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職/韓葉】作為一名計程車司機

死人臉

＊葉修司機
＊蘇沐秋純友情
＊小秋秋很治癒



　　作為一名計程車司機會遇上很多人，上班快遲到的上班族，上學卡點的土豪學生，買太多東西的婦人，去機場大包小包的老闆，嘻嘻笑笑去逛街的姊妹淘，出國遊玩的外國旅客，比遊客更麻煩討厭的就是的喝太多酒的醉漢。

　　終於清理好後座，葉修放下袖子，抹布一擰水桶一倒扔進車廂，手扶在腰後向後仰僵硬的骨頭咖咖響，仰頭的天空晴空萬里，打散的雲朵帶著一絲燥熱，春將離去，夏將來臨，估計不久後就會出現要去海水域場的客人。葉修欽嘆口氣，他發誓即使被客訴也絕不接喝到掛的客人，尤其是大白天就開喝的那種。

　　身為一名專業的計程車司機沒有喝酒駕車這回事，被警察臨檢麻煩，被酒給撂倒不能工作也麻煩，他活動完筋骨進入車內，發動引擎後戴上耳機，一打開開關劈頭就問：「老魏有沒有工作啦？」

　　耳機那頭回：『車清好啦，有有有，在XX市OO區一樓，許小姐。』

　　「警告你啊，這次別又來個醉漢。」

　　『放心，這次絕不坑你，但你也別想坑人家姑娘啊。』

　　「你才該注意下限，誰像你。我就接啦，掰了老魏。」

　　『欸葉修你才沒——……』

　　嗶。葉修掐麥了。


　　葉修搖下車窗，「許小姐嗎？」

　　「嗯，我是。」許小姐笑著說。

　　年齡估計二十五左右，身材消瘦的看來有些虛弱，她笑得很溫和，黑色的長髮及肩，戴著草編綁著白蕾絲的太陽帽，穿著藍色小碎花的上白下藍的漸層的無肩洋裝，還是今年的最新款式，他會知道是因為妹妹蘇沐橙也買了一件，橙色的，過膝的裙擺下是藍色的涼鞋，露出的腳趾頭擦著白色指甲油。

　　總歸來說，很有夏天的感覺，連手拎的包包也是藍白條紋的。

　　待許小姐上車後，調整車內後照鏡的葉修問：「今天要去哪裡呢？」

　　鏡中的許小姐眼睛慢慢一眨，「離這最近的海邊。」

　　葉修覺得今年夏天真的來早了。


　　結果因為後車位有異味讓許小姐不舒服所以坐到副駕駛座。

　　將原本坐在副駕駛持槍的兔娃娃抱到自己腿上，葉修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前一位客人吐了一沙發，還有味道沒清乾淨不好意思。」

　　「不要緊。」許小姐將草帽放在腿上，眼神看著葉修腿上的娃娃，「這娃娃真可愛，我能抱抱嗎？」

　　「行啊。」葉修相當乾脆地交到許小姐手中，「小秋秋最大的功能是哄小孩，逗警察，治癒人。」

　　許小姐逗樂了，捉著兔耳朵上下順，「我男友最喜歡兔子了，送給我的訂婚戒指也是兔子的形狀。」紅燈時，許小姐給葉修看她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銀色戒指，長長的兔耳點點的小紅眼。

