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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發帖,請大家多多指教!
其實這是舊文.......(踹)
你說,你永遠忘不了那個月
快樂的月、難過的月、等待的月、酸楚的月,還有
第一次戀愛,第一次離別的那個月
那天,一樣的早晨,下著濛濛小雨,人們一個接著一個的起床準備迎接一如往常的一天
刺耳的摩擦聲和震耳欲聾的碰撞聲劃破了這樣的寧靜
你出了車禍
酒醉駕車的砂石車司機在雨中打滑,就這樣撞倒了正在等紅綠燈的你
雖然沒有命喪輪下,司機也給了賠償,但你卻賠上了一雙腿和一個月的假期
醫師說,你將永遠失明
失明。對你來說這是多大的打擊,再也不能看見廣闊的天空、蒼鬱的山林、絢爛的彩霞、父母慈祥的笑顏……漆黑的世界是怎麼樣的?你不敢想像
你發狂,你絕望,你不再對任何人展開笑容,只把自己鎖在小小的病房裡,如同把自己的心求在小小的心房,不願去看、不願去聽、也不願去接受
這時,你遇見了他
他也和你一樣是個病人,住在這小小的病房裡,等待以後重見天日,或是永遠囚禁在這白色的牢獄
一開始,你只是遠遠的看著他,觀察著他。漸漸地,藉由聽見模模糊糊的對話,知道了他的事,知道他有一頭黑色至肩的短髮、黑曜石般的眼睛,知道他孤癖膽怯,不太會交朋友,知道他喜歡看書、討厭吃甜食、家裡只有一個名叫夏佐的哥哥……
也知道了他有一個好聽的名字,雷瑟
但你不知道的是,你看著他,他也同樣在看著你,觀察著你
不知道是誰先打破沉默,你們開始有了交集,你慢慢改變他的膽怯,他漸漸敞開你的心房;你重拾他的自信,他找回你的笑容。一個開朗陽光、一個穩重謙和;一個失去了雙眼、一個沒有了雙腿,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因為相同的遭遇,成為一對莫逆之交
一同吃飯、一同睡覺、一同接受治療。你向他分享你的一切,他向你訴說他的點滴,你們交換彼此的秘密、彼此的心情,你快樂、他也快樂,他痛苦,你也好似刀刀刺在心窩,難過的無以附加。你們之間沒有任何隔閡,幾乎要與對方融為一體
他知道你雙眼失明,他說:「我願做你的眼睛,引著你避過前方的顛簸,你看不見的,我替你看見,不論是悲壯的落日,還是書中躍動的文字,這世上的一切,我都幫你看著、記著,直到光明重回你的雙眼」
你曉得他雙腿重殘,你說:「我願做你的雙腳,帶著你走過未來的路,不管是康莊大道,還是死蔭幽谷,我都會帶你行過、走過,你以前沒去過的,我帶著你去,你以後想去的,我也回陪著你走,直到這世界的每個角落都有我們的足跡」
他笑了,你也笑了
你注意到,什麼時候開始,他的一舉一動牽動著你的情緒,你喜歡他唇中溢出的笑語,喜歡他握著你的手說著他的故事;你開始喜歡用你修長的手指輕梳他柔順如緞的黑髮,細細撫摸他白淨的臉頰、尖瘦的下巴和柔軟卻冰涼的唇,並試著在腦海中勾勒他的輪廓,雖然不論怎麼努力仍是像罩了層霧似的朦朧一片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你對他的感情超越了友誼,你想進一步接觸他,卻怕他討厭你了。你非常清楚你們不會像童話故事般有個幸福快樂的結局,卻還是會幻想、描繪你期盼的未來,再默默藏入自己心深處
這樣就好,你說。你不奢望能和他有個美滿的結果,只求把握你們一起共度的日子,雖然不知離別何時,但只要珍惜,就算只有剎那,在心中也是永恆
但累積在心中的情緒總有一天會爆發出來
醫院裡是禁酒的,嗜酒如命又生性叛逆的你怎麼可能會理會這項規定,在同樣嗜酒如命的堂兄尼奧的幫助下,一打一打的酒瓶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你的病房,再在每一天夜裡進了你的肚子
不知是哪一天的夜晚,你喝的比平時多了一些,不知什麼原因
也是在那一天的夜晚,他比平時晚了一些才睡,不知是為什麼
是巧合?還是上天刻意的惡作劇?在那個你喝醉、他沒睡的夜晚,你一直藏在心裡,想告訴卻不敢告訴他的話,隨著一陣一陣酒嗝和熏人的酒氣,和眼框中滿溢出來的淚水,從心底宣洩而出
你向他告了白,甚至……吻了他
當你知道這件事時,已是你喝完酒的第二天早晨
你羞愧、你懊悔,你覺得自己已沒有顏面再面對他,於是你離開
離開了白色牢獄,也離開了與他在一起的時光
外頭自由的陽光沐浴你滿身,卻照不進你心裡
胸腔早已裝不下思念,就算回到自己的舊居,清藍的眼仍望著自己當初離開的方向,幽幽一嘆
憶不斷……
手指戀著那觸感,柔細的髮彷彿現在仍握在掌心
耳朵也還記著那輕微的搔癢,從冰涼的唇中吐出的耳語彷彿仍在繞著
心底,只剩他了啊……
在你想念他想念的幾乎要發狂時,當時住的醫院來了一個令人欣喜的通知
能移植的雙眼終於等到了!
