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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樹下的腳步聲(三)
「翡罄,妳確定妳沒問題嗎?」言舞肩上提著阿菜,愛莉絲正收在包包裡,而萍果的企鵝娃娃則抱在懷中。
翡罄點點頭,臉色不大好讓其他鬼也非常擔心,據說心智不佳也會被鬼拐走。
左夕月昨天調來了三個醫生,保住了守的性命但守仍沒醒,在第二天一大早左夕月有點為難地告訴他們工作仍要繼續。
翡罄立馬答應了,總覺得一直這樣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而且這是一開始就說要接的工作,現在把爛攤子給人收也不好,為了減少傷亡,安排了一個人和三隻鬼陪同翡罄。
『吼!左夕月的上司到底是誰呀!』萍果磨著牙忿忿不平地說,『鬧出人命不來慰問一下還只關心工作,真是太沒良心了!』
『對呀!』愛莉絲附和著萍果,『我們乾脆一起來罷工啦!』
輕嘆一口氣,翡罄減緩腳步,「不結束這件事的話,今晚又會有人被丟下去的。」
氣氛突然僵硬了一會兒,言舞才匆匆拿出左夕月給的補充資料,原本早該給了,卻因為其他案件耽擱。
那公寓足足十年之久,一直都沒發生什麼慘案或是房產糾紛,一直到上個月,櫻花樹突然盛開,這裡的住戶就發現午夜常常有奇怪的聲音出現,跑步聲和疑似跳樓的巨響等等。
就目前為止,內容都跟芙菈兒說的大同小異,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住戶提到女鬼二字和玩遊戲這個事情。
「是不是覺得跟警察說了也沒用呢?」言舞眨眨眼,烏黑的長髮隨風飄逸,「對耶!關於那個酒臭鬍渣大叔,也沒人提到他呢!」
「也沒有他的偵訊資料!」林可嘎嘎兩聲,揮舞著翅膀,「有問題!」
「愛莉絲,我跟守在走廊上和那個大叔纏鬥時,妳跟女鬼在做什麼呢?」翡罄瞄了言舞手上的資料一眼,那資料應該沒什麼幫助。
緊皺著眉,愛莉絲用力回想,『記得她一直掙扎要跑到走廊去,還說要抓他什麼的。』然後愛莉絲環起手,『我沒有偷懶喔!怕你們被女鬼攻擊,我很努力的壓制她。』
『會不會那個大叔跟女鬼是同夥的呀!』萍果跩著嘴,『走!我們去蓋她布袋!』
「等等,不要激動呀!」翡罄拍拍企鵝的頭,「那個男的看見女鬼也非常害怕,應該不是同夥才對。」
『那是什麼關係呀?親戚?玩家?兇手?』林可在言舞頭上盤旋兩圈,『我想一定是兇手,不然幹嘛把守丟下呀!他一定也是把女鬼丟下去的兇手。』
『唉呀!說著麼多,直接去問女鬼不就好了,我們鬼多不用怕!』萍果哼哼兩聲。
微風輕輕撫過翡罄的臉頰,赤色的花瓣隨風穿梭在她的髮絲中,那味道有些沉重,在翩翩落下的花瓣之中,翡罄清楚的看見,那個女鬼就站在樹下。
女鬼站的挺直,沒有顛倒的動作,臉色鐵青的站在那兒,一行人看女鬼這麼爽快地就出現了,倒是有點嚇到,誰知道女鬼下一秒會不會殺紅眼。
翡罄吸足一口氣,抬頭挺胸理直氣壯地朝女鬼走去,「問題出在哪裡?」翡罄口氣有點急躁,「我覺得好像漏掉了什麼,但我想不出來問題出在哪?」
