期待被辜負,那對另一方而言無疑是一種帶著強烈痛楚的背叛。

從第三方的角度來看,山姥切國廣賭贏了,他賭到三日月宗近能撐著帶他們回來,甚至賭到了重視之人不計代價的相救;可另一方面他輸得一敗塗地,因為被傷害的心無論如何治療都將形成一個無法抹滅的創口,或許不再疼痛,但永遠存在,安靜的成為他們之間一道難以跨越的坎。

「如果照我的觀點來看,你沒有做錯。」字斟句酌的說。「但是⋯⋯」(別跟他說。)

腦中出現的聲音嚇的穗一下子噤了聲,看著山姥切國廣一臉疑惑的神情,她肯定對方一定沒有接受到這道聲音。

(不要告訴他,我要他自己想通,不然我們之間的關係將會永遠止於此。)那聲音平淡的敘述著。(不要插手,也別做多餘的事。)

被這麼警告穗自然也不敢再繼續說下去,只能看向皺眉困惑的山姥切國廣僵硬的將話給接下去。「但是被被,你真的要好好想想到底為什麼黎淵先生會這麼生氣。我一個外人不方便多說些什麼,或許你可以換個角度來看這件事,也許就能理解他的心情也說不定。」

「⋯⋯我明白了。」疑惑少女中間不自然的停頓,但基於對對方長久以來的認識,要是在此時追問也只能得到更為敷衍且離譜的答案,山姥切國廣也只好將疑問壓在心中,對少女道謝後就先行離開,留下穗一個人抹去剛才驚出的一身冷汗。

雖然不太意外他們的對話會被房內的那人聽見,但實際體會這一點還是給她造成了不小驚嚇。被人知曉自己的一舉一動並不是一種很好的體驗,要不是她相信黎淵的人品她都想報警處理⋯⋯雖說依他的程度來看估計他就算為非作歹也沒人能拿他怎樣吧。

撫平了肌膚上激出的雞皮疙瘩,穗決定還是先去關心一下同樣死而復生的刀們,順便打聽下關於兩人的舉動他們有沒有什麼眉目。她不是不信任他們,只是希望能掌握更多的資訊來保證他們的安全。三日月宗近那群平安老人明顯知道些什麼,可只靠她一個人根本別想從他們口中套出什麼實情,絕對會被他們繞著圈子忽悠過去。山姥切國廣一心都撲在黎淵身上,她不好意思去吵他,所以她只能將期待放在一期一振身上,希望能從他口中得知一些有用的消息。

打定主意穗也就離開此處。總之走一步算一步吧,對人多點了解也是好事。

.
確實料到穗會跑去調查他們到底是什麼來歷,不過黎淵並不擔心他們的真實身份會被查出。先不說守世界中除了他們告知的,剩下的人最多也只是隱約猜測到他們並非一般種族。再者,就算對方真的因緣際會知道真相。他也有的是方法讓對方只能將這個秘密爛在心裡。

身旁睡著的手足動了動,身體下意識的朝他靠近。他知道這是因為對方所處在陌生的環境中而無法放下警惕的表現,於是他反手將對方的手握進掌中,感受到對方因為他的觸碰而放鬆下來,沉入更安穩的睡眠。

像這樣透過彼此間的簡單接觸就感到安心的情況,他們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了。

他手足有了珍惜他的人,帶給他安全感的對象自然就換了一個。自己也是,他不討厭某個現在惹他發火的人的碰觸,相反的還挺喜歡的,但就是因為這樣他現在才拒絕對方的接近,他不希望原本想給對方個教訓的自己因為對方小心翼翼而討好的碰觸就退讓了底線。他很清楚這個問題要是跨不過,這個癥結點只會一點一點的將他們的關係推至危崖,從此兩人便將形同陌路,而那不是他所希望的。

