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開端
黑暗中是誰的睡顏?
惡魔的指尖,
劃過誰的臉?
鮮紅色的血是那麼甜,
惡魔笑瞇了眼 。
『夏洛特……』
『夏洛特……』
『來……過來這裡……』
『和我們一起……』
男人和女人的聲音交織成噩夢的網子,緊緊的纏住我,我不停的掙扎,想逃離這個可怕的夢境,但它卻越纏越緊,我像是被處以絞刑的死囚,逐漸窒息,這種感覺……痛苦的、絕望的,我想哭泣,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救我……誰來救救我……不要啊!』
睡夢中的少女在哭泣著、顫抖著,被汗水打濕的淺栗色長髮黏在臉上,雖然雙眼仍是閉著的,但恐懼在那蒼白的面孔上顯而易見,兩隻手緊緊的抓著被子,弄皺了純白的布料,她是那樣的嬌小,白色的大床讓那小小的身軀顯得格外脆弱……
『小姐…小姐!快醒醒,您又做噩夢了!』蘿拉搖搖少女的手臂,在她耳邊說道。
夏洛特猛然張開眼睛,有些許的淚光還在她的眼眶裡閃爍著,蘿拉看見那雙翡翠色的眸子映照自己的影子,她看著她,恐懼還未散去,蒼白的嘴唇還在顫抖著。
『喔……小姐,您還好嗎?可憐的夏洛特小姐,沒事了,那只是夢而已,不用怕……』蘿拉輕輕的攬著她溫柔的低聲說道。
『蘿拉……它們想把我留在那裡,那些怪物……嗚嗚……好可怕……』夏洛特像隻受到驚嚇的兔子似的靠在蘿拉的懷裡啜泣著。
『沒事了,小姐,沒事了。那只是個噩夢,不會有人傷害您的,蘿拉還在這裡呢!沒有人可以傷害您,別怕,不會有事的。』蘿拉輕輕的摸著少女淺栗色的頭髮,她的聲音也放的很輕,生怕讓夏洛特再次受到驚嚇。
『發生什麼事了?小姐怎麼了嗎?』紅髮的年輕女子舉著燭臺站在門外小聲的問。
『沒事,小姐只是做噩夢了。』蘿拉回答。她摸了摸夏洛特的額頭,『小姐,離天亮還有一會兒,我想您應該要再睡一下。』小姐的身體不好,不好好休息的話是會生病的,她這樣想著,一定要讓小姐好好休息才行。
『可是蘿拉……我睡不著。』夏洛特小聲的說,『我怕我一睡著,它們又會來了。』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中年婦人,溫暖褐色的眼睛和慈祥的臉龐讓她稍微安心了一點兒。
『這樣的話……蘿拉在這裡陪您好不好?這樣就不會那麼害怕了。蘿拉保證,不會有任何怪物再來傷害小姐的。現在讓莉亞去幫您倒杯熱牛奶好嗎?那會讓您睡得好一點。』溫柔的女人輕聲的說。懷中的少女微微的點點頭,『莉亞,麻煩妳去幫小姐倒杯熱牛奶。』她轉頭看向門外的紅髮女子,年輕的女僕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
紅髮的女僕一步一步的走下階梯,橘色的燭火把腳下的影子拉得很長,看著黑漆漆的走廊,莉亞扯了扯嘴角,在現在這種高科技的時代,還在用這麼“傳統”的方式生活的人大概都在這座別墅裡了吧!她想著。推開廚房的門裡面漆黑一片,微弱的燭火勉強能照亮幾步距離以內的東西,她用力拉開冰箱的門----一台笨重的、老舊到好像隨時可能壞掉的冰箱,但這已經是這棟房子裡最先進的東西了。莉亞把牛奶倒進鍋子裡加熱,然後拿著銀湯匙輕輕攪拌著那些逐漸溫熱的乳白色液體,另一隻手摸了摸圍裙的口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藍色的小水晶瓶,裡面裝著一些透明的液體,她小心翼翼的在牛奶裡滴了兩滴,應該不會有事吧……畢竟是老爺給的,他說這只是幫助小姐睡眠的藥而已,老爺可是非常有名的醫生呢!所以肯定沒問題的。莉亞這樣想著,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點不安呢?她把熱牛奶倒進杯子裡,拿起燭臺離開廚房,她的影子似乎拉得更長了,顏色也深了一些,映在木質的地板上看起來有些猙獰,莉亞心中的不安更濃了,她強迫自己看著前方,加快腳步朝夏洛特的房間走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短短幾公尺的距離莉亞卻覺得好像走了幾世紀,她站在房門前喘了口氣然後才開口『小姐,牛奶好了。』
『端進來吧!』蘿拉的聲音從裡頭傳來,
