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騎士之名因你崇高 2016/3/6第二十一章
本帖最後由 a851009 於 2016-3-6 11:37 編輯聲明:
不要反白新版的分類人流量比較小所以用了悔悟卡再開新的
沒節操的我又來開坑了,不知道什麼會斷尾,不想冒等更新等到海枯石爛風險的人可以按ALT+F4了。
想看的人,如果你們想看的是燃、熱血的話,這篇的開頭我認為至少有到及格線。
至於御論頻繁出沒的腐女們……嗯……你們想看的BL……嗯……相關說明請直接拉到底,因為序章很長,有一萬多字。
食用時,建議搭配東方萃夢想的BGM——碎月食用。
序章長達一萬多字,當然不是我功力倍增,只是想在某小說網站發表(現在還沒發),所以為了達到三千字的首章字數下限而努力了好幾天……結果腦充血就打到一萬多字了。
這是BGM: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gsYbcsLnQ0
這是主角資料:
姓名:阿拉席德.風行者(Arashide Windrunner)
年齡:147(面對黑暗巨神薩格拉斯時。高等精靈一般是一百歲成年)
性別:男(不要反白秀吉)
身高:170公分/(鎧甲施了法術)231
體重:81公斤(肌肉鍛鍊的強度遠比其他同類來的高,雖然因為高等精靈天生麗質的基因,阿拉席德看上去還是十分苗條、甚至外貌令無數女性感到嫉妒……咳!)
個性:嚴肅,有時頑固,重視騎士道,八種騎士美德已經融入到他的人格之中,有點天然呆。
戰技:魔法。各種兵器都練到了至少熟練的程度,最擅長使用的是雙手大劍(然而阿拉席德當單手劍用)配大盾的組合。
服裝:盡量從簡,禮儀、外交場合才會穿華貴的服飾,不過一樣是以風格嚴肅的軍裝為主,最奢華的裝飾頂多就是各種勳章。
原型:黑暗之魂:死戰(DARK SOULS:Prepare to Die)的DLC中的BOSS——一名為了守護受傷的寵物兼夥伴,巨狼希夫(Sif,本傳中是BOSS,DLC中可召喚出來協同作戰),而犧牲自己、變成喪失榮耀和自我的怪物的騎士,深淵漫步者亞爾特留斯(Knight Artorias the Abysswalker)。另外一提,在黑暗之魂中,如果先去通關DLC新增的場景(也就是先擊殺亞爾特留斯)、再去挑戰位於亞爾特留斯之墓的希夫的話,會有特殊開場——他認得救過自己一命的主角,他也知道主角想取得亞爾特留斯遺留下來的某件物品,然而那件遺物間接害亞爾特留斯墮落。於是,為了守護主角,希夫不情願的與主角戰鬥。
順便補個主角的形象示意圖:
(跟我一起:路西法!路西法!路西法!為了燃燒軍團RRRRR!!!!!)
好,上文!
==================================================
序章 騎士與戰士的故事
「唰——」
只聞空氣中傳來一道刺耳的爆音,剎那間,一柄大劍精準的將一片落葉一分為二。
以單手持著這本應用雙手揮動的兵器,劍士的身影,與他的武器相較之下,纖細的不可思議。
「一。」
他不帶感情的說著,雖然聲音清脆好聽,但如利刃一般的語調,使人心生寒意。
銀光一閃——刺出,劍尖戳穿了想要叮咬飽滿、鮮美果實的蟲子。
「二。」
反手握劍,旋轉之後全力揮出——。
「三……」
目標是一顆大樹,但是,如此迅疾、猛烈的一劍,卻沒有引發任何異象。
劍士將用及肩的頭髮編成的髮髻解開,稍稍蓋住了精靈特有的細長尖耳,然後深呼吸了一口氣,稍作休息之後便拿起放在地上的劍鞘,將兵器收拾好、準備離開。
「啪、啪、啪……」
另一個人邊拍著手、邊靠近他——是一名高挑而成熟、美麗的女性。
「艾蘭里亞姐姐。」
劍士恭敬的說著,雖然這句話說得真心誠意,但因為過分拘謹、有禮的動作,卻顯得有些形式化。
「不錯,你的劍術又進步了。」
「如果不是艾蘭里亞姐姐你同意參戰,讓我可以累積經驗,再加上凱爾薩斯殿下准許我進入王室讀書館研讀劍術相關書籍,我不可能有這種成就。」
「你的努力和天分也不能少。」
艾蘭里亞笑了一下,看著這個雖然年紀輕輕,卻已經嶄露璀燦光華的弟弟,從內心深處感到驕傲。
但是,沒過多久,憂愁便開始湧上心頭。她問:「阿拉席德,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德拉諾嗎?」
「我和一個獸人酋長有決鬥的約定。」
「你啊,比人類教科書裡面的那些騎士、還有族內的老骨董還死板呢……」
艾蘭里亞扶額,但是她親愛的弟弟——雖然長得過於秀氣、甚至無數女性都會為之嫉妒,但確實是個男性高等精靈無誤的阿拉席德.風行者,依然不為所動。
「艾蘭里亞姐姐,我確實是一名騎士,而且得到陛下和殿下、以及人類國王和大領主們的認可。」
「……」
死板過頭了,這是艾蘭里亞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好吧……明天,我就要帶著部隊去跟人類會合了,今天你先收拾一下,順便跟希瓦娜斯、還有凡妮莎道個別吧。」
阿拉席德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會的」,然後便回去休息,為明天的出發做好準備。
艾蘭里亞在弟弟走了之後嘆了口氣,然後也跟著離去……突然,她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那顆大樹。
也許是一時興起,她用隨身攜帶的長弓,對準樹射了一箭。
不知道長了多少年的古木,因為這記強力的箭矢而開始了搖晃,然後——
「轟!」
——轟然倒塌。
「這小子,已經這麼強了啊……」
艾蘭里亞看著不知何時段斷開的樹木,那平滑的斷面,讓她愣了好一陣子。
「(獸人語)勝利或死亡——!!!!!」
宛若來自遠古兇獸的咆哮一般,蒼老但依然健壯的獸人戰士跳入了惡魔之中,帶著決死之意志的斧刃,為夥伴們劈出了一條生存的道路。
一隻高大的惡魔守衛被他當頭一斧劈開大腦,而另一隻嬌豔的魅魔妄想從精神上干擾這名獸人,卻被意志強忍無比的戰士一個瞪眼無視。非但法術無效,甚至還遭受了成倍的魔力反噬、吐血而亡。
「為了部落!殺啊啊啊——!!!!!」
蒼老的獸人戰士孤身陷陣,殺敵的榮耀、一族被詛咒的命運解放、渴求得到戰死沙場的戰士歸宿、以及在戰友面前立下的承諾……種種的信念使他從靈魂、從獸人那高傲兇悍的血脈深處開始燃燒,爆發出連惡魔也為之膽寒的力量!
「你不是一個人,布洛克斯。」
皓月一般的銀光閃過——一隻用魔法使自己的身形暫時消逝,最終在從獸人戰士背後發動攻擊的那一剎那現形的潛行小鬼,被從正中央劈成兩半。
「謝了,精靈。」
雙目發紅,不是因為詛咒、而是胸膛中那股被激起的彭湃熱血……布洛克斯擲出戰斧,削掉了一隻從上方偷襲精靈劍士——阿拉席德的惡魔腦袋,然後用手接住循弧線軌跡倒飛回來的兵器。
「有趣,凡人。」
龐大的燃燒陰影降臨於此,無盡的恐懼威壓開始蔓延。
黑暗巨人瘋狂而理智的雙目燃燒著熊熊的邪能綠焰,他看著兩名留下斷後的勇士,緩緩開口:「你們,不錯……為我效忠,我就留你們的小命。」
「絕不!」
布洛克斯怒吼著回絕,持斧前衝——即使敵人遠比自身強大,他也義無反顧!
「(獸人語)勝利或死亡!為了部落!」
阿拉席德看著戰友的背影,冷寂的心,似乎也開始熱血起來。
「那麼……我就來一回捨命陪君子吧。」
深呼吸,雙手握劍——
「(高等精靈薩拉斯語)以逐日者之名!為了達斯雷瑪的榮光!」
曾經,有這麼一位強大而高潔的騎士。
他出身於以魔法而聞名的精靈國度,卻選擇了拿起劍與盾、用自己的生命和靈魂,去守護他人。
謙卑——他出身於一個為國家貢獻幾代人的世家,然而,他並沒有因此而傲慢,而是認真而平等的去親近平民、出身階級比他低的戰友們,犯錯了,也不羞恥於承認。
榮耀——沽名釣譽,可恥;為了利益而拋棄美德,可鄙。沒人知道,他的生命究竟是依循著何種理念而活;只知道,他不會讓自己去玷汙了騎士這個崇高的稱號。
犧牲——對他而言,為了伙伴能夠成功脫逃,而孤身一人斷後,並不是什麼值得讚許的事,而是必須去做的事。如果自己的死,能夠為其他人帶來希望的話,那麼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送死。
英勇——毫不猶豫的向成千上萬的大軍、自己根本無法戰勝的怪物發起衝鋒,或許會被認為是匹夫之勇,但也可以是正視自我的人。他的那份豪情壯志,並不是只在文學中出現的虛言,而是武者一生終極的浪漫。
憐憫——手染無力之人的鮮血,對他而言是種恥辱。他幫助需要幫助的弱者、絕不殘殺失去作戰能力的敵人,並非強者、勝者的傲慢,只是人性中最為光輝耀眼的部分,不能就此消逝。
誠實——他絕不作出任何違背承諾的行為,立下誓約,必然達成。甚至為了完成與一名彼此認可的敵人之間他日再戰的約定,而毅然的再次踏上可能無法活著回來的征途。
信仰——每個人的信仰不見得相同。更甚者,即使是同類人,側重的取向也不見得相同。一場場戰鬥,在他眼中,都是靈魂與靈魂之間的對決,所以他堅定著自己的信念,永遠不會拋棄自己所相信的事物。
公正——將仇恨的目標擴散至無關的人身上、以自身的利益和道德角度去評斷他人,是罪,即便每個人難免都會犯下這樣的錯誤。但對他而言,手刃無辜之人、用莫須有的罪名剝奪他人的尊嚴,是種會使騎士之名蒙羞的行為。
我見證了他如何將這八種美德貫徹到底……作為一名驍勇善戰的戰士,他義務反顧、無所畏懼、矢志不渝,他所經過之處,每個人都應當向他致敬;作為一名擁有高貴出身的精靈,他謙沖自牧、慈悲為懷、剛正不阿,他所獻身之國,每個人都應當以他為榮。
他在生命只是坨糞土不如的廢物、道德只是種低賤無用的垃圾——宛若地獄現世的戰場上,謳歌著那永不消逝的騎士靈魂。
他右手握著劍,為斬奸除惡獻血。
他左手持著盾,為捍衛正義獻身。
阿拉席德.風行者,正如他的姓氏一般,當他來時,他身邊纏繞著的風,為這個黑暗、絕望、無藥可救的扭曲世界,送來了一絲光明的希望。
我從不知曉何為騎士,但是,當我看見阿拉席德的姿態時,我很明確的知道——那,便是真正的騎士應有的姿態!
我的民族,將戰死視為最高的榮耀——而你,則讓我知道了這世上還有比自己的榮耀更重要的東西…… 寒夜風吹,擺動著的營火,如同不遠處帳篷內一名蒼老獸人的生命一樣,岌岌可危。
他手裡拿著經過打磨的黑曜石,在一塊他趁還有力氣時就搬來的大石板上,寫下了有關於某人的文字。
「咳、咳……」
即使曾經健壯過,時間的摧殘,仍讓這名老戰士變得如同風中殘燭一般。
石板上,他咳出來的鮮血,就是最好的佐證。
「戰死沙場,是每個獸人畢生追逐的結局……看來……我是……無法……達成了……沒有……榮耀……」
「但是……精靈……哈、哈……」
獸人粗喘著氣,他看著一直在帳篷內,默默無言的面向自己的高大盔甲人像——不,那不是毫無生機的擺飾,只是一動也不動的樣子,容易讓人誤以為盔甲裡面沒有任何人。
然後,鎧甲人形的頭盔轉向了石板——上的那一攤血,他握緊了手上那把劍,發出了咆哮:
「啊啊啊啊啊——!!!」
四周的樹林,被震的樹葉掉落了一大半……甚至,長的不夠健壯的,被聲波震斷了軀幹。
而動物,更是被震到全身血管、內臟爆裂的淒慘死去。
然而,這狂亂的吼聲,唯獨沒有傷到老獸人。
老獸人已經失去了過去的那份強悍,但是他,就是沒有在這一波由面前穿著鎧甲的人引起的災害中,受到任何傷害。
「但是,精靈……你用行動教會了我,這世上……還有一些東西……比自己的榮耀……更重要……」
「真是有趣啊……凡人。」
身體如同一團吞噬所有光明的陰影,而外圍燃燒著綠能邪焰的巨人,站在阿拉席德面前,腳邊是無窮無盡、如同潮水一般的惡魔大軍。
阿拉席德渾身是傷,即使如此,他也依然無所畏懼的站在巨人面前,右手緊握著劍、左手……曾經如同城牆一般阻擋了無數惡魔攻擊的大盾,在薩格拉斯不屑的一擊之下,化為碎片;持盾的左手,也隨之重傷。
「你的眼睛確實存在著畏懼,你的心靈並非無懈可擊……然而你卻沒有逃跑,為什麼?」
巨人好奇低頭,俯視於他而言有如螻蟻般的阿拉席德,看著他的身軀如同鐵塔一般,立在方才就已陷入瀕死狀態的戰友——布洛克斯前,眼神中雖然帶著生物本能的害怕,但卻堅定無比。
「再怎麼不畏懼死亡,遇到絕對無法贏過的強敵,仍然或多或少有逃跑的衝動。」
「凡人,而你沒有。」
「而且……」
巨人刻意散發出去、意圖腐化眼前兩名入了他法眼中的強大凡人靈魂的邪能,全都被阿拉席德以魔法吸收了。
邪能中還摻雜著無數咒術,倍化恐懼、削弱勇氣、催眠……再加上邪能本身就有侵蝕使用者意志的效果,就過往的經驗而言,阿拉席德早該成為了巨人手下一頭忠誠而狂暴殘忍的狗。
「是什麼,在支撐著你?」
「是什麼,賦予你力量?」
「我全都看到了,你在伙伴們回去求援時不告而別,你試著去救援的那個雜碎,如今也即將死去……沒有人記得你的貢獻,沒有人知道你付出了什麼。」
「如今,你早就失去了一切……名譽、財富……連生命,也不過是我手中的玩物。」
「我唯一無法掌握的,就是你的自由意志。」
「凡人,告訴我,說了,我就放了你,只會讓你身後的那傢伙留下。」
「絕……哈……」
阿拉席德單膝跪下了。
「哈、哈……」
他頭盔之下的雙目如同血一般的鮮紅,口中粗喘著吐出高熱的白氣,透過盔甲之間的縫隙向外散發。
「終於輸了嗎?蛆蟲,果然還是蛆蟲,沒有期待的價值……」
巨人惋惜的嘆了口氣,隨後手中釋放了數十、數百、乃至數千倍的邪能,加速腐蝕著阿拉席德的靈魂。已經沒有玩下去的興致的他,決定早點結束這一切。
「無聊透頂……」
一秒……十秒……一分鐘……十分鐘……一小時……
「嗯?」
這麼久了,也早該好了才對。
巨人停止釋放邪能,看著一動也不動的阿拉席德……這曾經負隅頑抗的凡人所擁有的強韌意志,在他看來,也是令人讚嘆。
但是,也被自己給摧毀了。
一併被邪能腐蝕的鎧甲、大劍,上頭散發著汙穢的紫黑光輝;殘留著的過去的天藍色,如今也變的灰暗、破敗無比。
「那麼,再來是另外一——」
「……」
被「成功」腐化的阿拉席德動了一下,巨人注意到了,不過他只當作是錯覺,繼續在伸出的手上聚集邪能。
「咿呀啊啊啊啊啊——!!!!!」
一聲驚天動地的野獸咆哮——
狂暴的波動立刻席捲了這惡魔居住著的詛咒大地,無數的小鬼、魅魔,甚至是高大兇悍的綠焰煉獄魔、菁英惡魔守衛,都因這聲咆哮而死亡。
在這裡——在家鄉死亡的他們,不同於出征其他世界時,一旦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沒有復活的可能。
「什麼!?」
巨人聚集的邪能也被震散了,能量反噬導致他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凡人,你讓我很驚訝……也是最後一次讓我驚訝了。」
巨人直接抓住阿拉席德,看著眼前這名即使被巨力束縛,也不安定的扭動著的戰士,說:「一次又一次,超乎我的預料範圍……所以,這最後一次,我會直接從你靈魂的最深處,完全剝奪你的一切。」
「絕……」
阿拉席德拚盡全力,用最後的理智呼喊出了最後的言語:「絕……」
「認命吧!」
旺盛無比的綠色邪光,籠罩了一切。
「絕……不……」
什麼叫做「高貴的大人物」?