女鬼緩緩和上眼靠在樹幹上,『那個男孩還活著嗎?』
『干妳屁事呀!』愛莉絲差點衝過去揍女鬼,但被言舞攔住了。
「還活著。」翡罄顫抖著唇,有些生氣,「為什麼要抓人?妳在抓交替嗎?到底要抓幾個才夠?」
女鬼搖搖頭,幾片花瓣落在她身上,『抓沒抓交替。』
『妳屁!』愛莉絲嚷嚷幾聲,『那妳為什麼要攻擊翡罄和守?』
『我沒有!』女鬼眼神一沉,抬頭望著公寓頂樓,『是他,那個男的。』
酒氣大叔?言舞也抬頭往上看,只見一個黑影飛快閃過頂樓邊緣。
翡罄也看見了,這就是她想不通的地方,他到底是誰?到底要做什麼?不用翡罄發問,女鬼移動僵硬的身子到樹幹邊坐下。
女鬼告訴他們,那是她男友叫做小華,是個好吃懶做只會喝酒鬧事的渣宰。
『剛認識的時候他明明不是這種人。』女鬼低著頭,粗糙雜亂的長髮垂在臉邊,吐出一口氣把夾在頭髮裡的花瓣吹掉,這櫻花盛開也不是她的意願,不過她並不討厭,甚至非常喜歡。
「嘛,人總是會隱藏黑暗的那一面不是嗎?」林可咯咯叫著。
揉碎手中的櫻花,女鬼繼續說,『小華外遇了,外遇對象就是住在這間公寓的女人,我很不滿付出這麼多卻是這樣的回報,所以想去找他們理論,我們約在頂樓,結果就被那個可惡的小三推下去了!』
女鬼氣的瞪大眼,眼眶都撕裂了,『我會找到你的臭男人,只會鬼鬼祟祟的躲藏,就連處裡我屍體也是別人。』女鬼起身狠狠地踹了腳邊的樹根,指著一處潮濕的泥土,說她就是被埋在那裡的。
「既然如此,妳為什麼要跑進芙菈兒的公寓裡?還想抓我。」翡罄皺起眉,想起那晚可怕的躲床底經驗不禁打個冷顫。
『芙菈兒--!』女鬼面目猙獰,『我就是看見那開死的男人躲進小三家才追過去,我才不管那個戴助聽的少年往哪兒跑,我只想抓住小華!如果能順便搞死小三當然是最好的。』
看了一眼翡罄,女鬼又說,『我哪知道躲在床底下的是妳,不就一個女人縮在床底下,不抓出來看清楚哪知道妳是誰呀!』
接著又看向愛莉絲,噴了口氣,『還有,在樓梯那裡我要抓的是小華,結果卻被妳這丫頭纏住了。』
『欸--!』愛莉絲捧著臉頰大喊,『不會早點說呀!』
『你們這群人亂跑亂叫,還把我壓制在床上,我是要怎麼說呀?』女鬼哼哼兩聲。
原來那天亂成這樣啊!言舞抓抓頭,如果女鬼沒有玩什麼殺人遊戲,那芙菈兒不就是再說謊了嗎?
從資料中翻出死者名單,三個人分別是住在五樓的小妹妹、三樓的老爺爺、六樓的女學生,看來也沒有芙菈兒所謂的樓層限定。
『好!我們現在就上頂樓去蓋小華布袋!』萍果蹦了幾下。
「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報警。」言舞小小聲地說。
『警察不會相信我們的。』萍果飄出娃娃,『他們只會挖出屍體,然後說罪證不足不起訴。』
女鬼發出嘶嘶的聲音扭曲著臉,『我要那個男的下來陪我!』
翡罄心中湧起一股浮躁,她覺得這櫻花有點擾人,她覺得這群鬼嘰嘰喳喳的有點吵。
「翡罄,我們走吧!」言舞抓著翡罄的衣角。
「不。」翡罄淡淡地說,「要去就讓他們去,我們在樓下等。」
「什麼?」言舞呆了,其他鬼也愣住了。
「我們是人吶!言舞。」翡罄拍上言舞的肩,「我們會受傷和流血,跑步會累也會喘,我們跟鬼不一樣。」
言舞很難相信這是從翡罄口中說出來的,也許守墜樓的事情讓她有陰影了吧!
