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夜玥玄 於 2016-6-19 11: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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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開了雙眼。
空氣裡盡是血腥味與鐵鏽味,我坐起身,才發現身處在一家昏暗的酒吧裡。
「你醒了啊?」
轉過頭,來人一頭凌亂的黑髮,有著一雙東方人特有的黑瞳,身上灰色的風衣是我昨天看過的,臉龐年輕,帥氣,卻矛盾地又透著一股蒼老。我無法確定是因為疲憊帶給我的錯覺抑或是事實。
「恩,對。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有些迫窘,這個青年與我昨晚在酒吧第一次相見,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有十之八九是眼前的青年照顧了我一宿。
「你昨天醉得沒辦法回家,所以我拜託老闆先讓我們在這裡睡一晚。」
「原來如此,真是麻煩你了。你也醉的回不去了?」
「是阿。」
對方的臉上始終沒什麼表情,似笑非笑,口氣也十分淡然,這讓我更加不知所措了。
於是我決定離開這裡,拿起披在一旁的外套,大步地踏出街道,酒吧大門旁的風鈴發出聲響。
我刻意放慢了腳步,果然過了莫約半分鐘,風鈴的聲音再次響起,轉過頭,筆直的街道上卻是空無一人。
怎麼會這樣?難不成我酒過了一夜還沒醒?
但事實似乎就是我所看見的那樣,過去了十幾秒,眼前仍舊是那空無一人街道,酒吧門口開門所帶來的風鈴聲也未再響起過。
心底浮現的這點怪異感慢慢地勾起昨晚深夜在酒吧裡與那個神祕的青年交談的記憶。我一邊開車一邊回想著。
昨晚。
組織所派下的清除任務終於告了一段落,我推開了酒吧大門,吧檯旁的客人並不多,在以往習慣坐的位置上已經有了一個黑髮青年,渾身清冷的氣質與這酒吧有些格格不入。他什麼都沒點,緊盯著眼前放的那一杯白開水,渾然不覺老闆不悅的視線。
「清酒一瓶,給這位小哥吧。」
一屁股坐到青年一旁的位置,對方只是看來一眼,我才發現這個青年身上似乎纏擾著一股憂鬱,活脫脫憂鬱青年的樣子。是失戀,還是剛踏出社會的不如意?
酒保不一會就將酒送上來了,一瓶清酒一杯白蘭地。清酒始終都沒被動過,而我的白蘭地已經沒了半杯。
酒總是比較能放開人的戒心,我大著膽子開口。
「小哥,聊聊?」
「……我沒什麼跟你好聊的,跟你說了也沒什麼意義。」
果不其然的閉門羹。
「也不是全然沒有意義,或許我們能交個朋友,你怎麼說?況且,有事說出來總比悶在心底好吧。」
「那好。」
兩個字落下,眼前的人像是突然會活動的木偶一樣,終於改變了自我進門以來不變的姿勢,動作俐落的添了一杯酒。沒料到這麼好說服,我愣了幾秒才跟上他的節奏。
「我的好朋友殺了我的家人,我該怎麼做?」
還真是簡單粗暴、毫不留情,這個青年刷新了我一天的精神受衝擊的次數。我又因為這個突如其來沉重嚴肅的問題發楞了幾秒。
這個正臉看來十分年輕的青年,意外的正煩惱著這種可以說是「人生悲劇」的大事。不不,這已經不能稱之為煩惱了,也許稱為「痛苦的掙扎」更正確。
「我該不該報仇,還是去追查整個事情的源頭?還是……拋下所有的一切?」
他又拋出了一個我無法回答的問題。我突然理解幾秒前為何他的態度如此冰冷,這的確是一個幾乎沒有人可以討論的問題,我分明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額……我認為暴力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在腦袋一片混亂中我說出這句話,事後想想還真是可笑,果然喝酒時說的話都沒什麼可信度。
對方的視線離開我的臉,停留在我腰間的物品上。是一個腰包,裡頭裝的是黑幫的改造槍枝。
「喔?是嗎,看不出來你這麼認為。」
他的語氣透露著一股不以為然,我突然有些害怕,他會透視不成?居然看出來了。
用來偽裝用的腰包偏硬,是有形狀的,外表平淡無奇,我怎麼想都想不倒被識破的可能性。
青年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似乎看出了我無法給他任何建議與解答,於是我們的話題變得毫無意義,純粹只是為了消磨時間。
但在這短短的幾秒鐘交談裡,這位青年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於後面幾小時的聊天裡,始終沒有辦法真正的放鬆。
--彷彿一旦卸下防備,所有的一切就會被看透似的。
於是我選擇快點灌醉自己,睡一覺算了。
手機毫無預禁地響了,大清早的,組織任務有這麼快下來的?雖是這麼想,我仍是按下通話鍵。
「喂?我是安田,有什麼事?」
『你在哪裡?快點回來,再過十分鐘首領就要召集所有人集合了。』
「我出去的時間裏發生了什麼事?」
『似乎是有新幹部要上台了,你快點回來。』
「謝了,待會見。」我只好用力將油門踩到底。
黑幫的幹部只有三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要搶到手得有多難?自從兩年前死了其中一個幹部,那個缺就一直沒人補上,究竟是幫裡的哪個人坐上了那個位置?
待我停好車,快步走到會場,儀式已經開始了。臺下人聲鼎沸,臺上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首領,一個是……昨晚的那位小哥!
怎麼回事!?
小哥也看見我了,嘴角勾出一絲笑意,他從首領手上接過麥克風。
「安田,正式向你自我介紹,我是你的新搭檔,褚冥漾,還請多多指教。」
這還真是……最糟糕不過的事態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