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今天和網友說好要見面!」本來悠哉的吃著平價高級早餐的我突然跳起來。
「原來你是這樣誘拐無知少女的啊。」翻著報紙的玖悅用一種「我終於知道了」的語氣說。
「什麼誘拐!不要把我說得那麼像變態!」
「本來就是變態了吧?」射出鄙夷目光的紅色眼睛從報紙後面露出來。
「什麼啊!老子從小到大完全沒看過什麼成人影片還是什麼小黃書的!」
「嗯?」紅色的眼睛裡滿是懷疑。
正在整理廚房的柳歌發出呵呵的笑聲,然後被我和玖悅瞪了一眼,才乖乖安靜下來做自己的事。
轉回視線,我和玖悅開始大眼瞪小眼。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電話突然響起來,打斷了我和玖悅無聲的對決……不是,無聲的吵架。
「你接。」玖悅馬上用報紙把自己的臉遮起來,表現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你……
放棄似的嘆了一口氣,「喂,你好,請問要……」找誰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一連串的瘋狂問句打斷。
「你是誰!?玖大人在那裡嗎!?你是什麼人!?你對玖大人做了什麼事!?」一個富有磁性且有些低沉沙啞的聲音質問道。
那個聲音大到就算我把手上的話筒拿開到最遠還是聽得很清楚,所以你就知道剛剛接起電話的我首當其衝有多麼可憐了。
「……」也被話筒發出的聲音嚇到,放下報紙的玖悅臉上有一瞬間出現了空白,然後轉為頭痛的表情。
所謂的玖大人是……?
我用狐疑的眼神盯著玖悅。
我不想說……
玖悅回我一個混雜著無奈與困擾的複雜眼神,還豎起食指放在脣上示意別出聲音。
「?」只見玖悅以輕巧的步伐走過來接走話筒,然後清了清喉嚨。
「喂,請問你要找誰?」從玖悅嘴裡發出來的居然是稚嫩的女聲,為了配合這個聲音,玖悅模仿那種小孩子的口氣說話,「姊姊你要找誰呢?」
站在原地的我和柳歌互相對看一眼,都互相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不可置信和驚訝。
「咦……?」沒想到那個聲音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沒有懷疑,「那對不起喔,是打錯了。」電話喀的一聲被掛斷,而玖悅以困擾的眼神盯著話筒。
「還好這樣就騙過去了……」順手放回話筒的玖悅皺著眉,「她是怎麼知道這個號碼……的……?」
「幹嘛?」
我挑起眉,「你不覺得你應該解釋那通超等級的擾民電話是怎麼回事嗎,『玖大人』?」
我還刻意把句尾的三個字加重語氣,盯著她的眼睛打算逼她說出真話。
「我會說,」她嘆了一口氣,又露出頭痛的表情,「不過這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隨便道盡的。」
「……你有專屬的瘋狂粉絲?」
「你要這樣說也是可以……」
「真是……死忠啊……」某器靈毫無自覺的感嘆著。
玖悅剛解釋完打電話來的人是怎麼回事,門鈴就響了起來,還同步敲著門。
「誰啊?」
「快點開門!不然我要破門而入了!快把玖大人交出來!」
剛剛在電話裡聽過的女聲在門外大喊。
我們三個互相對看一眼,我和柳歌有志一同的把還來不及反抗的玖悅拖去門口,然後打開門鎖,再一起躲回廚房。
我的後腳剛踏進廚房,我家本來就已經很老舊的大門馬上被人踹開,還撞到牆壁再反彈發出很大聲的碰的一聲。
「玖大人——!」
「……」玖悅手足無措的看著踹開門的罪魁禍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來人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好像剛跑完十圈操場似的,臉上帶著近乎猙獰的笑容。
「終、終於找到您了。」充滿古典美的臉孔上是扭曲的笑容,一身襯托完美體態的旗袍也因為那抹笑容而失去了原有的優雅。「請、請和我一同回冥殿吧,現在那裡正亂著呢。您一聲不響的離開連殿主大人都驚動了啊!」
「無形之聯結,斷!」話音剛落,玖悅閉上雙眼,右手上閃著紅色的光芒,嘴裡快速的唸著我聽不動的語言。
闖進我家的少女似乎也不想等玖悅唸完,想也不想就直接撲了過去。「玖大人,快點跟我一起回去冥殿!」
「毋須……替我擔心……」再度睜眼的玖悅此時的雙眼是一片迷濛,語速也變得和當初她出現在我家廚房時一樣慢。
她先側身閃過撲過來的少女,並在兩人最靠近的那一瞬間用閃著紅光的右手輕輕碰了少女一下——一陣閃光之後身著旗袍的少女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子齊……」死魚眼般的紅色雙目看向我,讓我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柳歌……借我一下……」
我面帶難色的回過頭,看見依舊面帶微笑卻感覺不到絲毫笑意的柳歌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步。
「請……」
一道帶著哀怨的視線朝我射來。
* * *
「呼,這樣應該暫時不會被發現了。」不再像個空殼的玖悅語調輕鬆,跟在她身後走出來的是輕揉著自己太陽穴的柳歌。
雖然柳歌沒有開口,但我還是從他那猶如怨婦的表情得知他一點也不好受。
「喂喂,你對他做了什麼?你要是把他的腦袋搞壞我絕不會放過你!」說實在我還真有點擔心。
開玩笑,如果柳歌壞掉就不能替我操守家務了啊!
