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旖
發表於 2015-9-2 17:42:17
幕二十三、深淵
「漾漾!」米可蕥尖叫,幾乎是同一時間,夏碎死死壓住自家搭檔。
「冰炎、冷靜點!那不是黑色氣息,褚不會有事的!」
冰炎的雙瞳幾乎充斥血絲,獸王族霸道的氣息瞬間漲起,狂暴中的野獸連萊恩幫忙都幾乎壓不住。
台上兩個身影竄上,安地爾一閃,鬆開扶著柳漾的手,換成另一個人抱住。
「不好意思,人我先帶下台了。」褚冥玥手上的弓已經架好,指著安地爾示意他退開。後面的白陵然抱著已經染上一身血的弟弟,冷瞪著安地爾。
安地爾笑笑的擺手,很是隨意。
白陵然一跳下舞台,喵喵就衝了過去。
冥看著那名女孩幫另一個自己治療,再看那名長髮男子及黑眸女子。他笑了。
他轉頭看能被自己脅持的「王子」,清亮的嗓音響徹整座大廳。
「扇,我沒興趣再演你的戲劇了。」冥手指微動,似乎就要扣下板機。
「太無聊、太無聊了!反正我也不屬於這個世界,我不聽你的規則也無所謂。」
冥勾著笑看著面無表情的王子,傲慢的說著:「雪野夏碎,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你那一點居心嗎?你根本一直以來就是白色的同黨,」他湊近,眼睛瞪大,眼神沒有笑意。「你根本一直都在騙我。」
「因為來到這個世界,所以你想殺了我,不讓我再回去。」
「你挑撥我和安地爾,或許是沒想到吧?安地爾已經對我發過誓,所以不可能會背叛我。」
冥舔舔嘴唇,看上去有點瘋狂。
「所以說......」剛才那句話,根本不會打擊我。
安地爾是他失去所有後唯一收留他的人。
安地爾對他很好,像父親一樣寵著他,像母親一樣親暱著他,像兄長姊姊一樣包容著自己,也像情人一樣滿足他。
是他先向安地爾告白的。因為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重要的人,所以他要下手為強,讓兩個人的身分升級成伴侶,這樣安地爾不會再反悔、他也不會再失去......
他一直以為是這樣的。
冥看著沒入自己體內長針,迅速蔓延的黑色氣息幾乎染黑他的視線。冥艱難的看向微笑的安地爾,口中那聲「不可能」還來不及說出,又被刺入第二針。
王子似乎是沒想到安地爾會突然動手,等到第二針刺入後才反應過來把人拖到自己身後。
冥感覺雪野夏碎的怒吼聲忽遠忽近,眼前模糊的視線讓他有點不敢置信,但卻是清醒到不能再清醒的時刻。
他沉迷的夢被人粉碎了,被夢中最愛的人一手冷酷打碎。
安地爾慢悠悠的聲音傳來,一直以來最喜歡的聲音很清晰的接收到,現在卻像惡魔般吞噬著他。瞬間讓他的心冷到谷底。
──「信任是愚蠢的。」
──「謊言揭穿後,是痛苦的深淵。」
──「永遠都不會是我天真。而是你傻的太徹底了。」
「親愛的冥,」安地爾優雅地伸出手,指縫間五根長針泛著冷光,令人畏懼。「這幾句話,你似乎一直以為是那個人送給你的,不過啊~」笑咪咪的看著從小呵護的孩子慘白一張臉,安地爾的心情很是愉快。
「其實那是我要他說的呢。」
「不可能!」冥握緊胸前的衣服,黑暗氣息讓他渾身乏力,眼前的模糊告訴他快要沒時間了。「安地爾,你不要玩了好不好......我以後都聽你的,求你不要......」
看著陸續出現在台下戒備的袍級,安地爾目光一轉,看向似乎已經治療好的那個少年。
「可惜呢,我不喜歡現在的你。」安地爾輕輕彈了一下淬過毒的長針,笑得很無辜。「所以我決定讓比申的計劃實現。在這裡殺了你,他們就能掌控那邊的整個世界,反正你已經將『禁鬼族』的封令解除咒交給我了。」
冥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冰冷流過全身,越來越緩慢的,以及自己的手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
他腦袋瞬間空白,不可一世的模樣連帶夢境而粉碎,他只能茫然地想:「難道我要變成鬼族嗎?」
一隻手突兀地蒙住他的眼,突然一陣熱流從傷處打入體內。
冥茫然看著眼前的黑,意識到可能是醫療班或是不認識的人的手。不過那都隨便了。他已經沒有力氣掙脫,只是空乏的下意識提問。
「你是誰?」
對方沒有回應,冥卻感覺到一個溫軟感覺印在唇上,是那個一直以來在夢中的模糊時刻,他一直以為是安地爾的溫暖感覺。
活了二十年,絕望了十三年,冥第一次真正將別人、將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的話聽了進去。他忍不住全身發抖。對方以為他冷,所以抱得更緊,熱流一直沒有終止,冥卻覺得絕望的空洞越來越大。
「不要......!」在逐漸清晰的微暗視線中,冥抖著音將那股絕望吼出口。
不要剝奪我所有的認知,不要這時候才來告訴我一切都是錯的,不要說那時候的我是錯的......
