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瞳中依稀留有睡夢中的殘影。
三月的春光溫柔地承風微動,河堤長長的柳絮浸在暖日當中,似有微光環繞,搖曳著在他肩頭,纏纏綿綿如情人私語。
河岸邊春時好景,宜踏青,也宜接迎久離的歸人。那河邊草綿綿而翠翠,映入眼底是一番最自然的美。
偏就他,費事動工搬了一套桌椅,置在柳樹下。
那桌椅是木制的,黃褐色的木料,有些陳舊,好在沒有漆上任何顏色,便沒有剝落的漆。
他乘馬車來,桌椅也放在馬車內,自己下了車,一次一物件,來來回回把桌椅擺好。
雖是俊雅公子,但搬著笨重的桌椅,不免有幾分滑稽可笑。
他是渾然不在乎這些的,好容易擺好後,便揚起一抹滿意自己勞動成果的笑。
坐在柳樹下,從懷中掏出酒壺,兩只酒杯。
杯子綠翠欲滴,但玉質的翠綠總不如那隨春而生的青草自然,不過人做的麽,不免幾分遺憾,倒也習慣了將就。
他執起酒杯,輕輕將琥珀色的美酒斟滿兩只酒杯。斟罷,也不喝,只不過慢慢湊近較臨近的一只杯子,嗅著酒香,便如微醺。
微醺中,他似累極困極,眼皮開合幾下,很快入眠。
晴光艷美,春眠春困便沒有沉沉安安的墨色。他反而做了夢。
夢中他似回到幼時,那北國的雪到三月也不化。看不到春光,只有寒光凜冽。
那是雪的映影,也是刀劍照出的光影。
年幼的他隱約記得有誰用溫暖的手摸了他的頭,鎮定自若地用一把扇子指點戰策。
他便問了,大冷天用什麽扇子。
扇子便被塞到他小小的手中。你去了南國,那三月是暖的天,用起扇子就很風雅。
他想開口問,怎麽不是我們。
但他沒有問出口,保姆硬是把他帶走了。
他記得自己用幼時稚氣的嗓音脆生生喚了聲哥哥,而無人應和。
他開眼看桌上兩杯酒,伸手,一口一杯喝完。
酒是南國的淡雅柔和。日光下有微溫,終不似北國呼嘯的冷,那冷是可以入骨的,連酒也在烈得灼人時,寒得刺人。
春光懶懶,他覺自己是不應醉的,卻又微醺微困。
心想大好的天,就睡一覺吧。反正也不等人。
他等的人不會乘舟到這河岸來。
溫暖的江南,溫柔得不適合高傲孤絕的皇子。從來只坐在高位,笑賞寒雪迎冽風,與國同亡不陷溫柔。
但柔情萬種的江南卻很適合他,因他不是皇子。
他只是亡朝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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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很莫名其妙啦哈哈,看不懂可以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