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夢境中睜開了雙眼,印入眼簾的是一片漆黑的荒蕪,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裡,唯一的光芒是一棵大的不可思議的巨樹,如同這個空間一樣高的無邊無際。
我覺得我真的很喜歡一片草原和一棵大樹的風景,不管是我,或者是凡悠。
『醒了?』
正當我正讚嘆著巨樹的雄偉時,一道聲音自腦海中響起,我下意識的的坐起身,打量起了四周,最後目光落到了巨樹的一隅,若不仔細看就無法看到有一個人影被這龐大的巨樹所遮掩,人影浮在空中,由高處往下俯視著他,那是一名光之天使,有著璀璨的金髮以及翠綠的雙瞳,潔白的羽翼收在身側並未展開。
那天使與安因感覺很像,但又感覺不同,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但具體哪裡怪又說不上來。
天使至高處筆直的墜落了下來,落地之時,天使身形模糊了下,最後變為一名妖師小孩,而這正是凡悠死前所救的孩子──名為瑞德的妖師孩童。
「瑞德?」我訝然的喊出了眼前孩童的名字。
「嗯。」瑞德點了點頭,目光直視著我的雙眼,與坐著的我視線平行的對看著。
「這是?」我不太能理解現在的狀況,於是只好將疑問問向眼前的孩子,我感覺得出來對於眼前的事態,凡悠也是滿腹疑惑的,他早已認定自己的死亡,即使還有想說的話、還有想做的事,但她依然承認自己的死亡。
「因為我的關係你死了,在你前往安息之地前,我想找你聊聊。」瑞德用著軟軟的童音,說出的語氣卻相當老陳,楞是讓我很不習慣,在凡悠之前的記憶中眼前的孩子雖然孤僻了點,但還是有著小孩該有的活力,並非像現在這樣只是有著小孩外表的老者。
如此看來,瑞德不是單純的妖師小孩,可從各種角度來看又是妥妥的妖師一枚,這讓我不自覺想起了許龍淵。
許龍淵說自己不是人類,可左看右看都是毫無破綻的人類,按我猜測,許龍淵應該是精靈,而且還跟學長有關,又跟日之精靈有關,那……許龍淵為何會一直維持著人類的樣貌且在Atlantis這種高手雲集的學院裡無人看透呢?
總覺得跟許龍淵在找的雷提亞斯有關,而雷提亞斯是學長……所以是學長的手筆!?
這樣一想,也能說明學長在醫療班昏睡著時的精靈樣貌了,突然想問問學長今年貴庚……聽說精靈的壽命近乎永恆,我只是有點好奇而已,絕對沒有嫌棄學長老。
咳,扯遠了,看來凡悠確實是死亡了,直覺告訴我,接下來我應該就能知道我跟凡悠之間的關係了。
「你不是瑞德?」眼前的回憶有些起霧,不知道是本來就如此還是別的甚麼原因,我聽到凡悠謹慎的對著眼前靜靜地站在他前方的孩子問道。
「我曾經是。」男孩如是說道。
「現在?」凡悠對於這樣的說詞感到不解,而我根據前後有了些許猜測,瑞德或許是像學長那樣能改變他人外表種族的人,並且有所目的潛伏在妖師一族中……妖師一族是黑暗的種族,在光明的世界中是被追殺的存在。
奇怪了,我怎麼自然而然就知道妖師是什麼東西?我之前都沒想過是因為我知道凡悠是妖師一族的人,可我應該不知道妖師是個怎麼樣的種族才對,甚至還想到陰謀論去了。
「我沒有名字,之所以以這樣的樣貌以及名字待在妖師一族裡,只是因為需要罷了。」瑞德坐了下來,以對方為中心,四周的地面逐漸展開了蒼翠的綠地以及無數繽紛的花叢。
果然是有目的的?
「你是怎麼樣的存在?」凡悠想起方才眼前的人最初是一名光之天使,但似乎是為了跟凡悠對話,才變成了瑞德,可世界上能將一個種族完全偽裝成另一個種族,甚至毫無破綻這種事,在凡悠的記憶中從未聽聞過,於是只能先從這個問題下手。
雖然凡悠沒見過,但我見過了許龍淵和學長,所以我現在其實比較想問對方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那麼做?
可惜的是,我只能動腦袋,沒有辦法干預夢境。
「你知道隱歷史嗎?」瑞德歪著頭,思考了片刻,看了看凡悠,不回答反而拋出了問題。
「知道。」身為妖師首領的左右手,隱歷史是不可不知的知識。
「那你知道諸神離去之後,被你們紀錄為『無名之人』的存在嗎?」瑞德的表情沒有變過,說出的話卻語出驚人……至少凡悠是震驚無比,而我不知道什麼是隱歷史,更不知道無名之人,所以還能鎮定地將這些名詞記下來,打算之後問別人或找資料。
「你是無名之人!?」對於這個答案,凡悠感到了相當的訝異,有種彷彿意外在旅途上見到其他種族的王族那般驚奇感。
恩這種感覺我懂,就像我睡一覺起來,發現身上寄宿了一個冰雪的王者一樣,充滿著惶恐和震驚。
「嗯,現在能談談其他事情了嗎?」瑞德──或者該以無名之人相稱之人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說道。
「您請說。」凡悠雖然還有滿腹疑問,在確實知曉眼前對方身分後,不自覺的恭敬了起來。
「……先說說為何找上你吧。」略作思考,無名之人依舊頂著瑞德的樣貌認真地說道,我以為既然表明身分後就會現出真面目,但現實果然不像電影動漫之類的套路。
對方打算先說的部份是為何凡悠會在死後又有了意識,雖然我還是比較想知道對方為何要以妖師的樣貌潛伏在妖師一族這件事。
凡悠安靜的聽著,聽著倒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原先瑞德在那場戰爭中用了法術隱藏自己,但瑞德錯估了凡悠的靈魂包容力,因此被看見瑞德在戰場上遊走,才會導致凡悠為了救瑞德而受重傷死亡,之所以會這樣根據對方的解釋,是由於對方隱藏自己的法術是一種類似森羅萬象的存在,一般存在的靈魂包容力對於森羅萬象在四個層面以上的面向就無法觀測,而凡悠的靈魂包容力高到足以看到十幾層都不是問題,瑞德當初只下了七層……用白話一點來解釋,就是森羅萬象的維度控制在四維以上,感知上就無法探測到,而一般存在所生活的空間便是在四維左右的空間內,因此高於四維的空間,便無法感知到,進而達到隱藏,很不巧的凡悠的感知太高,所以才能看見對方隱藏在的維度,導致之後的狀況。
靈魂包容力?
