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洛非珞 於 2015-5-6 08:48 編輯
凍結正文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把時間永恆的凍結在剛初識的那一天。
by 背信忘義的妖師 褚冥漾
滴答滴答⋯⋯。
幽暗的地下洞穴中,潮溼的洞壁不斷滴落著水珠,濺在地上的小水窪中,重複著規律的聲響。
而那平板規律的聲響則在完全安靜的空間中,被放大到幾乎令人瘋狂的程度。
在洞穴四周的洞壁上,都鑲著為數不多的瑩光水晶,閃著淡綠色的晦暗光芒,使得這個空間更顯詭譎。
光芒雖是暗淡,卻也足夠令人勉強看清洞內景象了。
而在洞穴的正中央,有塊凸出地面的石塊。
上面坐著一個人。
那人背對著連接入口的穴道,微駝著背,手撐在膝蓋上半遮著臉,他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喔,或許可能只是單純的在放空罷了。
及肩的半長髮,褪去以往的天真氣息後變得鋒利的臉龐,成為青年後逐漸長開的骨架、身材,使得原先就清秀的少年益發的俊美起來。
卻早已不復當年模樣。
「好久不見,颯彌亞殿下。」
突然,像是感應到什麼一樣,青年開口了。
「......好久不見。」
此時,從入口通道的暗影處傳來了回答。
有一人從暗處緩緩走出,或許稱他為「人」並不正確,畢竟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殿下是冰牙精靈和獸王族的王族混血這件事,在守世界早是人人皆知了。
一頭銀白色的長髮上挑著一搓鮮豔的紅,銳利的猩紅眼瞳直望著坐在前方的青年的背影。
偌大的空間又只剩水滴滴落的聲響。
「把我請來這卻打算一句話都不說嗎?褚。」良久,他開口了。
在聽到最後一個字時,被稱為褚的青年的身軀驀地顫動了一下,卻迅速歸於平靜,快到讓人幾乎以為是錯覺。
「怎麼還在用這個稱呼啊......冰炎殿下,早該改成背信忘義、卑鄙無恥的妖師褚冥漾了吧?」
然後,褚冥漾嘆息似的開口了。
「還是,難不成冰炎殿下您還以為,我還會回去嗎?」
「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褚冥漾轉過身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說著這句話,但在那墨黑的瞳中,卻沒沾染上半點笑意。
「不,只是習慣罷了。我的習慣用不著你管吧?」
「啊,說的也是。」
褚冥漾終於從石頭上站了起來,轉過身來正面的看著冰炎。
他不禁恍然。
啊...真該死的精靈血統,過了這麼多年竟然還像當年當他的代導學長的樣子,這不是完全沒老到嘛!
他不禁在心裡小小的腹誹了一下。
所以事實證明,我們的褚冥漾小朋友,不管過了幾年都改不了腦殘本性的。
不過沒多久,他的臉上就出現了真正的笑意,那微笑在瞬間柔和了,經過多年殺戮後過於鋒利的臉部線條。
啊...是啊,只是看著他,就幾乎可以忘記時間的變化呢......。
不小心回到那一天,不小心一切又重演
只是看著他,就彷彿什麼事都還沒發生過一樣。
一不小心,就會想起好久以前。
那拚命想忘記的,卻一直狠不下心來抹除的記憶。
明明已經決定了,決定要獨自解決千年前的那場恩怨的。
讓一切重演後,要親自做出一個不一樣的結局的。
事實上,也一如猜想的順利進行了。
可為什麼,在最後的最後,看著那張臉,卻不可自制的想起了過去的那些?
你——
如此完美的一切,竟會出現在我的世界。
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很蠢的以為他是死神。
但卻又犯賤的想著,如果都是這麼美的死神的話,那地獄也是可以去的。
結果是連遺書都還沒寫完,就被一腳踹去撞火車。
那還真是關鍵性的一腳。
那一腳不只一腳把我踹進了從未接觸過的守世界,也一腳把我踹進了許多被隱藏的真實中。
更重要的是,那一腳,也是把他自己踹進了我的世界吧?
怎麼會呢?怎麼就這樣出現了,就這樣進來了呢?
是那樣美麗而且強大的,除卻性格暴躁外基本上就是個完美無缺的人物,竟然就這樣一腳踏進了我的世界。
何其有幸。
是的,何其有幸。
我竟然能夠認識他。
你說話不愛說第二遍,但偏在剛初識那些天,
給——
我你罕見的笑臉,說了三次對我的信念。
豈止三次?