雪野夏碎怒吼聲,對冥來說突然變得清楚,像是用擴音器在耳邊大響:
「住手!颯彌亞──」
冥似乎聽到自己腦中的理智線斷掉的聲音。
「啊啊啊啊!」
╭夜★雨悕╯
發表於 2015-9-2 19:38:07
好看呀,期待更文噢^^:D
新读者,多多指教啦:loveliness:
綺旖
發表於 2015-9-3 13:16:34
幕二十四、法陣
──『你的性命,我隨時都會去取。』
那為什麼我等了那麼久,你卻始終不來見我?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殺我?為什麼要對我下詛咒?我很痛、很痛,你知道嗎?你聽到我的哭聲嗎?
──『你不是真的想那麼做的,對不對?』
我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麼卻不回答不反駁?
──『我相信你是被誤會的,我相信你是被迫的......我相信你。』
我相信了你......你卻頭也不回的走了。
所以,我要憎恨你。
(褚冥樣)
我搖著頭,感覺還是錐子敲著腦袋,一陣一陣的刺痛很難忍受。
「漾漾!」喵喵帶著哭音的聲音傳入耳朵,隨即還有夏碎學長的暴怒吼聲,以及我的尖叫聲。
我茫然看著前方,我沒尖叫啊?
「你還在發呆什麼!快起來!」老姊出現在眼前凶狠的瞪我,害我差點腳軟仆街。
我目瞪口呆看著台上看上去就很可怕的黑色氣流,顫抖地問著老姊:「那是黑色之力嗎?」
老姊嘖了一聲,抓住我的手就往前一丟──等等!老姊你為什麼把我拋起來!
用盡力氣克制不要閉上眼睛,快速橫越空中時我看到被黑色力流包裹的人。
咦?兩個人?
「褚!」學長的吼聲讓我整個大恍神,下一秒就被人用手提著後領落地。
那個、學長,我知道你眼睛很漂亮很銳利但是不要靠那麼近我好有壓力......
「褚,」學長的聲音聽上去很生氣,但是我知道他已經很克制想揍我的感覺了。我也知道剛才的確是我的問題,在打鬥時恍神根本找死。「還記得我剛才說的話嗎?」
哦哦、聽起來很不可能那件事嗎?「學長你說冥可能會毀了自己,但是我剛剛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啊......」
腳下一軟,學長迅速伸手扶住我。奇怪,為什麼覺得有點乏力?
啊啊對了安地爾那個變臉人殺了我!難怪剛剛喵喵好像快哭了,等等要記得去安慰她。
「你剛剛下了言靈。」學長扯著我的手臂,低聲說著。我錯愕了一下。
我只是在腦袋想想而已難道又要被安地爾殺一次?
毫不客氣一巴,輕微暈眩還沒消失的情況下我差點又昏過去。
學長!我是傷患欸!
「都被米可蕥治好了不是嗎?」學長哼了一聲,手不客氣按上我的腦袋揉啊揉,卻不會很疼。「我說的言靈是指冥的事情。」
冥?「對了學長,」我連忙指著那團烏漆麻黑看了就不想靠近的東西。「那裡面有兩個人。」
一個是冥,那另一個是誰?
