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少風 於 2016-8-11 04:45 編輯
是多久前的事了?我還是忘不了那個孤傲的身影、那種隱藏的溫柔、那樣無微不至的體貼,……忘不了那個人。
一個離我遠去的人。
也對,當初我太急躁,又不夠了解他,在做出那樣的事後,依照他那種的性格,離開,並不讓人意外。
或許,是太思念的緣故,我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看到了他稀疏的身影。
一個在我心頭徘徊的名字,不自覺的脫口而出:「蘇舒。」
我想我是愛他的,在第一次見面時,那名為『情』的蜘蛛絲,就偷偷地將我繞上、綑在他身旁。
他是個很冷淡的人,至少他給人的感覺是如此,冷傲、不可攀附。
但身為他的直屬學妹,我知道,他是個在溫柔不過的人。他用他的方式去珍惜,他身旁的每一個人,當然也包含了我。只是他的溫柔與體貼,總是覆蓋著一層掩飾他真心的薄冰,很少有人能看破那層一敲就碎裂的偽裝。
他是我無法忘記的美麗夢魘,既使我恣意地放縱自己墮落、狂歡,只要一閉上眼,他那瑰麗地冷清臉龐就會浮現在我眼前。
這一次,大概又是我的錯覺吧?他怎麼會出現在這種骯髒不堪的地方呢?
我自嘲的勾起了笑容,笑著玻璃窗上的自己。
匡噹!門鎖發出了一陣瑣碎的金屬碰撞聲。
大概又是哪位刑事人員要問我話了吧!我心想。
「黃……羽齊?」那個在我夢中出現過上百回的聲音,就是這樣叫我的。
我抬頭,印入眼簾地是他比起求學時,更清瘦的臉龐。
我看著熟悉的嚴峻臉龐,顫抖地伸手想去觸摸。
可惜,法警以為我有攻擊的意圖,狠狠地把我壓制在冰冷地地面上。
但,我怎麼會攻擊他呢?一個在不知不覺中,把我的心帶走的孤傲女性,我最親愛的學姊──蘇舒。
※
「原來,你是警方的人……?」我坐在會客室中,攪動著廉價的三合一咖啡。
「我現在是北院的檢察官。」他一身嚴謹的打扮,搭上那線條一絲不苟的灰色套裝,給他那一向陰沉的黑臉,更給人增添了幾分鐵面無私的感覺。
我貪婪地注視著,這十幾年不見的臉孔。
「我以為只是同名同姓,沒想到……真的是你。」他雙手緊握著應該仍有些燙手的馬克杯,漆黑的瞳毫不掩飾地看著我。
「是我,又怎樣?」我避開他的眼睛,看著手中,被攪成漩渦的廉價飲品。
他嘆了口氣後,說道:「你不該是這樣的。」
他的這句話,刺激到想裝作不認識他的我。
我猛然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因為我的大動作,被掀倒了。
我抓著他將他抵在牆壁上,惡狠狠地說:「記住,我怎樣都不關你的事!」
他瞪大眼睛望著我,露出一臉不解,之後默默地撇開了頭;我想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那抹愧疚。
「不喊法警嗎?」我惡劣地嘲諷道,「就不擔心我在這裡強暴你嗎?」
他只是默默地轉過頭來,冷靜地看著我,開口:「你不會,就算你真的做了,對我也沒差。」
他的話使我崩潰,我無法在忍受自己暴虐情緒,於是我按了鈴。
法警把我帶出了會客室。
這是分離十三年後,第一次見面,就這樣不歡而散。
他的一切都能挑動我的情緒,更何況是他本人?