一遍又一遍的,在陷入自我厭惡的自卑迴圈的時候,用著不算溫柔的手法,將我拖了出來。
在什麼都不懂的時候,明明沒什麼耐心卻還是會好好講解我的問題。
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也會在有意無意中帶著我去學著控制力量。
連到鬼王塚赴死救援的時候,也在最後再一次的告訴了我,那些對我來說至關重要的話語。
只有肯定了自己,世界才會肯定你。
但或許他並不知道——
我的世界,不過就是你。
也許早在更久以前,某個沒有注意到的時間點,他就已經成為了我的世界。
不知不覺就被吸引了,被那不說什麼話卻總幫人做好許多事的個性,被掩藏在粗暴不耐下的細心,給吸引了。
所以可能從知曉真相的那時開始,就注定了我會在之後的將來,做出我所選擇的這個決定。
我那時糊塗,不明白那故事的苦。
後知後覺以後,領悟——
第一次聽到,是在學園祭上由雪國的女孩所訴說的。
卻是在後來,才完整的明白。
早在千年前就知曉一切的他,究竟是用怎樣的心情接下代導的呢?
從許久以前,就一直想問了。
可是之後經過了一連串的事件,當殿下從焰之谷歸來後,我卻也離開了。
因此當現在只剩我和冰炎殿下獨處的時候,大概就是最後的最佳時機了吧?
「我卻...不太想問了呢......。」褚冥漾微笑著低喃。
不小心回到那一天,不小心一切又重演
你—
如此完美的一切,竟會出現在我的世界
你說話不愛說第二遍,但偏在剛初識那些天
給—
我你罕見的笑臉,說了三遍對我的信念
我那時糊塗,不明白那故事的苦
後知後覺以後,領悟——
凍結那時間,凍結初遇那一天
凍結那愛戀,凍結吻你那瞬間
我—
也會疲倦
你的話語在心裡面
帶我穿梭回從前
凍結那空間,凍結有你的時間
凍結那畫面,凍結不讓它溶解
我—
若是疲倦
你的笑意在心裡面
發光在每一夜
你的記憶記心裡面
陪我過每一天...
「......」冰炎只是靜靜的看著過去的學弟,在莫名其妙的微笑起來後,過了幾秒又開始喃喃自語。
啊...他該不會是在鬼族待太久了,讓本來就不好使的腦子壞的更徹底了吧?
冰炎不禁分神想了一下。
看著現在的他,已經和過去那張只有清秀可以說的路人臉搭不上邊了。
連氣質和內在也是。
以前撞個火車都可以暈死過去的,現在卻可以毫不費力的一槍轟翻了吧?
以前看到在保健室前排隊的屍塊都會吐到死去活來,現在卻可以面不改色的站在有著滿坑滿谷的屍體的戰場正中央。
但不可否認的,即便現在的褚有種很多,不再是過去那個畏畏縮縮的死樣子了,他卻也開始異常的懷念。
懷念起過去那個天真善良,帶點腦殘的褚了。
即便他清楚的知道,知道褚之所以選擇了這條路有大半部分是因為他。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都看著褚所做的一切選擇和決定。
也都一直的看著褚對他的感情是怎樣在一次有一次的事件中慢慢改變的。
他都知道,包括那些褚企圖讓誤會掩蓋過去的心意
——他都知道,但並沒有阻止。
他知道為什麼在他一回到學園,就聽到公會和那些煩人的路人學生甲乙丙丁在大聲嚷嚷,嚷著邪惡的妖師褚冥漾終於露出本性,加入了鬼族之類的云云。
再強固的結界也擋不住從內部的破壞,所以褚加入了鬼族。
他知道褚在想什麼,所以他沒有阻止。
包括那些日漸改變的心意,和在褚從學院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專程跑來他的房間送上的吻,他都沒有阻止。
冰炎在之後就常想,那時他一定是被人偷下咒了之類的,他才沒在褚吻上他的前一秒,把他的腦袋一腳踹爛在牆壁上。
但真的是這樣嗎?