學長在我耳邊低語:「褚,現在不容許你再胡思亂想。踩上去。」接著他推了我一把。
踩上去?踩哪裡?
我往前蹌踉幾步,低頭一看,自己正好踩在陣法的圓圈中間。沿著陣法圖騰看過去,另一邊剛好是老姊,她對面則是然,還有一邊......
我歪歪頭,想踮腳尖看能不能看到被黑色力流擋住的那個人。
一隻手拍上我的肩膀。
「褚、冥、漾,你想再死一遍嗎?」邪惡的冰塊聲從後頭冷冰冰的傳入耳朵,我打個冷顫,乖乖站好。學長塞一塊水晶在我手裡,似乎很急、用很快的音調念著。
「以心說話,以真實而最純粹的心去聆聽。」學長雖然語調很急,但是他的掌心握了握我有點在發抖、而且變得冰冷的手。
很可怕。
我不是沒面對很多生死關頭,但是眼前那股力量,太可怕了。
吞噬著黑暗種族的理智、跳動著黑暗種族渴望的強大、誘惑地呢喃......為什麼必須屈就於白色種族之下呢?
為什麼黑暗就不能一統世界?黑和白明明是因為彼此都存在,才擁有相對論的概念。
憑什麼我們就必須容忍其他人藐視或厭惡的眼光?明明妖師一族的存在、應當像精靈一樣擁有崇高而尊貴的地位......
「褚,那是你最大的優勢。不要去想現實,不要去想過往,你必須想的,是冥。」學長的話讓我的神智拉了回來,我慘白著臉,對於剛剛一秒鐘就被黑色之力給吞沒理念,我真的沒辦法向學長保證我能改變些什麼。
似乎是看出我的驚慌失措與無助,學長頓了半秒,用力吻上我。
啊嘶──我的牙齒好痛!學長你是練新技能嗎?一定是叫「鐵牙功」!
「如果慌了,就喊我的名字。」學長用力按著我頭,讓我直視著他的眼睛、甚至看到茫然的自己。「別擔心,我就在你身邊看著你。」學長的表情很冷靜,甚至有點柔和。
學長......你這麼說我是還挺開心的啦、只不過為什麼有種變態宣言的感覺......我我我閉腦了!
趁著學長的狂暴值還沒上升,我下意識握緊手中的水晶想逃命。
......呃這好像是開啟法陣用的水晶?
等我反應過來後,頭一痛,眼前閃起刺眼的光,讓我反射性閉起眼睛。
感覺眼睛不再痛之後,我微微張開眼睛,瞇著眼腦袋有點空白的看著眼前。
呃?我是像小說上那樣穿越了嗎?不對不對、老姊和然也在法陣上所以不可能穿越,穿越之神什麼的感覺就是會被老姊記在本子上冷笑的說「你穿錯了人了,再多幾個任務彌補吧。」
......
我用力搖搖頭。現在可不是腦殘的時候!
低頭一看,腳下沒有陣法的痕跡,但是放眼看過去都是樹的樣子,是在森林裡面嗎?咦、等等,好像有點眼熟?
「姊姊、哥哥!」小孩子的笑聲傳來,我忍不住好奇的走過去。反正法陣也不在,應該沒關係吧?
我小心翼翼的躲在樹後,看著亮光及聲音傳來的地方──妖師之地。
wnj1122
發表於 2015-9-4 00:13:19
綺旖
發表於 2015-9-4 13:35:05
幕二十五、妖師之地
咦?我一個恍神,眼不過一眨,整片森林不見了。而我就站在妖師一族的老房子前,也就是那三個小孩旁邊。
雖然是小孩模樣,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是老姊和我,但是旁邊那個白色頭髮的小孩我就不認識了。然幫我解開封印後雖然記起不少,不過我不太清楚然小時候的樣子,畢竟年紀小這些事也容易忘。
我抓抓有點亂的頭髮,不解。就算是然,應該也不是白色頭髮吧?應該是冥認識的人?