門開了,蘿拉出現在門後。
『怎麼那麼慢?』她問道,有些不悅的皺著眉頭,『真的很抱歉,外面太黑了看不清楚所以走的慢了些。』莉亞有些急促的解釋,『算了,進來吧!』蘿拉往旁邊讓讓,莉亞端著牛奶走進房間。
『很抱歉讓您久等了,小姐。』莉亞把杯子恭敬地遞給夏洛特並對她鞠了一躬,
『沒關係的,莉亞。』夏洛特微笑著接過杯子,『謝謝。』她說,『已經很晚了,去休息吧!』
莉亞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蘿拉,『小姐讓妳休息就去吧!』蘿拉淡淡地說,看來剛剛送牛奶的事情讓這位女管家有些不高興,『是。』莉亞說,『那,我就先告退了。』她微微彎腰,然後退出房間。
夏洛特喝完了牛奶,把空掉的杯子遞給蘿拉,『別這樣,蘿拉。她不是故意的,況且這也不是什麼值得令人生氣的事情。』她覺得有時候這個女管家真的太嚴肅了,當然,對象都不是她。蘿拉對她一向是很溫柔的。
『小姐啊!您不能一直原諒她啊……她會被您寵壞的。』蘿拉接過杯子無奈的說,小姐真的太善良了,『她上次偷了您的寶石項鍊呢!那可是您的11歲生日禮物……』蘿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那是因為她的弟弟生病了沒錢看病,才會偷我的項鍊去換錢呀!而且我也不是喜歡寶石嘛!沒關係的啦!』夏洛特笑著說,不知道莉亞弟弟的病好了沒有……她想,看著眼前天真的少女,蘿拉知道事實上莉亞並沒有什麼弟弟,她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老爺和夫人不願意讓小姐離開這裡了,會很危險的啊!比三歲小孩還好騙呢!肯定會被拐走的,蘿拉想。
『哈……嗯……』夏洛特打了個哈欠,綠色的眼睛有些濕潤。『小姐累了嗎?』蘿拉問,『嗯……喝完牛奶突然覺得好睏喔!』夏洛揉揉眼睛,『那就快點睡吧!』蘿拉說,『老爺和夫人說明天會過來,小姐不是非常想念他們嗎?』
『嗯!那蘿拉明天要早點叫我起床喔!我想快點見到爸爸媽媽。』要讓爸爸媽媽一到家就看到我,夏洛特想。
『沒問題,我的小姐。』蘿拉笑著捏了捏夏洛特的臉頰,『快睡吧!我會待在這裡等您睡著再走的。』
夏洛特重新躺下,蘿拉為她蓋上被子。『一定要記得叫我喔!』夏洛特又提醒了一次,『不可以讓我賴床喔!』她說。
『是,小姐。蘿拉一定會準時叫您起床,不會讓老爺和夫人等的。』蘿拉保證。『晚安,小姐。』她輕輕親吻夏洛特的額頭。
『蘿拉晚安。』夏洛特說,祖母綠般的眼眸輕輕闔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蘿拉隔著被子輕輕拍著夏洛特的胸口,一下、兩下、三下……夏洛特睡著了,看著她熟睡的臉龐蘿拉溫柔的揚起嘴角,她輕輕的拉了拉被子,然後躡手躡腳的離開夏洛特的房間。
蘿拉回到房間脫掉外衣,露出裡面的白色睡裙,她倒在床上轉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鐘,時針指向2的方向,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她想。老爺和夫人大概中午才會到,但小姐肯定又會忙東忙西的……蘿拉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明天要早點叫小姐起床,這是她在睡著前最後想到的一件事。
月亮高高的懸掛在漆黑的夜空中,今晚的夜色似乎特別深沈,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四周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也沒有,莉亞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她失眠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條項鍊,鮮紅色的寶石在黑暗中閃爍著光芒,她看著項鍊,想起兩個月前老爺說的話,那時小姐的11歲生日已經過了兩個星期,老爺和夫人一向是很忙碌的,常常好幾個月才回來幾天……
