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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
發表於 2015-7-25 01:4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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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0726 於 2015-7-26 23:07 編輯
《玫瑰》下
聽其他學生談起優等生嚴和聽障生哲時,似乎不外乎就是他們一起出入同性戀酒吧或時常一道去看電影這類的話題,你居然也不感到意外,因為當初推薦嚴去當褚柔哲學伴的,正是身為系上教授的你。
現在的你卻百感交集,你發覺你的私心,一個超過師長應該對學生該有的私心。
「教授,我進來囉。」禮貌性敲過門,褚柔哲踏入你位於系館三樓的教授研究室,進來的正是那些奇怪誹聞的超級男主角。
你有點無法相信這兩個截然不同性質的學生會走在一起,上次在工作室時他們互動的關係也不若誹聞沸沸揚揚吵得那麼曖昧,真要形容起來,他們倆個還比較像媽媽和小孩,一個高高在上數落,一個低頭被數落。
褚柔哲似乎沒有外貌上看起來的那麼難以親近,反而有些軟弱、神經質,尤其現在他踏進研究室時,你還看的到他肩頭在微微顫抖。
他明顯很緊張呢!你一面吸菸,一面上下端詳他。
「上……上次摔壞……對……」
「沒關係。」你吐了口煙,想也不想就從中間截斷他想講完的道歉話。
高挑精壯還皮膚偏黑的褚柔哲站在才一米八不到、還坐著的你面前,簡直就像頭熊,你還得整個抬頭才能看到他小麥色的上臂以及五官深邃的臉龐。上身穿著半透明的高級古著襯衫讓肌肉線條若隱若現,下身搭著輕便的深色牛仔褲,讓他看來既時尚又挺拔。
他跟留著呆呆齊眉短劉海、隨便戴個粗框眼鏡就上路的嚴同學簡直判若兩人,若要搭配的話,褚柔哲旁邊應該也要走著個時尚圈內的模特甚麼的,而不是一個不會打扮、成天只會埋首於創作的瘋狂創作機器。
撇開他對藝術和課業的懶惰不談,他的外貌的確挺入眼的,只是說話斷斷續續還有點怪聲怪氣,也許是太過緊張神經質的關係吧!你這麼想著。畢竟你是搞視覺藝術的,很難不被外貌這種淺薄的東西影響,似乎竟也因為外貌這種東西,就隨意地原諒了對方上次因為粗魯行為而導致的意外。
研究室辦公桌上擺著昨天才從工作室拿來學校的沙漠玫瑰,那些其實是你從工作室採下多餘的份量分裝好,準備送給其他學生或同事的。
送給那個嚴吧!雖然他早就忘了六年前的事了,但是舊物用出奇不易的方式重新回到他的手上,不也挺有趣的嗎?幾乎都能構成出藝術性了。
「教授,你桌上的……綠色的……啊!」他說話跳來跳去沒個邏輯,突然又像是想到甚麼似地,從自己的後背包拿出一樣東西並遞給你。「我爸說有東西要給你,哈哈差一點顛就忘惹。教授要拆、哀來看喔,俺覺蠻重要的。」
「甚麼東西呀?」你正要放下菸將東西取過來,門外卻傳來特優生學伴的聲音。
「褚肉哲,你好了沒有?」他不但出了聲,還順便把頭探進來,「我等一下還要坐車趕回家看《月刊少女野崎同學》動畫第十集耶!」
「快、快好了哪!」褚柔哲慌慌張張向學伴求饒,你沒來由覺得親切,甚至覺得可愛,「等我一下、再等!」
「那個、教授,這是我爸要我交給你的信封,那就先這樣了,掰掰!」那封信被放上辦公桌,你翻開抽屜尋找拆信刀。
你原以為褚柔哲已經離開了,但是辦公桌光滑的表面依舊反射了褚柔哲的身影,那傢伙還手賤擅自去摸桌上的沙漠玫瑰。