白色頭髮的男孩看著小孩子,笑容很溫柔,兩隻手一攬,很是保護的把小孩子圈在懷裡。
「小漾,今天玩的開心嗎?」小孩將頭抬起,揚起純真笑容。他伸出手挽住男孩的脖子,蹭了蹭,大聲笑鬧:「開心~亞哥哥你明天再來嘛,小漾想陪你玩~」
......
啊啊啊啊!是小時候的學長!
對啊他們是小時候的玩伴......但是我不知道是這麼小就認識啊!我還以為是國小同學啥的!
我扭頭看了看老姊小時候。她聞言微皺眉,開口似乎想說什麼卻被小時候的學長制止。
伸手撫著小孩的頭,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學長小時候的眼神怪怪的:「小漾,你要開始學習控制陰影能力,懂嗎?如果你乖乖把這三天教的東西學起來,那亞哥哥就能再陪你玩了。」小孩笑得很開心,一張臉都紅紅的。
我看著小時候的自己、應該說是冥、很開心地跳出男孩的懷抱,向老姊撲過去。
「姊姊、姊姊,然哥哥在哪裡?小漾要認真學~」小時候的老姊抱起冥,看著仍然笑著的學長,敷衍一般的隨口說著:「然他在後院,說要看漾漾上次埋在後院的東西是什麼。」
小時候的冥一聽大叫:「漾漾說過不能看的,然好奸詐~」接著跑進宅子裡,活像是去算帳。
不愧是冥,小時候都比我更兇。
我看著冥跑進去的身影,有點遲疑要不要跟上去,卻發現小時候的老姊和學長很沉默。
保持著聽祕密的心情......我是說,說不定有線索,所以耐心等了一小段時間,只差沒上前去扳開他們的嘴巴要他們快講話。
「冥玥。」小時候的學長終於開口,不過我有點意外又好像不怎麼意外。原來小時候如果認識,學長會直接叫老姊的名字啊?
老姊繃著一張小時候就很可愛的臉,眼神卻是不符年齡的成熟。
「冥漾他還好嗎?」啊?剛剛冥就在為什麼學長不問他?
我皺眉,有不好的預感。
「......漾漾他沒有辦法控制陰影,即使他是下任妖師首領。」老姊淡淡地說。的確冥之前有說過他們的妖師之力沒有被分成三份。但為什麼冥不能控制陰影?
小時候學長沉默。我注意到他身上有著淡淡的光芒,像是賽塔身上會出現的那種。學長通常是在很暗的情況下,那種精靈光芒才會出現,現在天還沒暗,這種光芒就亮了出來,感覺好像怪怪的。
「是因為和我在一起嗎?」雖然是問句,但是小時候學長的表情很篤定。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也有點失落。小時候學長輕輕一笑:「和白精靈混在一起,小妖師確實不太能正常吸收黑色之力。」
我聽到什麼秘辛了?這裡的學長居然是白精靈?他的頭髮確實也沒有那搓紅髮......
「知道了那你為什麼還來?」小時候老姊似乎還不像老姊一樣無所畏懼,對於這種趕人行為似乎有點尷尬,臉還紅了。「你不是已經一千歲了嗎,虧你裝得了小孩。」
......欸?