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你高興的了,但在手術的那一天,你有些退卻
他還在裡面吧?
如果遇到了他,要說什麼……
當時的後悔與羞愧打擊著你,它們叫囂著,提醒著你以前對他做過的事
但更強烈的思念蓋過了這些膽怯
真的、真的好想見他!
一直壟罩著的烏雲突然散去了,你看向天空,露出和太陽一樣燦爛的笑臉
你決定了,等手術做完,就要去找他
同性又怎麼樣?腿重殘又怎麼樣?你從來就不是個喜歡遵循傳統的人,也從不去看別人的缺陷
你一直都沒忘記,你說過,你願做他的雙腳
你是絕不食言的
你說你早已不記得當時是怎樣拆下繃帶體會重見光明的喜悅,你只記得你不斷奔跑著,電梯搭了一層又一層,病房找了一間又一間,只為了再見到你朝思暮想的人
然而,什麼都沒有
他走了
早在你離開後的一星期,本來就虛弱的他熬不過病毒的侵襲,也離開了
永遠的離開了
一直都很堅強樂觀的心,碎成了許許多多片,但,你卻一滴淚都沒有落下
你還沒跟他道歉
你還沒跟他分享重見天日的喜悅
你還沒看過他的模樣
你還沒實踐你說過的諾言
當一個人在傷心至極的時後,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他就這樣走了,什麼也沒留下
什麼也沒留下……
你一把撞開了想上前關心你的護士,不顧走廊上人們的叫罵聲和驚呼聲,再次跑了起來,大口呼吸著,急著尋找你想到的事實
經過一間間病房,轉過一個個轉角,最後,你停在公共廁所的洗手檯前,看著洗手檯前的鏡子
鏡中的人有一頭燦金的髮,黑曜石般的瞳
「那是雷瑟給你的禮物,他說因為他對你做過承諾,雖然無法和你共度一生一世,但至少這是他能給你的」
在那只有三人參加的葬禮上,他的哥哥這麼對你說
雷瑟沒有親人,夏佐並不是他的親哥哥。他們都是孤兒,從小相依為命,不管路平順或坎坷他們都這樣一起走過來
但以後,沒有人會陪他一起往下走了
再也沒有人會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一聲聲「哥哥」的叫,會在他唸書唸到睡著時,輕輕的替他蓋上毯子,會在他疲累至極卻仍堅持要工作時,生氣的喊他名字還把他鎖在家裡,再也沒有人會帶著溫和又抱歉的笑容說:哥,謝謝你……
那場葬禮非常的安靜,沒有家屬的哀哭,沒有道士或牧師的唸誦,連風也靜靜的,彷彿在為不會再回來的人哀悼
喪禮結束後,一封白色的信被遞到你面前
「雷瑟在過世前要我交給你的」夏佐說
你看著手中沒有多餘裝飾的白色信封,在夏佐和尼奧的注視下,緩緩地,將它打開
雪白無痕的紙上,只寫了兩行字
這是我來不及告訴你的話
我喜歡你,格里西亞
你慢慢將紙收起,抬起頭,讓風吹起你的髮、撫著你的臉。明明是陰冷的天氣,但風卻是溫暖的、輕柔的
你彷彿看見他笑著朝你走來,在你唇上輕輕落下一吻
「我喜歡你」
然後,你笑了
你說,你永遠忘不了那個月
第一次嘗試戀愛,也第一次體會離別
你曾說,你並不奢望有個美滿的結果,只求把握你們一起共度的時光,因為只要珍惜,就算只有剎那,在心中
也是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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