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那天,初見。
她並不是什麼樣的絕世美人,充其量也只是清秀,但她笑得羞澀,笑得溫潤,笑得彷彿周圍都明亮了起來。
不知為何,我狠狠地怔了一下。
就那樣一瞬間,某種感覺轉瞬而逝,一霎那的時間,卻好像有甚麼東西再也不一樣了。
這一生,我就感覺過這麼一次,就一次。
卻讓人,永生難忘。
自從那一次之後,那樣的笑容時常出現在腦海中,就和那笑一般,一點也不霸道,僅僅只是佔據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卻彷彿讓人無法忽視。
她是世伯的女兒,雖算不上表親,但也有那麼一丁點血緣關係在,而他們似乎也有意親上加親。
帶著一點驚喜,一點期待,我等待著,那成大禮的黃道吉日;等待著坐在花轎上,披著大紅嫁衣的女子;等待著那抹溫潤的笑,在我掀開巾帕時再次展顏;等待著,我未來的妻。
是的,我的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那個晚上之後,我多了個嬌嫩的小妻子,會用溫潤的聲音喊我夫君的妻。
她總是淺淺的笑,依然靦腆,依然清雅,卻又多了一絲艷,讓人眼睛一亮。她總是喜歡在我挑燈夜讀時,遞給我一杯暖茶,又或是暖酒。她總是聽話,偶爾也會吐出一些妙語,讓人知道她才女的稱號並不是浪得虛名。她總是喜歡在案上用那一手秀麗的簪花小楷,作成一首一首小詩。
唯獨那一首首情詩,會讓我夾在書中好好保存。
這是我的妻,我才華洋溢的妻,讓我視若珍寶的妻。
可,後來呢?
時過境遷,似乎又有些甚麼,不同了。
溫雅的聲音平淡了,淺淺的笑容似乎成了一點一點的嘲諷,細膩的體貼讓人感到芒刺在背。似乎一切,都變了味道。
找不回來了,找不回當初了,只能慢慢地疏遠。
似乎,膩一點會更好。
似乎,會撒嬌也不錯。
似乎,不需要這麼聰明。
似乎、似乎……
家花總不若野花香,那年,我從花巷子裡抬了兩頂小轎回家。
她沒有多說甚麼,只是笑了笑,甚至不帶諷刺,完全的認命。
看著那兩個女人在院子裡頤氣指使,甚至欺到她頭上來,她都沒有同我講過一句怨言,說一聲她們的不是。
我也就只是冷冷地看著。
也許我在等著,等她低下頭,用偶爾含淚、卻總是倔強著不哭的黑色眸子看我,跟我撒嬌,或許我們還能夠回到從前,只要她願意。
但她不願。
那也,就罷了。
就罷了吧。
她似乎染了傷寒。
她似乎病重在床。
她似乎……快要離開……了?
這消息讓我驚愕不已,明明一個月前才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病就病?我問進來通報的婢女,大夫在哪,她說在外面候著。帶著一絲連我自己都無法察覺的焦急,我問了大夫。
風寒,疏於照顧,致死。
他說,可能,就是這幾天了。
這……幾天了嗎……
「……夫君?」我握住她的手,果真瘦了很多,原本青蔥般的十指變得細瘦無力。
「阿笑,好生休養。」
她沒有說話。
我們心知肚明,她是這麼聰慧的一個女人。
這幾天,我都伴在她身邊,也許是出於某種愧疚,又或是出於其他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
甚麼東西,正在醞釀。
最後一刻,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撫著她的頰,我想到那時,她披著大紅嫁衣的樣子,真的好美。
她緩緩睜開眼,使盡全力抓住我的衣袖,輕輕地道,「阿靳……」
這是她頭回喊我的名。
「……」嘴巴開了又合,聲音微小到幾乎無法分辨。
但我聽到了、聽清了。
「阿笑──!」
她微笑了,就如一開始一般溫潤,一般明亮。
一切卻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她閉上了眼睛。
然後再也沒有睜開過。
「阿笑……平時的妳總是總是字字珠璣,為何這次、就這次……」
「是字字誅心啊……」
後來、後來,直到最後。
我一生,再無娶妻。
「阿靳。」
「人生若只如初見。」
「但能遇見你,我很幸福。」
-end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咳,不是,是不要問我那些什麼東西、某種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
都是混合物啦。
這次的小隨筆寫的很清淡很隱晦,然後我覺得我的筆力退步了。
嗯,就這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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