那小姑娘推測的一部分是對的,他確實有在為山姥切國廣將那一線生機轉讓給別人這件事感到生氣,但那不是他挑起這個爭執的重點。他真正所在意的點在於,為什麼山姥切國廣不再多信任他一些。他們並肩戰鬥過,雖稱不上是出生入死不過好歹也能放心將背後交付給對方,那為什麼在生死關頭時,他卻忘了依靠自己。他不相信山姥切國廣忘了那枚御守的功能、忘了自己對他的保證,可為什麼,當他感覺到了山姥切國廣出事、正要前往時,對方卻以失去性命的形式被帶回。

他無法釋懷。

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足以讓他再等等自己、不足以讓他相信自己一定會帶他脫離險境的嗎。明明結界尚未碎裂,但他非得要靠自己替同伴殺出一條血路,也不願在他的庇護下等待援助,這與他之前向自己保證過會盡力保住自己的命的說詞根本背道而馳,他們之間的承諾如今看來簡直像是個笑話。

他是真的生氣了。

希望那顆鋼鐵鑄成的腦子可以在死過一次後稍微靈光一點,別讓他等到心如死灰選擇放棄。

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連日的奔波也讓他感到了些許疲憊,於是黎淵拉過了枕頭然後跟手足塞在同一個褥子裡,透過彼此間的肌膚相觸在小小的空間裡給兩人製造出最大的安全感。

閉上了眼,他放任自己徹底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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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25-5-12 20:01:34 | 只看該作者
既今(三)

「天啊!三日月殿下您們發生什麼事了!?」「快把擔架拿來!準備手入室!」「主上呢?誰去通知一下!」

「黎淵……咳咳、先生……」勉力抬眼望向第一時間扶住他的黎淵,對方雖然臉色依舊慘白不過治療的動作仍舊俐落,治療陣法轉開,柔和的光芒融入瀕死的人身體裡。但顯然這些舉動對瀕死之人來說已經是回天乏術,僅僅是幾個虛弱的吐息就讓三日月宗近臉色更白了些,往外溢出的血珠絲毫沒有凝滯的跡象。

不顧自身的傷勢,山日月宗近未持刀的手動了動,緩緩向上攤開掌,露出一團被凝固的血包裹的東西,伸手拿過時黎淵才辨別出那是他給山姥切國廣的、現在已經碎裂的護符,以及一個未知物品碎片。

「這是、山姥切他……要我……交給你……。他說、要向你……道歉……」斷斷續續的話伴隨著瘀血吐出,自知撐不過今天,三日月宗近拚著最後一口氣也要被託付的話傳達到那人耳中。「他⋯⋯」

「不要告訴我,我不想聽。」快速打斷他的話。明白現在情況已經不是他能處理的,黎淵支托著三日月宗近,仰首望天,所有人都聽見他幾乎是嘶聲力竭喊出一串字音,而那是他們所不能辨識的語言。

「來了。」下一秒,一道不屬於在場任何人的聲音憑空出現,隨即一抹身影浮現在黎淵身旁,他們驚訝的發現來者的臉與黎淵極度相似。

「急著找我,是發生什麼事了?」感知到他的手足正迫切呼喚著他,伊斯黎亞立刻放下手邊的事務趕來,掃視了周邊一眼立刻瞭解了情況,露出了有些棘手的神情。「你這樣我很為難啊。」

「算我拜託你了,幫我。」用著沾染血液的手緊捉住對方的手腕,黎淵並不願放棄這最後一絲希望。

「⋯⋯你想清楚了嗎,這樣可能我們都會有事。」定定的望著他,伊斯黎亞再度確認。

「我很清楚,你知道的。」

「我想也是,你不會為了會後悔的事開口。」嘆了口氣,手足難得求他一次卻不是件好辦的事。做好最壞的打算,待黎淵架設好結界,伊斯黎亞腳尖輕點於地,如瘀血般的令人畏懼的暗紅與如鮮血般充滿生機的赤紅猛然從他足尖擴散而出,象徵生與死的兩者相互交織,轉瞬間連接生死兩界的法陣鋪展開來,那鮮艷的色澤遠看上去竟像一片盛放的彼岸花,妖冶美麗而令人畏怯。

