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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以前的他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只覺得很有道理;畢竟每個成功的背後都要經過相當的考驗和努力,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每個東西都得來不易。
而且老虎有啥可怕的?對他而言,老虎是個他年僅五歲的時候就能揍趴在地上的東西——至於為什麼會被他揍,是因為某個少爺到外面閒逛逛到不懂哪個未知地點去了,結果腦殘害到自己進到某個洞穴,棲息在裡頭的老虎以為入侵者要捉走他們的幼兒,於是就演變成妖師對抗老虎大戰。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他一個人打趴一洞穴的老虎都不是問題。但是現在的他真的體會到何謂真正的「虎穴」——例如妖師族。
裡頭有個和他八字不合的陰影、妖師族左右手兩個大魔王的白陵然和褚冥玥、兩個良心被夠叼走的雙親、整天來拆散他和褚的混蛋精靈——果然還是褚冥漾最好,雖然偶爾會給他惹來麻煩,不過那一臉無助地向他求救的樣子可愛至極,只要他不腦殘的話。
在冰炎眼裡,這些他都可以忍,連辛西亞一直來干擾他和褚獨處時間他都可以忍。但是現在他要面對的真正的大老虎是……
「褚冥漾被安地爾帶走了,地點什麼的靠自己去找,如果救不出褚冥漾的話你一輩子都別想再看見他。」
終極魔王冷冷地下達命令,接著就轉過頭和他老爸一起出去悠閒的喝下午茶了,悠哉的行為舉止完全看不出他重要的繼承人之一被別人拐走了。
站在妖師首領肩上的陰影發出討人厭的詭異笑聲。
「……」見家長見到他要先把自家未來老婆救出來嗎?而且看凡斯和亞那的表現,顯然他們不滿意自己的態度,畢竟褚冥漾被帶走那麼久都沒察覺到(雖然不出半個小時)難怪他們會不滿。
看來褚冥漾嫁過來之後,他要做好萬全的措施先呢。現在想這些好像有點過早了,不過他相信他能做到的,這是他的職責。
不過想到現在要見另一個自己小時候討厭的人物之一,冰炎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好了。
那個死變態會在的地點他大致知道了。
※
「……」
在另一邊、被安地爾帶去據說要見家長的褚冥漾也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好了。
多虧了自家執事,他的味覺基本上就是浸在蜜罐里長大的(如果他沒有惹到冰炎的話)突然被一個不認識的陌生怪蜀黍帶到咖啡館來,一聞就感覺到嗅覺被污染了,他忽然懷疑自己的訓練還遠遠不足。
「有小蛋糕之類的,你要嗎?」坐在他對面的陌生怪蜀黍很是悠閒地坐了下來,還優雅地翹起二郎腿,開始查閱著手上的菜單,「隨便點沒關係,第一次見面,我請客。」
……冰炎說過蹺二郎腿不好……
視線始終都在那個怪蜀黍的不良行為,之前小時候不懂事,凡是坐下來后都會不自覺地腳賤去搖或者翹腳,到最後被自家執事修理得體無完膚——這個黑歷史就別再提了,總感覺腳有點痛了。
已經不曉得神遊到哪個世界去了的妖師自然沒有注意到安地爾說的那句請客。
挑眉看了眼小妖師,好吧,除了凡斯和亞那以及亞那的孩子以外,還真難得看見有人敢這樣光明正大地無視他——不行,為了以後的地位,他還是要給個下馬威才行。
勾起一抹邪笑,安地爾在甜品區的菜單選擇表旁畫了一個勾,按了服務鈴之後將其交給笑容滿面的服務生,才轉過來正視褚冥漾,食指還不住敲打著桌子。
……冰炎說過在餐桌上不能手賤……
褚冥漾默默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頭髮沒有光澤扣分;五官雖然不錯,但是笑容太過變態所以扣分;翹起二郎腿不禮貌,扣分;手不住敲打桌子沒禮貌,扣分。