我都還沒反應過來,小時候學長露出跟學長心情好時一樣的笑容,看向冥跑走的方向。
「我等了命運決定給我的人一千年了,就算是使用個幻術又如何呢?」老姊表示鄙視的哼了一聲,接著看著妖師老宅。
「你聽過來自雪野家的預言嗎?」小時候、不、一千歲的學長微微撇頭,若有所思。「我聽過。」
老姊嘆口氣,小臉上全是嚴肅。
「我只求你一件事,『讓褚冥樣幸福』。」學長看著年紀小小卻超齡成熟的老姊,淡淡的笑了。
「那是自然。不過冥玥,『讓某人幸福』這件事,不一定會讓他待在我身邊。」
老姊皺眉,似乎不太明白一千歲學長的話,說實在的,我也不太懂學長想表達什麼。
「冥玥,」學長嘆口氣,憂傷的表情讓我非常不習慣。「那個預言後,我有去拜訪水妖精之鏡。」伊多嗎?我記得水妖精之鏡挺準的。
「他會走上黑暗之路,不是可能,而是必須。」我和小時候老姊目瞪口呆,老姊的樣子更像是「你在給我說什麼鬼話」,隨時都可能揍上去的感覺。
「冥玥,妖師一族會遇上災難,是命運安排的軌跡。」學長斂起笑容,平淡得很漠然,就像在我身邊的學長一樣,但是眼前的這個人,更多一股滄桑和圓滑。
「災厄注定是由冥漾發生。這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劫難。」老姊沉默,突然孩子的笑聲從屋裡傳來,似乎是要出來找他們的。老姊只能再快速地問一句:「發生在誰身上?什麼時候?」
學長欲言又止,我說這時候就要說啊學長,災厄欸災厄!這一定就是造成冥和學長誤會的原因。
小時候的老姊也不耐煩,聽到說話聲更近了,忍不住低聲催促:「颯彌亞,『快說』!」
學長無奈看了眼動用言靈的老姊,又瞟了眼我所在位置。
等等、為什麼學長好像看得到我?我錯愕倒退一步,看到學長朝我笑了笑,老姊更生氣。
「別像個傻子一樣笑,那邊又沒人。我叫你快說」我我我......學長你果然不管是哪邊都是火星人!我默默吞了口水,舉手表示沒有惡意。
誰知道活了千年的學長是不是懂什麼驅惡靈的法術……呸呸、我才不是惡靈。
不過學長沒有理會我,仍然是那副平淡的微笑。
「妖師一族註定滅亡,只留冥漾一人,」老姊震驚在原地,學長冷酷的平靜模樣突然讓我有種想一把掐死他的怒火。「時間就在幾天後。」
為什麼你會這麼平靜?我瞪著眼前的學長,他只是用餘光瞄我一眼,又默默朝我笑了笑。
學長不該是這樣的。雖然我們的世界不同、他又活了一千年,但是學長不是冷酷的人。
至少,對於滅族這種事,不該是這樣笑著說出口!我忿忿不平瞪著學長,可他卻一直掛著讓我煩躁的笑,完全視我如無物。
不、照理來說的確不該看到我才對......他到底看不看得到我啊?
「冥玥。」聽見然的聲音,我反射性轉過頭想看看小時候的然,卻在那瞬間──我的眼前全部化成黑暗與火光。
綺旖
發表於 2015-9-6 23:02:57
幕二十六、命運
我傻在原地,原本還因為那個一千歲學長而憤怒的情緒全沒了。
火勢很猛烈。幾乎像是要把整個世界燒毀的怒光,在我的眼中盛開向彼岸之花的光彩。
我覺得雙手指尖很冷,雙腳僵硬不知道該怎麼動彈。
那是妖師之地。那是妖師一族最為神秘老宅。那是然一直以來居住的地方。
妖師的象徵,妖師的古宅,妖師的白陵本家的根基......
腦袋一直抽疼。似乎有什麼在體內一直衝擊,心口的地方痛得我忍不住伸手抓住衣領。
我知道這裡不是我的世界,我知道這僅僅只是回憶的一部份,就算在怎麼伸手都無法更改在十幾年前發生的事實。
可我還是忍不住呼喊。
「老姊!然!你們在哪?!」我走向已經開始崩垮的房子,火燒不到我,所以我更大膽的走進去。「姊!然!冥!褚冥漾!......唔唔!」
我一驚,手肘一往後就要攻擊,熟悉的聲音低聲喊道:「是我。」
我掙脫他鬆開的手,訝異地被他脫離火海。
「別靠近,就算只是回憶,你也沒有痛覺,火還是可能會燒毀你的精神。」他把我拖到不會被火燒的地方,平靜地說著讓我忍不住心底一抽的事情。
我、我……好吧,我知道我一直以來都會做些蠢事。
似乎看出我內心的懊惱和無奈,他笑了笑,拍拍我的頭。老實說,太和善的學長真的會讓我起雞皮疙瘩……我真的被訓練成被虐狂嗎?