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很難理解的問題。
從小,我就一直認真的專精於武藝的領域。人們總認為我與大多數在祕法之路上行走的同胞不同,是因為我有了十分明確的志向。
他們總說,我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高貴的大人物」……我認為他們說錯了。
我還在迷惘。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我選擇揮劍、持盾——即使修習武藝,也與族中常見的雙匕首配上一把長弓的遊俠背道而馳。
為什麼?
是因為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高等精靈,只因為生來就有強大的魔法天賦,所以就要邁向追求魔法奧秘的道路嗎?
是因為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高等精靈,只因為若是性格不適合修習魔法,若是參軍就一定得加入遊俠的隊伍嗎?
我想應該是的。
無論是專精於施法、還是迅速而狡捷的進攻,太多、太多的同胞不明白自己所選擇的道路,只是因為旁人一句「嗯,你適合成為這樣的人」,所以就這樣做嗎?
他們也跟我一樣迷惘,只是他們沒有發覺、而我清楚的認知了而已。
我就這樣,一百多年的人生都活在迷惘之中……一直到戰爭爆發為止。
來自另一個世界,一支叫作獸人的蠻荒異族入侵了艾澤拉斯,為了殺戮、為了發洩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毀滅衝動,以及……某種我不知道的事物。
我一直單純的認為獸人只是殘暴的怪物,不是盲從於他人的說法,而是我加入了軍隊、前往盟友人類的戰場後,確實見到了獸人所經之處,幾乎什麼都沒有帶走,只是將在路上攔著他們的一切摧毀而已。
一直到有一天,我遇見了那個獸人酋長。
當時,我因為從王都——銀月城帶兵出發、前去為人類助戰的高等精靈元帥是長姐艾蘭里亞的緣故,再加上我自身也因為長年刻苦鍛鍊的劍術、獨自剿滅數支獸人小隊的戰功,我很快的就從一名小小的斥侯晉升為軍官。
雖然姐姐因為擔心我的安危,分派給我的職責仍然是斥侯,只不過我開始具有一定的指揮權力了。
我的實力、經驗、功勳如水漲船高般提升,甚至連辦公時路經營地的凱爾薩斯殿下,也曾當面讚賞我,並將名匠鑄造的鋒利佩劍賜予我。
雖然我因為身為斥侯,並不需要太好的武器,並且像是有達斯雷瑪.逐日者初代陛下的護佑加身般,遇上的多是些雜兵——能打的獸人通常位階不會太低——不過,我仍然接下了,畢竟這是王子殿下代表王室頒發的肯定證明。
為了不辜負這份榮耀,我多次向艾蘭里亞姐姐提出帶隊正面迎擊獸人的要求,同時我也在一次偵查到獸人營地時,在隱藏於暗處中的部屬們的見證下,同時面對數十名獸人、並在正面對決中將其全數梟首。
最終,我成為了一名百夫長。
雖然是戰爭時期,並且有艾蘭里亞姐姐擔心我隨軍階提高而隨之上生的死亡風險、故刻意拖延我的升格程序,但我仍然依然以相當快的速度掠取實打實的戰功、升官。
我帶的部隊有三十五名法師、四十五名遊俠、二十名用來反制敵方施術者的破法者,這在軍隊裡是很常見的配置。而似乎是為了配合向國內的年輕族群宣傳的緣故,我的部下們除了品性合格以外,和我年齡的差距不大。
他們同樣是和我有著光輝未來的人們,這讓我除了倍感自己深受信任以外,也覺得自己必須背負的責任沉重了起來。
於是,當我們遇見那名獸人酋長——即使在對獸人不甚了解的高等精靈/人類聯軍中,也赫赫有名的葛羅瑪許.地獄吼、和他麾下驍勇善戰的戰歌及其他氏族組成的大軍時,為了部下能夠安然離去,我用計使他們偏離原先的行軍路線、並趁機獨自「逃跑」。也在獸人大軍追上他們之前用魔法誘發山崩,阻斷了敵人前進的道路、也阻斷了我的退路。
我知道,獸人這個種族天生就是為了戰鬥而生。即使高等精靈的壽命,讓我早在之前就有比對手多上數倍的時間來學習,然而獸人從血脈、靈魂深處中提取的力量,使他們不會因死亡之外的事物而停下。
鬥志,就是這麼一種神奇的東西。
我知道,我無法活著回去——如果我不留下來牽制,那麼獸人將能在短時間內繞開被阻斷的道路追擊我的部下。
我畏懼。
我畏懼死亡。
我畏懼無法建立起偉業、就這樣作為一個拋棄部下的懦夫死去。
我畏懼我的死會使那把劍蒙塵。
我畏懼辜負王室的信任、辜負同胞們的期待。
我畏懼無法見到家人。
我畏懼我的姐姐艾蘭里亞,他在接到我的死訊時,會用自責及悔恨的淚水來追悼我。
然而,我更畏懼其他與我無關的事。
我畏懼部下們的死亡。
我畏懼他們的前程被迫斷送。
我畏懼他們的名字只能被刻在慰靈碑上、而不是凱旋時接受夾道民眾的熱情歡呼。
我畏懼他們的家人,將永遠失去至親。
我,是風行者,是高等精靈王國奎爾薩拉斯建國近萬年以來,少數倍受王室敬重的貴族世家之一的成員。
我,是阿拉席德,是風行者家族族長的子嗣中,唯一的一名男性。
如此多的高貴光環加諸在我身上,我大可派遣部下們去送死、為我爭取脫逃的時間,他們的家人不會說什麼、我的同胞們不會說什麼、在他們身上投資了很多但在我身上傾注了更多的王室也不會說什麼,我完全可以這樣做,不會有人指責我。
但是,我,阿拉席德.風行者,向高等精靈王國奎爾薩拉斯永世供奉的初代先王——帶領子民渡海時,以生命為代價施展對抗海上風暴及巨浪的守護魔法、為了同胞能夠安全抵達新家園而犧牲的達斯雷瑪.逐日者陛下的英魂發誓——我!阿拉席德.風行者——絕不會拋棄部下一個人逃命!
人類之中,似乎出現了一群叫做聖騎士的傢伙。
他們有著在所謂的騎士之中最為高尚的美德、最堅定的信念……然而,就算是讓他們來評論,也會覺得我的行為愚蠢無比吧?
哈……這是當然的,我不被他們理解,是肯定的。
我從頭到尾,都只是為了自己而戰。
為了自己所認定的信念、為了只存在於自己心中的榮耀、為了自己想保護部下的私欲……
是的,我是自私的。
我如同發狂的野獸一般,完全拋棄了防禦——一股腦的衝進成千上萬的獸人之中,展開殺戮。
本應是用於突刺、切削的單手細劍,在我手中被當成鈍器一樣使。
砍、砸、劈、斬……很快的,這把劍雖然是名匠以高級的材料鍛造出來的,但卻因為我胡亂粗暴的用法,而在砍下了不知道的幾十、還是幾百個獸人的腦袋後,隨之被另一個獸人的斧頭劈成碎片。
我的胸膛也因此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然後我右手握住了敵人武器的柄、左手貼在他的左胸口——
「轟!」
單純的凝聚魔力、轉化為火焰然後噴射出去而已,沒什麼,高等精靈的孩子們也都會用。
但不會有人像我這般危險、一點沒有法師風度的運用。
將敵人的心臟烤成焦炭之後,我握緊了他的斧頭,雙目充血的看向其他敵人。
他們退後了。
我在心中發笑。
不知道什麼叫做畏懼的獸人,他們終於退後了。
戰死,是榮耀;然而像蟲子、像豬玀的一樣的被輾死、被宰殺,可不是榮耀。
「(獸人語)退下!!!!!」
獸人往兩側退開、讓出了一條路——一名身後的兩名侍從拿著拿著紫色旗槍的強壯獸人來到我面前,以艱澀的高等精靈薩拉斯語向我說道:
「精靈,你證明了你的強悍,你應當得到我們獸人的尊重,我將會以戰歌酋長的身分、在我身後所有獸人的見證下,親自處決你。」
「葛羅瑪許……」
我認出他了,赤紅如燃燒烈焰一般的雙目、鮮綠到近乎有些病態的皮膚……戰歌氏族酋長,葛羅瑪許.地獄吼。
「告訴我,你為了何種榮耀而戰?然後,我會吩咐族內的歌者,將你的榮耀寫成詩歌傳承下去。」
為了什麼榮耀?
只有自己相信的榮耀?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榮耀?
這算榮耀嗎?
「不必了,我的榮耀不值一提。」
我低下頭顱……我的部下們應該也早就逃出追擊範圍了吧?那麼,我應該可以安心上路了。
「……名字。」
「阿拉席德.風行者。」
強大的戰歌酋長舉起了據說每次揮動時,都會發出如野獸咆哮一般風聲的血吼之斧,朝著我的頸——
「酋長……精靈……一百……」
葛羅瑪許停下動作,聽取斥侯的報告。
我的獸人語不是很好,自從我從收集情報的斥侯轉到進行常規作戰的部隊後,就沒有再學過了。
然而我那有限的獸人語知識,仍讓我聽出了某些關鍵詞彙。
同時,我發現我還不能死。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啊啊啊啊啊——!!!!!」
斧刃由下而上往上劈,葛羅瑪什機警的發現了我的異狀,將斥侯推到安全的一旁、同時向後一跳——
鋒刃,掠過了他的脖頸,劃破了一點皮膚。
「吃我這招——」
鏡像、火焰魔力灌注——鋪天蓋的的火焰飛斧朝著葛羅瑪許和他的獸人戰士們飛去。
「哼,雕蟲小技。」
葛羅瑪許一眼看穿了朝他飛來的、唯一一個的實體攻擊,其他,不過是有些恐怖的幻象罷了。
「喝啊!」
「鏘!」
火焰被震散了,斧頭也落在葛羅瑪許面前的地上。
獸人酋長冷哼,道:「哼,就算你不說,我也猜到你是為什麼而戰了。」
這很簡單,只要一聯想到剛才斥侯大聲的回報偵查結果時,我的氣息立刻暴動起來,就可以猜到了——「一百名看上去十分年輕的精靈,大概是眼前這傢伙的部下吧」,葛羅瑪許一定是這樣想著。
「我知道了。」
我平靜的說,然後右手五指併攏,刺向葛羅瑪許的眼睛。
「我的手,還沒有被你砍下——」
「我的腳,依然能夠跑跳——」
「就算你使我人頭落地,我也會用我的牙齒去撕裂你!」
「你瘋了嗎?精靈!」
我的右手附著了光是直視就好像被灼燒一般的火焰,宛若新星終結時爆發的最後輝煌!
「跟我、一起——死吧!」
從骨骼開始劃為焦炭,指尖、手掌、前臂、上臂,最終在將我的右半邊身為焦炭之前——
葛羅瑪許大聲咆哮,然而只來得及用血吼擋在身前——
「轟!」
爆風將周圍圍觀、但不敢上前打擾酋長的獸人們吹飛了,但是他們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
離爆炸點最近的兩人呢?
站到最後的人,是——
「……為了同胞、部下,而做到這種地步,我可辦不到。」
——是獸人的戰歌氏族酋長,葛羅瑪許.地獄吼。
他的右手慘不忍睹,不是碳化、就是被猛獸撕扯過一般,綠色皮膚底下鮮紅的肌肉被翻了出來。
但也比我好多了。
風一吹,我的右手化為黑色的粉末散去;肩膀的斷臂處也不樂觀,連著一部份的右胸也一起碳化。
「我……還……沒……輸……」
葛羅瑪許的侍衛上前,想要殺了我——
「都他媽給老子滾!給這位戰士一點面子!」
他大聲喝退了侍衛,隨後傳喚了一名叫什麼薩滿的施法者,為他治療。
「你傷的太重,我的薩滿只能給你吊住一口氣。」
溫暖的白光籠罩的我……我感覺到,我體內創傷不是那麼嚴重的部分開始癒合;至於缺失了一部份的受損內臟,那個薩滿的力量也起到了一定的替代作用。
不久之後,我的部下們到了,他們也看見了趴在地上的我。只見葛羅瑪許將他的武器插在我身旁的地面上,然後走向我的部下。
「算你們走運,帶領你們的是一個偉大的戰士。」他說。
然後,他吩咐他的侍衛抱起重傷的我,在繼續維持治療的薩滿陪同之下,把我交給了我的部下。
「走吧!今天,就放你們一馬……阿拉席德.風行者,我記住你了。長的跟你們精靈的娘們兒一樣似的,卻比我們幾乎每個人都還能打。等你傷好了,我們再來決一死戰!」
就這樣,我的部下們帶著我回到了營地。
心急如焚的姐姐快馬加鞭請來的人類牧師,連口氣都還沒喘,就被半強迫的拉來為我治療。甚至連派來協同作戰的白銀之手聖騎士,也被要求使用聖光。
我的部下們在我康復的過程中,向人類盟友、以及姐姐和其他高等精靈同胞訴說了整件事情的經過……當時,在我初步的脫離生命危險之後,所有的聖騎士同時向我致敬,而牧師們心中對當初待遇的不滿也立刻煙消雲散,轉而專心致志的為我治療。
艾蘭里亞姐姐派了一隊斥侯去偵查現場,他們發現了我用精準的幾個小魔法誘發的山崩的痕跡,以及力戰數萬獸人大軍後,戰場上留下的足足有一千多具的獸人屍體。戰果、對環境的利用、為保留高等精靈年輕一輩中的菁英而做出的貢獻,使我的地位和名聲同時上漲,甚至連人類的兩大王國——暴風、洛丹倫,也給了我榮譽貴族的身分。
第二次戰爭結束之後,我身上已經有了不知道多少頭銜。而人們——不管是高等精靈、人類、還是矮人、地精,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只用一個稱號叫我。
「騎士阿拉席德」。
他們說我謙沖自牧,對待部屬,從不以上司的身分壓迫;對待長官、同仁,從不自恃高貴出身而不服從。
他們說我胸懷榮耀,即使沒人知道我究竟為何而參軍、奔赴戰場,他們依然認為我的故事足以令後人傳唱千年。
他們說我犧牲奉獻,為了掩護部下逃生,除了生命,甚至願意以榮耀交換。若非下屬折返,我必將作為一個拋棄部下的懦夫而死。
他們說我英勇無懼,憑過人的膽魄獨自力抗數萬獸人,死戰不退,最終逼的獸人酋長帶著士氣下降的軍隊離去。
他們說我憐憫仁慈,在作戰時,總是以保護士兵為第一優先。而路經被獸人劫掠過的村莊時,若是有找到倖存者,總是先將他們護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後才出發前往原來的目的地。
他們說我誠實守信,對於同僚、下屬的委託,還有上級發布的命令,總是會在第一時間之內完成,從來沒有辜負過他人的信賴。
他們說我信仰堅定,即使是在最艱難的時刻,也從未放棄希望。遵循著自奎爾薩拉斯王國建國以來的古老精神,作為一名高等精靈奮戰到最後一刻。
他們說我大公無私,從不偏頗的去為難、或特意給予某些人好處,而是公正的去對待每一件事。讓犯過錯的人能供將功補過、給予信賴的下屬斥責以及自省的命令。
我不知道這些事,是一個真正、完美的騎士才會全部做到的事,我只是認為我必須去做。
騎士?