「來吧,告訴我他的名字。」反手抽出三日月宗近的刀,傷痕累累的刀身讓伊斯黎亞不禁皺眉,不顧黑色的圖騰在他持刀的手上蔓延,他伸出兩指捏上那滿佈裂紋幾近碎裂的刀身。

「三日月宗近」隨著黎淵將名字喚出,伊斯黎亞的指順著刀身一路撫過,指尖所經過處呈現如融鐵般的橘紅,與此同時被黎淵攙扶住的三日月宗近悶哼一聲,原本還能強撐著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傲氣的他此時眉頭緊蹙,繃緊的身軀訴說著這具身體正遭遇著極大的痛楚。眾人原欲上前勸阻,卻驚愕的發現他身上的傷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癒合著。

「不要抗拒我的力量,想起吧,誕生之際的熔煉與捶打」沒有因此停下動作,正重塑整個刀身的伊斯黎亞低語著,「想起吧,磨練即是重生」

話音止於碰到刀尖的指,伊斯黎亞手腕一轉,指尖倏地沿著刀鋒下滑,透明的血一接觸到滾燙的金屬頓時嗤的一聲猛然高竄起一股白煙,而劃傷自己的人依舊面不改色,只是在血滲入刀身後持刀輕點三日月宗近的肩膀,然後看著對方的身體化為光點融入重鑄好的刀身。

「沉寂吧,三日月宗近」輕聲說著,伊斯黎亞拾起地上的鞘,喀的一聲將已鋒利如初的刀收入鞘中。「直到我再度呼喚你的名為止,安眠吧」

拾起下一把刀,因為形體已經消散,所以先由伊斯黎亞將刀中僅存的意識體召出,再由黎淵一個個告知其姓名。

「鶴丸國永」

「一期一振」

「髭切」

「膝丸」

隨著一聲聲真名的呼喚,原本僅於幾縷意識依附在刀身上的附喪神被帶著力量的語言短暫的從彼岸喚回,接受其誕生之初來自高溫與火焰的洗禮,在痛楚中煥然重生,而後帶著新生的軀體安然沉睡於本體之中。

「最後是、山姥切國廣」顫抖著伸出已經被黑色圖騰浸染的手臂,伊斯黎亞俯身拾起地上最後一柄、也是所有刀裡面損壞最為嚴重的一把刀,刀上面幾乎已經感受不到附喪神的氣息,僅剩一絲微弱的靈氣頑強的牽繫著兩者,這不明朗的情況讓伊斯黎亞不禁蹙眉,夾著力量的言語被低聲吟詠。「你還有未竟的因緣,你不該停留於彼世。依循我的聲音返途,我之言即是你的路引」

那縷靈氣幾不可察的晃動一下,見靈魂返回的過程不順利,伊斯黎亞皺起了眉,正打算多放些血作為引子時,一旁的黎淵搶先一步捏著山姥切國廣的刀身就往自己手肘劃下去,透明的血頓時噴湧而出,浸透了破損的刀隨即滴落在地,原本因為施術不順而導致有些黯淡的法陣又變得鮮明了些。

「用我的血。」直勾勾的看著有些詫異的伊斯黎亞,黎淵語氣雖然平淡,但那雙眼卻透出不可反駁的執著。

「……延著憑藉歸返吧,鮮血鋪成的路是源於生者的念想」不能中斷與彼岸的聯繫,伊斯黎亞也只能繼續呼喚著那破碎的神智。「山姥切國廣,依從我的聲音、跟隨我的指引,回來吧」

在眾人緊張的注目下法陣運行的飛快,術式編列交錯著,過了幾秒,一個比其他人都還要淡薄的身影出現在陣眼。不似其他幾刃被喚醒時多少會做出一些反應,他雙眼輕合,神色平靜寧和,像是他的生命已經停留在他死去的那一刻,隨著意識的消失陷入了恆久的安眠。