可能看不懂我臉上哀怨的表情,他眨眨眼,伸手扯一下我的臉頰。
「你是另一個世界的小漾?」小漾……我打個冷顫搓搓手臂,點點頭。
「你叫我褚就好。呃、那我該怎麼稱呼你?」
「叫我颯彌亞吧,我也不知道該讓你叫什麼了。」可能知道我不太習慣他的親暱,他倒是很爽快的改了態度,眼神少了看冥的那種寵溺。
這樣也只是讓我叫學長的全名吧?我很少叫學長的全名,感覺有點拗口。
「颯彌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現在那都不是重點。為什麼妖師古宅會被縱火?
颯彌亞看了看我,指著另一個方向,臉色一如往常的淡然。
「你看到那邊了嗎?」
我轉過頭,正好看到瀟灑的一抹紅色圓弧在空中,然後灑落在地面上。
黑色的力流,黑色的背影,黑色的雙瞳。
被黑色吞噬的族人,被紅色的鮮艷染上。
颯彌亞的表情一直都很冷靜,我不明白究竟是因為他早已看過、亦或只是淡漠的觀看過往。
過往不需要激動與感性,我明白,就算再怎麼感情濃烈都不可能更動歷史,更何況是另一個世界的我。
但是面對被黑色包裹住、那個容顏與我無異的人,我真的無法不去在意!
「陰影之力一直以來是妖師首領所擁有,」可能是感受到我的不滿快要爆發,颯彌亞開口。
「但是妖師一族的長老不滿足,所以他們將已經找到的陰影封印打開,全融入妖師首領體內。」他的表情一如的淡,我卻突然平靜下來,不為別的,只因為颯彌亞語氣的冷漠太明顯。
在面對令人厭惡的事物時,學長的語氣中總有著他自己也沒查覺到的冷漠。
颯彌亞跟學長是一樣的。
「那只是一個剛出世的嬰兒。」
「不過是因為他能夠完美的繼承妖師首領的資格,那群老傢伙迫不及待的把世界三分之二的陰影全融入一個發育還不完全的嬰兒體內,只因他們愚蠢的腦子裡天真以為、嬰兒的純然之氣能夠全部吸收陰影。」
「陰影確實臣服於妖師,為妖師所用。」
「但這不代表是世界原居民的陰影沒有高傲的自尊。也能說,再也沒有人的自尊會比陰影還要純正。」
「在世界初始便存在的陰影,確實有那個資格視萬物為螻蟻。」
「陰影一直想要爆發,不是因為它想危害世人,而是本能的想親近『世界』。」
「世界是它的家、它的歸屬,說是它的母親也不為過。」
「但只因為它的力量,它必須被封印。所以它的反抗,僅僅是因為本能。」
我呆呆看著颯彌亞,聽著他說我曾未去想過的事,看著他平靜的臉色終於崩垮。颯彌亞一手遮住眼睛、一手握著拳頭,低吼。
「但這個『本能』毀了一個孩子!」
「那群混帳明白幼體無法控制陰影,居然連小漾一同封印在一間屋子!」
「小漾他到了五歲的時候,他還沒聽過『世界』,沒聽過『父母』,不知道『自然』,甚至不知道『人』是什麼!」颯彌亞的眼裡都是心疼。
「他知道只有一個五坪大小的空間,地上全寫滿咒語,他不能離開法陣一步因為就會有雷咒攻擊,他只知道『哥哥』和『姊姊』,他以為門是毀滅房間的東西,因為他的哥哥姊姊說他若是走出去,這個空間就沒用了。」
「冥玥和然那時被下了封口令,除了送食物給小漾,也不允許隨意進出。」
「冥玥說,那個陣法只有位處陣心者自己走出才能破解,但是一個孩子根本不懂那句話的意思,冥玥是想告訴他,只要他開門,『世界』就會不一樣,那孩子卻誤以為這麼做就再也見不到哥哥姊姊,因為『空間沒用了』!」
我深呼吸。
一個孩子,誤將五坪大小的房間作為他的『整個世界』,那該是多麼殘忍?
颯彌亞平息怒火,抑制自己的情緒,緩緩說。
「所以我將那個空間破壞,我將褚冥漾帶到這個『世界』、帶到陽光照耀下,我照顧他陪伴他,希望他能夠擁有正常孩子的生活。」颯彌亞苦笑,眼神出現痛苦。
「可我沒想到的是,在他身邊我身上的自然之力降低了他的控制能力,我帶給他的那些新生活──代價,卻是要由那個孩子來承受。」
「什麼代價?」
我猛地轉頭看眼前的男人,連聲音都是我自己不明白的尖厲。
……不,肯定是因為,這種命運,真的,太他媽的讓人生氣了!