迷惘的我,在人們將這個稱號加諸於我身上後,突然像是撥開了雲霧般,看見了雨後太陽在暗色的天空中投射下來的一道光芒。
我以為我沒有找到自己的信念——其實,我早就已經找到了。
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誠實、精神、公正,人們將確實的奉行這八條行為準則的人稱呼為騎士。
我是騎士嗎?
騎士的精神,早就在我的心中發芽茁壯。
我就當自己是個騎士吧。
或許我並不算是騎士,只是剛好做出的事和騎士差不多。騎士這個名詞本身,對我沒有多大意義——沒有理由、莫名其妙的去認同某些事,看起來似乎很蠢。不過,即使有人當面這樣說我,我也不會在意。
我的生命,為騎士之道奉獻。
我的靈魂,為騎士之道存在。
我的傳說,為騎士之道寫下。
自凱爾薩斯殿下、暴風城年輕的瓦里安.烏瑞恩國王、洛丹倫國王泰瑞納斯.米奈希爾、還有阿隆索斯.法奧及五位最初的聖騎士一齊為我祝福的那一刻起,我明白了。
我的人生、我的故事,證明了騎士精神不是吟遊詩人賣弄文采的素材,而是確實存在的事物。
在這個幾乎只剩下悲傷和憎恨、絕望的詛咒不停重複的無藥可救的世界裡,有一群人如此訴說著:不是這樣的!悲傷和憎恨確實存在、絕望確實讓人們得不到救贖,但世上還有更多值得去守護、去相信、去為之而犧牲奉獻的事物。
我或許不是騎士、而且我終究會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但是騎士的精神不會——騎士的故事不會!
如果我因騎士之道而生、因騎士之道而活、因騎士之道而寫下了屬於我自己的傳說……那麼,即使在我死去、在我失去了一切、在我被遺忘之後,我也會因擁有騎士的靈魂而驕傲、為守護騎士的傳說而戰!
願騎士的靈魂,永不消逝。
願騎士的傳說,永不凋零。
「絕不絕不絕不絕不絕不——絕——不——」
連最後一點自我,也被吞噬殆盡,阿拉席德眼中的光芒徹底黯淡下去。
他瘋狂的敲打巨人的手,即使無法對這遠比金屬堅硬無數倍的物質鑄就的身驅造成傷害,他在最後一絲殘留的意志也化為烏有之後,也依然敲打著。
「就算是這樣,也沒放棄嗎?」
巨人放下了阿拉席德。
「何等愚蠢……何等可笑!」
他抬起了腳,想要像踩死蟲子一樣的踩扁阿拉席德——他打消了這個輕鬆無比的主意。
「你甘願放棄一切、與我為敵,就為了守護那早就離死不遠的傢伙、一個虛無飄渺的所謂『騎士精神』嗎?告訴我啊!凡人!」
巨人咆哮著詢問,眼角甚至流下了赤紅的液體……意識徹底淪陷的阿拉席德不為所動,只是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劍,然後守在倒下的戰友身前。
「……」
曾幾何時,有一位滿腔熱血、高潔而無私、強大但謙遜的戰士,他為了掃除宇宙間的黑暗,而四處奔走著。在漫長、以十萬甚至百萬年為單位計算的過程中,也很少與同胞、自己所愛的人們見上一面。
美其名為有著重責大任在身,實際上,卻是離被放逐不遠的孤獨漂泊。
「有意義嗎?」
巨人再次問道。
「沒有人知道你的功勞、沒有人記住你的犧牲……有意義嗎?」
阿拉席德挪動了腳步,以自己的身軀盡可能遮住了布洛克斯。
「無人知曉真實的故事,凡人,你卻……」
巨人邁開足以撼動天的的步伐,朝著虛空中最幽暗的深處走去。
「我向你保證,凡人,我,薩格拉斯——燃燒軍團之主,所征服的每個世界,無處不會存在你的傳說!」
「至於你口中那所謂的騎士精神、你所謂的榮耀……」
薩格拉斯攤開巨手,中央躺著一個綠色的水晶——那是某個妄想成為他妻子的凡人女性統治者給他的,具有強大的治療效果,然而對黑暗巨神而言,只是個毫無用處的廢物。
「就由我,代替你守護吧。」
一絲黑暗能量,從阿拉席德的靈魂中分離,隨後和治療水晶一起沒入了布洛克斯的體內。
布洛克斯那瀕臨死亡的殘破身軀,在短短數秒的時間之內完全復原,甚至連一些陳年頑疾也消失不見……而他的腦海中,也多出了有關於某人的記憶。
某人為了守護他的生命,而義無反顧的記憶。
某人為了守護他的榮耀,而死戰不退的記憶。
某人在這個扭曲的無藥可救、不如毀滅之後再重新來過的世界裡,堅信著在某個角落還存在那麼一絲光明與希望的記憶。
薩格拉斯在離去之後,施放不知通往何處的傳送術式,讓阿拉席德和布洛克斯離開這片扭曲虛空。
「你願意為了我的榮耀,而在眾人的眼中,成為一個落荒而逃、毫無尊嚴、不配稱為騎士的敗類。」
「你願意為了我的榮耀,代替我擋在強大的令人絕望的敵人面前,最終,淪為被剝奪了自我的怪物。」
「你告訴了我,追求自身的終極榮耀,的確無比重要,卻比不過守護他人的榮耀!所以……這次,就換我來守護你的榮耀……」
布洛克斯打起精神,繼續在石板上刻字,在步向死亡前,進入迴光返照階段的他,以自己知道的所有語言刻了不同版本的阿拉席德的故事。
吾友——阿拉席德,你教會了我,這世上唯一比追求自身的榮耀重要的,就是守護他人的榮耀!
你是騎士!你是一名真正的騎士!騎士之名因你而偉大崇高!
你是騎士!你是一名崇高的騎士!騎士之名因你而響徹凡塵!
我,一名薩魯法爾家族的戰士,布洛克希加.薩魯法爾,雖不能戰死於沙場,完成獸人傳統的追求……就某種意義上來說,我這輩子,活得沒有榮耀。
然而,從你身上,我發覺了我真正應該追尋的最終榮耀位於何方。
若我成功守護了你的榮耀,那麼這對我而言——便是真正至高無上的榮耀!
你的傳說並非因騎士之道而輝煌,騎士的傳說因你而將永不凋零!
你的靈魂並非因騎士之道而高貴,騎士的靈魂因你而將永不消逝!
向你致敬!我的戰友——我的兄弟!
願此世,永頌那黑暗中謳歌光明的騎士之姿……
老獸人在完成他想要留下的文字的那一剎那,失去了生機。
他曾經以戰死為榮耀,而留下來為夥伴斷後。
然而,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實力不夠——他能得到他所追求的死亡,卻愧對於信賴他的戰友。
另一個精靈劍士,則代替他完成了任務,但代價卻是自身的榮耀——以及化身為魔、自我被完全放逐
於是,老獸人窮盡餘生之力,在一塊石板上留下了敘述精靈劍士一生事蹟的史詩。
在他死亡之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老獸人的屍體上飄了出來。
「吾友,這次,輪到我守護你的榮耀了。」
是一顆光球,並且隱隱約約的發出老獸人的聲音。
身披鎧甲的怪物看著那顆光球,竟然開始顫抖,有如為夥伴之死而悲傷的群狼般。
光球沒入了石板之中,無影無蹤。
「啊啊啊啊啊——!!!!!」
哭泣的野獸,其哀號,於此夜響徹大地。 本帖最後由 a851009 於 2016-1-30 16:11 編輯
第一章 萬年之後……
我堅信,此世必然長存希望。
我堅信,騎士之道並非虛言。
我堅信,黑暗之中光明不絕。
於此,我願犧牲生命、靈魂、存在。
我的榮耀,因守護他人的祈禱和榮耀而有意義。
——阿拉席德.風行者
「布……」
怪物發出了如悲傷野獸低聲嗚叫般的聲音,他走向帳篷之外
「布……洛……」
他背後,是開始腐爛、最終必將化為白骨的獸人屍體。
頭盔間隙露出的目中,殘戾的血光越發腥紅。
「布……洛……克……斯……葬……族……」
怪物唯一剩下的本能,就是守護獸人的遺骸。如果……如果,這世上真的存在奇蹟的話,那麼,他也想奢侈的再許一個願望。
就像以本能、以殘破的言語能力說出的話一樣,在怪物靈魂中最終唯一殘存下來的路標,是將獸人安葬在他族人居住的土地上。
故事說完了,成功守護了戰士榮耀的騎士,他的靈魂已死;為了守護騎士的榮耀、而拼命的想留下敘述騎士一生史詩的戰士,也在幾十年後逝去……接下來,是另外一段新故事前奏的開始。
少女為了拯救摯友,而被困在沒有盡頭的迷宮中,向著只有絕望的連鎖輪迴、除了死和希望破滅以外,什麼都沒有的終結加速前進的故事。
一萬年後,在某塊大陸旁的島國上的一座城市,序幕就此展開。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曾於二十五年前,在日本發現似乎是某種未發現人形生物營地的遺址,並發現一塊以數種不明文字佐以圖案紀錄的石板……」
「……人形生物的骨骸與人類類似,不過更為高大。經碳14檢測,得知石板的存在歷史、以及人形生物死亡時間至少有一萬多年。或許遠在埃及之前,還有一個甚至更多高智慧人形生物文明存在過……」
「……在發現遺址五年後,移送至美國國家科學研究院的人形生物骨骸和石板,在重重的保護之下失竊。幸好有關研究資料並未遺失,且石板上的圖案及文字均已記錄保存……」
「……二十多國的精英學者們,在教科文組織的統籌下,研究長達二十年,如今有了重大進展……」
「……初步解讀,石板上並沒有記載那個文明存在年代的生活樣貌,並發現疑似血液的痕跡,判定人形生物死前仍在繼續刻劃石板……」
電視上,播放著和考古有關的新聞。
鹿目詢子看著電視,慵懶躺在沙發上的姿勢,顯示出本人現在應該很閒。
和一般的日本家庭不同,鹿目家負責一家經濟來源的,並不是身為孩子父親的鹿目知久,而是他的妻子——鹿目詢子。
在用完晚飯過後,今天沒有跟任何人有約、丈夫又去為明天的家計準備的鹿目詢子,只能一個人無聊的在睡前看電視打發時間。
本來,她想問問女兒鹿目圓有沒有什麼煩心事……但她在剛想到這個念頭的時候,就馬上放棄了。差點忘記明天就是剛升上初中的女兒開學的日子,為了能精神滿滿的迎接新生活,早早的就去睡了
「啊……考古新聞跟老娘有啥關係啊?怎麼最近的新聞都這麼無聊……」
這時間,女性觀眾們最愛的八點檔也早就結束了,午夜零時播放的深夜動畫,也不適合要保留精力同時應付家庭和工作的職業婦女。是故,鹿目詢子只能提前去睡了。
市立見瀧原中學又開始了新的學期,校門口掛著無數迎新用的裝飾……鹿目圓,深呼吸了一口起,然後有朝氣的邁出腳步——
「嘿!小圓!」
「啊——!」
從幼時就認識的朋友——美樹沙耶加偷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鹿目圓因此嚇得大叫出來。
「沙耶加……」
「沒辦法,因為小圓真的——太可愛了嘛——」
年輕少女們之間的感情,就是如此的美好,讓這世界上遍開了純潔的百合花。
一名路過的少女作勢咳嗽:「咳、咳……」
「呦!這不是仁美嗎?」
「沙耶加,你跟小圓的感情還是一樣好呢。」
「仁美你的表情……你誤會了啦!我和沙耶加絕對不是——」
「我能理解,小圓。」
「沒錯沒錯!就跟仁美你想的一樣!」
「沙耶加……」
平凡的日常,於焉開始……如果,這樣的日子能夠一直持續下去,就是所謂的幸福吧?
這樣一個純真美好的願望,希望能夠實現——如果能再加上時間,那麼,就決定是「永遠」吧。
「喔?第一節就是體育課啊?那麼,就讓我美樹沙耶加大人來大展身手!」
藍髮少女活力滿滿的,然而她的小夥伴立刻毫不留情地吐槽:「沙耶加,我記得學校發下來的手札有提到吧?第一堂課不上課,由導師帶……」
「我們的導師這個學期似乎請假的樣子,小圓你知道嗎?」
「嗯,我們的導師和我媽媽認識……媽媽之前也跟我聊到,那位老師累積了好幾年的假期沒有放,再加上暑假的時候感情不太順利,所以上學期就決定暫時休息。」
沙耶加無聊的趴在桌子上,等著第一堂課開始、導師進來之後,開始讓同學們自我介紹。
「至於代替的導師,好像也是我們的體育老師的樣子……」
「所以說我還是有機會表現的嘛,哈!」
好友的活力似乎有些過了頭,小圓也只能擠出無奈的笑,然後就跟大多數早到的同學一樣,等候老師的到來。
在清晨的第一抹陽光透過窗戶投射進來之前,屋子的主人早就睜開了雙眼,在院子中做著鍛鍊。
「九萬零三十一九萬零三十二……」
一連串象徵次數的數字從她……噢!不!上帝保佑……雖然看起來身形纖細,又有著一張漂亮的臉蛋,然而大宇宙意志(作者)的聲音殘忍地告訴我們:那是一個男人!是HE!是他啊!
一連串象徵次數的數字,從他嘴裡如連珠炮般吐出,伴隨著殘影一樣的劍勢。
肌肉的高速運作,似乎沒有給這個人帶來多少負擔。一滴汗也沒流、一口氣也沒喘,簡直就是個超人。
「九萬兩千兩百四十九九萬兩千兩百五十……」
劍速越來越快,然而幅度卻沒有隨之減弱,甚至比剛剛還大了至少三成!
「……十萬。」
停止,練劍者從口袋中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六點整,還有非常足夠的時間準備出門。
【那麼,再加個五萬。】
他心想,然後把懷錶放回口袋,然後再次開始揮劍。
八點十分的鐘聲一響,某人的腳同時踏了進來……無數學生暗自吐槽:一定要這麼「準時」嗎?
隨後在老師走進來後,女同學們都驚呆了……男同學們也是,當然是和他們的小夥伴一起。
那個老師綁著一頭頗有歌德風格的單麻花辮,從右肩繞到正面,垂至腰際,髮色是極深的暗藍。
瞳孔中的顏色,是仿若深淵一般的幽深藍色
「アラシード.ウィンドランナー/Arashide Windrunner」。
「他/她」拿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個典型的西洋風格人名,不過許多學生都覺得很奇怪。
單只看姓名結構的話,還好,日本不少名校都會聘請他國籍的教師。不過姓氏就很奇怪了……Windrunner?風之跑者?看來這位教師或許有中二傾向。
「Arashide」寫完自己的名字後,手勢看上去猶豫了一下,接著,又寫下了一個符號——「♂」。
晴天霹靂!