我趴在看守所中,他們替我安排的床位上,痛哭了一頓。
居然,讓他見到這麼糟糕的我。
雖然,他不會在意,但我很介意。若可以,我希望一直是他記憶裡,那個快活陽光、期待每一天的女孩。
「羽齊,別哭。」在睡夢中,我好像回到了過去,那段大學時光,我親愛的學姊,坐在我的床舖旁邊安撫剛失戀的我。
「別哭,還有我呢!」
這樣的他,只給予脆弱的人。
※
「四零二八,收拾你的東西,等等有人來接你。」值班的法警放下手中的話筒,向我下令。
「是誰?」我好奇地問道。
我已經沒有家人了,雙親早在我畢業前,就被我荒唐的行為氣的去世了。
但我不認為我有錯,只不過是喜歡一個人,一個與我同性別的人。
「問那麼多做什麼?你們這種毒蟲,有人願意保你們出去就該感激涕零了。」法警不屑的瞟了我一眼。
而早已習慣那種眼神的我,默默地開始收拾自己的雜物,誰來都無所謂,不過是個形式罷了。
※
「是你!」坐進銀灰色的國產汽車中,我訝異地盯著坐在駕駛座的人。
「是我。」他調整完後照鏡,轉身穿過座椅間的縫隙,替愣住的我扣上安全帶。
車平穩的滑離了看守所大門,十多分鐘的路程中,我們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
他把車停在一家服飾店前,下了車,進去買了幾件衣服,又轉進一旁的便利超商。
不一會兒,就提著兩個不算大的提袋鑽進車裡。他將服飾店的紙袋遞給我,然後拆起了便利超商的瓶裝水,狠狠地仰頭灌了一口。我呆呆地抱著紙袋,看著來不厭下的水珠,從他唇畔滑落,拉出一條水漬,伸入他的襟口。
他的頸項曲線,讓我很難,移開雙眼。
唯一一次的荒唐中,我曾用我的唇膜拜他那優美的頸部與鎖骨,也是那種觸感,讓我知道我身陷在其中。
他似乎比那個時候,還要瘦上很多。
「不換嗎?」他放下手中的水瓶,看著發著呆的我。
接著,他看了看自己的車窗玻璃,用指關節輕輕敲了幾下,「這是遮蔽式的,外面的人看不進來;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到服裝店裡接更衣室……」
他說著,突然想到什麼事的,關上了半空的水瓶,拉開車門,說道:「你慢慢來,我想到我還要買一些東西。」
我笑了,其實我不介意他看;因為那次他說什麼也不願意看我,只是緊閉著眼睛、放棄無力的抵抗,任由我在他身上恣意妄為。
我忘不了他身上的每一條肌理、紋路,更不用說是膚質觸感了。就像那細心收藏的天鵝絨一般,細緻滑順。
我換下那穿了有些天的衣服後,又過了許久,他才提著兩個紙袋,再次鑽進來。一個遞給了我,一個他放在他身旁的副駕駛座上。
「你有孩子了。」我看見袋子口露出的童裝,有些吃驚的問道。
「我結過婚。」他說。
「孩子幾歲了?」我壓抑著自己發顫的嗓音問到。
「六歲,明年上小學。」他透過後照鏡,看了我幾眼,然後替自己扣上了安全帶。
「是嗎?看來你和你老公感情不錯,現在,很多男生都不願意帶小孩。」
現在時間是晚上六點多,幼稚園早就下課了。
「我離婚了,」他發動了引擎,緩緩地駛向漆黑的路面,「小齊在我弟弟那裡。」
「抱歉。」我尷尬的說。
「沒什麼,這是我的問題。」他揮了揮手要我別介意。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無名指上是空蕩蕩的。
「你兒子叫什麼?」我試圖轉移話題。
「……蘇齊。」
叫蘇齊嗎?是我又在妄想了嗎?會叫這個名字,根本不會是因為我。
※
「這裡是我的住所。」他提著公事包和那袋童裝,大步走進了空氣有沉悶的室內。
「你的看管人,暫時是我,就將就一下。」他將手東西,放在一旁的沙發中,往裡面走去。
「除了左邊我的房間和最後面的書房外,另外兩間房間自己挑著住吧!」他抱著一套衣服,進了浴室。
透過門縫的空隙,我看到了,那是一間極為簡單的浴室,只有淋浴設備,沒有澡盆浴缸之類的東西。
他剛剛說了,這裡是他的住所,表示這裡並不是他的家。
這人是因為什麼理由把我接出來?難道是為了可憐我?還是要彌補自己心中的愧疚?
要知道,我們除了學姊與學妹的關係外,就沒什麼關係了。
那一次,也被他當成一場意外來看待。
甚至,連學姊妹的關係說起來,也有些牽強,因為他並沒有在我們一起就讀的大學畢業。
蘇舒,你為什麼樣這樣對我?你可知道,你待我越好,只會讓我越難受,因為你根本沒有理由對我好。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