「褚、褚柔哲,」雖然在內心想到他的名字不下百次,但是真正當面叫他的名字卻還是頭一遭,竟叫得有點彆扭,「如果你想要可以全部帶走,順便給你那個學伴一個吧!」你抬頭直視他,還確確實實的四目相接了。
「噢,我家也有這種綠綠的怪水藻喔,教授、你自己留下吧!」他笑得眼睛都變成細細的了,「我小時就開始養那種小水藻了,現在房間都快放不下了!」
帶著混血兒特有的古怪口音,奇異的口音卻說不上的令人舒服,你幾乎快站起身了,「你是混血、混血兒嗎?還是僑生?你說話,有口音!」你的語氣刻意壓抑了情緒,所以雖然你沒有特別的意思,可是他人感覺起來簡直就像是警察盤問嫌犯,而不是尋常的好奇詢問。
「老師哈哈哈哈!褚肉哲才不是甚麼混血兒咧,他是假混血兒,他是聽障聽力不好,所以連帶講話發音很怪啦!」那個嚴在門口朝你縱聲大笑,「連你也被騙了!誰叫這傢伙胸肌練這麼一大塊,還有點帥,真不公平!」
語畢,學伴把褚柔哲直接拉走,連再見都不說便消失在研究室門外,你想大概是急著回去看那個月刊少女甚麼同學的小孩子玩意兒吧。你又吸了口菸,一邊感嘆現在年輕人浪費生命在幼稚事物而不是多去涉獵哲學書籍的現況。
你無奈的泛起淺笑,拆開桌上的信封,接著你眼睛微微睜大、瞳孔縮小,許多真相在你眼前昭然若揭,竟讓你有些難以闔上張大的眼睛和嘴巴。
那是一封簡單的短箋:
『林兆達教授您好,
承蒙您這一年的關照,小犬在貴校有著美好的大學生活,
自從六年前的那次相遇,小犬總是提起您,
他總把您說成“那個有點憂鬱但是好有氣質的一個叔叔”,
“難道學美術就能像是那樣嗎?”變成他常問我的問題,
從此,
考取貴校成為他的目標,而敝人也盡己之力協助著他完成目標。
只能說,謝謝您讓向來嬌生慣養、鎮日遊手好閒的他,
對於人生開始抱持著一些堅持和向前的動力,
我以父親的身份如此感謝您。
然後關於您在大二上學期初替小犬安排的特殊生伴讀學生菸菸,
雖不知他的真實姓名,只知道小犬總是這樣叫他,
但他真的是個值得小犬做為學習對象的直率之人,
即便他似乎跟小犬有著超越純粹友誼關係這類的傳聞,
但是我還是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值得被祝福的!
不過,
近日小犬似乎曾造訪您的工作室呢,
當小犬說起您還將他六年前送的東西好好保留下的事情,
他眼睛閃閃發亮的神情簡直令我感到不寒而慄……
他對您的敬愛似乎遠遠超過我所能想像的,
也許,您能以您師長的身份,
鼓勵小犬追求應是屬於他的幸福──那個學伴乖孩子。
最後這裡是二十萬的支票還請您去確實兌現,
作為小犬在您工作室不慎損壞大作的修理及該受傷作品之購入費用,
還請您繼續在小犬在學期間多多關照小犬,
承蒙關照!』
箋末附上的是一張新台幣二十萬整的銀行支票,付款人商號欄位堂堂寫著「雅珘藝術空間 褚運祥」幾個字。
然後以你異樣的直覺,你覺得自己似乎被捲入一場奇異的糾葛之中,就像在水中互相纏繞的沙漠玫瑰的根與水生莖。如初生般嫩葉的男孩以挺拔大樹之姿擾亂視聽,大樹旁的守樹之人仍把大樹當作嫩芽一般細細呵護、築起安全的圍網。
而你不過是個過客,意圖舊地重遊的過客,但是心中那股被熟悉的古怪口音撩起的情愫,如此無以名狀,也如此使你不知所措。你抽菸抽著抽著的菸都短到燒上你的手,才燙得被你急急丟到地上。
你以為你五十知天命,但是卻是越老越迷糊了。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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