這位老大到底打從哪來的,如果是冰炎當他的執事,大概要發生執事毆打主人事件了。
雖然他就是那個從小被毆打到大的。
「請問你還有什麼事嗎?」對於眼前這個人給他的感覺,褚冥漾只覺得離這個人越遠越好,被那雙邪金色的眸盯著讓他產生一種猶如被毒蛇盯上的青蛙的錯覺。
「說了,帶你見家長。」坐在對面的人邪邪地笑了幾聲,小妖師的背脊立刻硬生生冒出一層冷汗,「如果你家執事來得及帶回你,那麼你就見他的父母;但是如果今天內他沒能帶回你,你就被我帶回家暖床;如何?」
「冰炎的父母?」褚冥漾難得沒有吐槽安地爾最後一句話,專注力完全被「那麼你就見他的父母」這句給吸引了。
安地爾難得沉默了,重點是這個嗎?恩,不過這時候挑撥離間好像也不錯……
眼瞳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他的嘴角因為好心情而往上揚,然後裝作有些驚訝地問:「你不知道嗎?」然後好像說錯話似的,立刻移開了視線。
褚冥漾有些呆呆的、小聲低喃道:「我只知道他之前受傷了、然後被首領帶回來而已。」
而安地爾這麼一番作為,很容易誤導褚冥漾:那個執事會不會是外來的臥底?而且之前他也有跑去妖師本家逛一逛,正好看見褚冥漾的父母也在誤導褚冥漾往「冰炎是臥底」這點想去,手段不可謂不高明啊。
正因為冰炎無時無刻都陪伴在褚冥漾身邊,這時候除掉冰炎再陪伴褚冥漾,無疑可以得到他最多的信任與更多的信賴。若是褚冥漾不相信,但是心中肯定已經埋下這一棵小小的幼苗,日後再慢慢的、細心地培養的話……
包廂忽然陷入沉默,直至侍者將飲料與甜品端進來。
安地爾看了眼在沉思中的小妖師,笑著將咖啡和蛋糕都推到對方面前,自己拿起那一杯特製咖啡放到嘴邊啜飲,緩緩開口:「你懷疑他嗎?」
「不,冰炎絕對不是那種人。」顯然經過一陣子的思考之後,褚冥漾也冷靜下來了,「他肯定不會。」
「你還真信任他。」安地爾輕笑,「希望他對得起你的信任。」
褚冥漾白了他一眼,低頭想要拿起叉子時,轟地一聲,爆炸聲傳來。
闖進來的人黑著一張臉,在看見他與安地爾面對面而坐的時候,更是陰沉得快要滴下墨水來。
「哦呀,黑騎士登場。」他聽見安地爾無關事己的說著,「總算來接你的王妃了嗎?」
「不好意思,我家少爺托您照顧了。」把照顧兩個字咬得特別重,他快步上前一把將褚冥漾擁入自己的懷裡,冰炎一手持著烽云凋戈,冷冷地瞪著那個依然悠然自得的男人,「安地爾,最近退休了是嗎?那麼得空吃飽沒事做?」竟然跑來拐他的伴侶,想死的話他不介意成全這個老頭子。
「我還沒有那麼老,雖然也不年輕了。」安地爾很是享受地繼續喝他的咖啡,對冰炎的冷嘲熱諷左耳進右耳出。
「活該你遲早咖啡因攝取過多中毒。」冰炎絲毫不留情地開口就刺對方的心頭痛。
褚冥漾看看冰炎,又看看那個變態男人,他們兩個認識?是說,那個叫安地爾的男人剛剛也有提過很多次冰炎,難不成是熟人?但是他還真的不知道冰炎有什麼熟人……
「以輩分來說,我好歹也是你叔叔,為什麼你那麼狠心……」某人抓著心口,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好友的兒子,虧他剛剛還在為這個人擔心媳婦會不會跑了,真是好心被糟蹋了——還不如拿去餵狗!狗至少還可以飽餐一頓。
「褚,我們走了。」冷哼一聲,無視了身後的安地爾,他很是順手地將褚冥漾給打橫抱了起來,直接往外走去——雖然外面已經被他炸成一片廢墟。
「炎,剛剛那個爆炸是你乾的嗎?」褚冥漾也很自然地伸手環著自家執事的頸項,他老早就習慣了,畢竟過去有無數次逃亡的時候冰炎都會那麼做——不過現在重點不是這個。
小妖師有些擔憂地看了外面一眼。天啊,這得賠多少錢……
「是又怎樣。」冰炎臉色一點都不好,雖然把人領回來了,但是剛剛讓褚冥漾和安地爾獨處了這點讓他非常不爽!還有,這個笨蛋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嗎?那麼輕易地跟另一個陌生人跑了?
