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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命運的信任
今天,天氣晴朗,風和日麗,是出遊的好日子。
翎漾又因為找不到人陪她玩而感到無聊了。
「唔唔……」
桑兒清澈的眼神蒙上少許擔憂,她的主人開始發出感到無聊時特有的呻吟聲和咕噥聲了。
不知道是甚麼理由,翎漾從來沒有把「取樂對象」的標籤放到桑兒身上。平常看著翎漾對伊凡尼和琳夜惡作劇時,不得不承認她心裡其實暗自慶幸主人不會把自己當玩具,可是這種時候她就會有種莫名的內疚感,覺得無法為主人解悶的自己有失女僕一職。
此時,桑兒靈機一動。
「公主殿下,您若是感到無聊的話,何不去拜訪咲夜小姐呢?」
「咦?」
咲夜是亞希之城城主的小女兒。換句話說,就是翎漾的么弟伊凡尼的未婚妻凱特的小妹。
「咲夜……嗎?嗯……也好一段時間沒去找她了呢。」
「是吧?那麼我們現在就去向女王陛下報備吧!」
「好是好啦……」
不過母親大人會答應嗎——等不及翎漾把剩下的話說完,桑兒一邊高喊「既然決定了就行動吧!」,一邊拉住翎漾的手跑出房間。
她們很順利地(?)得到珊荷女王一句冷冰冰的「可以」,抱著被女王陛下的威壓嚇得加速跳動的心臟,回到翎漾房間準備出遊。
「話說回來……桑兒,我應該告訴過妳很多次了吧?妳對我不需要用敬語那麼客氣,把我當姊妹就好了。」
「咦咦?可是我認為我已經盡力了耶!公主殿下,該有的禮節還是要保持的啊!」
「是沒錯啦……可是感覺好疏遠我不喜歡。」
「公主殿下……」
桑兒一臉無奈到想哭的表情,幫翎漾遞上外出的服裝。
「……我會盡力的。」
就算覺得那是近乎無理取鬧的要求,翎漾提出的,桑兒依舊會盡全力照辦——
因為,翎漾是她最最崇敬的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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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貧民窟的人們,很多都從小時候就開始在街上行竊,扒手、搶劫、偷竊,幾乎是無惡不作,年幼時沒有甚麼經驗,往往賠了夫人又折兵,不但失敗還被對方或是治安隊痛毆一頓,腳程不夠快的,就會被治安隊抓走,至於下場如何……似乎都隱沒於「黑暗」之中了……
明白這一點的孩子們,在真正動手之前,會一群小圈子的夥伴一起進行好幾次練習,練習提高成功率的技術以及失敗時逃跑所需的技巧。
這些「夥伴」為了讓大家——也有可能,只有自己——能夠溫飽,在模擬失敗情況時從來不會手下留情的,所以大多數的貧民窟兒童除了先天性的殘缺,練習時和行動失敗時造成的傷痕,總是讓他們破爛衣裝下的軀體慘不忍睹。
有些人可能天性膽小或是缺乏行竊的天賦,需要依附他人才有機會能存活下來,但最後難免變成累贅,不是被依附的人拋棄,就是自己離開甚至自我了斷。
撇開那些因為殘缺而不具工作能力的人不談,即使四肢俱全,心志和腦袋也沒有問題,是擁有一般工作能力的人,也都會被以「是卑賤至極的貧民窟出身」這種理由被拒絕,所以他們存活的方式,真的除了犯罪以外沒有其他路可走了。
不背負罪孽就活不下去,不捨棄可笑的良心就不可能存活,輕則傷痕累累重則斷手斷腳通通都只是家常便飯……誰也不知道明天死掉的人會是依偎自己取暖的人還是自己,誰都不能保證前一分鐘還在呼吸的人不會在下一秒變成冰冷屍體,從被毆打致死到活活餓死全部都司空見慣……