『寶石項鍊?沒有啊!夏洛特還小,我們怎麼可能送那種東西呢!』莉亞向男主人提起小姐收到一條寶石項鍊的時候,他的臉上浮現困惑的表情,那天蘿拉從郵差手上接過一個裝著寶石項鍊的木盒子和一張匿名的賀卡,她以為是老爺或者夫人想給小姐的驚喜,可是……如果不是老爺送的那會是誰呢?當天下午蘿拉要她去收拾小姐的房間,她在整理櫃子的時候無意中看到那條項鍊,它躺在櫃子角落的木盒裡。紅色的寶石像鮮血一樣鮮艷,閃爍著誘人的光彩,好漂亮!她想。
既然不是老爺送的,小姐應該不會在意吧?她還記得當她把這件事情告訴小姐的時候,小姐臉上失望的表情呢!而且還說自己不喜歡紅寶石……這樣的話……偷偷拿走應該沒關係吧?雖然這是十分卑鄙的事情,但莉亞從來沒有過那麼貴重而且精緻的東西,掙扎了一會兒,她的慾望戰勝了良心,她小心翼翼的將項鍊從櫃子裡拿出來,然後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晚餐的時候夏洛特坐在餐桌前用餐,蘿拉微笑著拿起餐巾為她擦拭嘴角,一切都是如此溫馨而平凡,“哐噹!”莉亞不小心打翻了盤子,白色的瓷器掉在地上碎成好幾塊,夏洛特嚇了一大跳,被嘴裡正要嚥下的牛肉嗆住,她劇烈的咳了起來,『喔,天啊!』蘿拉驚呼,她緊張的拍著夏洛特不背直到她把牛肉咳出來,『小姐,您還好嗎?』她擔心的問,夏洛特點點頭臉色有些蒼白,『我沒事。』她說,『別擔心,蘿拉。』『莉亞!妳在做什麼!』蘿拉轉頭訓斥道,『對……對不起蘿拉女士,我、我不是故意的……』莉亞低下頭結結巴巴的道歉。
『妳嚇到小姐了!』蘿拉很生氣,還害她嗆到了,她想。『真的很抱歉!』『好了蘿拉,莉亞不是故意的,妳就不要再怪她了。』夏洛特拉拉蘿拉的袖子,『小姐……』蘿拉還想說些什麼,『好了啦!』夏洛特說。『……快點把這裡收拾乾淨。』蘿拉對莉亞說。
『是!』莉亞彎下腰開始撿拾地板上的碎片,某樣東西從她的口袋掉了出來,血紅色的寶石閃閃發光。
『這是……』蘿拉看著掉在地上的寶石項鍊,『莉亞,妳偷了小姐的項鍊是不是?』『不……這不是……我、我沒有……真的……我、我真的沒有』莉亞結結巴巴的說,她別開臉不敢看蘿拉的眼睛,『那妳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我……我不知道啊!蘿拉女士……』她手足無措的說,『妳竟敢……妳、妳給我滾出去!現在!立刻給我出去!妳這該死的小偷!』蘿拉覺得自己的頭上快冒煙了,這手腳不乾淨的傢伙!真是氣死她了。
『蘿拉,去幫我把藥拿來吧!該吃藥了。』夏洛特說,『小姐……』『快去,吃藥最重要了,對吧?』蘿拉抿抿唇,瞪了莉亞一眼然後離開飯廳,『莉亞,妳為什麼要偷東西呢?』夏洛特問,『我……我弟弟生病了,但是沒錢看醫生……所以我……』莉亞說謊了,她根本沒有弟弟,她只是不想被敢出去而已,因為她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除了這裡。
『這樣啊……沒關係,項鍊就給妳吧!要好好照顧弟弟喔!』夏洛特微笑。『欸……?小姐不趕我走嗎?』莉亞很驚訝,『不,我不會趕妳走。但下次別再這樣囉!』『……是!小姐,莉亞下次不敢了。』莉亞臉紅了,『好了,回去工作吧!』夏洛特拍拍莉亞的肩膀,『是!』莉亞恭敬地行禮。
小姐真的很溫柔呢!莉亞躺在床上想著,手指輕輕摩娑著漂亮的紅寶石,『嘶……』白皙的手指被寶石的稜角劃破,鮮血落在寶石上,它們似乎更紅了,『呀!』她尖叫了一聲,寶石散發著血紅色的光澤,慢慢澎漲、然後裂開,閃爍著詭麗光芒的寶石從裂縫裡伸出藤蔓一般的黑色觸手,封住紅髮的年輕女子的女的嘴,然後緊緊勒住她的脖子,『嗚……』莉亞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了,好難受!誰來救救我……拜託!誰都好……她好後悔偷了小姐的項鍊,眼淚滑下她的臉頰。
終於,她再也不會呼吸了,這時,那些黑色的觸手又悄無聲息的縮回寶石裡,裂縫也緩緩闔上,床上此時空無一人,四周安安靜靜的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窗外月亮還是高高的掛上夜空中,如同每個寧靜而平凡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