　　綠燈亮起，引擎顫抖，方向盤隨著手腕向左滑。

　　「那今天是跟男友去海邊約會嗎？」

　　「是啊。」許小姐看著前方的藍光，半開的窗傳來淡淡的鹹味，她茫然地眨眨眼，頭戴草帽白色蕾絲慢慢飄動，佈上草帽陰影的臉掛著虛無的笑意，「今天是最後一次約會了。」

　　「婚前最後一次，好好玩啊。」

　　葉修專注前方沒注意，他淡淡的笑著，隨著海浪的翻打翻出他的記憶。

　　好久沒來了。

　　他想著，車停在一旁，許小姐翻著包包。

　　「許小姐男友過來了嗎？」葉修停著地方較上坡，是方便讓許小姐找人，他自己看了一圈實在找不到什麼人影。

　　「他躲起來了，要我去找他。」

　　接著葉修感到右手一沉，紅色的一疊紙鈔覆在他手上。

　　「不用算了，都給你。」她不等葉修攔阻走下車，安穩地將兔娃娃放回原位，迎面海閉上眼淡然一笑。

　　「——反正也不需要。」

　　細小的話音和在海風中，傳達遠方聽不清的迴盪，但葉修卻聽得清楚。

　　許小姐揮手與葉修道別，葉修謝謝她的霍氣，開走前還一直注意她走去的方向，直到許小姐在一塊岩石旁坐下，轉頭目送葉修的關注和計程車的離開。

　　海浪安穩的聲音一波波打來，翻滾著白色浪花化作泡沫消失在沙灘，照著湛藍的藍天空氣中和著一絲冷度的鹹味，她靠著岩石，海水一次次的推前拍濕腳裸，她不在意，左手伸前注視發亮的銀色戒指，長長的兔耳反著光，紅色的小眼看著她。

　　「我來到海邊了，你開心嗎。」

　　像是抓住某物般地慢慢收容手心。她笑著，淡淡的，自言自語般的話語，輕柔的飄散海風中，虛無的眼茫然地發頓，她扶著岩石站起，溼透的腳跟阻止不了她單一的注視前方，單一著向前走。

　　「我、要去找你囉……」

　　與海化做一起的裙擺，藍色碎花的在海中綻放，她聲音顫抖，或許是海水的寒冷或是他離開後一直壓抑的堅持，她依然笑著，因為他喜歡她笑著去找他。

　　一步一步，海水滲透她的心口；一步一步，海水蓋住她發聲的喉頭；一步一步，海水淹蓋她呼吸的鼻翼；一步一步，海水掩飾她的眼淚，如同海般的鹹，如同她所止住的所有心痛；一步一步，她即將消失去找到他，在這一片黑的世界裡。

　　嘩啦——

　　乍現光明。

　　「咳咳咳咳、咳！」被迫探頭的一口氣嗆出肺中的海水，劇烈的咳嗽伴隨她一陣掙扎漸起大量水花，「放開我咳咳咳！放開我！」那人不理會她的命令，憑著力量優勢的強勢將人拉出海中，卻在半腰的時候許小姐用手肘撞擊他腹部脫逃跑去海中，他也不顧腹部的疼痛連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大喊：

　　「妳這樣尋死他會高興嗎！」

　　那一瞬間，許小姐不動了。

　　唯有弱小的鼻音哽咽聲，跟著顫抖的肩膀在海汪中續續傳盪。


　　披著葉修外套的許小姐用毛巾擦乾頭髮坐在車內說著關於他的事。

　　「我們兩個月前訂婚了，在海邊訂婚也要在海邊辦婚禮。他打小就住在山上，縱使來到大城市也沒怎麼來過海邊，訂婚那一天他興奮極了，抱著我在沙灘上亂跑，說是撿到人生中的美人魚公主，他跑到沒氣，我則笑到沒氣。」她摸著擦乾的戒指，無法再度暖活的心頭笑的慘淡，「然而就在訂婚過後的隔天，他發生意外。」慘白臉唯有紅透的眼眶詹顯色彩，氤氳的水氣匯集小河再次流下，「車禍，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沒了。」

　　小火苗竄起，葉修點起菸頭，吸起一口，吐出的焦味蓋過空氣中的鹹味，他辦垂著眼，剛大喊的嗓子略帶沙啞：「所以就在結婚這天，妳要尋死去找他？」

　　「不然我還能怎麼做！」她捂住臉用盡嘶吼，肩膀顫抖語音不止，「我好想見他，我好想跟他在一起！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

　　殘破的聲音滿滿的哀愁思念，越發越烈的哭聲讓充滿悲傷，在車內迴盪飄想的讓葉修想到以前，他腿上的兔子倒下看著他，他摸著兔子的頭吐出煙，刺鼻的煙味中他慢慢道出縹緲的記憶：「我有個朋友，他對我很好。」

　　「那年我離家是他收留我，於是我和他和他妹妹一起生活，我們一邊在遊戲裡當打手一邊做家庭代工支撐收入，那幾年日子雖苦但還過得去，我和他經常比賽誰做的最快最多，還有搶飯菜和一碗泡麵什麼的，之後我被介紹去考計程車司機，我們三人討論說覺得挺好的，於是出了錢讓我去考試，我說為什麼是我去考，他說不為什麼，因為他要當享受的人。」

　　空氣中瀰漫淡淡的苦味。

　　「他說，如果考過那第一個要去的地方是海邊，他和妹妹都沒看過海，只有在小溪戲水過，他想看看大海是多廣闊，是不是比天空還藍，想體驗被海風吹臉的感覺，聽聽海浪的聲音。」