「我的名字是阿拉席德.溫德朗納(Windrunner,風行者),今年四十三歲,是你們這學期的代理導師。如你們所見,是貨真價實的男性——好了,各位同學,開始自我介紹,讓老師我、還有大家認識一下。」
騙誰啊!臉上一點皺紋也沒有、看起來也不像是化了妝,還說自己四十三歲……是神在你身上用了PHOTOSHOP嗎?
「小圓……你會不會覺得老師該不會是扮男裝吧?」
教室偏後的區域,小圓和沙耶加因為認識的關係,所以決定坐在靠近的位置,這也方便她們可以講些悄悄話。
「不會吧?」
小圓有些吃驚的小聲回答……
「嗯……不然,我們下課的時候,去找學長學姐問看看?」
「這樣,不太好吧……」
……
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所有人都自我介紹完了。這時,有個女學生在旁邊好友的鼓動的下,有些害羞的舉手,問:「老師,你可以自我介紹一下嗎?」
「……」
個性為三無的阿拉席德君,用一個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神看過去,然後開始在黑板上寫下一些字。
首先是——「興趣」。
「弓術、劍道、擊劍、西洋單手及雙手劍術、西洋劍盾武術、跑酷、馬術、精神修養,我同時也是弓道、劍道、和擊劍部的教練,以及騎士道部的指導教師。」
「擅長」——阿拉席德略為思考了一下,然後繼續說:
「體育,我也是所有體育系非女性限定部活的總教練。」
「以上,下課時間要到了。各位同學如果還有其他疑問,請私下來找我。下課。」
「噹、噹、噹——」
時間又算的剛剛好,阿拉席德剛講完不到幾秒,下課時間就到了……他收拾好講桌上的書,然後快步走出教室。
教室內的學生們毫無反應,呆若木雞。
「好、好特別的老師……」
午餐時間,天臺上到處都是學生。其中,一年A班三位在上中學之前就彼此認識的女同學,正彼此討論著上午碰上的老師們。
對於這個學期一年A班的代理導師,相信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和意見……其中,一定會有「老師該不會有中二病吧」、「有人知道老師的性別」、「老師的興趣……這是從小說裡面走出來的人物吧」、「老師怎麼保養的」這幾項。其餘的部分,大宇宙意志(作者)懶得想了。
揮劍——再揮劍!
阿拉席德早就殘廢了的左臂纏繞著固定、控制用的魔法,配合完好無缺的右手使出架勢凌厲的連續順劈斬。
每一劍,能夠斬倒的假想目標,都超過了五名。
旋風斬!
向前猛衝之後,以舞蹈般的動作橫劍旋轉數圈。期間甩出的祕法飛刃,在這間秘密的地下空間中,造成了無數損害。
急停。
「(高等精靈薩拉斯語)祕法主控,修復鬥技場。」
「(高等精靈薩拉斯語)是的,主人。」
與阿拉席德同樣幾乎沒什麼感情的語調,從一顆蒸氣龐克風格飛行機械球的擴音器中發出。數秒後,場地在魔力的作用之下還原成完好無缺的樣子。
「祕法主控,附近的『魔女』動向如何?」
「主人,祕法主控在此向您回報以下訊息——座標A『2333:0876:0026』、座標B『6152:0413:0094』兩處有魔女活動的跡象。」
「通知巴麻美,讓她去座標A的位置。」
「是的,主人。」
阿拉席德把劍用魔法隱藏起來,然後離開了地下室——離開了這間被自己用魔法完全改造的建築。
在幾個不起眼、也不會造成什麼大損害的地方,用魔法引火,然後駭入火災監控系統、觸發火警。
接著,阿拉席德看見了不遠處有一隻白色生物在看著他。
「……Incubator(孵化者)?」
「悲嘆之種還沒成熟呢,魔女是不會出現的。」
搖了搖那蓬鬆、等身長的尾巴,Incubator跳下周遭空無一人的展示櫃,優雅的走到阿拉席德面前,看著他,說:「也請您稱呼『我們』為丘比,不然要是被魔法少女們聽到的話,會很困擾的,來自異界的騎士……阿拉席德.風行者閣下。」
「你們的目的我目前沒有干涉的打算,我也沒有干涉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為何您不與我們合作呢?您應該也想早點回到故鄉吧?帶著戰友的屍骸、還有用以記錄某些事的那塊石板——」
劍尖觸及丘比的眉心,阿拉席德冰冷而充滿殺氣的說:「很簡單,你們的作法與我的信念牴觸,更違背了我戰友的榮耀。」
「除了人類之外,還有其他情感如此複雜的高智慧生物啊……對了,你的種族、文明,雖然在科技上並不出色,但似乎在真正的魔法領域上,有相當輝煌的成就呢。」
世界的顏色開始扭曲,日常,開始被夢魘一般怪異的事物侵蝕。
「那麼,我就不打擾你狩獵魔女了,來自萬年前的精靈騎士。」
阿拉席德看著已經完全變化為異度空間的世界、還有無數朝他奔馳而來的怪物——使魔,揮劍。
光輝的銀月,在這極度扭曲的次元與常世間切開了一條縫隙。
「拙劣的隱身。」
無形中,似乎有什麼事物被銀月分成兩半。
「精妙的劍術。」
丘比評論道,阿拉席德撿起了掉落於地面的一顆黑色寶石,然後在消防員趕到前離開了百貨公司。 眼睛裡進虛淵了,所以本章劇情大量玩弄主角,不喜請按主機的電源鍵右上角叉叉離開
==================================================
本章依然建議搭配碎月(悲版)食用
==================================================
第二章 瘋狂、絕望——無藥可救的扭曲世界
一個人,想要對抗神靈的詛咒、奪回被完全侵蝕的自我,需要至少多少時間呢?
如果讓阿拉席德來回答這個問題,他只能給出一個大概的範圍,但他可以很肯定的說:
【那個數字,起碼超過一萬。】
過去了一萬多年……
殘留著的信念,使騎士一直徘徊於原地。
一直到被這個世界的人類發現之前,即使是已經回復了理智,他也依然為了維護戰士的遺骨不被破壞,而駐守著……最多是同時研究魔法,試著從似乎是薩格拉斯給的知識餽贈中,找出打開通往艾澤拉斯的空間門的方法。
然後,就在他奪回因大意而失去的戰友遺骨、還有以他僅僅能說卻看不懂的文字記錄某些事的石板後,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時,自己身處之地所在的國家——日本。
「悲歎之種。」
阿拉席德伸手,遞出了一顆漆黑無比的寶石——也就是他口中的悲歎之中。
坐在他對面的黃髮少女露出一個微笑,然後說:「謝謝你,阿拉席德君。」
巴麻美,六年前和父母出遊時,在高速公路上碰上了連環大車禍……這場規模、嚴重程度超乎以往紀錄的災難,自然不是一般的常規事故。
其真相,是一種名為魔女的怪物在作祟。
「這只是我應該做的。」
阿拉席德道,不管是為了避免有無辜的人受害,還是……讓那些似乎在心中,發出無人能聽見哭泣聲的怪物們解脫。
悲傷、悔恨、絕望……不知道為什麼,阿拉席德總是能聽見這些怪物的心聲,即使他不明白意義,卻還是能夠察覺出其中蘊含的情緒。而這些負面情感,並不是怪物製造出來的,是他們本身的靈魂處於極度的痛苦之中、自然而然產生的。
最後,盤踞在特定的地點上、將同樣的痛苦化為詛咒散播,簡直就像是所謂的地縛靈一樣。
巴麻美一家就是因為魔女的緣故,才會只剩下她一個人,而阿拉席德在當時,恰巧也被牽扯進這場災禍之中。他出手擊殺了魔女之後,便開始在無數報廢的車輛間尋找倖存者。
他找到了一個,然而,那個倖存者的性命,也已危在旦夕。除了用魔法冰封傷口、進而阻止出血量繼續增大以外,什麼都做不到
就在這個時候,孵化者——丘比出現了。
以成為魔法少女、背負和魔女作戰的命運為代價,巴麻美許了一個「救救我」的願望。
「說起來,如果不是阿拉席德君的話,我可能就沒辦法活下來了。」
「我並不擅長能夠直接用來治癒的法術,你能活下來,是因為你向丘比許了願。」
「但是,如果沒有你陪伴的話,我可能早就在和魔女的戰鬥中落敗了。」
「……」
阿拉席德一口將對於回復精神力、魔力十分有效的茶喝下,然後說:「我不可能永遠跟你一起戰鬥,你也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麻美的臉色黯淡了下來,自從不久前,一個後輩離她而去之後,她的夥伴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能說一下你為什麼執著的原因嗎?阿拉席德君?」
「我有一個朋友,他跟我同時來到這個世界。他的壽命和我們高等精靈不同,與人類一樣的短暫。在不知道多久以前——幾百、幾千、甚至是萬年前,他就已經過世了……我想讓他在他族人居住的土地上安息。」
「抱歉,阿拉席德君,我不是故意的……」
麻美一聽到阿拉席德講到一位死去多年的朋友時,連忙道歉——阿拉席德微笑了一下,然後說:「沒關係,我和他都不會在意這種事。」
「那是一個很重要的朋友嗎?」
「我也說不太上來,但是我們可以把背後交給彼此……你將來也一定能找到一個這樣的夥伴。杏子的離去只是個意外,和你自身沒有任何關聯。」
「我知道了……」
少女起身,準備離開這間房子。
「麻美,我離開了之後,這間房子就送給你吧。」
精靈閉上雙眼假寐。
他的生命太過漫長,和人類、獸人這樣的短命種建立情感,最終的結局必然是痛苦的。
不管少女對他的感情如親情、友情、還是愛情,他都無法接受……少女對精靈而言,只是一個生命中的過客。
投注太多感情,不管對哪一方而言,都是一輩子都消不去的痛苦。
渾身彷若被黑暗吞沒一般的騎士,立在廢墟之中。
「已經……到此為止了嗎?」
嗤笑著的巨大黑影隱藏在雲霧之中,只是不停的破壞著周遭的一切,順便嘲諷抵抗他的人的無謂努力。
鎧甲開始一片一片崩落,最後,頭盔破碎,露出了一張精靈的面孔。
「不,我還沒有輸……」
「我還有生命、靈魂可以讓我使用……」
阿拉席德喃喃自語。於此同時,狂氣在他眼中凝聚、意識開始在朦朧中變得混亂無序——精靈騎士的體內釋放出了可怕無比的黑暗力量,然後任其包圍、吞沒自己。
「咕啊啊啊……」
骯髒的、邪惡的、扭曲的另一套鎧甲披在騎士的身上,變得如同怪物一般。
不,此刻的他,已化身為怪物。
「守……」
那麼,這次——驅使著怪物的本能,又是什麼呢?
「護……」
「守護」。
所以說,騎士都是一群蠢貨。
為了他人,可以輕易赴死的蠢貨……初出茅廬,便去挑戰一個食人魔的聚落的蠢貨;獨自斷後、掩護夥伴逃跑,最終變成一灘碎屍的蠢貨。
為了守護他人的祈願——守護那份與自己無關的願望,然後因此犧牲的蠢貨。
渺小到了一個極點的願望,有沒有守護的價值?
對於騎士而言,這個問題沒有思考的必要。
那份願望確實渺小,但卻是某個人祈禱了無數次後,還是一直無法實現的悲願。
幫助許願的人實現願望?那是沒有意義的善良和正義感——甚至可以稱呼為偽善。抱持著這種想法的人,簡直無藥可救。
怪物的背脊彎了下來,右手將比他的身體還長上些許的巨劍扛在肩上,凶戾的目光如同野獸。
「守……護……」
那份願望沒有守護的價值,因為守護了也不會得到任何回報;那份願望沒有守護的必要,因為即使破滅了也不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影響。
那份願望有守護的價值,因為守護了的話,將會有某人得到救贖;那份願望有守護的必要,因為某人將能保持臉上的笑、不再哭泣。
啊啊,這個世界是扭曲的,抱持著希望、一直努力到最後,甚至付出了比生命還要沉重的代價,但是卻沒有得到任何回報。
【那份願望渺小而可悲,但許願本身並沒有錯!世界啊……回答我!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
【努力錯了嗎?相信奇蹟錯了嗎?告訴我啊!】
懷抱希望的對錯——不管問騎士這個問題多少次,他的回答永遠都是同樣的。
【「懷抱希望是錯誤的」?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我才不承認這種扭曲的規則!如果「她們」的願望是錯的,那麼走到最後的那份努力……又算什麼……】
【說出了這種鬼話的我……搞不好和「她們」一樣無藥可救吧?】
【懷抱希望並不是錯誤!付出了沉重到自己無法負擔的代價,然後在祈禱的盡頭迎來絕望……我才不承認這種結局!】
「守……護……斬……扭……曲……」
【這種扭曲的命運枷鎖,就由我來斬斷!「她們」的祈禱就由我來守護!既然都一直相信希望到最後了,憑什麼要讓「她們」哭泣?想得到幸福有錯嗎?】
「否………定………」
【「她們」是犯了什麼錯嗎?「她們」許下的願望是會傷害到誰嗎?】
【「她們」的努力究竟是誰否定的?為什麼「她們」一定要迎接這種絕望的結局?】
【否定了「她們」為了願望所做出的一切犧牲的規則,就由我來否定!】
「相……最……」
【所以,拜託了,至少在我倒下之前……一定要相信自己到最後……】
「我……意……騎……士……」
【我出生後就一直在徬徨著,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意義究竟在哪裡。】
【我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做騎士,我只是剛好做的事和騎士一樣而已。】
【我的存在意義……在哪裡?我不知道,或許我早就無意識的擁有了,但是我沒有發現。】
【他人的哭泣,令我悲傷;他人的苦痛,令我憤恨;他人的絕望,令我不甘……】
【我不知道我為何而生、為何而活、最終又將為何而死……騎士精神?】
【騎士精神?為什麼?我為什麼會選擇這個答案?】
【騎士的意義在那裡?騎士又為何要遵守那些行為準則?如果不是發自內心、本能地去做的話,那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我不是騎士,我只是做出的行為剛好和騎士一樣……所以,不管其他人怎麼說我配不配當一名騎士,都是他們家的事。】
【就算我是一個自私、不配當騎士的人,那又怎麼樣?這樣就能阻止我行動嗎?這樣就能否定我戰鬥的理由嗎?這樣就能讓我放棄為了誰而犧牲嗎?】
【對,我是自私!我根本不配當騎士!這就是我——阿拉席德.風行者!如果說,守護他人的代價——守護他人為心願而付出的努力的代價,就是放棄身為一名騎士的榮譽的話………】
【那麼,我甘願付出!因為我是一名騎士!】
那份善良,是偽善。
【你付出的代價已經夠多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吧;你的那份心願,就由我來代替你守護吧……】
因偽善而得到的幸福,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啊,就收起那已經流了足夠多的淚的表情吧……笑才代表希望,不是嗎?】
只是單純的希望有人因此而得到救贖、只是單純地為了拭去某人的淚水、只是……想要守護某人的努力……
【想成為可以守護某人、而不是被某人守護的自己……這是你的願望沒錯吧?曉美焰?】
那份願望就算渺小,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否定;如果要嘲笑為之付出的努力,不會太殘忍了嗎?