「如果你是擔心他腦袋壞掉不能幫你做家事,那就免了。」從剛剛重新出現到現在一直在廚房弄著什麼的玖悅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似的,直接講出我的心裡話。「只是叫他和我共用靈識罷了。不過他居然對我產生了排斥……」
看起來還是頭暈目眩的柳歌手指好像一直都沒離開自己的太陽穴,偶爾臉上會有一閃即逝的痛苦神色。
「……」什麼都不懂我只能在旁邊默默的看著,深刻的感受著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總不能叫一個器靈吃普拿疼吧?
我突然覺得此刻這麼想的我實在是蠢到了極點,和白痴沒兩樣。
「哪。」在廚房裡弄很久的玖悅端給柳歌一杯像是熱巧克力卻散發著奇怪味道的熱飲,「喝下去應該會好一點。」
「你,喝點香草茶看腦袋會不會靈光點!」我拿到的是散發香草香味的熱飲,清新而不甜膩的香味聞起來讓人身心舒暢。
「你每次一抓到機會就罵我笨!」我當然聽得懂她的話中話。與其說是話中話,不如說是赤裸裸的指責吧。像是「你怎麼會這麼笨!」諸如此類的意思。
原本在一旁默默喝著奇怪熱飲的柳歌忽然插嘴道:「主人其實很聰明。」
突然得到這樣的稱讚,說實話的,我覺得很受寵若驚。尤其稱讚我的對象是那個鮮少說話、經常面帶微笑而且埋頭苦幹的柳歌。
「?」玖悅挑起眉,等著他繼續講下去。
「在陽界,主人可是每一千萬人、甚至一千億人之中被稱為『天才』的存在。這些『天才』自然是可遇不可求,通常是用來指頭腦好或是做的某件事超出常人。」說到這裡,柳歌停下來啜了口熱飲便繼續說下去。「可是主人啊,只要遇到超出常理或是根本沒見過的事物就會變得急躁、智力下降到和一般人無異。」
等——!
「為什麼你知道得那麼清楚啊!?」這不是我小學幾年級來著、和老媽在餐桌上老媽分析給我聽的嗎!?
「喔,因為我有聽到。」柳歌用「我只不過是路過的路人甲一枚,聽到也只是剛好」的語氣輕描淡寫的帶過。
這是什麼爛解釋……
我瞬間無力了。
「柳歌一直都待在你家裡,當然知道你家發生的所有大小事。」玖悅十分不以為然的說,還附帶一記白眼。
「是是是……」真對不起我就是這麼笨喔……
「啊……時間差不多……?」
* * *
「喂喂,你們幹嘛跟過來啊……」望向一臉理所當然的玖悅和恭敬的跟在的我後面、還不時被經過的女生盯著瞧的柳歌。
「當然是跟你一起來查證的。」這是玖悅的回答。
「保護主人是我應有的職責。」這是柳歌像保鏢一樣的標準答案。
這也太理所當然了吧……
而且居然回答一模一樣的字數……
我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距離會面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左右。
將視線從手錶上移開,映入眼中的是秋湖公園一年四季都很美麗的風景。
只是,現在這樣的風景似乎不如往常那樣美麗了……
讓我想起……小時候老媽偶爾……會帶我來這邊走走……
思及此,本來以為已經不會在乎的傷口又隱隱做痛。
無法抑制的思念從破口湧出,幾乎要將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表面給吞噬殆盡。幾乎。
如果不是那支帶有溫度的手搭在我肩上。
「子齊,不要勉強自己。如果不行的話,就我和柳歌去吧。」像是察覺到我的不對勁,玖悅把她那柔軟的手搭上我的肩,用認真且帶有關心的紅眸直勾勾的望著我,彷彿要看穿我。
對啊……
雙手用力的拍打臉頰,終於清醒的我不再繼續沉溺在感傷裡。
如果老媽看見這樣的我也會難過,而且一直責怪自己吧。
「我,並沒有失去一切。因為我還在,所以還能繼續走下去。」雖然臉頰有點刺痛,不過也沒什麼。「我才不要輕易認輸。」
因為我本身也不是這麼沒用的人。
「喔?平常的那個笨蛋子齊終於回來啦?」注視著我一連串舉動的玖悅露出微笑,「那麼,抬頭挺胸的在道路上走下去吧。你的路還很長遠。」
柳歌沒有說什麼,只是像平常一樣溫柔的笑著。
「嗯。」
在秋湖公園最有名的噴水池旁,有個綁著馬尾還穿著和玖悅一樣制服的女生獨自站在那,還不停的看著手錶,明顯在等人。
「凌雨夕霞?」
那個女生驚訝的回過頭,清秀的臉在看到我之後多了一份遲疑。
「子夜?」她將我打量了一番,再拼命的盯著我的臉瞧。
幹嘛啊?
我的臉有什麼好奇怪的嗎?