　　慵懶的嗓子喚出滄桑的記憶，含著笑意的眼神擁著溫和。她不再流淚，接過葉修遞來的兔子，抱在懷裡靜靜摸著。他抿菸，吐出最後一道灰煙。

　　「之後我考過了，他也挺厲害的給我找來一輛退休前輩的車給我，還用代工剩餘的材料給我縫了隻兔子要我放在副駕駛座，說是沒客人時可以跟兔子聊聊天解悶，之後我也給兔子縫了把他在遊戲裡的槍，用他的名字給兔子取作小秋秋，於是他炸毛，而我就開心了。」葉修呵呵笑了，帶點戲鬧的嘲諷感，卻在下秒吐出的語調轉為冰冷，「後來啊……他死了。」

　　「死了……？」

　　許小姐瞪圓雙眼，葉修閉眼點頭。

　　「一樣是死於車禍。如果他當天叫我載他去送貨，就不會發生。」他對許小姐笑，「不只是妳，人生就是這麼突然。」

　　許小姐鼻頭又是一酸，「那你之後是怎麼走過來的？」

　　「之後……呵呵，」葉修突然笑了起來，「是一個會錯意的客人讓我走過來的。」


　　蘇沐秋死後他依然在工作，接客送客，沒有跟客人有太多的談話，那天他睡不好很早的就開車上班，沒有留紙條給蘇沐橙說自己上班去，就一個人在凌晨四點發動引擎，也沒開麥地到處亂開，直到看到有人招手才停下這漫無目的亂轉。現在想想也挺耗油的，要是沒接到客人還得倒扣油資。

　　那個客人臉凶的讓葉修精神一個顫抖，整個人都醒了過來。

　　「先生去哪？」他調整後照鏡，對方銳利的眼神讓自己小心臟一跳。

　　「XX海灘。」

　　海啊……

　　一路未語，他開到客人指定的海灘，客人交完錢便快速下車，頭也不回地說不用找了跑去旁邊的工地，似乎是要在這開設別墅的樣子。

　　葉修也下車了，他原本就是漫無目的地亂開，也沒打算這麼早回去，他走向海邊，迴盪想起蘇沐秋說過的話。

　　——阿修我們去看海！

　　他自己也沒看海幾次，廣大的汪洋進入眼簾，海的鹹味灌入他鼻腔。

　　——我想看比天空還藍的大海！

　　湛藍的平靜，翻滾的波波浪花化做泡影消逝沙灘。

　　他點起一根煙，燻得自己眼角發紅。

　　——你說被海浪潑腳是什麼感覺？

　　脫下鞋子捲起褲管，打上雙腿的是冰冷的海水，凌晨的氣溫冷的刺骨，不就是被水打到的感覺，還能有什麼？腿上的泡沫花細細消失，些微刺癢的他吐出一道煙。

　　他手一抖，煙掉了，被浪花捲走，漂浮在海面的小型垃圾，葉修想也沒想的涉水追上去，卻踩到一顆滑石整個人往前撲，灌了好大一口海水栽入深水區，他不會游泳，仰頭向上腳在水中亂踏雙手拍打海面，海風吹過他的瀏海，大海的洋流包裹住他的身體，耳朵傳來嗡嗡聲，好幾天沒睡好繃緊的神經的突然斷了，那一瞬間他停止掙扎，讓自己沉入大海，腦子混亂地想著要是這樣就能見到蘇沐秋也挺好的……

　　「別尋死！」

　　一股拉力將葉修從海中拉起，他猛然嗆出好幾口海水，用力吸氣讓空氣灌入肺部，那人一手扶著葉修的腰，一手拉過他的手放在肩上的拖出海面，一上岸馬上就有人給葉修包上毛巾，救他的人站在他旁邊，葉修瑟瑟發抖向上看去，是他剛才的客人，而那張凶狠的臉則變得更加兇狠。

　　「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你有沒有想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葉修想剛想喊說只是腳滑跌一下，但然後那人還沒訓完，脖子粗紅額冒青筋：「你要是死了那些關心你的家人該怎麼辦？要為了你而放棄生命一起死嗎！」