「放心吧!我們可以的!」言舞免強擠出笑容。
「不行!」翡罄確實生氣了,「不要以為我們看得到鬼就很了不起,對方有武器,我們卻連基本的防身術都不會,我們應該跟左夕月申請其他支援,而不是像恐怖遊戲的主角一樣,什麼都沒準備好就白癡的往前衝。」
言舞和其他鬼都沉默了,老實說他們沒想過這麼多,也覺得不必想這麼多。
翡罄喘口氣繼續說,「我們沒辦法像鬼一樣穿牆或漂浮,我們是人,我們的工作是協調而不是戰鬥。」看了一眼女鬼,翡罄眼神堅定地說,「這不是逃避,而是能力不同就應該去做不同的事,我不希望還有更多的意外。」
女鬼點點頭,『沒關係的,我懂。』然後看著其他鬼,『但我需要其他鬼的幫助。』
『沒問題啦!』萍果轉了兩圈,『那麻煩翡罄你們先去問問左夕月有沒有相關的警察能來處理。』
翡罄露出笑容點點頭,馬上傳封簡訊跟左夕月說現在的狀況。
「言舞抱歉,剛剛對妳這麼大聲。」垂下眼簾,翡罄看著手裡抱一堆文件的言舞。
「沒關係的,啊!我可以去一個地方嗎?」言舞從包包裡拿出一個小袋子。
「嗯?要去哪?」
一陣涼風吹撫,櫻花紛紛落下,言舞燦爛地笑著,「我想去找守。」
......
喀噠喀噠......
火車行駛的聲音和震動吵醒了沉睡的少年。
在意識矇矓之間,看見眼前一陣天花亂墜,紅粉璀璨交錯,隱隱約約,那個琥珀色的眸子中帶著絕望。
我能對她說什麼?最後,說些什麼吧......
『謝謝妳來救我。』
喀噠喀噠......
強烈的刺痛由背部蔓延開來,濕潤的腥臊散佈在口腔之中,天旋地轉帶來的昏眩及噁心感激盪著腦袋,肺彷彿有活在燒在裂開似的,麻痺的四肢好像不屬於自己的。
「年輕人,在睡下去的會死喔。」
一股古典的茶味幽幽地掠過鼻尖,霎那帶走了一切痛楚,只感覺昏昏沉沉,就好像平常熬夜太晚明天起床那樣,稱不算是痛苦的煩躁。
撐起身子,發覺自己在一台古老的火車上,還以為會看見自己冰冷的屍體被蓋上白布之類的,對面的座位坐了一個男子,穿著看起來像是某個時期的古代人,帶著疑似官帽的斗笠,那個男子手捧著一杯茶。
「伊祁守嗎?」端茶的男子抬起頭,臉上被一塊白布遮住無法看見他的面容,「要喝杯茶嗎?」
男子不知從哪端出一杯茶,守看了一眼,然後接去,茶杯似乎是紙做的,裡面的液體是淡綠色,中間有個直立的茶梗。
守看那杯茶沒什麼問題,覺得口乾便喝了下去,卻發現喝不到茶,但裡面確實是有茶的。
「......」守望著茶,用種受騙的眼神盯著眼前的男子。
「不要那樣看我。」男子垂下肩用慵懶的口吻說著,「你應該高興你喝不到那杯茶。」
「你是死神嗎?」守反射性的摸向耳邊卻發現助聽不見了。
端茶的男子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燈籠,然後拉開,「不是,如果你聽過日本的傳說,我就是那個陰間引路的燈。」
只見男子放下茶杯,對著燈籠吹了口氣,一襲藍色火焰燃起。
「你要帶我去陰間嗎?」守從車廂窗戶看出去,只有一片漆黑,還能聽見細微的尖叫聲。
男子呵呵了兩聲,左手翻掌落下一串碎裂的紫晶念珠,「這是讓你回家的車票。」
守瞇起眼看那串念珠碎的有的都變成粉末了,男子提著藍色的燈籠站在車廂門口,他調整一下帽子,好像要準備下車了。
「等等......」守想跟過去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守,你看!我幫你做了一個守護神喔!』
窗戶上居然出現言舞坐在病床旁邊的影像,言舞臉上笑得開心手裡拿著乾草編織疑似是巫毒娃娃的東西。
這傢伙要把詛咒稻草人放在我的床頭嗎?守露出睥睨的表情,這時提燈的人已經不見了,不過守也不在意,反而很在意車窗上的影像。
