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草貓 於 2016-7-4 21:18 編輯
『消失只是世界的一環罷了。』少年如是說。
--埃爾維尼亞創世書 第十章啟示錄第二十節。
他醒來的時候,四周是極度靜謐的黑暗。
冷氣運轉的聲音成為了空間中唯一的演奏者,他試著輕輕動了動手腳,在發現沒有受傷的痕跡也沒有被鎖鏈鍊住的當下,他幾不可見地微微地鬆了口氣。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太熟悉了,無論是房間溫度又或是空氣裡瀰漫的消毒水味,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想起了曾經令人生厭的地方。
輕輕掀開被子的一角,他想試著下床到四周稍微觀察一下,這裡並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應該說這裡的環境跟他所熟悉的醫院很類似卻又不盡然相同。
打著赤腳,碰到地面的那一瞬間,除了感知到地面冰冷外,一陣強烈的暈眩感立刻襲來,令他往後退了幾步又跌坐回了床上。
太好了,看來他不是被外星人綁架就是被賣掉了,同時還有極高機率被人下藥。
他低著頭開始試著思考要怎麼逃出去,也許可以把床拆了做防身,只可惜他根本不可能把床拆了,也許可以試著從窗戶逃脫?前提是他要能走到窗戶,像這樣剛站起身就暈眩的情況,估計他不用走到窗戶,離他一公尺的櫃子大概就是極限了。
知道一公尺的概念嗎?就是你踏出第一步就是極限的意思,人生真是太完美了。
又思考了幾個根本不可行的計畫之後,他決定放棄去想逃脫計畫,來想想其他的事情好了,例如彩虹小牛天上飛的事。
話又說回來,他到底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哪有一覺醒來就不知自己身處何處的道理?把他賣掉的人實在太蠢了,至少也要等他起來問過會幹嘛之後再賣啊,說不定會打雜刺繡什麼的,價錢上還能賣高一點。
至於外星人……別傻了他也從沒相信過有外星人這玩意。
所以說果然被賣掉的這個可能性最高吧?
再次感嘆把自己賣掉的人蠢到無藥可醫,他突然想到會不會把自己抓走的人其實根本還沒賣掉他?等等,他剛剛怎麼都沒想到?
人生總要往好的方向想對吧?
「我說,你醒了的話難道不會稍微叫一下人嗎?」
冷不防地,清冷的女音無聲無息從背後驀地傳來,連帶還把手上一疊資料輕輕往他頭上敲了一下。
並沒有受到太大的驚嚇……好啦其實他還是有嚇到一點點,只是沒有尖叫或是表現出來而已,應該說他家的人走路都像這樣無聲無息的,所以發現有人能跟他家的人一樣時免不了驚訝了一下。
這就是所謂的高手滿天飛,蟲子滿地爬嗎?
「那個,我會打掃也會刺繡,當然大部分的雜活我都會做,可以把我賣給不會虐待人的主人嗎?」相當誠懇地說道,認真思考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應該有絕佳條件跟這個人談,畢竟他不想平白無故吃苦,跟到好主人總是好一點。
「你在說什麼?還沒清醒嗎?不要睜著眼睛說夢話。」對方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身開始弄一堆看起來很複雜的表格。
糟糕,惹怒賣主,這下連談條件的機會都沒了。
連忙閉上嘴,他默默開始試著想像他可能會遇到的奇怪買家,像是故意把水倒在地板上藉此說你沒擦乾淨處罰你的壞阿姨,或是把你買走養肥了要宰來吃的醜巫婆,還有有著奇怪性癖愛摸小男生屁屁對你進行性騷擾的大叔。
怎麼想他的未來幾乎都只剩下一片慘澹。
對不起媽媽,妳家兒子的貞操通通都沒了,就在今天都要被賣掉了。
「發什麼呆,把頭抬起來。」似乎是弄完了那一堆奇怪的表格,對方這才轉回來面向他,手上還多了一個疑似可以量額溫的機器,「我量個體溫。」
喔喔,在賣掉之前都要檢查商品健不健康嗎?這個他懂他懂,還真是超良心賣家啊,給你五星評價!
「沒有發燒啊……」機器嗶嗶了兩聲之後,對方看了眼銀幕上顯示的數字有些可惜的說著,然後迅速地在表格內填入。
是說那個臉讓他看了好想打,為什麼一副很可惜的樣子啊?通常商品不是應該身體健康頭好壯壯最好了嗎?
還是說……其實她並不想賣他!
太好了,他還有機會!
「那個……我可以問一些問題嗎?」抱著再試一下的心態,他小心翼翼地觀察對方的臉色說道。
「不行。」
被三秒拒絕了,他現在覺得好難過。
「我要先幫你做一些檢查,當然也有一些問題要問,所以你有問題的話等一下再問可以嗎?」對方拉了張椅子在他旁邊坐下,手中還不忘從身後的表格堆裡抽出幾張,隨即又從胸前衣服的口袋裡拿出一枝筆。
點了點頭,這代表至少這個賣家是可以聽取他的話的,真是三生有幸居然能遇到如此有著愛心的賣主,還附贈全方位健康檢查,天底下哪裡來這麼好的賣主!