冰炎決定了,以後要進他房間的人除了褚以外,全部沒有通過他的允諾都進不去,誰敢進去可以試試,九條命都不夠他玩。
「那些人……」該不會也死了吧?
如此的殺人不留情,他忽然覺得眼前原本算熟悉的臉孔也變得陌生。恍惚間,他將冰炎與畫冊中的惡魔眼瞳給重疊了。腥紅、血紅。
——冰冷的雙眸讓他想要逃離這個人。
「放心,只是做個樣子而已,那些人比你還愛惜自己的生命。」知道懷裡的人在擔憂什麼,他輕輕在對方額上落下一吻以示安撫,「走吧,回家了。」
「那麼快回去……」他還不知道要用什麼態度去面對父親和老姐他們。
「不是回去妖師本家。」這傻乎乎的樣子蠢極了,硬是壓下想要一巴在褚冥漾腦後的想法,他憑空抽出隨身攜帶在身上、可來回使用兩次的符紙與水晶,將晶石握在手裡一個用力,化為粉末之後漂浮在兩人周圍,腳下已經浮現出銀白色的美麗圖騰。
「抓緊了,褚。」
※
其實褚冥漾還反應不來。
當他回過神的時候,四周再也不是一片骯髒的廢墟,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比起妖師本家庭院有過之而不及的大片草原。銀白色的湖泊、近乎透明的草木與花朵,連在天空展翅高昂的鳥類與幻獸都是冰系的。
然後很煞風景的——他流鼻涕了。
褚冥漾打了個噴嚏。至少給人做個心理建設再傳送啊!
默默在內心腹誹著執事的不體貼,不過在冰炎嫌棄地瞪了他一眼、利落地脫下自己的燕尾服外套披在褚冥漾身上,看似粗暴實則輕柔地為他裹上一條圍巾以及一頂能夠遮住耳朵的毛絨帽子后,忽然有些說不出滋味。
「這裡是哪裡?」自家執事第一次不顧及外人、直接光明正大地牽著他的手熟門熟路地開始帶路,活像這裡是他家。
時不時有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有些更是開放得直接走上前來向他們問好,在和冰炎說話的時候還不住打量著褚冥漾;還有一些人坐在樹下唱歌,和幻獸玩耍,與大自然融為一體。
完美精緻的五官以及銀白色的髪與眸,在陽光之下看起來就像是被冰打造出來的人兒,讓褚冥漾第一時刻就聯想到了畫冊中的精靈。還有,他們的歌聲給他的感覺,就像辛西亞曾經唱給他聽的一樣。舒服、怡人。
「精靈分支之一、冰牙精靈的聖地。」牽著他的手不放,他一邊走一邊說著,「那些全都是你最喜歡的精靈。」
看見一堆精靈后、意外的還沒昏頭的褚冥漾眨巴眨巴地眨著眼睛盯著自家執事看,這傢伙今天吃錯藥了?
「幹嘛?」注意到自家少爺的視線,他惡聲惡氣地說著。
「你吃醋了?」褚冥漾仔細地觀察著冰炎的表情,在看見對方微不可察的微紅的耳根之後,他噗地聲笑出來,「炎,你真的吃醋了。」
「……沒有。」某執事嘴角抽了抽,就說不可以讓安地爾和褚冥漾獨處了,才短短相處一個小時,褚冥漾的性格全變了!如果是以前的褚絕對不可能當著他的面笑他的,更何況這個神經粗線條的傢伙竟然還會注意到他吃醋了?