正想這麼問的同時,她面帶猶豫的說出我的名字。
「甄子齊?天才兒童甄子齊?」
「咦?」
* * *
「妳是那個『虱目魚』?」
「是……」她不好意思的撓撓臉頰,「可以不要這樣叫了嗎?好不容易脫離了這個綽號……」
一旁的玖悅和柳歌已經在那邊偷笑,肩膀還微微的抖動。
喂,這樣很失禮耶。
「那,叫暮雨就好?」
「呃……小雨就好了。果然老媽取這個名字不好啊……虱目魚什麼的……」小雨嘀咕著。
我們現在在秋湖公園附近的一間咖啡店裡,而那個自稱凌雨夕霞的女生居然是我的幼稚園同學施暮雨!
「不過,真巧耶。」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居然這樣也能遇到幼稚園同學。」
「真的。」小雨認同的點點頭,「果然只能說命運很不得了啊。」
聞言,我只覺得全身僵硬,連先前擺出來的笑容也維持不住。
「那麼,來談正事吧。」發現話題不對的玖悅趕緊插入我們的對話,「關於那個奇怪的電郵。」
於是小雨開始將一個禮拜前的事情娓娓道來。
大約是在上個禮拜的禮拜六,那時小雨正打算上網查詢有關學校論文的相關資訊,卻突然收到一封寄件人及主旨不明的奇怪電郵。
『妳相信有兩個平行世界的存在嗎?』
第一封電郵這麼寫著。
雖然說有些摸不著頭緒,但是小雨當下的反應便是想刪除這封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可疑郵件。
隨後,第二封郵件就自動跳出來了。
『如果最近將發生災禍,會造成親人的死亡,妳還會想刪這封郵件嗎?』
看見根本是威脅的文字在新的另一封電郵展開時,小雨害怕的想將截圖寄去警政署官網,卻又又收到更為嚴重的威脅。
「我真的很害怕,所以馬上就關掉電腦。」小雨心有餘悸的說。「結果......」
看她的表情,不用說也知道發生什麼事。
「妳家裡的誰誰誰死了。」我艱澀的接口。
「弟弟。我唯一的弟弟。」
小雨低下頭,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不過一定好看不到哪裡去。
因為我也差不多。
沉默。只是沉默。為了失去的所愛之人而沉默。
大概只過了數分鐘吧,我卻覺得好像過了好幾天,從坐下到現在都只是旁聽的柳歌開口了。而且一開口就嚇到我們所有人。
「所以施小姐只是消極的看待這件事嗎?」柳歌平時的溫和語調不知為何變得有些尖銳,也多了平時所沒有的酸楚,「沒有對於親人死去的抱怨或是行動?」
不知道為什麼,小雨的言行舉止似乎惹怒了那個溫和的柳歌。
望向柳歌,雖然他面無表情,但讓人明顯的感覺到波濤洶湧的怒氣。
「呃......不好意思......我......」
對於柳歌突然的怒氣,小雨和我同樣感到訝異,在尚未編織出話語前被打斷。
「為什麼人類總是不停哀嘆,哀嘆著神所給與的人生不夠公平!哀嘆著神總是將所愛之物奪去!為什麼不看看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柳歌的聲音在顫抖,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綠眼燃著火焰,「難道貪婪的人擁有的還不夠多嗎!?」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用吼的吼出來,從沒看過柳歌如此失態的我們全都嚇得愣住。
我從來都沒試著去了解柳歌的過去,也不知道他在說出那段話時用的是什麼樣的心情,只知道要吩咐他做這個做那個的......
我突然覺得我是全世界最爛的大爛人,而且是最最最自私的大爛人。
玖悅輕輕的拍了柳歌的肩膀,微微的搖頭。
深知自己嚴重失態的柳歌臉上的表情胯下,將臉埋在掌心,我還隱約聽見一絲微弱的嘆息。
我突然覺得很難過,但更想哭。
因為覺得自己很沒用。
「......我、我......對、對不起......」小雨掩著臉,肩膀小幅度抽動著,卻掩飾不住自指縫間落下的透明水珠。
答、答。晶瑩的水珠落在木製的桌面並發出聲響,還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小雨?」
我有點驚嚇。
小雨沒有反應,還是掩著臉。
「施暮雨?」戰戰兢兢的伸出手碰了她的肩膀,從指尖傳來異常冰冷的觸感。
落在桌面上的淚珠變成三顆小小的冰粒。
「玖悅,有狀況。而且好像還滿嚴重的......」我用平淡得不可思議的語氣說。
比我早一步察覺有異的玖悅早就一個箭步上前查看,紅色的雙瞳縮了一下。下一秒,被掩藏在手心的蒼冰色眼睛直直的看著我。
明明現在是炎熱的夏天,開著26度空調的室內卻莫名其妙的下降,變得有些寒冷。
「這、這是......!?」
啪嚓啪嚓的聲音隨著自小雨腳下的冰霜蔓延,咖啡店天花板的角落結出冰柱。
原來連小雨也不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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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拖超久才更新(一個學期了#
希望還有人記得我OAQ
總之就是新人物登場請拭目以待(被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