這名詞好像在那裡聽過?貌似還和流漓祤湐有關。
靈魂包容力越高,越能感受到的層面越多,而這究竟代表了什麼樣的能力,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印象中,流漓祤湐能附身在我身上跟這個似乎也有點關係?
「所以,有幾件事是只有你能辦到的,我不方便插手,想要請託於你,你有意願幫助我嗎?」無名之人在看凡悠理解狀況之後,便將攔截凡悠前往安息之地的目的說了出來。
但具體事什麼事情,無名之人還沒說,這樣要人怎麼敢答應?隨便答應被賣了還幫著數錢哩。
「請問是什麼樣的事情?」凡悠跟我想法相似,不是不願意幫忙,只是幫甚麼忙還是要先問清楚再決定要不要幫。
「你記得月之精靈族的先天型守護者嗎?我看你們有些許緣分在。」無名之人的這問句讓凡悠皺起了眉頭回憶了下。
凡悠回想起十年前到處在世界遊歷的日子,即使不知道對方口中的先天型守護者是誰,但還是知道守護者的存在,再根據與他有些許緣分來猜,凡悠的腦海中浮現了幾個身影。
凡悠回憶的同時,也浮現了些許畫面讓我看到,只是很多事物都隱藏在迷霧中,看的不真切,不過最後想出的那幾個身影倒是很清晰。
一個身型纖細卻不減威嚴的月之精靈,身旁有拿盾的精靈以及拿著把匕首的精靈,最後是一名在凡悠的記憶中見過的年幼精靈,不得不說我現在才注意到這精靈小孩與威嚴精靈長的很相像,最重要的是──幾乎是學長年幼版的模樣。
學長!?
「記得。」凡悠輕輕地回道,凡悠回想起遊歷的事情,我感覺他笑了,與見到凡斯的喜悅不同,但依舊是開心、懷念的。
「那孩子會遇到死劫,『祂』想給那孩子一條生路,而我不能直接出手,只能靠一些額外的方法,若你有意願幫忙,我會將力量賦予你。」見凡悠還有印象,無名之人便繼續說了下去。
孩子的話,講的就是精靈小孩?也就是可能是在說學長!?
「如果我不幫忙,那個孩子會怎麼樣?」凡悠其實已經打算幫忙了,只是有點好奇究竟自己能幫上甚麼樣的忙,才能讓一個強大的守護者擺脫死劫,而我聽到這裡有點不敢聽下去,如果真是指學長,學長的死劫……我真有能力幫忙嗎?
「會死,連同靈魂一起消耗殆盡,最後一點存在也沒能留下的消失在天地之間。」無名之人目光深邃的說道。
凡悠嚴肅地答應幫忙,我卻覺得四周很冷,有如身墜於水深之淵,腦袋無法運轉,只是不斷地浮現學長淡然的笑容以及學長昏睡在病床的的睡容。
──夢境突兀的倏然而止。
睜開了雙眼,我粗喘著氣卻覺得己乎要窒息,渾身冰冷,腦中空白的只是不斷吶喊著「學長」兩個字,我彷彿在無名之人說的最後一句話後,就見著了學長消失了的身影,一點一滴化作光點,連丁點塵埃也沒有留下。
「皓悠汪!」渾沌的四周響起了蒼牙擔憂地喊著自己的聲音,連這一陣子已經改掉了的「汪」又再度跑了出來。
我彷彿如獲大赦,胸腔吸到了空氣,窒息感散去,眼前看到的是蒼牙幾乎快貼到我臉上的狼臉,那份恐懼感也隨之消失,我甚至抓不到我的恐懼感來源,唯一惦記著和學長有關。
我再度深呼吸了幾口氣,打量了下四周,蒼牙整隻壓在我身上,兩隻前爪押著我的雙肩,毛茸茸的感覺讓我逐漸暖活了過來,總覺得比羊毛大衣還有效。
接著我注意到站的老遠的流漓祤湐。
「流漓你怎麼離這麼遠?」我疑惑地問出口。
「本王……天生冷。」流漓祤湐看著緩過來的我,緩慢地靠了過來,蹙起了眉頭,最後說了這麼一句。
此話讓蒼牙笑翻,滾到一旁的空地滾來滾去,我則是愣了愣,沒想到流漓祤湐這麼幽默。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