在如此嚴苛的環境下,嬌弱的少女也成了披著虛假外皮的陰險魔女。
不具名的少女,不與人合作的一匹狼,隱藏於光明未及之處的魔術師,她是擁有貧民窟的孩子們都不禁讚嘆的技術的厲害扒手。
當她意識到時,已經是孤苦無依的被丟在貧民窟了。無法探究原因,連是否存在都不曉得的父母拋棄了她——雖然她知道「父母」這樣的存在已經是好幾年後了。
捱打、捱餓、受良心譴責……背叛、失去、不再相信人……將近十年以來的種種歷練,造就了現在的她。
那副眼神,沒有同齡女孩該有的清澈,只有比身邊任何人都要銳利、冷酷、虛偽的黑暗。
難得的一頭美麗金髮,早已被下水道的汙泥、馬車揚起的粉塵、瀰漫骯髒空氣的醜惡人性,玷污得處處糾結,夾雜著不知原貌的髒污與惡臭。
閃亮的太陽……在陰霾遮蔽之下也無法散發光芒……
早已放棄找回那片藍天的可能性……
就這麼,默默地……靜靜地……自我沉淪……無底的黑暗……
一直到五年前,才終於遇到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每一天的例行公事,就是稍加偽裝,藏起明顯就是來自貧民窟的外表,到人多的商店街去,扒走有錢蠢蛋的錢包或是偷走店家的商品——主要是可以果腹的食物,以此作為存活下來的手段。
少女今天也簡單地用下水道裡還算乾淨的水清洗了髮絲,穿上前幾天新偷的斗篷,以此藏起太過引人注意及反感的外貌,趁人多時潛入人群。
(今天都沒什麼好下手的『肥豬』呢……)
說人多,但今天不知道怎麼了,人比平常要來得少。人群不夠擁擠,老實說很難下手扒竊。
不過這點小誤差對少女造成的影響不大。
她鎖定眼前一名穿著看起來很昂貴卻沒什麼品味的貴婦,大量的皮草做裝飾,還搭上鮮豔到讓人想吐的紫紅色,頭上頂了一頂有好幾隻孔雀羽毛的深紫色寬邊帽,腳踩有搶眼紅寶石的紫色高跟鞋。
(身上的肥油都可以當火爐的燃料用好幾年了……真是名副其實的『肥豬』啊!)
少女忍不住在心裡嘲笑著。「肥豬」是他們這種人的行話,現在想想,搞不好其中的由來,正是指這種被各式佳餚餵得和「肥豬」沒兩樣的有錢人。
那個貴婦用她那張幾乎被臉上的肥肉擋住大半的嘴,不知正對她身旁的一名女僕說些甚麼。
(趁現在!)
趁著「肥豬」的注意力被分散,屏氣凝神、無聲無息地靠近,以其他人作為掩護,慢慢靠近……
在她即將走過一條暗巷前,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巧妙而精確地將手指探入外套的口袋裡,因為外套被棉花撐得鼓鼓的,「肥豬」似乎也沒感覺到錢包被拿走了。
拿到東西之後立刻轉身閃進暗巷,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幾條街以外的人煙稀少處,這樣「肥豬」就算發現了也找不到「現行犯」的蹤影。
「那個『肥豬』看起來還挺有錢的,錢袋總不會太扁吧。」
少女藏在帽兜下的臉龐,露出嘲笑的雌牙咧嘴,一邊悄聲自言自語一邊粗魯地打開剛搶來的東西。
果不其然,錢包裡塞了好幾張白花花的錢票和錢幣,金的銀的都有。難怪這小袋子重成這副德性。
把裡面的錢財拿出來,藏近幾個月前偷來的小袋子裡,確實地用斗篷遮掩住。剩下的東西,錢包和裡面一些值錢的小飾物通通丟到水溝裡將它放水流。
不拿錢財以外的東西,無論看起來怎麼昂貴都不會拿,這是比較聰明的扒手和竊盜犯、強盜犯的一個原則。通常那些飾品一看就能知道原主,況且怎麼想都不會是貧民窟的人會有的東西,就算拿去當鋪打算換錢,一看就知道這是偷來的,老闆還不會報警來個人贓俱獲嗎?即使他們身分卑賤人人鄙視,政府給的賞金卻是高得嚇人!