　　葉修愣住，說不出話來。

　　「活下去，才有更多希望！要死，給我等到你生命真正結束為止。」那人吼完，招呼一旁的人回去工作，有位眼鏡男給了他杯熱豆奶暖暖手後也跟著離開。

　　被訓了一頓的葉修回到車內，身上披的毛巾也就送他了，上頭寫有霸圖工地的字樣，他靜靜地打開車坐在駕駛座，顯示器響個不停，他開麥便聽見慌張的聲音：『老葉你到底去哪了？！我給你奪命連環叩也不接聽，你知道蘇妹子起來發現你不在時哭的多慘？她都已經失去蘇沐秋了更不能失去你啊老葉！』

　　一顆淚珠掉落豆奶罐上滑入手心，泛起的紅眶在打轉，他低下頭捂臉壓抑哽咽，才知道自己有多混帳。是啊，沐橙只剩自己一個哥哥，要是自己不在了，沐橙該怎麼辦，蘇沐秋絕對做鬼也放過自己，肯定會拿著代工材料往自己身上扔。

　　想到這裡他突然笑了。

　　『老葉你在聽嗎老葉？我靠不會是偷車賊吧！』

　　「別亂想了，是我。」葉修吸吸鼻子，彈去最後一顆淚水，「只是心情不好去散個步而已，這就回家，先幫我跟沐橙報平安吧。」

　　通話完他伸手向去副駕駛座的兔娃娃，揉揉它的頭捏著它的槍。

　　「在死之前我會照顧好沐橙的，我跟你保證。」

　　引擎發動，日出升起的朝陽反照海面亮起白光，波光粼粼的大海漾出一切，代表著一天新的開始。葉修看向車窗外，看著那掛著毛巾遙望大海的背影，想像他是用如何凶狠的臉觀看這副美景，葉修立馬笑了出來。

　　不再關注海洋，他專注地開著車，脖子上的毛巾，沾著海水的味道，跟著他一起帶回家。


　　故事說完了。

　　「一個人的離開已經是很大的傷害，要是妳跟著選擇死亡，那只會傷害加大。」

　　許小姐沉默許久，紅腫的眼看著他問：「你覺得我能走的出來嗎？」

　　「人生就是會有高低潮，只要妳努力闖過，那再大的難關也難不倒妳。想他就想他吧，只要還記得他，他就不會在妳心中消失，但別去做傻事，會有人擔心更會有人傷心。像妳現在這樣，有多少人為妳擔心了？」

　　「…爸爸、媽媽和同事以及……朋友……小齊…」再一次的，壓縮喉頭的低鳴哭聲，她緊抱住懷中的兔娃娃沙啞的哽咽，「她每天都打電話給我，鼓勵我或想逗我笑，但我還……」

　　「我送妳回家，錢都還妳，跟好朋友去吃大餐發洩一下吧。」

　　引擎發起，推動車擋。

　　「妳要記住，活下去……才有更多希望。」

　　海的波浪一起一伏，太陽之下閃閃發光。


　　明明時間還有兩小時，剛換好衣服的葉修卻被叫配去接送一名老顧客，他開到《霸圖工地事務》大樓前停下，拒絕要搭車的年輕人，過了幾分鐘才走來一名熟悉的凶狠臉，凶狠臉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先是抓起小秋秋，等自己坐下後才將小秋秋放在自己腿上。

　　葉修表示不管看幾次都畫風不合啊。

　　「我家，你知道的。」凶狠臉繫上安全帶。

　　葉修倒也不急的先點根煙，調侃一下老顧客，「老韓啊，今天這麼早，翹班呀。」

　　「胡說，」凶狠臉看向他。其實看久了這張臉也沒一開始那麼凶，就是剛硬爺們了點，總之他現在是越看越順眼就是。「計畫修好自然就快了。」然後他嗅到到某種味道，在葉修的身上有著海水的鹹味，他皺起眉，「你又差點想不開？」

　　「哪有！」葉修叼著菸，開車檔，「自從接受你愛的教育後我就沒半點想法了。」

　　「那你身上的味道怎麼解釋？」那人抬眉。

　　「哈，哥可是用你愛的名言去感化一名少女，拯救世人！」他轉頭看向那人——他的愛人——韓文清，「活下去，才有更多希望……能見到你。」

　　葉修的下巴被抬起，迎面接受最熟悉的那張臉，他們一眼未眨，就這樣覆上對方的唇接受生命的鹹味和淡淡的煙味。


　　作為一名計程車司機會遇上很多人，要是遇上心情低落的人那就要開導他，讓他知道，即使再絕望，只要你願意身旁的朋友一定會支持你再次爬起來，因為更多的希望就在自己的身邊。

　　希望，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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