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月,離夏天不遠,冬天又尚未離去乾淨的,某天略冷的下午。
你毫無預警地來到了我的住處。門打開,冷風灌滿了我的衣衫,你凌亂的頭髮下是疲倦的笑。
要不先進來?我說。
就一下子,你不知道在回答誰。
我的房間不算整齊,但也是有坐的地方。我把書磊到一邊,空出個地方擺茶几。
牛奶好嗎?我問。
熱的,麻煩了。你顯然心不在焉,東瞧西瞧我的住處。喂,他有來你這裡吧。你盯著地板問,不過這顯然是陳述句,而非疑問。
嗯?我在廚房,藉由短暫地裝傻思考怎麼回答你的問題。
是啊他來過。我想,一邊把熱牛奶倒進馬克杯子裡,猛然一驚,這杯子是不久前他來的時候用的杯子,不過他那時是喝熱可可。
算了,不說你也不會知道。我把牛奶給你。
所以他有來囉,我就知道。你啜著牛奶,我盤腿看你,思忖著要不要說。
一樣的原因。你和他是我三年前夏天認識的,他在餐廳當學徒,你還是個大學生,你們的關係很少人知道,那是,這個尚封閉的社會不太容許的身分。
沒關係,當時他說,帥氣地攬了攬你的腰,我愛他,就只是這樣,其他人我不在乎。
你在旁邊笑得靦腆又幸福。真好啊,我當時心想,這就是愛情。年輕的,義無反顧的,戀愛。
你之前不是沒交往過,我知道的,你跟四個人分別維持了兩年到五年不等的戀愛,有男有女,最終分開,都是一樣的原因:他們受不了你的反覆無常且神經質。
我錯了嗎?你突然問我。
我看著你,沒有說話。
戀愛中沒有誰錯,也沒有誰對。我無奈地,想把你臉上的頭髮縷到耳後,最後我沒有這麼做。我別開眼,想著該怎麼回答你。
他上禮拜來,跟我說他要去德國,他也有說你們的事情。我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不怎麼專心地全神貫注。他說,他沒有辦法負荷你的黑暗內心,他受不了了,就只是這樣。
你吁了口氣,笑得很難看,又是一樣的原因,你說。
是啊。我轉著我的杯子。
可是我跟他說又有什麼錯,難道我的心事不能跟他說嗎?你自暴自棄。
不是這樣的,我說,如果你只是把他當作垃圾桶,久了沒有人會受得了的,起碼我知道他不能。
而我也不能。
你懂嗎?我說。
不懂。你悶氣。
不懂也得懂啊,我又無奈。
之後你沒說什麼,喝完牛奶就走了。
我看著你消失在風裡的身影,再一次覺得你仍舊沒有從一次次的戀愛中得到什麼。你都是失去在同一個地方,一樣的環節。
你和他同時來到我的世界,又同時離開。
他有時候會寄明信片到我的住處,而我有時也會在學校附近看到你。
之後我搬家,明信片就中斷了,你也畢業,再之後,就不知道了。
現在想來,那段過程裡,你和他,各自明白了什麼呢?
馬克杯在那次搬家不翼而飛,在一次與同事的聚餐中,我看到了一位服務生長得很像他,客人很多,他倏地又從我的眼前消失。
怎麼了?我的同事問。
沒事,沒什麼。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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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這篇在寫什麼的人,你厲害。
身為寫手是不能這樣說的吧,不過呢......
很多事情都是不明就裡了,能明就理的,可能也沒什麼好說的。
先說這篇是我杜撰的,不過裡頭有一個概念是我親身經歷的。
關於說心事。
沒有人能無限制當別人的垃圾桶,嗯這是我的想法,當然也有那種包容力超級高的,但那也不是說沒有限度。
而另一件事情是關於離開。
不是所有的離別都是轟轟烈烈,也有平淡以致沒有覺察地分開的,過後就會想著,啊當時我們也相處過嘛,不過到後來就分開了呢,到底為什麼呢......這樣的。
要說我在寫什麼,就這兩個吧,其他的讀者自行演繹。(喂)
是說我的廢話功力上升不少呢,這又是為什麼呢?
感謝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