冰炎偶爾也會反問自己,但每次想到這裡時,他就會果斷的放棄這樣的腦內活動,改去找點別的事情,像接任務之類的事情來操死自己。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短暫的忘記這些事情。
是的,他在逃避。
從來不曾逃過任何事情,連進行自殺式攻擊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我們偉大的冰炎殿下,卻獨獨逃避了自己的心。
下意識的不讓自己發現心中的答案。
因此冰炎也時常厭惡著自己。
厭惡著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沒有阻止,任由它發生的自己。
厭惡著總是下意識的逃避著答案的自己。
這樣的優柔寡斷簡直就像被別人附身了一樣。
根本不像他。
這樣的他簡直比褚還沒種了。
不,也許不能這麼說了。
畢竟獨自一人背負起所有的叫囂怒罵離去,去到一個自己最厭惡恐懼的地方生活什麼的,早就已經沒有人能比褚更有種了。
早就沒有人比得上褚了。
雖然他離開時的演技真的爛到讓冰炎很想不給面子的翻白眼,但很顯然的,終於抓到「邪惡的妖師」的把柄的公會和路人學生們,腦袋肯定都灌滿泥巴了,只是衝著褚一味的叫囂著。
而看的出不對勁的,都是不會阻止的,抑或被拜託不要阻止的。
從那天之後,冰炎就依然繼續看著。
看著那小鬼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和傷害中成長,然後慢慢的褪變成和原來完全不同的樣子。
和原來完全不同的,卻又依稀覺得有哪些地方一直都還像剛認識的時候的樣子。
啊......對啊,都沒有變的。
那些構成「褚冥漾」這個人的最重要的那些,是一點都沒有改變的。
他所改變的只是一小部分,一點無關緊要的部分罷了。
變得冷靜麻木也只是表象而已,那些真正認識褚的,過去成天和他混在一起的那群人,有哪一個沒有看出來?
看出來當褚面無表情的站在屍體堆中的時候,依然像以前一樣在心中亂竄哀號加吐槽的孟克小人。
但即使如此,褚他還是將槍口對準了他們。
而他們,也都還是各自將武器對準了褚。
只因為這是他們各自作出的選擇。
人總是需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即使會痛不欲生。
即使冰炎他幾乎都聽得到每場大戰結束後,褚自己一個人躲在鬼族給他的房間中,緊咬下唇,竭力不讓它流露出去給安地爾那一干鬼族聽到的壓抑哭聲。
即使那一群過去和褚最要好的米可稚、千冬歲、萊恩那幾個,在每次大戰後一定都會把自己關在宿舍房間裡一個下午或一整天。
即使如此,他們也必須各自堅持下去。
只因為褚選擇了孤身離去,而他們包括冰炎則選擇了不阻止。
他們都有責任必須對自己的選擇去負起責任。
而現在,他們也正各自負起自己最後的責任。
冰炎是受了褚的邀請而來的——在鬼族被褚一連串的計畫給趕回鬼族的黑暗之地後。
在得到鬼族退隱消失的消息後,公會簡直像瘋了一般的慶祝起來。
每個人都在大吼、流淚、擁抱彼此來抒發內心的狂喜之情。
但有一群人,在這時臉色卻益發晦暗了。
還沒結束。
開始一切的人尚未宣布結束,記憶中的身影還沒傳來任何消息。
就在這時,一個有著簡單形狀的圖騰,出現在這群人手上並閃著淡淡的藍色流光。
那是在許久以前,當他們都還在當著一群打打鬧鬧的無憂學生時,一時興起做出來的一個簡易陣法。
只要閃爍出圖騰,就代表擁有該圖案的人在呼喚。
而現在在所有人手上的,是屬於他們的舊識「褚冥漾」的圖案——一滴水滴。
究竟是代表他的幻武抑或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想流卻流不出或者根本已經流乾的東西,已經沒人知道了。