雖然他們這種人還有一個換錢管道——地下黑市,但那裡的人總是謊報行情,故意貶值兌現,如果不服還會找人毒打一頓再搶走東西。既然如此,把這種燙手山芋拿在手上,倒不如丟進水溝的汙泥裡任它沉淪黑暗。
拿走的錢,通常會假裝成是乞求得來的,分好幾次花用,每次只拿出一小部分來購買食物,而且一定要假裝成這是僅剩的一點錢。雖然貧民窟身分讓多數人非常鄙視他們,不過既然是「正當管道得來的錢」,店家還是會把東西賣給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平安離開。
其實可以避免跟店家接觸會比較好,不過現在已經很少有這種機會了。不直接和店裡的人交流,拿了商品放下錢之後就走……這種作法也是可以的,也比較適合他們這種不適合在公眾場合現身的人,不過他們幾乎不會這麼做,理由除了前面所說的機會鮮少之外還有一個——既然用不著和店家接觸,直接悄聲偷走或許比較好。
「…………」
閃閃發亮的俗氣飾物,隨著混濁的水,從視線消失。
少女把帽兜重新拉好,走出陰暗處,朝街道前進,尋找下一個目標……
今天的收穫還算不錯,雖然街上人潮特別少這點令人在意,反正結果好就好。
少女把藏在斗篷下,裝著滿滿錢票和錢幣的小袋子用手臂緊緊夾住,避免搖晃到袋子讓裡頭的錢幣互相敲擊發出聲響。
(這樣應該就很足夠了吧……回去吧。)
少女轉身準備往離此處最近的據點去。「狡兔三窟」是他們這種人的基本常識之一,至於道理嘛……大概就是所謂的「雞蛋不要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吧——不過,沒受過教育的他們並不知道這些俚語,只是靠著經驗明白這個「道理」而已。
她踏出步伐,準備往更深沉、更黑暗的地方而去……
碰!
「唔!?」
「呀啊!」
才一轉身,立刻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撞個屁股著地。
少女忍痛沒有出聲。一直喊痛的呻吟聲是從另一邊傳來的。
抬頭瞧瞧。這個人身穿洋裝應該是女人沒錯,聽那高音調的聲音應該是個年輕的少女。雖然她披著顏色樸素的全身斗篷,全身上下也有些髒兮兮的,恐怕是在小巷弄之間穿梭的結果,不過那一襲洋裝的貴氣倒是絲毫不減,連從小活在貧民窟的少女都看得出來,那衣服的質料絕對不差,說那是王室專用的最頂級布料她也信!
可是,真正讓少女在意的不是那些……
(這女的是怎麼回事……為甚麼我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不知何故,這個穿著上等裝束的少女,帶給身著骯髒破布的少女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
有這麼樣的一個預感——如果少女把遮掩雙眸的帽兜拉起來,那雙眼睛可能會讓人難以直視……
「唔唔……呃,抱歉撞到妳了!妳還好嗎?」
華服少女朝著自己伸出手,卻是讓貧民窟少女滿腹困惑。
這人怎麼看都是上流人士,自己怎麼瞧都是貧民窟來的。一般人看到貧民窟的人向來是避之唯恐不及,更何況是那些自視甚高的上流階級。
但眼前這上流的少女……卻用一直以來都遭到常人唾棄的自己無法理解的方式,表現出似乎是被稱作「友善」的情感——這個詞其實也只是偶爾聽平民身分的路人說過而已,她從來沒有實際體會過所以不能下定論。
「嗯?怎麼啦?」
見眼前人一直沒有伸手,像是看到珍奇異獸般地盯著自己,少女保持著微笑,歪了歪頭。
現在華服少女是以微蹲的姿勢向坐在地上的貧民窟少女說話,覆住全身的斗篷,小巷弄昏暗的光線,唯一的光線是天空頂端的太陽,華服少女的臉根本沒辦法看個清楚,只能稍微看到沒被帽兜遮住的水潤唇瓣,伴隨話語蠕動的樣子。
她還是看不到她的臉,她的眼睛。
沒有理會那一隻不明其意義的手,少女連灰塵都沒拍一拍,逕自站起身子。
就在這個時候,裝著錢的袋子一個不注意,「噹啷」一響摔落地面。
(糟了!)
