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啊,子桓。」 
「……。」 
「讓我跟你說個故事吧,你最近不是要寫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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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 宗定伯年少時,夜行逢鬼…… 
 
我真的很想知道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什麼東西。 
 
我看看,他有人的臉,而且還很帥;他也有人的身體,而且很高壯;他還有人的手,而且看起來很有力。 
 
……但是誰來告訴我,為什麼他的左胸前有一個洞? 
 
問曰:「誰?」鬼言:「鬼也。」 
 
好吧,我得冷靜下來。先弄清楚他是什麼東西再說。 
 
於是,我問他:「你是誰?」 
 
沒有聲音,就這麼安靜了許久。 
 
「……我是鬼。」哇,他的聲音真好聽!呃、鬼? 
 
過了兩秒,我聽見他說:「您呢?您又是誰?」 
 
……。鬼尋復問之:「卿復誰?」定伯欺之,言:「我亦鬼也。」 
 
呃,我該怎麼回答?嗯,乾脆假裝跟他是同類好了! 
 
於是,我回答他:「我嗎?我也是鬼。」 
 
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不是吧,這年頭的鬼這麼好騙?還是說其實他生前就這麼呆? 
 
鬼問:「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 
 
「你要去哪裡?」 
 
我不得不說,好熱情的一個鬼。為了不辜負他的熱情,我回答: 
 
「嗯,我要去宛市。」 
 
「……我也要去宛市。」 
 
……誰來告訴我為什麼會這麼巧? 
 
共行數里,鬼言:「步行太亟,可共迭相擔也。」定伯曰:「大善。」 
 
就這樣,我們一起走了一段路,他突然開口: 
 
「我們這樣走太累了,不如互相背對方吧。」 
 
想想也好,這樣應該比較不會累……吧? 
 
「太好了!就這麼辦吧!」 
 
鬼便先擔定伯數里。鬼言:「卿大重,將非鬼也。」定伯言:「我新鬼,故重耳。」 
 
一開始,是他先背著我,走了幾公里,他說: 
 
「您似乎太重了,可能不是鬼吧。」 
 
「嗯?可能是我剛死吧!所以才比較重!」我隨口胡扯著。 
 
他點點頭,又不說話了。 
 
在這樣下去不行,遲早會被發現,得想個辦法。 
 
定伯因復擔鬼,鬼略無重。如是再三。 
 
接著換我背他了,他幾乎沒有什麼重量,果然人鬼的差別就在這裡嗎? 
 
一路上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我們就這樣輪流背負對方好幾次。 
 
定伯復言:「我新死,不知鬼悉何所畏忌?」鬼曰:「唯不喜人唾。」於是共行。 
 
他看起來似乎對我沒什麼防備,於是,我刺探著: 
 
「我剛死,不知道鬼都害怕些什麼呢?」 
 
他沉默了一下,說:「沒別的,只是得小心人的口水。」 
 
我點頭,同時在心裡盤算著。 
 
抱歉了,雖然你沒有害我,但是你是鬼,所以我不能放過你。我無聲地道歉。 
 
道遇水,定伯令鬼先度,聽之了無聲。定伯自度,嘈漼作聲。 
 
走著走著,我們看到了一條河,我對他說: 
 
「你先過去吧。」 
 
他點頭,走了過去,一點聲響也沒有。 
 
接著換我,我走過去,腳下的水卻發出漕漼的水聲。 
 
鬼復言:「何以作聲?」定伯曰:「新死不習度水耳,勿怪。」 
 
糟,我怎麼沒想到這點!他一定會起疑的。 
 
果不其然,他開口問了:「為什麼會有聲音?」 
 
情急之下,我說:「因為我剛死,還不習慣渡水,別見怪。」 
 
他點點頭,繼續走著,看樣子是沒有懷疑,過關了。 
 
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擔鬼著頭上,急持之,鬼大呼,聲咋咋然索下,不復聽之。 
 
大概再不久就要到宛市了,我將他擔起到頭上,抓緊他的腳不讓下來,然後加緊腳步往宛市狂奔。 
 
「你在做什麼?快放我下來!」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緊張,極速中,我彷彿聽到「咋咋」的叫聲,大概是鬼的聲音吧。 
 
但我沒有管他,只是繼續往宛市前進。 
 
徑至宛市中,著地化為一羊,便賣之。恐其變化,乃唾之。得錢千五百,乃去。 
 
我直接到了宛市裡面,將他重重地丟在地上,一著地,他竟變化為一隻羊。 
 
我開始大聲叫賣著: 
 
「賣鬼喔!賣鬼喔!只有一隻,要搶要快啊!」 
 
因為擔心他變回來,我在他身上吐了幾口口水。 
 
有人出了一千五百兩,我將鬼賣給他,拿了錢便離開了。 
 
我沒有感覺,我沒有愧疚,絕對沒有。 
 
於時言:定伯賣鬼,得錢千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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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麼故事?」曹子桓冷冷地說。 
 
「耶?這不能算故事嗎?」那人笑。 
 
「是不能。」曹子桓頓了頓,然後開口:「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後悔之人的道歉而已。」 
 
那人失笑:「是道歉沒錯,不過多少也算鬼怪類的故事,就把他寫進去吧,不然我會很受傷呢!」 
 
「哼!」他冷哼了聲,然後勉為其難的動筆。 
 
「我說子桓,你想不想聽後面的故事?」那人閉著眼,靠在牆邊。 
 
「你想說,我就聽。」他依然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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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我過著平凡的生活。但是,每到夜深,心中總是沉沉的。 
 
那天,又是夜遊。不知道為什麼,我選擇了宛市當我的目的地,明明沒有什麼需要到那兒去的事情。 
 
現在想起來,大概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吧,想要再次遇見他,想要作出不同的選擇。 
 
那天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我回了家,卻發現有個穿著道袍的人坐在我家大廳。 
 
「年輕人,你在後悔,對吧?」那人喝著茶,悠閒的問著。 
 
我沒有回話,只是警戒地望著他。 
 
「給你個機會,『他』將進入輪迴,我讓你在他的來生死亡前一直活著,好好思考該做些什麼吧。」 
 
語罷,那人便消失了。 
 
之後,我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停止的變化,一直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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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曹子桓第一次主動開口。 
 
那人唇邊勾起柔和的弧度:「我找到了。」 
 
「就是你,子桓。」 
 
曹子桓愣了下,皺起眉:「少開玩笑。」 
 
他無奈的眨眼,道:「不,我是認真的,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隻鬼──的轉世。」 
 
「子桓,我叫宗定伯。」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