雖然知道這是對手足來說是相當重要的人,但對於這種情況伊斯黎亞也沒有太大的把握。其他幾人雖然也是部分神識已經歸往彼岸,但依附在刀身上的靈氣還足以讓他不費太多力氣的將人喚回。可山姥切國廣不同,在他抵達時對方所殘存的部分已經微乎其微,這也是為什麼他不先選擇救他。他知道、他手足也知道,即使他們願意付出籌碼也不見得能將人喚回。

縱然情況不樂觀,伊斯黎亞還是咬牙堅持下去。當火焰重鑄刀身時,在兩人緊盯的目光下,山姥切國廣的神色終於有所變動,雖然微弱、像是夢將醒未醒時的掙扎,但這讓兩人都鬆了很大一口氣。有反應代表還有救,雖然目前還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不過後續精心養養應該也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在重鑄完刀身後伊斯黎亞打算再度呼喚山姥切國廣的名字,但手卻被黎淵抓住,兩人目光交會的瞬間伊斯黎亞立刻明白了手足的想法。他盯著他幾秒,然後嘆了口氣,妥協似的將刀交至黎淵手中。

接過了因為高溫而通體發紅的刀,黎淵毫不遲疑地將刀橫在頸側,刀鋒俐落劃下,接近生命核心的鮮活血液噴湧而出,湧出的血之多連刀柄都徹底浸透,劇烈的白煙伴隨著水氣蒸騰聲嘶嘯著噴湧而出。

不顧脖子上怵目驚心的血痕,黎淵反手將刀尖抵在山姥切國廣的心口,看著那靈體一點一滴地回歸到刀中,重新連結起兩者。

「山姥切國廣」他低聲喚道,看著最後一個光點融入刀身中。「當我再度呼喚你時,你將記起你的名,憶起你的一切,而後回應我的呼喚,從彼世的夢中甦醒。現在,安眠吧」

血色的法陣在話音落下時立即崩解,伴隨著黎淵收刀入鞘的聲響伊斯黎亞也鬆下緊繃的神經,虛脫的半靠在手足身上讓對方攙著。「這下絕對要被罵了。」

「至少沒有引來覬覦者。」撤下結界,止住還在往外流的血,黎淵將刀拋給一旁的人接著,隨後一手拉過手足發黑的臂繞過自己的脖頸,一手繞過他的背扶住他的腰免得人下一秒就栽倒在地。「還好嗎?」

「不好,我會被夏碎和加百列唸死。」略略苦著一張臉,伊斯黎亞只覺得前路無光。「還有我知道山姥切對你很重要,但下次真的別在我主這種陣時要我讓出控制權了,我都怕我撐不住然後法陣失控暴走。」

雖然施術的對象是付喪神,實際上來說並不算完整的生命體,這才得以讓他鑽了規則的空子動用職權盡可能地把人撈回來。但即使如此這仍然是踩著邊界的冒險行為,縱使他們兩個同出本源,平時一些需要用到血的法陣他們也可以隨時接替對方,可這種動用到職權的相關術法過往的他根本不敢讓對方嘗試接控,這次對方拿過主導權這事真的讓他驚出一身冷汗,不得不說這應該是他近期最冒險的一次了。

「我盡量。」

「請務必不要再來一次,不管是這個或是他們都是。」他真沒想到一被叫過來就是這種生死關頭,還是他不得不出馬的危急程度,無論站在哪種觀點來看他都真心不希望這樣的事再發生一遍。「但他們到底是遇到什麼才會連你的護符都徹底報廢?」

沉下了臉。「我還不知道,但我會知道的。」

「我想也是,你向來不是會善罷甘休的性子。」聽手足這麼說就知道他勢必是要把真相給查個一清二楚。自知不可能阻止的了,伊斯黎亞也就默許手足接下來的行動。「總之,在那之前先把他們安置好吧。」

「嗯。」應了聲,黎淵對周圍的人喊了聲來幫忙,周圍早就聚集起來卻不敢上前的人這才奔了過來,他們有人扶著得知自家的刀瀕臨碎裂時拼命著撐著自己發顫的腳跑向廣場、現在確認刀已經沒事因而放下心軟了腿,卻仍執著把刀抱著來到他們面前的穗,由她帶頭對兩人鄭重的一行禮。「真的非常感謝您們出手相救。」