原本想用以往行竊時那樣迅速的身手,趁華服少女看清那袋子之前搶回來,可是一發現她從袋子上頭移到自己身上的視線,竟連一隻手指頭都動不了了。
「…………」
「…………」
兩人一動也不動,一聲不響地站在原地。
雖然還是沒有看到那雙藏在布料之下的眼睛,少女可以清楚感覺到,這個人正用極其平靜——彷彿如鏡的無波水面的眼神看著自己。
「……那個,是扒竊來的財物嗎?」
「!」
纖長的手指指向地上骯髒不堪的袋子。令人驚訝的是,聲調就像她嘴角的微笑那樣,沒有任何一絲憤恨,只有大海般包容所有的溫柔。
但是,就算這樣,少女現在依舊算是被人贓俱獲了——無論華服少女溫和的口氣中是否有那個意思。
「…………」
少女沉默著,腦中思考著該如何脫離目前的險境——用蠻力突破?雖然這上流社會來的大小姐似乎挺纖瘦的,不過她不確定總是有一餐沒一餐的自己有沒有那種力量可以把她撞倒在地。
既然如此,恐怕只能用計——用騙術了。只是她不太常這麼做——因為幾乎每次出手扒竊都能順利成功,就沒有使出騙術的必要了——可能會太生疏沒什麼效果。
——無論如何,只能豁出去試試看了!
少女偷偷地嚥了口口水,想像那些無謂的懦弱通通被吞下肚。
騙術的要點在於演技,必須要演得真實,真實到讓人信以為真……少女開始屏氣凝神,壓低頭顱,盡可能不讓華服少女看見正在模擬心境時的表情,接著,開始想像……
當她再次抬頭時,已經一副眼角帶淚的可憐樣子了。
「我……我甚麼都沒做!這些東西……不、不是我偷的!一、一個奇怪的伯伯硬塞給我,要我帶著它到他說的地方去……嗚嗚……我、我甚麼也沒做!嗚嗚……」
裝出來的鼻音似乎還有幾分樣子,真的會讓人以為眼前淚眼汪汪的小女孩是受了委屈的一方。
「嗚嗚……嗚嗚……嗚咿……」
哭聲越來越大聲。這算是一個策略,很多人碰到正在哭的人越哭越悽慘,常常會不知所措,而且這麼做也多多少少可以阻止她開口說話,只能愣在原處,最好的情況是她覺得自己無法出手相助,默默離開。
(上當了沒啊?怎麼還不走……)
少女在心裡喃喃抱怨,她可不希望必須要到嚎啕大哭的地步這大小姐才會知難而退。哭那麼大聲只會招來更多麻煩。
「……吶!」
華服少女突然出聲。神奇的是,原本打算一直裝哭直到對方走掉的少女,被她這麼一喚,竟再也哭不出聲音來了。
「……妳不要再裝哭了吧?很難看喔!」
(!!)
華服少女的語氣沒有一絲絲調侃,依舊只有滿腹的溫柔。
但現在,演技被活生生揭開的少女,根本沒有餘裕去注意這種事情。
居然被看穿了……儘管早有想過效果可能不會太好,但剛才的演技應該還算蒙混得過去才對……
少女僵直了動作,雙手摀著臉,躲在手心內側的表情正焦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已經被人贓俱獲,騙術也被看穿……真的、只能靠蠻力了嗎?)