【那麼,接下來——我該去戰鬥了,我的戰場不在這裡。】
騎士奔赴的戰場不存在於世上任何一處,他的敵人用任何感官都捕捉不到;騎士奔赴的戰場就在這裡,他所敵視的,是從根源開始扭曲的這個世界。
「拜……託……了……一……定……要……笑……著……」
【對了,我還想再拜託你一件事……無論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笑著走下去;在抓到希望之前,都要一直笑著……能做到嗎?】
「……」
隨著阿拉席德的雙眼失去焦距、瞳孔徹底被惡意的血色覆蓋,另一個可和天空中的陰影匹敵的怪物——降臨了。
「呵哈哈哈哈哈……」
天空中的陰影仍然嗤笑著,彷彿認為這一切沒有任何意義、最終一定會在自己壓倒性的力量前被摧毀一樣。
「咿呀啊啊啊啊啊——!!!!!」
怪物望向陰影,暴怒無比的咆哮。
阿拉席德在魔化之前,沒有足夠的力量擊敗魔女之夜,最多只能撐個幾十回合——成績雖好,但終究是落敗了。
阿拉席德在魔化之後,只用了一分鐘都不到的時間,就解決了敵人——至於代價?不用說,當然沉重到所有知道的人……都不願意讓他去付出……
現在,站在魔女之夜殘骸上的,已經不是那個善良、強大、正直、溫柔的精靈騎士,只是一個怪物而已。
怪物本能的望向他還持有理智之時所居住的地方,他還有重要的東西放在那裏,而他必須去守護——他的本能,是這樣告訴他的。
「小焰……」
不遠處,有兩名少女看著怪物。
「小圓,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曉美焰的臉上看不到喜悅……她不知道戰鬥了多久、重複了多少次的輪迴,就只為了可以拯救自己的摯友。
如今,願望達成了,但她一點都不高興。
「絕對不要成為魔法少女,可以嗎?」
「……我答應你。」
小圓的表情無比沉重。
她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某人的犧牲,龐大到讓她甚至感到有些生氣、還有悲傷。
「謝謝你,小圓。」
「小焰。」
小圓有些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說:「我也想拜託你一件事……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能一直保持笑容嗎?」
【對了,我還想再拜託你一件事……無論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笑著走下去;在抓到希望之前,都要一直笑著……能做到嗎?】
焰微微一笑。
「我知道了,是像這樣對吧?」
「麻美學姐、沙耶加現在不在這裡呢,說不定看見了你的笑之後,她們也能跟你成為好朋友吧?杏子就不知道了……」
「是嗎?」
焰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說:「小圓,你應該回去家人身邊了。巴麻美那邊還有佐倉杏子陪著,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小焰。」
小圓握住了焰的手。
「不管你要到哪裡、去做什麼事,一定要一直保持剛才那樣漂亮、帥氣的笑,拜託了!」
「我答應你……」
小圓踏出了猶豫的腳步……在遠去之前,還不停回頭望向好友的背影。
如此的孤獨,再加上背景是如此荒涼的天空,地上又是一片廢墟,任誰都會覺得心頭莫名其妙的沉重。
孤獨的少女,持續孤獨的戰鬥著。
最終,她迎來了解脫,但她非但一點都不開心,甚至——
怪物沒有離去,而是來到了少女身邊。
「你……」
焰看著怪物,然後跪倒。
很奇怪的,有幾滴水隨著她的動作浸濕了地面上的沙土。
「為什麼……」
明明烏雲已經慢慢散開了,太陽也開始重新照耀人世……但是地上,為什麼會有這些水漬呢?
「為什麼……你要跟她一樣……」
「跟她一樣這麼傻……阿拉席德……」
怪物低下身體,與焰對視。
「嗚……為什麼……」
哭泣是為了什麼?小圓不是已經獲得拯救了嗎?
悲傷是為了什麼?自己不是已經不用戰鬥了嗎?
為什麼……心,卻依然還在落淚呢?
「咕咿……」
怪物低聲叫著,很奇怪的,與他混亂的思緒不同,聲音竟然帶著溫柔的感覺。
【對了,我還想再拜託你一件事。】
【無論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笑著走下去。】
【在抓到希望之前,都要一直笑著。】
【能做到嗎?】
「小圓,是我的朋友……」
焰站了起來。
「阿拉席德……你……也是……」
是啊,同樣的近乎愚蠢的善良……同樣令人不捨的犧牲……
「不……」
怪物想說些什麼,但對他而言,顯然有些困難。
「不……要……哭……」
「我沒有哭。」
故作堅強的焰,將右手放到了左手的圓盾上——但是突然模糊的視線、因為過於悲傷的心而顫抖的身體,讓她沒辦法做完接下來的動作。
「不……要……哭……要……一……直……笑……」
「我……」
自己都騙不過了,還想騙其他人?
世界為什麼如此殘忍……
為什麼……
突然,怪物伸出了手。
覆蓋著鎧甲的手動作非常慢,然後輕輕的觸碰到焰的臉、溫柔拭去了正在沿著臉頰滑下的淚水。
「我……」
焰的右手再次摸上了圓盾。
「我……要……拯救你……」
「阿拉席德……你……也是我的朋友……」
【你的願望是為了守護某人而許的吧?那麼,顯然這個願望有實現的必要。】
【為什麼我會這麼說?你因為想實現願望,而犧牲了不少東西吧?】
【付出了這麼多,那麼,沒有人有資格再要你付出任何代價。】
【想要守護某人的你的願望……我會守護的。】
【我——阿拉席德.風行者,於此,向守護了子民的達斯雷瑪.逐日者陛下的英魂起誓!】
「這次……換我來守護你……」
時空的迴廊中,迴盪著某人的腳步聲。
下一次失敗了,那麼,就再繼續戰鬥一次。
下下一次、下下下一次、下下下下一次——
「笨蛋。」
焰這樣說著,然後握緊拳頭。
「在這個瘋狂、絕望——名為『世界』的戰場中,只有你一個人在訴說著希望仍然存在!希望並沒有消失!」
「你讓我知道了,還有一群叫做『騎士』的笨蛋沒有放棄希望!在這個扭曲的世界裡堅持奮戰下去!」
「不管要重複多少次……不管要被困在這永無止盡的迷宮中多久……我都會一直戰鬥下去,直到將你從那個瘋狂而絕望的戰場解放出來為止!」 接下來,進入混字數時間,跑完一段劇情之後才有我發揮的空間。唉,不能玩弄主角的人生了,好討厭。
啊對惹,從本章開始,會加入章首語。說是章首語,不過一開始是在晉江那邊的內容提要。
==================================================
【你就像是一場化為現實的夢,將本來不存在的希望帶到;你就像是一場虛幻的美夢,帶給人美好的回憶,然後消失不見。】
——曉美焰
==================================================
第三章 夢中的人,現實的夢
「……」
少女在洗手間望著鏡子裡的自己。
瞳孔中倒映著的東西,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那麼,為什麼還要堅持下去呢?
繼續戰鬥下去,有什麼意義嗎?反正最後一定會失敗……不是嗎?
而且,自己不是已經可以擺脫輪迴了嗎?
那麼,為什麼……
「每次,都一樣……」
「每次,都和她一樣,守護了別人的你,沒有得到任何回報……」
瀏海遮住了眼睛,只有淚水不停滑落。
【不……要……哭……要……一……直……笑……】
每次都是他來代替另一個人犧牲——
每次都是他來拭去自己絕望的淚——
每次都是他——
「我會……守護……你……」
「阿拉席德……」
阿拉席德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彷彿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只是看見另一個他,在和一個少女交談著。
醒來之後,他並沒有記住夢中那兩人的對話,然而,他記得很清楚,那夢中「自己」的表情……
對自己有相當深認識的阿拉席德非常清楚,自己只有在為他人的不幸、絕望而感到不甘、憤怒時,才會露出那種表情。
這是在暗示著什麼嗎?
阿拉席德來自一個處處有著魔法的世界,因此,他不會認為夢只是夢,而是可能看見了命運的「預知夢」。
「……未來的事,就等到未來再處理吧。」
他喃喃自語,然後命令自己結合魔法、工程學製作出來的人工管家——祕法主控將這場夢記錄下來。
體育教師的日子還是一樣無聊……
給學生示範幾個動作,然後在旁邊盯著他們不要做出傻事就好了。
不過,阿拉席德的正職並不是體育教師——他被見瀧原聘用的理由,是那和全才無異的超級運動員能力。
沒錯,在他的指導之下,見瀧原中學的弓道部、劍道部、擊劍部,成了最近十幾年來,日本國內各大比賽的候補冠軍。而體育系部活總教練的身分,讓他沒有親自擔任教練的部社,參加的比賽都至少能拿到前五名的成績。
相比帶領部活的學生們可以取得的榮耀,體育教師的日子確實是無聊,不過阿拉席德還是認真的對自己的工作負責。
所以在收到自己負責某個的班級中,轉來了一個體弱多病的學生時,他很負責的——
先別提阿拉席德想負責的做什麼,至少按照實際情況來看,他不需要。
「……早乙女老師生病了?」
早乙女和子,小圓、沙耶加所在的二年A班的班級導師兼英文老師。
「嗯,據她的家人說,好像是因為交了三個多月的男朋友又分手的關係……」
「難怪上次聚會她又提煎蛋的問題了。」
見瀧原中學的校長擦著臉上的汗……學校裡,不只學生出了事他要負責,老師出了事他可能也要負責啊!
阿拉席德回想著幾天前的晚上,老師們一起去吃個飯的時候,喝了些酒的和子老師突然提了煎蛋熟度的問題,講著講著,還把手上的金屬餐具對折了。
「所以,阿拉席德老師,因為你之前也負責過這個班級的關係,我想麻煩你這個月暫時負責一下二年A班導師的工作……」
「沒有問題。」阿拉席德說。
然後,他沒想到——從今天開始,他的命運之輪,向著完全不同的方向滾動。
「……以上,早乙女老師又生病了,所以這個月,二年A班導師、英文老師的工作將會由我來負責。至於煎蛋的事,我想你們也知道,還是說——中澤同學,你想不想為大家說明一下?」
「呃……煎蛋的熟度沒有必要在意?」
然後,如果早乙女和子在場,一定會說「啊啊啊啊啊——!只吃半熟煎蛋的男人最討厭了啊啊啊啊啊」之類的,同時將手中的東西折斷。
「啊……果然……」
小圓回想起早上出門前,母親在閒聊時說的話……感情談了三個月,這段時間,才是最危險的時候。果不其然,來學校後,就聽到了早乙女老師又失戀的消息。
阿拉席德接著說:「還有一件事——今天,將會有一個轉學生轉入這個班級。曉美同學,請進。」
放學後,阿拉席德在辦公室約談了曉美焰。
這是第幾次面對面交談了呢?
「曉美同學,雖然我只是代理導師,不過我還是有義務關心你的生活狀況。」
「是,謝謝您。」
眼神、表情、語氣……沒有任何感情。這份關心,表面上似乎公式化過了頭,但對方卻是真心誠意的、懷著對教師這個職業的使命感。
「剛轉來新的學校,習慣嗎?」
「班上的同學都十分熱情,我覺得很好。」
「我看了你的資料,你在轉來之前,一直都在住院,身體的狀況如何?」
「已經好很多了,謝謝老師您的關心。」
「如果有困難的話,可以來找我,我也會把你的情況轉告給早乙女老師。」
大概也只有這些可以聊了,阿拉席德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東西之後,就要回去。
「老師。」
「曉美同學?」
焰思考了一下該怎麼開口,最後下定決心說:「老師,我想知道——你可以為跟你無關的人努力到什麼程度?」
【阿拉席德,你可以為與你無關的我努力到什麼程度?】
這個答案的問題,一定也是跟之前的無數次一樣——
「直到他們沒有我也可以堅強的走下去為止。」
【直到就算我不在了,你也可以一個人笑著走下去為止。】
雖然不明白這個新來的轉學生為什麼要問,但阿拉席德還是回答了,而且還是毫不猶豫、堅定的答案。
「我知道了,謝謝……」
【為什麼?】
【你可以問問那些小說中的騎士們——為什麼他們即使得不到回報,也會義無反顧的挺身而出。我的答案和他們一樣。】
【……謝謝你。】
這句道謝中,究竟包含了多麼複雜的情感呢?
那雙看似冷漠的瞳孔中……阿拉席德表面上默不作聲,實際上,從開始談話時,就在觀察著這個在他眼裡處處透露出異樣的轉學生少女。在這次交談結束之時,阿拉席德只能從那雙瞳孔中,看見一個麻木、死寂、遍體鱗傷的心靈。
然後,他覺得少女的樣貌似乎有點熟悉……之前的那個夢中,和另外一個自己交談的少女,似乎——不,是和曉美焰完全長的一模一樣。
「那麼,沒事的話,可以離開了。」
打這章的時候,突然想到前面幾章出現過的學姐應該要頸上無物才對,這就跟得到幸福的沙耶加、永遠沒吃飽的杏子、是個淑(ㄅㄧㄢˋ)女(ㄊㄞˋ)的轟姆拉、不可能不跟主角一樣是斷後犧牲症候群末期病患的小圓是同樣的道理。
還有這章的章首語來自某個知名電子遊戲(的預告片),該怎麼說好呢……他的故事也讓人蠻心痛的。總是孤獨的一個人戰鬥著,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放棄了,將沒有任何人願意挺身而出。
==================================================
【我知道,那條路的終點可能並不美好……不過,那條路卻也通往我所希冀的方向。所以,我不會後悔。】
——鹿目圓
==================================================
第四章 好像曾在哪裡見過
這是一個有些不太尋常的日子。
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呢……就是這樣的時間,總感覺會特別容易發生意外。
阿拉席德在研究傳送門的魔法時,心情莫名其妙地開始煩躁起來。
「祕法主控——」
「主人,在座標(大宇宙意志已經不知道要怎麼扯座標混字數了)的位置,有大群使魔出沒的跡象。」
「……那不是鬧區嗎?」
「是。」
阿拉席德記得沒錯的話,那個座標所在的區域,可是聚集了不少見瀧原的娛樂機能……書店、音樂影視的出租販售、潮流服飾店……
必須快點出發!
「主人,巴麻美大人正在附近巡邏,並朝著該處前進……」
「傳送門機制調校完成了嗎?」
大群使魔出沒……魔女不可能不在附近。麻美是能全身而退,但她卻不見得攔得下威脅度最高的那個目標!
「已完成,但傳送距離最多一公里。」
「足夠了。」
成功了……
一條沒有人注意、也沒有任何監視器的暗巷中,隨著空氣一陣扭曲,一個紫色的六邊形光面在空中展開。
「通……道……穩定……中……穩定完成,主人,您可以跨越傳送門了。」
光幕中,似乎存在著什麼畫面……扭曲、不定型,就像是受到雜訊干擾的電視一樣,幾秒後才終於固定。
阿拉席德從光幕中跨了出來,足尖觸碰到地面之時,揚起了灰塵。
「記錄此次資料,用作往後研究的數據參考。」
「是。」
隨後,光幕逐漸縮小、最終消失,而阿拉席德則是閉上雙眼,進行感知……
找到了。
【扭曲了「她們」的願望,你這傢伙——】
【為什麼這麼說?明明是她們自己在許願時沒有仔細考慮清楚,責任歸屬可不在我們這邊。】
【……孵化者,你果然是眾生的敵人。】
【雖然這個世界和你沒有羈絆存在,不過既然你說出這句話了,那麼,我必須向你解釋一下——風行者閣下,若是沒有我們孵化者們,這個世界的人類可能還在過著穴居生活。】
阿拉席德的眼前斷斷續續的閃過一些畫面……是另一個他,還有一身白的孵化者,兩人在對話著。
跟之前的夢境不同,這次的影像十分清楚,甚至連對話的內容都可以聽到。
幻覺嗎?
