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的生存哲學 2018/6/28 第一卷/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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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思考生存哲學的小黑龍

序章      龍誕





      在一座四處散發著酸腐惡臭的沼澤中，有一座高高隆起的丘陵；這附近的地面相對沼澤內其他的區域，顯得較為乾燥，又或著某種存在以超乎自然的力量強行干涉，使得這種地形得以奇異的存在於此處。

      丘陵的一側，是一個洞穴，裡頭散發著比起外頭的惡臭沼地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酸臭——這非常的神奇，丘陵相對地勢較低的水沒區，明顯不具備淤積死水、腐敗物質的條件，但只要聯想到洞穴的主人是什麼，便不會覺得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了。


      洞穴之主，是一頭母黑龍。

      黑龍的生活習性與潔癖這一詞處於兩個完全不同的極端，衛生習慣之糟糕，到了只有在垃圾堆積的壓縮到正常的活動空間時才會進行清理的程度，平時生活環境無論有多髒亂，都絕不會將在沼地狩獵結束後返巢時灑落到地面上的酸腐積水、以及進食后剩余的殘渣清理干淨，即使是用火焰的法術烘乾水氣、將垃圾燒成灰燼也不願意，再加上黑龍喜食腐的習性，經年累月下來，無論是甜蜜的小窩還是小窩的主人，都成了堪稱嗅覺正常的生靈之夢魘的臭氣污染源。

      今日，在同其他黑龍的巢窟散發相同、興許更加難以忍受之惡臭的洞穴裡，臭氣一如既往的難聞，但發生了不太尋常的事。

      在粗暴切削出來的石台上，有為數共八顆的蛋型物，其中五顆產生了動靜，開始輕微搖晃著；剩下的三顆一動也不動，想來不是生命力不知為何完全流失，就是連胚胎也未曾孕育過。

      五顆蛋裡晃動的最厲害的那顆，表面最先出現了裂紋﹔沒過多久，以鈣為主要成分的蛋殼被砸破，一個黑影從裡頭飛了出來——是一隻幼小的黑色雛龍，渾身上下的鱗片沾滿了蛋中的粘液，有數個部位的肉體異常腫大，並一縮一脹、仿佛內部有什麼在鼓動著。

      顯然，這隻雛龍之所以比牠的同胞手足更早出生，並不是因為牠發育的更快、更好，而是因為牠生來就有缺陷。

      黑鱗的雛龍扭動著肢體，渾身持續不斷的痙攣抽出；沒過多久，牠肚腹上那最大的畸瘤脹大到了極限，伴隨「啪」的一聲爆開，魔力和在魔力刺激下不自然增生的血肉飛濺四散，「炸」飛出去的上半身被不曉得是不愛乾淨所以沒扔掉、還是留著方便剔牙的骨頭刺穿，卡在上頭，死的不能再死。

      老大死了，輪到老二——這頭幼崽「出生」的方式有些特殊，牠沒有一味的用鈍喙去啄擊蛋殼，而是用姑且還算堪用的角和爪子戳出排列成大小與牠大致相等的圖形，輕輕一堆，毫不費力的破蛋而出。

      「咿……？」

      見到蛋殼之外的世界，沒有像先自己一步出生的手足一樣，因為與鱗片顏色相稱的糟糕運氣而死去，眼中閃動著牠這種剛出生不久不的幼崽不可能有的知性光彩的小黑龍人性化的發出一聲帶著疑惑之意的低鳴。

      （我……來到另外一個世界了？）

      不同於其他新生不久的幼年期生命，小黑龍有著極為成熟的心靈，也不曉得是因為牠的軀殼內裝著來自異世界的靈魂、還是說——

      （等等，那個「我」，真的是我嗎？也許「我」並不是我，只不過「我」的靈魂碎片被我吸收了而已……）

      晃了晃腦袋，小黑龍決定暫時不去思考那些一時半會兒得不到答案、且目前對生存沒有任何助益的事，遵循流淌在巨龍的血脈中、傳承了億萬世代的本能的指引，用還未完全長成但已有分金裂石之能的牙齒將微軟而帶著些許韌性的蛋殼撕爛、咬碎、然后吞下肚，再將自己尚在蛋中發育時未能完全吸收的蛋液舔舐干淨。

      作為不少卵生生物出生后必做的第一件事，小黑龍看向其他三顆已有破殼跡象的蛋，本能告訴牠：這些還沒「出生」的手足雖然和牠是血親，卻也是會在未來和自己競爭資源的敵人；既然是敵人，就必須趁其仍脆弱時將之消滅，不能放任其成長茁壯。

      而異界的靈魂碎片，亦在影響著牠，告訴牠：這樣做的是不對的，你是一個「人」，不是野蠻殘暴的野獸——顯然的，這些靈魂碎片中寄宿的意念包含了明顯比黑龍的天性高尚許多的道德觀念，但理智目前仍服務於生物本能的小黑龍不想受其約束，有意識的對這些思想進行抗拒。

      本能、道德兩種截然不同的意念，以小黑龍的心靈為戰場開始強烈的互相排斥，最終因為誰也消滅不了誰而開始進行折衷融合。

      最終，小黑龍不再盯著即將破殼而出的弟妹們看，將視線移向老大四分五裂的血肉及其未能吞吃的蛋殼蛋液，和不是死胎就是連胚胎都沒能形成的死蛋，眼中的靈性逐漸被純粹的食欲取代。

      ……

      「吸溜！」

當小黑龍吃完以牠肥短的肢體夠得到的老大的殘骸、以及三枚死蛋後，牠那因作為高貴偉大的龍族而擁有的、比絕大多數生靈強悍無數倍的消化能力，將先前吞吃進去的物質和方才最后一口混合蛋液吞下去的蛋殼後，胃部立刻將接受到的營養分解吸收；接著，牠感到身體發熱，吸收的養分在極短的時間內散佈至牠全身，滋養著牠每一塊血肉，使牠在出生不到一小時後就迎來了一次小發育、體型增長了數分。

      雖然四肢依舊肥短稚嫩、軀體依舊臃腫，標準的剛出生不久的幼崽體型，但尺寸上已經比那早夭的老大、剛出生的自己、還有正在破殼的弟妹們大上至少兩成了。

      滿足食欲的小黑龍靜靜的看著牠的三個弟妹出生，感受體內少許尚未吸收完畢的養分被運到臟器中儲存起來。

      三頭黑龍幼崽衝破孕育自己的狹小空間后，將之當作自己的第一餐；之後，見到體型比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大的小黑龍，本能的感受到對方強大、同時知道對方雖是血親卻也是竟奪資源的對手的牠們張開翅膀以讓自己的體型顯得更大一些，同人威懾性的發出不僅不可怕，甚至還有些可愛的咆哮聲，試圖讓自己顯得更有氣勢。

      小黑龍瞇著眼，口器微微張開、露出牙齒，用自己的氣勢去對抗三名手足的；同時，因為得到充分的營養供給而更快穩定了結構、且強度得到提升的肌肉開始蓄積力量——雖然異界靈魂碎片的道德觀使牠不會在沒有迫切生存需求的條件下主動對血親出手，但這不代表牠會坐以待斃。

      良久，對峙終於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