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年。
精靈能活的時間很長，長到他有時候甚至會忘記，忘記一些他曾經以為、很重要的事。
那是種束縛。
當他發現時，那人已消失在世界的黑暗中，還來不及訴說的情感，也只能埋藏在記憶深處。
他試著記住更多人的面孔，接觸更多的事物，可他那一半的血緣，使他的時間太長、長到所有的一切只會消逝。
沒有跟他一樣永恆的事物。
精靈善記，卻也善忘，可有種痛苦，已延續了千年。
失去了所愛之人，沒來得及給他承諾，一直都冷然的對待他所展現的仰慕。
因為，他曾經以為，一切的一切，都會持續到最後。
---
「……學長?」任務前，他的聲音帶著很久不曾聽到，似乎是第一次遇見時有的怯懦。
「嗯?」
「這次任務後……我想和學長說一件事。」黑暗中，他看不見他的面孔。
如果、如果他能看到。
一切或許都會不同。
「喔。」
最後，依然沒有說出口。
那段未訴說的話語，已隨著那人，消散在空氣中。
什麼都沒有留下。
於是，他開始感覺到，脆弱。
---
身邊所有人都老去，他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友人長睡於夢中。
他記得他的搭檔，在最後輕嘆了口氣。
「對不起，不能陪伴你更久了。」一如往常的掛著溫和的笑，卻已經聽不到親人的哭喊。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握住搭檔的手。
眼前的人有著與他年齡相符合的蒼老面孔，而他，卻依然維持著年輕的模樣。
銀白色的髮輕盪著，一次又一次的道別使他麻木。
於是，他開始了解到，只屬於精靈的漫長。
---
他看著一個又一個的種族滅亡，包括妖師。
再也感受不到與熟悉的人相同的氣息。
世界在改變，但他卻發現，自己依然在原地。
然後他學著遺忘，那些使他痛心的回憶。
就算是捨不得的，也漸漸的，隨著大氣精靈的歌，消散在空氣中。
他再也不需要、
任何的短暫。
---
他開始學著將脾氣斂起，話漸少，然後有一天，他發現，自己已無好友。
最熟悉的那些人相繼走上歷史，然後是新的時間、新的空間、新的人。
殘留的，就像那冰霧，輕觸上便散去，甚至透了刺骨的冰冷。
他已經，習慣了孤獨。
時光流轉，他發現，自己漸漸的愛上了旅行，一個人的旅行。
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一個人就好。
他可以閉眼享受鳥語和風精靈的歌聲，他不需要再認識任何的人，任何與他的時間不相符的人。
精靈族又有新的生命誕生，可他已不在乎了。
就算他們的時間是一樣的，他也不打算深入。
---
他似乎聽到了歌聲。
溫和的，使他幾乎要忘卻，自己是有形體的。
傳回來的消息使他震驚並感到憤怒。
那個他一直無法忘記的人所擁有的武器被取走。
那個無知的精靈。
---
他急忙趕回冰牙族的領地。
「人呢!」眼裡透出的是已收斂許久的凌厲，身邊馬上有人恭敬的告訴他那孩子的去向。
「殿下，希望您別對他太過嚴厲，他畢竟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這並不能成為理由。」
---
那人所在的地方是片青翠的草地。
一個、美麗的地方。
身後卻忽然有種冷冽的氣息傳出。
「將你取走的物品交出來。」
嘴角灣起淡淡的角度。
「不要。」
他知道，那個人一定很生氣。
可該生氣的明明要是他。
「過去的就放下吧、沒必要這樣存著不需要的記憶。已逝之人不會再回來……」他緩緩的轉過身，因為與人類混血而有的黑色的長髮輕輕盪著。
他偏著頭，看著那個幾乎沒有改變的人，輕道:「你這樣，會讓我很愧疚，亞。」
等待了千年，他們再度相見。
不需要將未完的話語道盡，時間能證明一切。
包括他與他，他們之間的牽連。
「……對不起。」依然悅耳的聲音。
他看著眼前的人，微微的、笑了。
(fin) |
狗仔卡
發表於 2013-12-1 21:16:45
收藏
分享
提升卡
變色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