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白菜 於 2013-12-28 19:14 編輯
02.
冰炎同他回了家,那夜他們上了同一張床卻什麼也沒做。輾轉反側,閉眼無眠,他只記得自己摟著不停發抖的人兒,他身裹薄被,清瘦的身體在冰炎的眼裡看得心疼。
褚冥漾的時間只剩下一個月;三十天;七百二十個小時,短得令人心驚。談到時間這東西,它總像只永遠在飛翔的鳥兒,穿越一個又一個人的生命,從未歇下。
然而,有時褚冥漾甚至希望它忘了飛翔。若就這麼停了也不錯。
夜闌人靜時,他們像是偷糖的小孩一般,腳步輕柔、怕給人發現似地溜出了褚家大門。記得當時回到原世界的褚冥漾,在冥玥的提議下、還是住回家中,一方面能夠有個照應,一方面可以隨時了解他的狀況。
說起家人,褚媽最近不叫褚冥漾吃垃圾了,更多時候,她想著該如何烹飪一些自己兒子喜歡的東西,好讓他這些日子過得好些。
不是矯情的改變,而是發自內心深處的哀傷,像是透過這些實質上的細心呵護,自家兒子就可以完全康復似的。當電視裡的故事在自己生命中上演,才會發現一切如此令人措手不及,但直到現在,他卻沒有多餘的時間不知所措。
褚冥漾發覺自己正逼近一個重要的關頭,兩個選擇喪失的東西都超乎他的想像。
——生命與記憶。
沒了生命,無法思念;缺了記憶,生不如死。
※
他們的步伐緩慢而輕柔,腳步聲差點隱沒在漫長無盡的道路。街衢巷尾,不見人跡。冰炎穿著一身尋常裝扮,黑色的長褲襯出頎長的雙腿,在搭配上半身厚重的羽絨外套,脖頸上掛著的正是當年隆冬,褚冥漾贈送的圍巾。這在褚冥漾眼裡看來相當稀奇,因為冰炎從前總是個萬年黑袍,然後他眼神猛地暗了暗,想起這不再是守世界。
身旁景色不斷變化,踩著隨興的腳步,抵達一座公園。冰炎忽然拉住褚冥漾,毫無預警地舉動有些驚嚇到他,「褚,動手術吧。」
這麼矛盾的褚冥漾,冰炎再也看不下去,他寧可他像之前一樣活潑、甚至有些愚蠢,也不要他活得頹廢。
「可、可是…冰炎、我……」褚冥漾一時間找不到話回覆,沒有意義的詞彙在嘴中嚼來嚼去卻拼湊不出有語法的句子,一時間有些懊惱,又有些糾結,頓時間臉上的表情如百花盛開,精彩得很,於是他選擇閉上嘴巴,索性讓一切歸乎沉寂。
「你在怕什麼?」看著複雜多變的表情,雖然知道自己在問個嚴肅的問題,冰炎還是不禁失笑。
至於褚冥漾,這語塞的感覺實在不好,所以他垂下頭想了又想,還是從實招了。起自發現腫瘤的那天,直到現在。
無人的街道略感冷清,看著涼風拎起一地殘花落葉,看著月華偷偷灑下,褚冥漾頭一瞥,視線投注在一旁花季末尾的合歡,針針細長的花瓣是它的代號,讓他很難認錯。合歡,顧名思義,百年好合,但花期過了後也會凋零,這讓他忽然想起現在擁有的一切,是不是一晃眼,便會消失?
於是他趁記得時敘起故事,一個平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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