我自己的苦難大多是因為我想走上「Atlantis學院」這條路才去面對、去歷練。就算我是妖師,必須去面對妖師的責任,我也不會這麼小就被逼迫去交易。
七歲大的孩子、一個甚至連「人生」或許都還懵懂的孩子,這是什麼鬼歷練?
這根本是命運在捉弄他!
wnj1122
發表於 2015-9-6 23:13:40
綺旖
發表於 2015-9-6 23:44:14
wnj1122 發表於 2015-9-6 23:13
冥真可憐呢!話說颯彌亞又是因為什麼而殺了然他們?大大更文辛苦了^ω^
可以叫我潔哦⊙ω⊙ ...
所謂惡人自有可憐之處
雖然冥自許為惡 但其實他也只是裝作「惡」的模樣
而身在黑色世界中又身為黑色之首 冥的自(ㄠˋ)傲(ㄐ一ㄠ)是情有可原的
颯彌亞其實沒殺他們哦這是下一篇的內容ww(小小的破梗一下
謝謝小潔的支持~^^(叫小潔沒有關係吧OωO
有人回覆超開心der~ww
雪黎妘
發表於 2015-9-7 00:13:15
嗨嗨大大你好呦!某妘是新讀者~~
對小小漾而言姊姊和表哥就是世界…這實在很殘忍QAQQ
難怪颯彌亞看不下去,希望結果是好的
大大加油呦~~
綺旖
發表於 2015-9-7 19:59:41
幕二十七、真相
颯彌亞或許是感受到我的怒氣,用手揉了揉我的頭髮。
「什麼代價?」再度問了一次,我的心中不安預感油然升起,沒等颯彌亞開口,剛才被黑色之力包圍的人怒沖起力量,像燃起黑色火焰一樣。
突然,剛才颯彌亞和小時候老姐說的話,浮現在我的腦中。
『妖師一族註定滅亡,只留冥漾一人,時間就在幾天後。』
我慘白臉,傻楞楞看著颯彌亞緩緩地說。
「黑色之力終究還是暴走,小漾失去意識。陰影為了報復被囚禁之苦,用小漾的手,殺了妖師一族。」
他白皙的手指向倒臥在地的人,我僵硬的轉過頭去看,看到是兩張很熟悉的面孔,腦袋內轟然一聲,幾乎連颯彌亞的聲音都聽不到。
我知道為什麼學長會說冥可能會毀了自己。
如果是我,當我知道真相,我還能保持多少理智去面對我一直以來使用的力量?我還能夠保持多少的冷靜去面對這種窒息的絕望?
如果是我,我可能真的會殺了自己。
「褚冥漾!」颯彌亞用力晃了我的肩膀,我回過神看著他。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眼角餘光出現兩個人影,我立刻轉過去看現在情況。
『不要去想現實,不要去想過往,你必須想的,是冥。』
學長或許早就知道我會動搖。雖然他不清楚過程有什麼,但學長一直以來說的話,都是很有道理的。
這些都是過往。這些不是我的世界。我可以為之傷神,卻不應該是現在。
我現在必須想的,是把冥從絕望與回憶中救出來。
我看見一抹白色的影子靠近冥,在全身的精神力與體力都消耗殆盡的情況下,冥早就癱軟在地,黑色之力卻仍圍繞在他身邊不止。
那個白色人影卻毫不在乎的伸手,手遮在冥身上出現的傷口,微微的光芒浮現。
另一個人影走了過來。
「亞那的孩子,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會與妖師孩子走一塊?」
白色人影的臉色很冷,跟學長看到安地爾時一樣冷。
「不過,如果妖師孩子知道是自己親手毀了妖師一族,」安地爾舔舔嘴唇,他彎腰輕柔笑說:「他應該會瘋掉,陰影會肆虐。」
「吶,亞那的小孩,你想怎麼做?」
白色人影終於開口。
「安地爾,跟你做個交易。」他看著自己手上纏繞的黑色之力逐漸變質,黑色的毒素開始從指間蔓延。他的臉色卻一如往常。
「告訴所有人,妖師一族是我殺的,然後,」他盯著眼前不懷好意的男人,終究沒有任何辦法。「照顧好褚冥漾。」