不,自己並沒有被魔女詛咒……也不可能被詛咒。同樣是影響心智的力量,薩格拉斯——燃燒軍團之主的更為強大,自然可以壓制、覆蓋魔女的。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這樣想著的同時,幻象突然消失不見,然後,在某個路口看見了急忙奔跑的黑髮少女,也就是曉美焰
「那不是——」
惡意的波動持續增長,魔女大概快要出現了。即使那個今天剛轉來的轉學生給自己莫名的異樣感,也不能放著即將出現的災害不管、去追逐所謂的真相。
巧妙的推開擁擠的人群,然後朝著目標——一間販售各類音樂專輯的店前進,阿拉席德心中的煩躁感越發膨脹。
(我是怎麼了?)
這種煩躁感,以前只出現過三次,並且伴隨的都是擔心的感覺。
第一次,是他在第一次戰爭之時,知道有獸人大軍和自己及一百名部下十分接近——阿拉席德擔心自己的部下無法活著回到故鄉。
第二次,當他在隨長姐艾蘭里亞遠征德拉諾、穿越黑暗之門時,因為遭到操控某種邪惡力量的獸人施法者干擾,產生了某種未知的異變、使得阿拉席德來到了一萬多年前的上古夜精靈國度。而後參與夜精靈對抗惡魔的戰爭時,知道戰友布洛克斯獨留斷後——阿拉席德擔心布洛克斯的犧牲將毫無意義、白白浪費。
第三次,他為了回到艾澤拉斯而花了不小的精力在研究傳送門上,結果一次實驗出了差錯,讓他短暫的被放逐到與地球所處的宇宙重疊的某個亞空間。就在他回來之前,布洛克斯的遺骸被人類發現——阿拉席德擔心自己無法保護戰友死後的安寧。
那麼這次是為了什麼?會有人受傷嗎?
不,阿拉席德知道,麻美不久前才在這附近巡邏……那麼,她應該也能發現這裡的情況。
【真是不識相呢,我是說——放你一馬。】
又來了。
這次,是麻美,她和焰對峙著。臉上的笑雖然依舊優雅從容,但是,眼神——以及她背後漂浮著的無數銀色燧發槍,明顯的表達出主人的心情並沒有那麼好。
【我們都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吧?】
幻象中的焰握緊拳頭,眼中閃過某種情緒——雖然只是一瞬間,不過阿拉席德確實的捕捉到了。
那個黑髮的少女流露出的、化不去的悲傷。
【……現在不是起紛爭的時候。】
阿拉席德(幻象)右手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
這是,某個人在悄悄施法時特有的小動作。
(救救我……)
那道虛弱的聲音,不停的呼喚自己。
小圓擔憂的在這個幽暗空間裡尋找聲音的主人……在腦海中憑空響起的聲音,她覺得對方一定是受了重傷,才會如此虛弱。
她可以不用插手這件事。如果涉足其中的話,她很可能會被牽連進一場未知的災厄之中。
不過,那場災厄會不會發生、會不會降臨到自己身上都是還沒確定的事,但現在卻有某「人」生命正受到威脅,絕對不能置之不理。
這份善良,在這個時代完全足以稱為罕見,因為沒有人會如此愚蠢,就這樣讓自己和什麼危險的事扯上關係——這樣的人往往走向自取滅亡的結局。但也正是因為多虧了有這種人的存在,世界才能延續至今、而不是在懷疑和猜忌中迎來終末。
(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到你那裡!再撐一下就好了!)
小圓在心裡如此想到,她拼命的祈禱著,希望對方能夠至少支撐到自己趕到。
【我早就知道了,那是偽善、沒有意義的幸福。】
【把別人看到比自己重要?那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因為這種和謊言沒什麼兩樣的理由赴死,也不會得到任何回報。】
【只是……如果,要是成功拯救了身處絕境之人的話,那麼……】
【那麼,我就算是得到回報了。】
如果,要讓某個與她相似的人來評論的話,一定會這樣說吧?
【我後悔嗎?不……怎麼可能會後悔?】
耳旁似乎傳來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但是,這並沒有讓小圓害怕的停下腳步,反而是被這道有些熟悉的聲音激勵了。
【如果真的能拯救了誰、讓誰得到救贖,不管付出再多的代價,我也不會後悔。】
【「如果真的不幸犧牲了」?】
【如果有人能因此得救,那麼,我的犧牲便不是不幸,而是幸運!】
【聽不見那些黑暗中大聲呼救、看不見遍體鱗傷的人的淚水……這真的算是幸運嗎?】
【其實,有時候——我真希望能夠沒有這些礙眼的「悲慘」幸運、同時擁有更多「美好」的不幸。】
簡直就像是另一個自己……會抱持著為他人犧牲這種想法的人確實很蠢,不過,也是他們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希望啊。
【這條路是死路、通往底下是無底洞的懸崖?那又怎樣?這樣就能阻止我了嗎?】
【我,堅信我一直走到現在的道路——絕對沒有走錯。】
【過去到現在、現在到未來,這條路,我還會一直走下去!】
【直到——】
「將那些還在深淵裡掙扎的人,全都拉上來為止……咦?」
為什麼自己會知道接下來的內容?小圓正疑惑著,不過她還來不及思考,便看見某個角落有個奄奄一息的白色生物。
「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到!」
小圓大喊著。
她的聲音,似乎能給予人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QB去死,QB去死,QB去死——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三次。
呃,既然已經說了三次,那麼就再說一次好了。
QB去死。
==================================================
【那份悲傷存在的理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沒有人活該背負這樣的痛苦。】
——阿拉席德.風行者
==================================================
第五章 瞳孔中的悲傷
(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話……)
小圓跑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抱起了那隻白色生物。
(請您救救他吧……)
「醒醒啊!」
這個生物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手腳不停地抽搐著。
傷已經重到沒力氣說話了嗎……
「是你……在呼喚我的名字吧?」
白色生物張開了眼睛,如同紅寶石一般的瞳孔深處,閃爍著求生的渴望。
「噠。」
是誰的腳步聲?
這裡除了自己,應該沒有其他人才對……小圓這樣想著,然後下意識的轉頭去看——
「小、焰?」
黑髮少女穿著的裝束,帶著一種簡約低調的華麗……但這並沒有給人驚豔的感覺,黑、灰、白、淺紫的配色,反而使人感到空洞、冰冷。
「離開那傢伙。」
無情,不容置疑。
「但、但是,他受傷了啊!」
焰沒有理會,只是一步、一步的慢慢逼近,無形中,給予人巨大的壓迫感。
「小圓,離開他。」
好像有什麼東西……小圓看見焰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掙扎,之後,有種莫名的力量改變了她的想法。
「離……開他?」
「對,離開他。」
小圓的手鬆開了,眼看著白色生物就要滑落到地面上——
「小圓!」
白色的煙霧遮掩了視線——不管是焰的、還是小圓的。
這時,沙耶加握緊了小圓的手。
「快,往這邊!」
「沙耶加……?啊,我剛剛——」
「小圓!沒時間了!」
「我知道了!」
小圓抱緊丘比,把自己剛才精神上的異狀拋諸腦後。
「又是這樣……」
焰握緊拳頭,剛才的場景重複的次數——已經多到數不清了。
那麼,結局呢?
序幕一樣一成不變,那麼,是否謝幕時故事一樣是悲劇?
「不——」
快點滾出去!
「最後一定會徒勞無功」的這種想法,快滾出去!
「『(高等精靈薩拉斯語)靜心凝神』用的不錯……想不到,原本用以在冥想前使心靈冷靜的自我催眠魔法還能這樣用……將代表『冷靜』的思緒片段進行連續複寫、最後覆蓋整個思維的簡單技巧,被你以一種精妙的手段用了出來。」
啊啊,接下來果然會是這樣子。
畢竟這個魔法——可是「他」傳授的啊。
「那麼,曉美同學,能告訴我……你是在哪裡學到的嗎?」
「……」
突然,阿拉席德嗅到了血腥味——一股源頭在焰身上的血腥味。
仔細一看,可以發現焰的指縫間,有什麼東西「滴答」、「滴答」的往下掉落。
是血……任何人看到這個場景,應該都會不自主的心生憐憫。
阿拉席德見此,搖了搖頭,向焰提醒道:「巴麻美應該已經到了,你最好快點離去。」
「老師,不——『(高等精靈薩拉斯語)阿拉席德.風行者』,你對『孵化者』知道多少?」
焰沒有照阿拉席德說的話做,而是問了一個問題——唸出名字時,還用了極為標準的高等精靈薩拉斯語。
「我想,大概離真相只剩一層紙。」
「……我知道了。」
阿拉席德早就有預感,孵化者——那些令所有能隱約察覺真相的人們作嘔的白色生物,他們永無止境的量產所謂「魔法少女」,可不是為了什麼良善的偉大目的。
魔女那從心靈深處傳來的哭泣聲,天生就是死敵的魔法少女完全聽不見……開玩笑,為什麼魔法少女能夠偵測出魔女散發出來的負能量波動,卻完全感應不到魔女本身的負面情感?
大概,就是那群——甚至有可能是共有一個意志的「那個」孵化者,在靈魂寶石上動了什麼手腳吧?
「阿拉席德,孵化者其實——」
就在焰即將講出有關於孵化者的真相的瞬間,視界被扭曲了。
取代「正常」的,是扭曲的、骯髒的薔薇花圃——原本理應艷紅的花瓣變的如同塗鴉一般醜陋,簡直就是神開了一個天大的「小」玩笑。
「……之後再說吧。」
魔女結界展開了,不能放著附近普通人的生命不管……阿拉席德握住了背後用魔法隱藏起來的大劍,朝著應該是結界中央的地點奔馳而去。
「阿拉席德,你還是一樣的善良……」焰嘆息道,隨後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原地。
「日常君!拜託堅持下去啊!」
沙耶加對著眼前顛覆她常識的畫面狂喊著,先是那個突然變成COSPLAY殺人魔的奇怪轉學生、再來是無數山寨了某個知名零食商標的怪物,她那單純平凡的日常就這樣輕輕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走了。
「這、這些、是……」
小圓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而她身旁的好友雖然看似一如往常的活潑,但那其實只是掩飾內心恐懼的偽裝。
「不……」
和那個紙筒上的和善八字鬍紳士不同,這些怪物手上拿著生鏽、但尖銳依舊的剪刀,癲笑著逼近兩名少女。
「我們、只是在……在作噩夢對吧?小、小圓……?」
這時,有一隻怪物開始哼唱著:「去死吧~去死吧~」
另一隻怪物接下去:「然~後~就把他們的頭剪下來~」
「左手剪下來~」
「右手剪下來~」
「兩隻腳也全部剪下來~」
「別忘了頭髮跟耳朵~」
「還有眼睛跟鼻子~」
「大家也別讓舌頭孤獨喔~」
「然後~獻給偉大的公主殿下~」
「最後~公主殿下美麗的花園~」
「就能變得更美麗了呢~」
恐怖的歌謠在這黑暗的空間迴盪著,一點、一點的,摧殘著小圓和沙耶加那脆弱不堪的精神。
「呀啊啊啊——!」
最先崩潰的不是小圓,而是沙耶加。他喊叫著,一直到——
「呼……終於趕上了。」
——宛若新月的銀光落地為止。
白熾的光線幾乎在一瞬間短暫致盲了所有人的視覺——高速的劍氣飛墜的同時,也因與空氣的強烈摩擦而產生了光與熱。
幾乎所有怪物都被一刀兩斷,不過,有幾隻落網之魚還是繼續朝著兩名少女前進。
「『老師』,可不能在學生面前出差錯喔。」
「那麼,我就只能委託你這個『助教』幫忙了。」
數條從天而降的黃色絲帶刺穿了那些怪物,而沿著絲帶爬行的凍氣,則將那些怪物化為一尊尊冰雕。
「那麼,這場鬧劇也該落幕了——」
一名黃髮少女從站在遠處打開的門前,從她手中,黃色絲帶放射而出、連接著被凍住的怪物們。
只見少女作了一個向上的手勢,那些絲帶猛然的抽出,順帶將冰雕變成碎塊——於此同時,扭曲的魔女結界也消失了。
一個背著大劍的「人」從某個施工用的高架上跳了下來,幾乎無聲的落地——也還不能很肯定的說他是「人」,因為他的耳朵如童話中的妖精一般尖長。
「鹿目同學、美樹同學?」
那個妖精一般的劍士,正是他們的老師——阿拉席德,他看著自己作為代理導師管理的班級上的兩名學生,問:「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阿拉席德馬上就知道其實自己根本不用問,因為,他看到對面的兩個女學生——其中一個懷裡抱著一隻白色生物。
「老、老師!?」
沙耶加驚訝的叫了出來,如果她這時還有平常心的話,大概還會補個「你來地球的目的是什麼」之類的。
「那個,我是被他叫來的。不知道為什麼,我腦海中直接出現了他求救的聲音。」小圓有些怯弱的說,今天發生的一切,讓她過去建立起的常識幾乎完全崩壞了。
日常君……再起不能……
「原來如此……謝謝你們救了丘比,他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呢。」
黃髮少女——麻美微笑著說,接著想了一想,問道:「你們也是見瀧原的學生吧?二年級?如果我記的沒錯的話,我旁邊的這位朋友,他只有教二年級的學生。」
「呃,是的。」沙耶加回答,然後戰戰兢兢的問:「那個,請問您是……?」
「啊,差點忘了自我介紹。」麻美優雅的說,接著——
轉身,宛如變魔術般變出了無數把漂在空中的燧發槍,對準從陰影之中走出的黑髮少女——焰。
「魔女逃走了。」
焰冷靜地說,那從容的姿態,令旁人以為她無懼於那些燧發槍的威脅——甚至是無視。
「真是不識相呢。」
在麻美的操控之下,燧發槍調校到一個相當完美的射擊角度。
「我是說——放你一馬。」
她的笑,一樣那麼的優雅;但是她的語氣,也是同等的不容否決。
「我們都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吧?」
麻美微笑著說,燧發槍仍沒有消失。
而焰則是握緊了拳頭,眼中閃過了不易被人察覺的悲傷。即使一瞬即逝,但那濃到化不開的痛苦,讓唯一捕捉到那絲情緒洩漏的阿拉席德心生憐憫——等等。
阿拉席德看見這個場面,瞳孔頓時縮小、額角的冷汗一滴一滴地接著流……精靈劍士曾經面對燃燒軍團之主也未曾退縮的那份勇氣,此刻竟被害怕所取代。
(該死,這一切究竟是——)
阿拉席德看著焰,這名被謎團籠罩著的少女,可能是一切問題的答案。
他深呼吸一口氣、完好的右手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然後說:「……現在不是起紛爭的時候。」
「也是呢,魔女已經逃跑了——」
只是,麻美依然戒備著焰。
「那麼,我就先離開了……麻美,等事情解決了之後再聯絡我。」
「知道了。」
阿拉席德朝著施工場所的深處走去。
焰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因為——阿拉席德就站在她身邊。
麻美、還有小圓跟沙耶加,與「曉美焰」對峙著,最後等到「曉美焰」不甘心的離開之後,才走出這個晦暗、不詳的空間。
「『(高等精靈薩拉斯語)鏡像』。」她說。
阿拉席德點了點頭,接著又補充:「我的鏡像具有戰鬥能力,擊敗魔女應該不成問題。」
「為什麼要幫我?」
「我需要問你一些問題,而且,你的眼睛告訴我——」精靈凝視著少女的瞳孔深處。
那股悲傷仍沒有消失。
「——沒有人比你需要幫助。」
因為不知道要說啥,所以就來談一下阿拉席德的原型好了。
前面就已經很明顯的「暗示」阿拉席德和小圓是同一類人。沒錯,小圓正是阿拉席德的原型之一;除此之外,阿拉席德的原型還有兩個——衛宮士郎、上條當麻。
===========================================
【你如同流星劃破天際,為我、還有所有人帶來了希望。】
——曉美焰
===========================================
第六章 隱藏在絕望中的希望
「到了。」
在焰打開門之前,或許阿拉席德只會以為這是間普通的公寓住處;在焰打開門之後,阿拉席德稍微驚訝了一下。
房間整潔乾淨到除了沒有任何髒污,甚至沒有任何不必要的擺設——光是如此,也不會令阿拉席德留意,因為他本人遠在艾澤拉斯銀月城的房間也是如此。
不必要的擺設——是的,「不必要的擺設」。
不僅僅是看不見花卉等各種裝飾性的物品,只要不是「維持最低限度的生活品質」必要的設施,幾乎都不會在這裡發現。
例外的,也就只有一張圓桌、和圍繞圓桌的弧狀長椅。
圓桌上空約一公尺處,漂浮著數個魔能懸浮影像……奎爾薩拉斯王國、以及人類大法師們建立的達拉然城,其疆域範圍內的商家,幾乎都會用這個只具備展示性的魔法來進行宣傳;而軍事用途?敏感、謹慎的法師們,可不會用這種結構簡陋的魔法來記錄重要資訊。
但是焰……她似乎結合了魔法少女本身的力量,加密了這些懸浮影像。除非擬造一模一樣的波長、又或著暴力破解,否則全天下只有她能操作這些魔法造物。
這些魔能影像上,記載著無數魔女的形貌、以及其戰鬥能力等資料。
焰帶著阿拉席德坐下來——兩人坐在圓桌的兩側對視著。接著,焰作了一個拖曳的手勢,那些懸浮影像隨即飛到她面前。
她在其中一個背上有著蝴蝶翅膀、身軀腫脹、頭部為綠色嘔吐物上點綴幾朵薔薇的魔女的影像中,以魔力輸入了某種指令。
「這不是……」阿拉席德看著這個魔女,根本——和自己的鏡像不久前才消滅的魔女長的一模一樣。
難道說——
魔女的影像泛起了漣漪,然後開始變得模糊。
「難道說——」
「沒錯。」
阿拉席德覺得自己已經撕開了那張覆蓋真相的紙,而他所猜測的「真相」——使他憤怒無比。
模糊的魔能影像重新變得清晰,然而定型之後,顯示的並不是魔女,而是一名穿著奇裝異服的少女。
「魔女,曾經是魔法少女。」
精靈那雙永遠冷靜的瞳孔,被旺盛的怒火吞噬。
「開什麼玩笑……」
「我們的靈魂寶石,自從許下願望的那一天開始,就注定被絕望汙染、然後變成悲歎之種。」
焰用平淡的語氣向阿拉席德揭露魔法少女背後殘酷的真相……後者試著讓自己的心情冷靜下來,過了好幾分鐘才又開口問道:「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來自未來。」
阿拉席德並沒有表達相信或不相信的意思。艾澤拉斯有所謂的五大巨龍存在,五種分支各擁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守護生命的紅龍、創造夢境的綠龍、編織祕法的藍龍、監視深淵的黑龍,以及——掌握時光之力、確保所有世界線的歷史沿著正確軌道前進的青銅龍。
他知道時光之力確實存在,但他懷疑,一個少女真的有可能掌握嗎?