「好,那麼首先,請問你的名字是?」見他點頭以後,對方倒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接了當地開始問起問題,當然前面都是比較基本的問題就是了,就像你去加入俱樂部會員時要填基本個人資料那樣。
「司空,吐司的司,天空的空。」
「好,那年齡呢?」在表格填入文字後,對方又向他詢問了下一個問題。
「呃……應該是十八。」
對方抬起頭冷眼撇了他一眼後,似乎喃喃說了幾句「連自己的年齡都搞不清楚。」之類的話後,又繼續低下頭書寫。
又問了幾個常見的身家資料,司空有些驚訝的發現對方並沒有問到家裡電話、手機、住址或是緊急連絡人之類的問題。
不過仔細想想他都是要被賣掉的,所以其實沒問好像也挺正常的。
「那接下來,我可以再問你一些問題嗎?」可能是問完了比較基本的資料,對方抬起頭揉了揉疲憊的山根,手中的表格也換了另外一張。
「欸?喔、喔,可以請便。」
原來被賣掉還要問這麼多問題,他可以感受到這個賣家的用心了。
「你還記得,任何關於自己來到這裡以前的事嗎?」
「呃……其實如果妳是指怎麼到這裡的,當然我並不記得。」這個問題感覺上是要確認他一路上都是睡著的或是他被下了藥,所以一路上都醒不來,因為他記得回去的路就會增加脫逃的風險,他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
「所以你不記得是怎麼到這裡的?那來到這裡以前的事呢?像是家人之類的記憶有沒有缺失之類的?」又在表格上填上了一些東西,對方又緊接著繼續向他詢問其他問題。
「應該是……沒有,我覺得。」人生十八年,要記的東西太多了,他當然不可能把所有東西都記下來,不過也不至於把家人都忘掉。
雖然有時候的確滿想忘的,但是忘不掉的東西就是忘不掉。
「好,那現在身體感覺怎麼樣?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嗎?」
「喔,好像有點落枕,就是脖子那邊有點痛。」原本有些開玩笑地說著,但在被對方白了一眼之後,他連忙改口,「站起來的時候有點暈。」不要兇他嘛,他只是想緩和一下好像有點嚴肅的氣氛。
「是有點?還是很暈?」挑了挑眉,對方抬起清秀的五官問道。
其實這樣看對方也算是個美女,如果沒有頂著那兩顆厚厚的熊貓眼的話。
「咳,我再問一次,是有點?還是很暈?」似乎有些不滿他專注觀察她的外貌而不回答問題,對方輕聲提醒還連帶又瞪了他一次。
「嗯?喔、抱歉,其實滿暈的。」好啦,他能理解那兩顆熊貓眼背後的心酸,所以脾氣差什麼的,就不跟她計較那麼多了,看他為人多寬宏大量。
之後對方就像剛才一樣,又問了幾個問題,而他一一回答了那些問題之後,他們之間就幾乎沒有什麼交流了。
於是室內一時之間,靜的幾乎能聽到冷氣運轉的聲音。
「那麼司空,我是莉安露,基本上就是以後會負責你的人,等等會跟你講一些規則跟必要知識,在那之前你有什麼要問的嗎?」似乎是終於處理完那一堆看起來相當複雜的東西,對方再次轉過身時,臉上依舊免不了帶了點疲憊,而且就從剛才開始應對司空的態度上來看,司空認真覺得對方應該是非常想要去好休息才是。
不過也因為對方適才總是低著寫表格或是背對著他的關係,所以直到這時他們這樣面對面,司空才有機會好好認真觀察這名剛剛說自己叫莉安露的女性。
莉安露有著一頭剛好切齊臉頰的俐落短髮,臉上厚重的妝容似乎是想要掩飾住那個深到不行的黑眼圈,很可惜即使塗了那麼多粉,黑眼圈依舊不如人意的顯露出來,司空相當認真覺得這人如果想要消除黑眼圈,那她應該要好好的去睡上一覺,而不是用化妝去掩飾。
莉安露穿著倒是相當顯眼,除去裡頭白色襯衫及黑色的套裝裙外,外面還穿了件疑似醫生白袍的衣服……他開始覺得這裡有可能不是要把他賣掉的地方了。
根據剛剛問的那些問題、這裡的環境還有莉安露身上的衣服來看,他可以合理懷疑……
這裡一定是非法的人體實驗室!
對不起媽媽,他原本想說被賣掉有一天還能在路上遇見,現在來到了實驗室,他連路上偶遇的機會都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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