「妳感謝他就好,我只是依我個人的身分提供我手足幫助,無關其它。」撇頭示意他們真正該道謝的人黎淵,伊斯黎亞言下之意就是表明如果今天拜託的人不是他手足、那他絕對不會出手,所以別透過這點來牽扯上他的關係。畢竟現在他的一舉一動不僅是代表自己、還會牽連於藥師寺本家,而本家與分家之間自然不宜太親近免得枝節旁生,所以他才會如此表態。

「我明白了。黎淵先生,真的非常感謝您。」明白伊斯黎亞的意思,穗也很識相地不再堅持表達對他的感謝,畢竟本家分家那點事她心裡還是有個底的。

雖然藥師寺家並不常出現本家與分家之間的爭鬥,不過還是要預防一些有心人士的窺探挑撥。私下的交集還好說,但名面上除非是當家的親自表明、否則她們這些底下的人絕對不能堂而皇之的昭告這層關聯。一旦說漏嘴,輕則讓其他分家產生芥蒂,重則引來覬覦藥師寺家替身之術那些宵小之輩的貪婪目光,進而惹來殺身之禍,種種層面的考量自然讓她不謹慎都不行。

「這事還沒完,要謝等之後再說。先借我們個大一點的空房間,把刀帶上。」雖然他們暫時把人救回來,可已經接觸到彼世的靈魂還需要透過外力協助洗滌掉那些亡者氣息。那些死氣雖然一開始不會對人造成太大影響,但長久而言輕則壽命縮短,重則活如行屍走肉,空有軀體而無自我意識,那並非他們所希望見到的情形。

「我明白了,這邊請。」不做多問,穗帶著他們來到一處僻靜的房間。這裡原本是收拾好準備作為茶室的,裡面的東西都還未置辦,不過這倒是方便了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

「你來吧,我手動不了。」對黎淵說著,伊斯黎亞示意讓對方將他帶到房間正中央落座。先不說先前他持刀的手從肩關節以下完全動彈不得,在剛才施術時因為是生命相關的法陣,因此劃出的傷口是無法以術法癒合的,所以現在他的五指上面都各有一條長長的刀口。雖然傷口已經稍微凝固,但因為傷口很深,稍有動作還是會湧出一道血痕。

「我知道。先讓我處理你的傷口。」執起伊斯黎亞的手,黎淵細細擦去那幾道血跡,動作輕柔的上完藥後仔細地將傷口包紮妥當。「接下來還是要麻煩你了。」

「你真的是平時什麼都不要,結果一開口就是這麼個大事。」本來就沒打算做事只做一半,而且開口拜託的又是自己的手足,伊斯黎亞秉持著好人做到底的心態繼續認命地做下去。「你真的要幫我跟他們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弄成這樣的。」

「我待會就說。」知道手足實在是怕了特定幾位的唸叨,黎淵自是答應下來,然後他起身從空間掏出一塊水晶就跪在地上開始繪起法陣,不多時一個六芒星狀的繁複法陣出現在眾人眼前,而位於陣眼處的人正是伊斯黎亞。

「把刀放在尖端上,一個角一把刀。」指揮穗將刀放在指定位置上,在她擺好後黎淵走到伊斯黎亞面前,他單膝下跪,神情嚴肅。「你知道我要去做的事情。」

「我知道,所以我坐在這裡。」早已透過彼此間的感應知道手足的打算,伊斯黎亞伸出纏滿繃帶的手輕覆黎淵眼上,隨後閉上眼睛,在感受到黎淵的手同樣覆在他的眼上後低聲唸道。「你的眼是我的眼」

「我的眼是你的眼」。說著對應的話,紅色的紋路自掌心下竄出,攀上他們白皙的面頰,最後在前額交會出一個類似眼睛的圖騰。兩人同時鬆開了手,伊斯黎亞仍閉著眼,而黎淵則睜開了眼睛。