鬼才會信。
妖師淡笑不語,只是抓緊身上的外套,「為什麼帶我來這裡?」一時間他連這裡是精靈聖地都忘了,好奇地打量著這幾乎都是冰造的世界,不時還有一些他在畫冊上看過、據說是大氣精靈的東西在他和冰炎之間穿梭。
這感覺真的好稀奇啊。
「不是說了嗎,回家。」冰炎早就知道這傢伙肯定不會注意到他之前說的話,只是接下來是那麼大的一件事……褚冥漾這傢伙難道就不能記清楚一點嗎,「這裡是我住的地方,我家在那裡。」
褚冥漾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見的是華麗非常、還有刻著複雜得讓人看得眼發昏的圖騰的宮殿。
「走吧,先帶你去休息。」
冰炎拉著他,語氣難得放柔了。
※
他覺得從昨夜凌晨開始,他的腦袋就已經急速老化了。
他和冰炎從一個地下走道毫無阻礙地進入了戒備嚴森的宮殿,然後在抵達其中一個出口時,執事動作熟練地一把踹開看起來很沉重的蓋子,接著拖著妖師出來。
那是一個佈置簡單、卻讓人感到無比溫馨的房間。以銀白色為主調,簡單的家具一應俱全:地板上鋪有舒適的雪色地毯,書櫃擺滿著許多厚重的書籍、還有一個圓形茶几與幾個桌椅,旁邊還有一張看起來柔軟非常的床,甚至還有床簾。
窗簾隨著風飄起飄落,微帶白色的風吹進來,褚冥漾甚至看見外面的樹上有一頭可以和高級絲綢媲美的銀髮飄來飄去——
……等等,銀髮?
「炎、炎……外外外外面那那那那那個……」娘親啊,該不會在精靈聖地也會有人上吊吧!?他知道他很衰,但是頭一天來精靈聖地就有人在他休息的房間外上吊有沒有太可怕了!
執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跟著看過去外面的時候,一臉了然的開口:「不用介意,那是冰牙族的三王子,他和你一樣很喜歡爬樹,癖好是倒吊在樹上。」說完又若無其事地道一旁的衣櫃去隨手抽了一件長袍出來,「褚,把衣服換了,這些有禦寒術法。」
看著冰炎一臉淡定,褚冥漾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太過大驚小怪了。但是……身為一名王子,不是應該隨時隨地注意自己的形象嗎?這樣光明正大的爬樹真的沒問題嗎!外面有很多人會看到吧!
執事將窗簾給拉上,預想的黑暗沒有到來,室內的墻壁反而散發出一種很和祥的自然光線,褚冥漾不得不驚歎,不愧是精靈族……
脫下身上的外套和上衣后,褚冥漾道聲謝后接過長袍,在冰炎的幫助下動作有些笨拙地換到自己的身上。因為衣物自帶的禦寒術法,原本還有些不適的褚冥漾很快就覺得和平時沒兩樣了。
人變暖和了、腦袋也跟著清醒一些了。妖師開始整理自己目前知道的訊息,在其中一段之後開始察覺到不對勁。
走吧,回家了。
不是回去妖師本家。
精靈分支之一、冰牙精靈的聖地。
不是說了嗎,回家。
這裡是我住的地方,我家在那裡。
「咦、咦——!?」不會吧,該不會真的是那樣吧!?
原本被安頓到坐在床上休息的褚冥漾一秒跳起來,可能已經猜測到他過大的反應,冰炎的動作頓也沒頓一下,精靈飲料給倒入杯里,接著上前把褚冥漾按回去床上,才遞給他茶杯。
但是褚冥漾一點想要喝甜飲的意思也沒有,他抓住冰炎的袖子,「你、你是精靈族?」
冰炎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點頭。他是精靈這點很難令人接受嗎?
「為、為什麼啊!?」完全沒辦法像自家執事做得那麼鎮定,似乎完全無法接受的褚冥漾開始不顧形象地大喊大叫:「雖然你樣子長得很漂亮,但是明明那麼暴力——好吧有時候雖然不會,可是你是精靈族有沒有太誇張了!?」精靈身上的光呢!銀髮銀眼呢——哦不雖然有一撮紅髮但還是銀髮,但銀眼呢!還有,哪有精靈那麼暴力的,你是突變的暴力精靈嗎!還有——
剛剛爆了自己身世的冰炎忽然覺得拳頭很癢,硬是按捺想要揍妖師的心情,想要繼續解釋的時候,白光一閃,窗簾被往旁邊拉去,有一個天兵不識時務地跳進來了。
「小亞——漾漾——」
有個銀色的不明物體撲在褚冥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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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有沒有很想我qwq
#水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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