她的心思已經紊亂,想不出除此之外的法子。
正當她準備要一口氣奮力衝過去時,華服少女又開口了。
「怎麼了?被我戳破所以很懊惱嗎?唉、唉呀……抱歉啦!我沒有惡意,真的!其實妳剛才裝得真的很好喔!我一開始也沒發現妳是假裝在哭呢!」
沒有人阻止她,華服少女就這麼自顧自地一直說下去,似乎誤會了甚麼地不斷道歉並且稱讚對方的演技。
「…………」
少女愣在原地,雙眼直瞪著自說自話的人,原本算計著即使傷了人也無所謂的逃走方法,那股惡意不知不覺地褪去了……
而舒爽微風拂過小巷的那一瞬間——
看到了——
被風掀起的帽兜底下,少女看見了那雙眼眸。
那雙蘊含美麗藍色的眸子 ,她相信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裡頭有著包容一切的澄澈大海——
這是少女第一眼看見時的想法。
華服少女的眼神中,盈滿了一樣少女在黑暗的貧民窟生涯之中,從未見過的事物——
那是,完全的、絕對的、沒有任何瑕疵的「信任」。
那樣的眼神深深震懾住了她被黑色爛泥荼毒的心靈。
「……為甚麼……」
「咦?」
一直佇立著,沒有任何動作的少女,突然用沒有注意就會被忽略的細小聲音喃喃起來,緊黏著臉蛋的兩隻手緩緩地垂落,頸項宛如無法承受頭顱的重量似地彎曲。
華服少女稍稍湊近,但她沒有反應,依然以失去焦距的眼神望著地面。
拿骯髒破布為衣物的少女,只是茫然地望著自己腳尖,像是把話語當菸草咀嚼般地喃喃自語著。
在那之後的好幾分鐘,兩名少女保持沉默,幾乎沒有任何動作。
「……那個啊……」
率先劃破沉寂的,華服少女的話語,用詞乍看帶有些許猶豫,但感覺得出那只不過是禮貌性的發語詞。
「可不可以帶我在街上四處看看呢?」
「……咦?」
看見對方總算對自己的話有反應,少女笑得更加燦爛。
「對啊!帶我到處看看吧!我很想看看……街上的人們。」
「…………」
曾經歷過無數次欺騙的少女在內心衡量著。她的經驗靠訴她:不要隨便相信她,否則最後遭殃的只會是自己!但那雙直直看進她靈魂的藍色眼眸卻溫柔地述說:不需要害怕——而自己內心也如此呼應著。
「……好是好……可是,妳看我這樣,應該、也知道我的出身吧?」
老實說,那雙盛滿溫柔與信任的眼眸,讓少女非常不知所措,講起話來也有點結結巴巴。過去,她會和他人對話,十之八九都是在實行騙術,她不知道該怎麼不戴上假面具跟有如此明亮眼神的人說話。
「我、只知道在那些黑暗小巷中穿梭……上不了大街……能帶妳去的,大概盡是些、會讓妳想吐的、骯髒地方……」
「嗯,我知道啊!」
華服少女回應得太過爽快,讓貧民窟少女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壞掉了。
「我不想去看大街上那些表面上的光鮮亮麗,我想看的正是,那些他人眼中不堪入目,卻算得上是最真實一面的『黑暗』。」
「!……」
海洋起了少許的波瀾……
少女說出這話的眼神,帶有少許憤恨……
還有,即使煩惱,也無法掩飾的——
決心……
宛如回應映在那雙眸子中的波滔,早已化作一攤死水甚至發臭的黑暗心靈……
出現了,小小的漣漪……
「…………」
少女正要開口——
「啊啊!找到了!!」
華服少女身後,隔了一條街的對面巷子,突然衝出一道粗魯的男聲,而且聽起來還有其他同黨。
「糟了……」
看來是那些男人搜索目標的華服少女,一聽到聲音立刻驚恐地轉頭查探狀況,從貝齒間溜出了緊張的情緒。
「!……」
見華服少女變得焦急的模樣,貧民窟少女立刻有了動作——身體動得比腦子還要迅速。
「往這邊!」
已經不再在乎自己的髒手會不會令上流社會的大小姐作嘔這種小事情,一把牽住那白皙如雪的纖纖玉手——
以行動做為剛才來不及說出來的回答,少女拉著少女朝著小巷的更深處奔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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