下一個車窗出現木鷨拿著特製辣椒塞滿了病床床底,結果被護士長罵得很慘。
然後是杳卉在病房裡安裝各種詭異的器具,當然也被醫生和護士丟出去。
入燈拍了公寓的團體照放在窗邊,天紹則每天帶各種營養的食物在病床邊等守醒來,翡罄也是每天帶點心來探病。
姬雪嘗試在病房裡布陣來實施招靈大法,最後還是被保全抓出去了。
『守你快點醒來呀!這已經是第七隻守護娃娃囉!』畫面又停在言舞放詭異的稻草娃娃在病床上。
是呀,我必須快點醒來,不然我病房裡一定會堆滿詛咒娃娃。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
嘰--
火車漸行漸,最後終於停下來了,外頭到處都是刺眼的白光,守走出車門,炙熱的白光將他包覆,直到他感覺到藥水的氣味和儀器規律的運作聲響。
「守!」言舞剛好在床邊製作第八隻稻草娃娃。
......
血紅色的花瓣隨風飄散,老舊的公寓沉悶地圍在櫻花樹邊。
扣、扣、扣......
一個男人在公寓長廊上狼狽地奔跑著,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汗水都染濕了衣領。
就在昨天,警方帶走了芙菈兒,男人不斷地躲藏逃跑,躲過了警方,卻逃不離這間公寓,他只能不斷地跑著,不斷地躲藏。
她在找我,我知道她在找我。
突然,有個景色使男人停下來了,那雙白皙修長的腿正穿著高跟鞋在半空晃啊晃,女人烏黑亮麗的秀髮隨飛起舞伴隨著幾片花瓣,那鮮紅欲滴的唇放在透徹白嫩的臉上,半瞇著黑夜般的雙眼--
女人看著男人,就坐在長廊的扶手邊。
『你愛我嗎?華。』鈴鐺般細小清脆的聲音傳入男人耳中,『我跟那個小三你比較愛誰?』
男人愣住了,吞了吞口水擠出笑容,「當然是妳呀,親愛的。」
『那我們走吧!』伸出細緻巧小的手,女人抽了抽嘴角,『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人會打擾的地方生活,走吧!跟我走。』
「好、好好......」男人動作有些僵硬,但還是牽起了女人的手。
接著腳下的地板被抽離,男人懸在半空,刷--狂風刷起漫漫花瓣,眼花瞭亂之中他已經摔在黑紅色的泥土上,他只感覺到電擊般的刺痛後就癱瘓在泥土上了,咳著血,雙眼逐漸朦朧。
腐爛的屍骸翻出了泥沼,眼窩空洞的臉貼在男人臉頰,幾隻肥蟲落在男人身上,屍骸顫抖著下顎發出不協調的雜音。
『找.你.了。』
僵硬的肌肉微微劃開一個詭異扭曲的笑顏,見骨的手緩緩握住逐漸失去體溫的大掌,兩具屍體依偎在櫻花樹下。
櫻花樹漸漸凋零,花瓣呈現暗沉的茶色,整棵樹變得死氣沉沉,沒有以往的繁華盛開,讓老舊的公寓更顯得冰冷,風輕輕地吹著--
最後一片花瓣,落在屍骸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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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叭:啊啊啊!說好今天會更文的啦!抱歉讓大家等這麼久(殺回宿舍打文章
很抱歉沒時間一個一個回覆留言QQ
有打翻外的也很抱歉沒有即時更新
關於守的番外我直接加進來了(很擔心之後沒打
那恭喜這篇事件也結束了(鞠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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