不過,他有方法確認。
「我看見了某些幻想……在幾個小時之前,我看見了跟剛才發生的那些事有關的幻象。還有,幾天前的晚上,我作了個預知夢。」
不——那並不是預知夢,但那與夢見未來沒有什麼區別。
「如果你能解釋我的疑問的話,那我就相信你,甚至——站在你這邊。」
「我許下了回到過去、改變某個人悲慘命運的願望。大概是時光倒流次數過多的關係,你對其他世界線的自己產生了既視感。」
「你沒有說出全部的真話。」
阿拉席德看的出來,對方沒有說出全部的真話。
如果真的全部都坦白了,那麼眼神中絕對不可能帶著猶豫、嘴唇也不可能像是有些痛苦似的略微抿了一下
「雖然你沒有說謊,但你似乎認為——有些事,我絕對不能知道。」
「因為如果你知道了,你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送死……」
焰低下頭,有種莫名哀傷的氛圍在她身周纏繞……她用著有些顫抖的聲音說:「你總是……把自己看得比別人重要……」
「為了他人而活、然後為了他人而死……為什麼……」
阿拉席德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個精美的木盒,然後打開,遞到焰的面前。
「拿去用吧。」
盒子裡面放著的是手帕。手帕的花紋無時無刻不流動著魔力,似乎讓這本不應該出現在身為男性的阿拉席德身上的物品能夠保持清潔。
焰抬頭,咬著嘴唇,試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卻沒發現眼淚早就不自主地流下。
「這是我的雙胞胎姊姊送我的『禮物』——儘管我認為她多半抱著惡作劇的心態。」
「你……」
「我不知道你瞳孔中那份悲傷背後的理由,我只知道沒人活該背負這樣的痛苦。」
表面上冷若冰山的她,實際上,並沒有像看起來那麼堅強。
她背負了太多的壓力……為了守護某人、為了拯救某人,她已經重複了無數次的時光輪迴。然而,每一次的結果,都是失敗。
之後,從某一次輪迴開始,世界產生了變化,那就是多了一個原本並不存在的人物——阿拉席德.風行者。
一開始,焰對他抱持著戒心……只是,這個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騎士,卻和她永遠不會遺忘的摯友——鹿目圓十分相似,同樣有著那近乎愚蠢的善良。最後甚至站在焰這邊,就算自己不被理解、被眾人敵視,也沒有後悔。
本該因與魔女戰鬥而死,或著因知道魔女的真相而精神崩潰、最後想殺了其他人的巴麻美;本該在絕望之中魔女化,最後和曾經敵視的人一起走向死亡、又或著被抱持沉痛覺悟的夥伴擊殺的美樹沙耶加;本該和有著與類似境遇的魔女化沙耶加同歸於盡、或著被絕望的麻美射殺的佐倉杏子——她們,全都因為某個人的緣故,而擺脫了注定走向破滅的命運。
麻美在成為魔法少女之時,就已經擁有了那個人作為伙伴,所以她總是能安全的度過每一場戰鬥;而在對方的教導之下,即使後來知道了一切,也可以堅定自己的內心、重新振作起來。
因為自己的願望而失去了家人的杏子,那個人為了她而去尋找過去殘留下來的美好——那些東西,幾乎都因為某場意外而被破壞、故意丟失,但那個人沒有放棄。有些生鏽的杏子母親的掛墜、以魔法重新黏合的全家福照片、妹妹的十字架手環……這些東西,讓杏子不再自暴自棄,而是和眾人合好、成為朋友。
雖然那個人無法阻止自認失去了向青梅竹馬告白資格的沙耶加魔女化,但是他卻奇蹟般的在短時間內開發出了逆轉魔女化的技術,讓沙耶加重新變回魔法少女。然後,那個人用表面上是自己因為覺得已經沒了利用價值——最後決定將所有人抹殺的戰鬥轉移沙耶加的情緒、說了「讓你們繼續活著也無妨,反正也對我的計畫無法造成影響……哈,還有那邊那個正義使者,有本事的話,就來討伐我這個邪惡啊」這樣的話,用這種方式來使對方重新振作。
從那次輪迴開始,小圓就再也沒有成為魔法少女了。
代替她犧牲的,是另外一個人——一個為了將不斷重複輪迴的少女從被詛咒的命運之中解救出來,而化身為怪物的騎士。
一個總是背叛了所有人,實際上,卻是為了所有人付出一切的騎士。
「我……不想要……你和她一樣……犧牲……」
焰道出了全部,向阿拉席德全盤托出了自己的經歷……
她為了拯救摯友,而重複了不停的輪迴——心靈早已滿是瘡痍,空洞的雙眼只能流下絕望的淚。這時,總會有人默默拭去她的淚水,然後跟孤身奔向那得不到任何回報的戰場。
守護他人那份已經為了願望付出了太多的努力,這種人,就像是帶來希望的流星一樣。然而,流星終將墜毀於地表,沒有例外。
阿拉席德——就是那顆出現在焰面前的流星。
「如果……我說,我一定會這樣做呢?」
焰喚出了盾牌,右手放到上面。
「我只能再來一次,對不起……」
「你沒有必要跟任何人說對不起。」
阿拉席德嘆了口氣,接著說:
「你的想法就某種角度而言,沒有辦到的可能——拯救所有人?那樣的方法,在這宇宙間的任何一個角落都不可能存在。」
「天真……不過,願望本身並沒有任何錯。」
「犧牲是為了什麼?付出這麼多是為了什麼?努力了這麼久——又是為了什麼?」
「難道許願錯了嗎?我不這樣覺得。」
「誠然,這個世界是殘酷的;然而,卻也同樣存在著那些我們值得守護的美好。」
「我不相信所謂的命運只存在絕望,我相信這世界上必然有希望存在!」
「只不過是序幕的劇情不是那麼好而已……為什麼要放棄?」
焰看著阿拉席德炯炯有神的眼睛,突然說出了一個詞:
「既視感……」
沒錯,阿拉席德對之前的世界線——那些焰努力過然而卻全部失敗了的世界線中的自己、以及在那些自己周遭發生的事產生了類似既視感的感覺。
「鑰匙不是已經出現了嗎?」
他微笑著說。
「我想,那所謂的既視感——大概是你過去經歷的每一條世界線,在我們現在這條上開始重疊的徵兆之一。」
「但光是這樣——」
「無論身處何時何地,都絕對不要放棄希望。」
阿拉席德認真的說:「我相信,解決的辦法一定就在你我身邊,只是我們還沒發現。」
「對了,最後,我還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焰還沒等阿拉席德說完,就拿起了放在桌上盒子中的手帕、擦乾自己的眼淚,然後說:
「我知道了,是像這樣對吧?」
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本帖最後由 a851009 於 2016-3-2 21:28 編輯
下章大概就是打夏洛特了,至少會進展到在醫院發現悲歎之種的部分,可惜,因為要走歡樂路線,所以學姊不會斷頭,最多是受到心靈創傷而已。
唉,好無聊,玩不了學姐的頭(不是某個巴友)。
如果不想頭被壓在鍵盤上滾來滾去,請勿像作者一樣找死、說什麼紫色老太!@#^#%!@$r!#$!#%!#rq!$uy#qwtgwryq!#t@#^@#t……
==================================================
【我只是單純的希望……眼中的世界裡,不再有人絕望、孤獨的哭泣。】——阿拉席德.風行者
==================================================
第七章 在那之後……
在繼續故事之前,讓我們先來看看同一時間、不同地點發生的事吧。
「分割思考」,這是施展合格的鏡像術的必備法師技巧之一。
基本上,法師在施展彈幕類型法術——像是祕法飛彈的時候,是很難做到不誤傷友軍的;就算真的做到,那也不過是把鎖定範圍放在敵軍的中、後方而已。最多只能給敵軍造成混亂,卻無法較大幅度的緩解第一線友軍的壓力。
這個問題,在高等精靈與人類第一次結盟、對抗食人妖帝國的時候迎刃而解。
當時,奎爾薩拉斯王國的國王雷爾達那.逐日者——凱爾薩斯王子的祖父——聯合所有擁有強大精神力的法師,為了能夠使用更強大的超廣域魔法,而開發出了一種特別的思考技巧。
但是這種技巧最初完成時,雖然能在短時間內極大幅度的增強施法者的思維能力,卻也有相當高的不安定性。當初在開發時,便有好幾名法師的大腦因此變成一團爛泥。
而後,在食人妖發動總攻擊、前線告急時,雷爾達那御駕親征,最後甚至僅憑一人之力守城,並消滅了近半的食人妖大軍。
憑藉著以太陽之井的井水製作而成的法力水晶源源不斷的供給,這位高等精靈國王施展了如同流星火雨般的超廣域強化炎爆術彈幕。
一顆大火球炸裂,就能殺死至少十幾個食人妖。
雷爾達那釋放了多少次強化炎爆?幾十次、幾百次、或著……幾千、甚至幾萬次?
沒有人知道確實的數字,只知道,為了聯軍而捨棄生命、因為過度施展多重思維而頭部炸裂的國王陛下的犧牲,讓高等精靈跟人類迎來了勝利的希望。
初代的達斯雷瑪、食人妖戰爭的雷爾達那……數次因保護人民而獻出生命的統治者,也是不少奎爾薩拉斯的精靈對逐日者王室保持高度忠誠的原因。
為了紀念壯烈犧牲的王,奎爾薩拉斯王國並沒有放棄這個尚未成熟的思考強化技巧,而是鍥而不捨的優化、改良它——在經過了幾百年的努力後,終於成功完善了這個技巧。
「分割思考」——是這個技巧的名字。
因為這個技巧的關係,許多法術如雨後春筍般的接連出現……彈幕類法術就不用提了,甚至連原本複雜到需要多人聯合施展的魔法,也可以一個人輕而易舉的釋放。
以及……那些用來欺敵的法術,例如鏡像。只要你的魔力足夠、學會了分割思考,那麼就可以幫助你逃命、甚至是誘導敵人步向死亡。
對於阿拉席德這類兼修武技和魔法的人而言,鏡像還有另一個作用——另一個自己。
對於老練的法師而言,他們不可能操作鏡像和本體同時施展高精密度的魔法。
對於身經百戰的武者而言,戰鬥的技巧早已融入本能,他們需要做的只有讓思維配合本能而已——而且自己跟自己的默契度絕對是最高的。施展出致命的多人連擊的難度?易如反掌。
所以,阿拉席德在從焰那邊得到真相的同時,還能操縱鏡像斬殺薔薇園的魔女、與麻美他們會合。
(不考慮戰鬥消耗的話,剩下的魔力還足夠支撐五個半小時左右。)
阿拉席德(鏡像)想道,然後背上長劍、用魔法隱去精靈特有的長耳。
『阿拉席德君,我已經帶那兩位學妹到我家了,你要不要也過來解說一下?她們對你也感到相當好奇呢。』
剛撿起掉落於地上的悲歎之種時,本體交給鏡像的手機響了起來……阿拉席德剛接不久,似乎回復平常心不久的某人就通知了一件事。
「我等等就過去。」
阿拉席德(鏡像)說道,然後向著麻美的家趕過去。
夜晚時分,窗戶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打開了。
麻美淡定的喝著紅茶、看著兩位學妹開始顫抖。
「那個……麻美學姊……這附近……應該……沒發生過什麼……怪事……吧……?」
沙耶加有些害怕的問,只見麻美拿起桌上一直沒人使用的茶杯,然後倒滿茶——遞到解除了隱身魔法的阿拉席德面前。
「糖?」
「老樣子。」
阿拉席德隨身一揮,窗戶就自己關了起來;然後接過茶杯,淺嚐了一口完全沒有加糖的茶。
「老、老師!?」小圓和沙耶加同時叫了出來。
然後她們彷彿想要確認一切是不是幻覺似的,認真的觀察了這名教師的頭顱兩側……解除了隱身魔法、也解除偽裝用幻象魔法的阿拉席德,自然露出了精靈特有的長耳。
「阿拉席德君,要不,來個自我介紹?」
麻美回想當年阿拉席德自我介紹的時候,自己雖然成為了魔法少女,但剛脫離普通人的身分不久……要不是阿拉席德絞盡腦汁也要想辦法說服,不然根本不可能相信他那一套說詞。
「我的全稱是『高等精靈王國奎爾薩拉斯第六軍團長,人類暴風城及洛丹倫榮譽子爵,騎士阿拉席德.風行者閣下』。」
「這是哪本小說跑出來的設定」——麻美覺得,兩個後輩心裡大概是這樣想的。
實際上,小圓和沙耶加並沒有真的這樣想,只是她們雖然已經知道有魔法少女的存在,卻沒想到連奇幻小說中經常出現的精靈,也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高等精靈薩拉斯語)水流操作。」
阿拉席德流利的說出一連串比魔戒的精靈語還饒舌的語言,然後茶杯中的紅茶就這樣憑空流向他、變成一顆球懸浮在掌心上。
「(高等精靈薩拉斯語)寒冰造型.玫瑰。」
液態的球體開始變形、並且散發出寒氣……最終,變成了一朵除了是褐色的以外,幾乎能以假亂真的玫瑰。
「嗯……接下來換我說明的話,可能會讓你們比較好理解。」
丘比跳上了桌子,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待在這裡的……他搖著蓬鬆的大尾巴,向兩名什麼都不知道的少女解釋:「你們也知道了,魔法少女的力量會隨著許下的願望而有所不同,對吧?特別是那些易於歸類的部分。」
「魔法少女是可以經由鍛鍊而變強,但如果要開發出新的能力,則必須以最初許願時得到的力量為基礎去研究;而且,能成功習得的新力量終究有其關聯性,從原理上就沒有任何交集的能力,即使是麻美這樣的老手,也絕對不可能開發成功。」
「然而,阿拉席德的力量就不同了,他所掌握的,用人類創造的奇幻這個名詞去定義——毫無疑問,是真正的『魔法』。」
「絲帶,是麻美本身持有的力量;燧發槍,是以絲帶為基礎開發出來的;而魔法——來自於阿拉席德故鄉所在世界的『魔法』,則是可以藉由純粹的學習獲得。」
丘比說出了他的見解,而阿拉席德點了點頭,沒有多作解釋。
「所以,阿拉席德老師……是真的精靈?」
「如果你們對於精靈的定義,是擁有俊美的外型、纖瘦的體態、以及長而尖的外耳的話,那麼我確實是如假包換的精靈。」
魔法少女、劍與魔法世界觀的精靈,再來會是什麼?萬年十七歲的紫色老太婆?還有她那上有老、下有小、作牛作馬做到死、待遇只有三餐供應炸豆腐的狐狸式神?