安地爾挑眉。
「你不怕我對他說一些不利於你的事?你不怕我說服他最後讓鬼族侵占世界?」
颯彌亞冷笑。
「世界?我的世界就是褚冥漾,只要他好,我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安地爾聞言,笑容加深:「如果我讓他喜歡上我,你也不在意?」
颯彌亞臉色很冷,手上卻依舊很溫柔。
「反正冥玥說要『讓冥漾幸福』,如果毀了整個世界能讓他幸福,我也無所謂。」看著眼前男人,颯彌亞嘴角勾著笑,眼神卻是冰的。
「我看過水妖精之鏡,他會喜歡上你,而且會感到幸福。這樣就夠了。」
我看著眼前兩個渾蛋說話,心中想揍人的渴望越來越高。
泥煤的最好跟安地爾在一起會感到幸福!跟安地爾在一起不是很恐怖就是被利用完丟一邊的既視感啊啊!你妹的颯彌亞敢在腦殘一點嘛!
我旁邊的颯彌亞轉過頭,看著我對他怒目,還是一笑。
你笑屁!我不爽地在心裡大罵。
「我不能讓小漾留在我身邊。」颯彌亞再度自動自發的解釋,要不是他頂著一張學長的臉我真的很想一巴掌過去。
「因為我快死了。我不想要想小漾知道。」颯彌亞看著冥的神情很溫柔,溫柔到我感到一窒。
「既然這件事也不能讓小漾知情,倒不如把所有罪過都推到我身上,然後讓他厭惡我、不再想看到我,就算記憶封印解開了,他也已經長大可以照顧自己,我那時死很久,他應該不會再難過……」
我扯過他,大吼。
「我聽你在亂講!最好有人知道最喜歡的人背負自己的罪孽甚至死了還不會難過!」我想了想,再吼。
「我告訴你,要是照你那樣想的發生了,冥他絕對會難過到拉整個世界陪葬再殺了自己,跟你說的幸福完全扯不上邊!」
雖然不知道冥有沒有這麼黑化,但講嚴重一點應該沒關係。
颯彌亞愣愣的,可能沒想到我會吼他吧……等等!就算他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但他還是學長!
我想起學長種種「暴力本能」連忙鬆手跳開,以免被揍。
「雖然很想說你的意見也沒錯,但是一切都無法更改了。」颯彌亞淡淡地整理好衣領,看得我有點膽戰心驚。
「我體內的詛咒已經抑制很久了,最多只能到今年,加上幫小漾治療時吸收的黑色之力,我想已經差不多了。」
我想起剛剛看到被黑色力流包圍的兩個人,一個是冥,另一個該不會是颯彌亞吧?
「一次是小時候,一次是剛剛。說起來,那副身軀可能快沒辦法了,再過不了多久就會被黑色氣息吞噬吧。」冷漠地彷彿說著別人的事,颯彌亞漫不在乎的樣子我真的好想搖他。
老子剛才講的話你都沒聽進去是吧?你要是死了冥可能會暴走這不是一件小事啊啊!
但是、有什麼方法可以避免他死亡?
我搖了搖頭,把當初學院之戰不好的回憶從腦中驅除,認真思考帶颯彌亞去時間之殿的可能性。
眼前的景色變換突然加快,我看到小孩的手被最喜歡的大哥哥扯掉、被言語侮辱的孩子委屈的大哭、呆坐在新墓旁邊的孩子眼裡都是血絲、最後一次孩子掙扎的要見精靈王子,精靈王子按住被繃帶捆繞的手一直背對他、不正眼瞧他……
幼童變成了男孩,男孩又成了少年。
從純潔的存在,成了世界黑色之首。
少年冷冷的眼裡,再也看不見任何人,包括少年自以為喜歡的那名鬼族高手。
少年的眼楮,再也沒流過眼淚。只因在十幾年前的生離死別中,他幾乎把一生的溫暖都哭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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