「是漾漾......是漾漾!」米可稚的聲音從一開始的低喃到之後逐漸染上鼻音。
「本大爺現在就去把......」
「我去。」
冰炎簡潔俐落的打斷了西瑞的話,他低頭看著手上的呼喚陣法,沒有絲毫表情的臉龐讓人猜不出情緒。
「我去。」
他又靜靜的重複了一遍,平靜無波的眼眸中流露出不容反駁的堅定。
「......好吧,拜託你了。」夏碎在沉默了幾秒後回答。
「哈!為什麼?那可是本大爺的僕人,當然是由本大爺去帶他回......」
「他不會回來了。西瑞,他不可能回來了。」
冰炎第二度打斷西瑞的話,西瑞卻罕見的沒有出聲反駁或嗆聲,只是在怔忪了一下後,默默的安靜下來。
說完,冰炎就在每個人各懷心事的眼神中,轉身準備離開。
「冰炎,辛苦你了。」
就在他走到門口的瞬間,夏碎又說了一句。
他只是頓了一下,就又邁開步子向前。
「學長!學長不要去......喵喵會去說服漾漾,學長!學長......」
米可稚終於受不了而崩潰的大吼,卻只能看著冰炎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外走去,看著如墨的黑夜緩緩消去他的身影。
也緩緩的吞去了最後的一絲僥倖希望。
從頭到尾都沉墨著的千冬歲,只是將手輕搭上米可稚的肩膀,對著他搖了搖頭。
他們都知道,褚冥漾已經不會回來了。
西瑞也只是裝傻罷了,他其實並沒有笨到哪裡去,相反的,因為從小的生活環境的關係,他的內心其實比許多人都還要來的更加聰明細心。
所以他不想讓冰炎去,因為他知道冰炎的性格實在太過冷靜。
那傢伙並不會為了感情而衝動,他知道。
一如米可稚在最後都還存著一點僥倖的希冀,他也是。
其實都知道,為什麼褚冥漾會在這個時候呼喚他們。
「快點來......殺了我吧......」
他們幾乎都能聽見他獨自一人的低喃。
所以他們不敢去。
也不能去。
他們沒有冰炎的理智和鎮靜,過去的友誼加上這些年不斷累積的愧疚和歉意早已達到臨界值。
如果真的找到人的話,如果真的見到面了的話,那會發生什麼事呢?
一定會崩潰的吧?一定會受不了的吧?一定不可能下得了手的吧?
一定、一定會想要他回來的。
所以他們不能去。
並沒有......足以壓制住情感的理智。
「嘖,本大爺要回去了。」
西瑞首先打破了寂靜,甩了甩頭,一臉不耐的打算告別。
「不良少年你......」
「先說好,對於連家都不知道怎麼回的沒用小弟,本大爺是不會去找的。」
說完一晃身,就不見了。
「回家......嗎?」夏碎輕聲低喃著。
「夏碎學弟,你們要不要參加接下來的慶功宴?」一聲爽朗的輕快嗓音喚回了他們的神智,只見阿利斯安一邊向他們揮著手一邊走來。
「不了,我們......」
「走吧,學弟妹們。"那一位"學弟可不是要讓你們被公會盯上才做出那些決定的。」
阿利斯安難得強硬的打斷了夏碎的話,而最後面那一句則用著只有他們聽得到的音量低聲說道。
「......好吧。」
「誒可是喵喵是醫療班,還要回去幫忙才行,請學長幫喵喵和其他人說一聲喔!」
米可稚抬起頭來,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大大笑容說道,剛才的崩潰神情早就沒留下半點痕跡。
人吶,總是要學著長大的,哪怕那過程需要磨掉好幾層皮。
並不是可以像個孩子耍任性的時機和年紀。
「嗯好,那你先去吧。」
然後米可稚就用傳送陣直接去醫療班了。
「......我們走吧。」
「嗯。」
「好。」
「......。」
離開前,萊恩還看了一下門口,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神情讓他的身影似乎在瞬間沒有那麼透明了。
「萊恩走吧。」
然後他就跟著千冬歲離開了。
冰炎看著眼前的人,不禁想起離開前夏碎的那句「辛苦你了」。
天曉得那時候他聽了有多想笑。
辛苦?辛苦在哪裡了?
從頭到尾辛苦的都跟他沒關係吧?