等等,好像亂入了什麼東西……
沙耶加不知道該怎麼吐槽了,就連微笑都沒辦法表達她的複雜情感。
之後,阿拉席德大略敘述了一下自己的來歷——除了令他一萬多年後才奪回理智的詛咒、還有布洛克斯留下的石板以外,他大略上全部都說了。
「……總而言之,就跟你們之前不知道魔女的存在一樣,這個世界並不只有美好的一面;光明之下,仍然有陰影潛伏著。我想,麻美大概也跟你們說了吧?如果真的想成為魔法少女的話,最好仔細思考一下自己的願望,直到找出值得你們用往後的命運去交換其實現的心願為止。」
兩名少女在向家人報備之後,於麻美家暫時借宿一夜。
阿拉席德自然是離去了……一直到半夜,與麻美一起巡邏為止。
在阿拉席德來到見瀧原定居的幾年後,剛誕生的魔女往往還沒來得及製造任何無辜的受難者,便被他獨自討伐……而麻美成為魔法少女之後,雖然到目前為止,阿拉席德只教導了她六年,但也能獨當一面了;就算只有她一個人,也絕對可以守護這座城市裡的所有住民。
一直到她不是「人」為止。
一直到她不再是「人」——而是魔女的那個時候。
或許,如果阿拉席德一直留在這個世界的話,他絕對可以開發出不會讓魔法少女魔女化、甚至是即使魔女化了也能成功逆轉的技術……但那又如何?魔法少女會一天天變多,更何況……
如果孵化者的「熱寂」論是真的呢?
不,不是真假的問題——孵化者從來沒說謊過——宇宙的能源終有一天會被耗盡,到時,殘留在地球上的人們、以及這宇宙間的所有生命,豈不是會迎來末日?等待魔法少女們的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該死……)
阿拉席德從來沒有絕望過,但是這問題之難解,讓他開始苦惱。
「阿拉席德君,附近有魔女的存在跡象,不過還有一個小時才會張開結界……我們要不要先去附近等呢?」
麻美問道,手上捧著一顆黃色的蛋型寶石——靈魂寶石,魔法少女的象徵。
也是……那名來自未來的魔法少女所說的……魔法少女的本體……
「麻美,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就當作普通的聊天吧……如果你誤會了一個人,那麼知道一切的真相之後,你會怎麼做?」
「我想……」
麻美想了一想,最後搖了搖頭,答道:「我想,我除了誠懇的向對方道歉、希望她能夠原諒我之外,沒有其他能彌補關係的方法。」
「不,這樣就很好了。」
如果說,能多一個人理解那冷漠外表之下的哀傷靈魂,那麼「她」……想必能更常笑吧?
那張除了絕望和悲傷之外,看不見其他情緒、流著淚的臉,阿拉席德已經不想再看到一次了。
不是出於多麼高尚的理由,只是自私的祈求著……希望眼前的世界,不再有人因為絕望、因為得不到救贖,所以只能無助的流淚而已……
【好像在哪裡看過那樣的你……不是這個地方、不是過去、不是現在。】
——巴麻美
===========================================
第八章 戰鬥的意義
「落下吧……天空,並不是你我的領域。」
如同鳥兒一般飛翔於空中,只是用巨大無比的手掌當作翅膀的魔女,在鳥籠一般的世界中心發出尖嘯。
這裡,並沒有多少可供人站立的平台——但對於身經百戰的阿拉席德、麻美而言,這算不上什麼問題。
「呀啊!」
帶著一絲女性特徵的尖叫聲宛若魔音,但卻干擾不了阿拉席德的動作。他接連斬出了兩道劍氣,使魔女的翅膀分離。
「麻美!」
「知道了!」
無數絲帶纏住了魔女,將之固定於半空中。
麻美的手上拿著如同砲台一般的巨大燧發槍,眼神裡蘊含著必勝的信心。
「Tiro Finale!」
「Tiro Finale(終曲射擊)」——這是這個招式的名字。如同其名稱一般,幾乎所有魔女都無法在這威力巨大的炮擊之下倖存。
黃色的光束,從終曲燧發槍的砲口中射出,撕裂了所有擋在路徑上的一切。
「成、成功了!」
「不管看了幾次……都還是覺得老師跟麻美學姐戰鬥的樣子好帥氣!」
小圓跟沙耶加發出了感嘆——就跟之前幾次觀摩狩獵魔女時一樣。
「這可不是表演呢……戰鬥並不好玩、是非常危險的事喔。」
麻美輕聲說道,並沒有太過嚴厲的去責備兩個晚輩。
阿拉席德則是搖了搖頭,但沒有被注意到。
他比麻美更深刻的知道,所謂的戰鬥——甚至戰爭究竟有多麼殘酷……殺、被殺、受害者的怨恨、將逝者的號哭……
「如果你們真的打算用過上與魔女戰鬥的日子的話,最好先對『戰鬥』這個概念有所認知。」
雖然阿拉席德答應過焰,要阻止小圓成為魔法少女……但現在還不是將真相說出來的時候,於是,就順著麻美的話說下去。
不過,以地球的普通人類的體質而言,就算花上數十年的時間,也沒辦法像艾澤拉斯的劍士們一樣,輕鬆的以單手揮動雙手劍、又或著成為一個能瞬發小火球/冰霜箭/奧術飛彈的法師學徒……所以,阿拉席德最多只能作到將地球的武學改良一番、再傳授給兩位少女。
「所以,目前還是先在旁邊觀摩吧,魔法少女的工作可沒有想像中輕鬆呢……」
麻美說道,她認為阿拉席德只是要說明「戰鬥」的危險性,而不是要教導小圓、沙耶加「戰鬥的技巧」。
「時候不早了,你們該回家了。」
阿拉席德看了一下附近的掛鐘,發現已經快到九點了……雖然小圓、沙耶加都跟家人說了要去一位學姐的家裡請她「指導課業」,而且實際上,就某方面而言也沒說錯。但如果再晚下去,可能就會被發現不對勁……不過某個精靈還是可以用法術來消除記憶,即使他不願意這麼做。
幾天之後的周末,阿拉席德依然在地下的秘密鬥技場練習劍術。
但這次不同——他多了一個可以對練的對手,以及一旁的兩名觀眾。
小圓和沙耶加第一次來到成年獨居男性的家裡,卻完全沒有戒心……等等,這裡不應該跑出這句描述,或許是大宇宙意志(作者)想惡意的強調某些事?例如主角的長相讓人下意識的不會將他作為男性看待?
離題了。
這次,阿拉席德並沒有以魔法操控左手……而是令其呈現原本不自然垂下的殘廢姿態。
小圓見此,立刻驚呼出聲:「老師、你的手——」
麻美的眼神也是有點驚訝,她以前並不知道阿拉席德的左手早就不能使用了,一直到今天才……
「忘了是多久之前的事——曾經,我是右手持劍、左手持盾,像騎士般為夥伴擋下傷害的戰士。」
「……」
沙耶加看著阿拉席德的左手,似乎想到了某人。
「然而,我和一個戰友留下斷後時,遇到了一個強大到你們無法想像的敵人……一擊,只是像揮開蟲子般不耐煩的一擊,我的盾就碎了、左手也跟著廢了。」
阿拉席德,是麻美、小圓、還有沙耶加的認知中最強大的人……連他也無法與之為敵、甚至連稍微抵抗都做不到的人,究竟會有多麼可怕?
「在那之後,我也跟著改變了我的作戰方式;麻美,過去你跟我對練的時候,都沒有拿出全力吧?」
「因為只是練習,不是嗎?」
阿拉席德講出自身經歷、以及剛才的提問……麻美已經知道阿拉席德要做什麼了,肯定是用一場並非如同之前討伐魔女時一面倒的屠殺,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戰鬥來讓小圓、沙耶加徹徹底底的認知到戰鬥的危險性。
「那麼——」
一股黑色的、將光線完全吸收的能量漩渦包圍住了阿拉席德,然後變成了一個比阿拉席德大上不小的人型。
散去之後——劍,還是那把對於原先只有一米七的阿拉席德而言,顯得有些過長的雙手巨劍;但人,並不是原先的那個人。
而是一名全身穿著鎧甲、身高足足有兩米三左右的巨人。
「——我們,也都要認真一些了。」
「巨人」——阿拉席德說道,聲音並不像之前,連最資深的歌劇演員都會感到羞愧、簡直就是為了歌唱而誕生的一般好聽。
低沉、沙啞,甚至帶上了一絲電子音的感覺。
「鏘」的一聲,阿拉席德將劍扛到肩上,左手垂下,身軀低伏如同野獸。
麻美緊張的吞了吞口水,即使她心裡明白阿拉席德不會真的下死手,但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仍然使她感到壓力龐大。
光是如此,小圓和沙耶加就已經開始冷汗直流……她們想必已經開始知道戰鬥是怎麼一回事了。
「麻美,你先開始吧。」阿拉席德將劍插入地面,然後等待麻美進攻。
這並非不屑先手,而是除非必要,否則他總是習慣後發制人。
「那麼,我就動手了——阿拉席德!」
麻美如孔雀開屏般向四周輻射出了無數絲帶,然後以那些絲帶為基座,製造出了無數燧發槍。
「這是我最近開發的技巧,我的燧發槍已經可以做到連發了,要小心囉。」
她輕鬆的說,然而,還是不敢大意。
「來吧。」
阿拉席德照樣一動也不動,甚至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尊沒有呼吸的雕像。
「砰——!」
無數燧發槍發射出子彈的聲音,因為同時開火的緣故,聽起來像是只有一聲;實際上,卻是如同槍林彈雨般的密集彈幕攻擊。
(分割思考,已經練到這種程度了啊……)
子彈並不是單純的齊射,每一發的軌跡都十分刁鑽,甚至連飛行的方式也有不同——逆螺旋、順螺旋、上下振動、左右振動。只要一個不小心,打飛出去的子彈也有可能因為難以預測的碰撞,而以更兇險的方式飛向原本的目標。
「轟!」
阿拉席德反手向上揮劍,除了斬出劍氣,還順帶將無數的碎石塊送上去。石塊、劍氣和大多數的子彈相互抵銷,而剩下的那些,則是被阿拉席德以一招旋風斬抵銷。
斷了一隻手,還有這種程度的實力……如果是完美狀態下的他,又會有多強呢?
麻美如此想著的同時,也開始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
(這就是……)
(成為魔法少女後要面對的生活……?)
小圓和沙耶加在旁邊觀摩著戰鬥,她們開始更清楚的認知到何謂「戰鬥」。
戰鬥不是兒戲,不是變身、穿著漂亮的奇裝異服、揮動頂端有著愛心的魔杖退治魔物的扮家家酒,而是攸關生死的大事。
「呃啊啊啊……」阿拉席德從喉嚨中發出了低吼,像是提醒麻美的信號一樣。
「轟!」
第一聲,是阿拉席德的下肢猛烈的蹬擊,躍上空中——地面被他踩碎了將近五平方米左右。
「轟!」
第二聲,是他在落地的同時,在麻美急忙閃避之後,以寬厚的劍身往下拍擊地面。
顯然是留手的一擊,又或著——只是製造沙塵用的障眼法?
剎那間,麻美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身影。
一個丟擲出斧頭,然後讓自己被烈焰包覆、向敵人做出捨身一擊的悲壯身影。
(什麼——!?)
「麻美,你分心了。」
本來想趁著飛砂揚起之時做出突襲的阿拉席德,將劍背負於身後,淡淡地說。
「我並沒有用幻術干擾你的感知……」
劍士的語氣非常平靜,雖然他的遣詞用字容易讓人誤以為他有所不滿,但麻美知道,對方只是單純的感到疑惑不解。
「不……我剛剛,好像看見了某種幻象。」
麻美說——接著,她眼前又出現了另一道幻象;這次,是某個穿著與方才交手的對象相似的騎士,他被一名通天的黑暗巨神握在手中,痛苦掙扎著。
「……這次就先到這裡吧,你看上去並沒有那麼累,會不會是魔女殘留力量的影響?」
「我也不知道。」
麻美搖頭,接著,她消去了魔法少女的裝束,變回那個普通的見瀧原中學三年級生。
就在兩人對話的同時,讓我們看看觀眾席這邊吧。
小圓在旁邊看著兩人交談,心裡想的,卻是方才那一連串短暫卻激烈的動作場面。
(我……成為魔法少女之後,要過的就是這種生活嗎?)
與之前遠遠的看著戰鬥不同,而且魔女被發現之後,往往活不到一分鐘,就被阿拉席德的劍氣一刀兩斷、又或著被麻美的終曲砲擊轟碎,無一例外。
她此時心裡感到十分害怕,不過,關於成為魔法少女的念頭,卻還沒斷絕。
(如果一定要去戰鬥……那麼,有什麼願望值得我去這樣做?)
「太帥了!」
沙耶加興奮的大喊。雖然也體會了恐懼,但她感受到更多的卻是刺激——電影的特效終究只是幻想,遠遠比不上真實的戰鬥場面來的爽快。
此地的四個人,每個人的內心中都各有不同的感情、不同的想法、不同的目的。
阿拉席德用魔法讓鎧甲消失,然後把劍擱置在一旁的武器架上,瞇著眼想著麻美的反應……總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是——既視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