「你看見了?」

「我看見了。」

彷彿打啞謎的問句雖然乍聽之下並無異常,可奇怪的是,問這話的人是睜著眼的,回應的人卻是閉著眼的。

「別做多餘的事,我能看見的。」「我不會,我用真名向你保證。」

說著讓門口的一干人等一頭霧水的話,黎淵起身往門口走去,在他出房門時門口的紙門自動合上,隨後層層封印徹底封鎖了整個房間。

「他們還需要清除一些靈魂的雜質,在我回來前不要嘗試打開這道門,不然後果會很嚴重。」解釋著他們剛才的舉止,黎淵一邊放出使役通知該通知的人,一邊說道。「這幾天別打擾他,他需要專注。」

「我明白了。那黎淵先生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看看,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黎淵語氣平靜的宣告著,卻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借我返程的儀器,我親自去一趟。」

「可是你這樣……」「我手足同意了,他說可以就沒有問題。」指著額上鮮紅的眼,黎淵說道。「他會知道我的一舉一動,在他的監控下我不會做出額外的事。」

「可……」「借我,不然我就用搶的。」見穗還欲阻攔,已經有些不耐煩的黎淵直接將話挑明。「我心已決,妳無法阻止我的。」

「……明白了,我這就去拿。」雖然有著諸多疑慮,不過基於對黎淵的認識,加上她的確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才會讓她的刀傷亡慘重,穗也就退讓了。

「多謝。」

站在傳送裝置前,已經通知完該通知的人並將自身的傷打理好的黎淵從穗手中拿過可以穿越時間的儀器,毫不猶豫地輸入對應的時間年代,裝置開始運作,淡黃色的光將他包圍其中。

「無須擔心,等我回來。」臨行前他只留下這一句,隨後整個人消失在金光裡。

「黎淵先生他⋯⋯真的沒事嗎?」有人遲疑地提出疑問。雖然黎淵除了在一開始時情緒有些失控,之後他都表現的很冷靜,處理事情也是條理分明,不過他總覺得黎淵的內心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穩定,他只是還沒找到一個發洩的出口,一旦那些情緒被釋放出,那後果絕對相當慘烈。

「我也不知道,但既然夫人都同意了他的行為,想來他不會做出什麼太超過的事。」雖然她也覺得黎淵現在的狀況不對勁,也不清楚為什麼他會說只要夫人同意就可以,不過這兩位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她能得罪的,他們還願意告知自己一聲就已經很不錯了,所以穗也就只能祈禱對方並不會做出擾動過去的行為。

「那總隊長他們真的沒事了嗎……」不安的問。為了防止他們遇到突如其來的狀況,穗給了他們每個人一個御守,在瀕死之際護符可以挽回他們的生命,讓他們足以撐到回本丸接受治療。可即使如此剛才他們之中只有三日月宗近活著回來,而且還帶著即使手入也無法治癒的重傷,這讓他們難以想像先前出陣的幾人到底是遭遇了多大的危險。

這話一出,原本將不安情緒壓在心中的眾人紛紛將心思傾訴而出,不少人頓時通紅了眼眶。「總隊長明明那麼強……」「連三日月先生和鶴丸先生都……」「我上次才和髭切膝丸出過陣,他們變的很強的說……」「一期哥……」

「應該是吧,畢竟黎淵先生都這麼說了,我們也只能相信了。」拍拍幾位啜泣起來的小短刀安撫他們的情緒,雖然穗也很不安,不過做為這座本丸的主人她可不能在這種時候也跟著慌亂。她不能倒,她的刀還需要她。「好了,都別說了,先去做自己該做的事吧,繼續待在這也沒有幫助。而且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等他們回來看到這裡變得一團糟絕對會唸叨的,可別讓他們看到我們這副窩囊樣啊。」

好說歹說的控制住整個場面,把人都遣散後穗看向了傳送裝置。很難想像一個小時前他們差點在這裡與同伴永別,而現在黎淵在資訊不明朗的情況下單槍匹馬的去找出真相,那當中的凶險可想而知。

希望他們都能平安回來。她在心中無比虔誠的祈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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