這一連串的計畫簡直可以說是褚一個人完成的,他們也不過配合演出裝作不知道。
冰炎實在不知道這有什麼好辛苦的,他們也不過一邊裝作不知道,一邊利用著別人的計畫,反正就只是和以前一樣看到敵人就砍而已。
他只是比別人多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負責在利用完那些策略後,來做掉出策略的那個人罷了。
有什麼難的?人都乖乖站著不動給你殺了。
「冰......」
「叫我學長。我都不知道你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了褚,可以這樣和我平起平坐的講話了,嗯?」
在冰炎差一點真的不合時宜的笑出來之前,褚開口了,卻又馬上的被冰炎打斷。
果然火星人都不喜歡讓別人好好講完話。嗯,新情報get。
「這樣好嗎?讓一個卑鄙無恥的妖師稱呼您為學長什麼的......」
褚冥漾愣了一下後,帶著淡淡的苦笑問道。
「我只記得我高二那年的代導學弟是個叫褚冥漾的腦殘,誰管他是妖師還是鬼族參謀了?」
冰炎隨意的靠上了身旁的洞壁,絲毫不介意讓流淌的水珠沾濕身上的衣物。
褚冥漾聽到後微低下頭,瀏海的陰影遮去了表情。
「嘖學長真是卑鄙呢,聽到這句話簡直都要哭出來了什麼的......。」
「你說這句話我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你有種還是沒種了......」
冰炎看著褚,然後微眯了眯他的紅色獸眼,額頭上隱隱有青筋浮現。
「啊...其實還蠻懷念學長的巴頭的呢......。」
「......」
冰炎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直接把人踹到升天的機率有多少。
「那麼學長,你準備好了嗎?」褚冥漾隨意的撥了撥頭髮,笑著說。
他用著不過是「啊今天天氣如何」的語氣問道,但氣氛依舊在瞬間冷了下來。
一時之間又只剩水滴的滴答聲,和他們彼此低淺的呼吸聲。
冰炎的紅色獸眼驀地暗了下來,下意識的握拳讓指節在瞬間泛出憤怒卻又無力的蒼白。
當初是為了什麼而拼命的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呢?難道不是為了守護那些再也不想失去的事物嗎?
已經發生的過往無法改變,但至少,也想讓自己有能力控制自己的雙足,不讓自己蹈上和千年前相同的悲劇曲目。
但同樣華麗而殘酷的曲子依舊響起,也依舊各自像個吊著線的人偶,陸續的踏進這個名為命運的舞池。
眼角淌著淚嘴卻得笑著,身下的雙足依舊不停的踏著舞步。
如此...滑稽而可悲的樣貌啊。
為什麼你不懂呢......褚!
為什麼你不懂,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沒做出個了結也沒關係的?
為什麼你不懂,鬼族就這樣放著也沒關係的,像一直以來的那樣看到就打,不過偶爾來場大戰罷了,不好嗎?
為什麼...要為了這個不斷的傷害著你的世界,犧牲自己、犧牲我們這群相信喜歡甚至...深愛著你的人們呢?
褚,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為什麼你會一直以為我是個比任何人都要堅強的人呢?明明是那樣安於現狀的膽小鬼罷了。
跟那樣勇於改變堅定向前的你,是完全比不上的啊!
畢竟現在,我還是在為了自己的弱小和無力而惱怒著。
「呼......。」冰炎低呼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如果來的是學長,應該就是做好心理準備了。難不成學長你還有把我帶走的想法嗎?」褚冥漾依然似笑非笑的說道。
「嘖,閉嘴。」冰炎有些煩躁的低吼,然後接著吟唱咒文:「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讓求死者見識你的...決意。」
一直到最後,還是沒能保護住。
冰炎隨手甩出了烽雲凋戈,美麗的紅包咒文蜿蜒在銀藍色的長槍上,有種詭異的妖豔。
不可否認的,他到最後還是有把人打暈帶走的打算,但褚顯然比他想像的還要了解自己,一瞬間就打消了他的想法。
一個能力完全開發,並經過多年磨鍊的妖師,在瞬間被打暈帶走的機率有多少,他們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
「褚,那晚的問題,我可以給你答案了。」
冰炎逐步縮短和褚的距離,在槍頭抵著褚冥漾的胸口時,開口說道。
「......」
褚冥漾的瞳孔猛地縮了一下,他低下頭,身體開始了微不可察的顫抖。
冰炎低頭在褚的耳邊輕聲說了句話,然後只見褚冥漾突然抬起頭來,墨黑的瞳中盈滿淚水,手緊緊的扯著冰炎的領子。
「學長......」
下一秒,烽雲凋戈就沒入了褚冥漾的胸膛。
在最後一刻,冰炎見到了,他生平以來見過的
——最美的笑容。
冰炎抱著手中逐漸冰冷的身體,輕輕的—甚至可以稱的上是溫柔的—拭去了褚冥漾笑著的臉上殘留的淚痕。
他低下頭來親吻他的眉間,然後將剛才在他耳邊低喃的話語又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我 愛 你, 褚。」
這狂歡的夜,世界注定無眠——不管是誰或什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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