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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
發表於 2013-6-7 22:4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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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oreve21r 於 2013-6-8 00:05 編輯
他認得他,他記得他的長相,以及任何有關他的一舉一動,他每次不經意的回眸一笑,每次和他說話時必須仰起的角度,每次走在他身後、鞋子踢地表所發出的節奏。
《雙影》
喵喵曾說,他們是令人羨慕的存在。看看每次一同出席在某個地方時,那層層人海,各個流露著傾羨、忌妒、歡愉和湊熱鬧的視線,起先這令他害怕,但事實是,過沒多久後便會自己習慣。
冰炎曾揶揄他,「褚,你的適應力看起來很好啊。」
他想否認,卻著墨著該如何開口。或許在眾人潛移默化下,對很多事早已見怪不怪。
仔細想想,這也不過是幾個月的事情,對,才短短數個月罷了。他們之間從來沒有什麼誰告白誰接受,而僅僅是不明不白地就走到了一塊,然而在眼尖大眾解讀之下,自然被當作在交往了。事實像是如此,又非如此,兩人倒也不去辯解。
因為也沒這必要。
起先是別人暗中八卦,說說便沒了。他想了想。直到那件事情發生。
故事的開頭不是什麼月黑風高的夜晚,而是苦命的任務現場。褚冥漾接任白袍以後,任務的難度自然跳高一層,且公會有時像故意刁難他一般,總派遣許多稀奇古怪的案件給他。
比方現在。
「你、你別過來!」白衣女子如此說道,幾乎聲淚俱下,「再過來,休怪我不客氣了!」
真的很煩躁,褚冥漾看看手錶,很好,快十點了,網遊的公會戰應該準備開始。但他卻該死的回不去。
「能夠配合一點嗎?」而且妳那句話已經講了兩個小時了,「妳比較想要被一槍打死還是被一劍刺死?」
「你、你不講理!」女子舉起手,直直地指著他。
叮地一聲,手錶傳來的聲音將他的耐心徹底摧毀,他想起早上接到的公會通知,上方是怎麼寫的?「帶領柒山之神前往安息之地」,短短一行字,言簡意賅,短的讓他有公會懶惰的錯覺。
但實際來到此地後才發現,她身旁的結界厚實得幾乎無法破壞,米納斯轟幾槍,縱使碎了一半,但卻能在數秒之內補上。褚冥漾忽然想起教科書上的東西:柒族的神祇自幼長於山林,於是他們與自然為伍,只要有一點自然的物體在四周,都能成為他們的利器。
像現在,陽光空氣水這三元素,除了夜晚沒有陽光,其他都滿足了,對她而言基本上算是天時地利只差人和。只要他走了大概就人和了,褚冥漾想。
「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是過往的世界,千餘年的時光已經改變它的樣貌。」褚冥漾想了想,冰炎都是怎麼說的?「在自身靈體受汙染之前離去,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女子沒有多餘的表情,她斂起方才因尖叫而扯開的嘴角,定定地瞧著他。
褚冥漾一步一步地靠近,女子在突然之間,解開了結界。
「那你覺得,是什麼讓這變成這副德性?」就像完全變了個人,宛如玻璃互相敲擊的清脆聲音從她的嘴裡說出,「年輕的白袍,你怎麼說?」
「我沒辦法改變現狀。」轉了一個彎,久久,他這樣應道,就在同時,他站到女子身前。
「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回答。」女子的眼是鎏金的,夜晚中顯得更加清澈而深邃。
「那麼,妳打算前往安息之地了嗎?」乾笑了聲,褚冥漾拿起口袋中預先準備好的符紙。
女子纖長的手將紙奪下,「『我們』不需要這種東西。」細小的火光自邊緣竄升,不過一會的時間,整張符紙被吞噬得一點灰也不剩。接著她的手輕輕搭在褚冥漾的肩上。
「『我們』?」被她的話語給疑惑,他反問道。
「是的,剛才那位與你說了兩個小時話的、就是我的妹妹。」女子輕淺一笑,她的面容本就生得清秀,此刻一笑更顯動人,「我們兩個、是一體兩面的存在,當她累了,我便會取代她。」
「比如現在。」她聳了聳肩,「聽了你們的談話,我覺得我們可以前往安息之地。」放在褚冥漾肩上的手向旁一攬,勾住他的脖子,只見女子靠了過去,低聲說道,「但我們很怕寂寞,所以——」
嘴中吐出的氣爬上耳根,短暫的失神讓他後悔莫及,女子將風化作數條鎖鍊,纏上了他的四肢,越繞越緊,「——來陪我們,好嗎?」
該死!褚冥漾在心中咒罵。他奮力揮舞著手腳,喚出米納斯,朝鍊上開了一槍,它如同先前一樣,碎裂後不過數秒,變回歸原樣。
「你看起來不願意?」女子柔聲說道,眼神似是夾了許落寞,「那只好請你一個人下去了。」
去哪?他哪也不去。這世界雖然有時相當殘酷,像是沒進Atlantis的那段時日,但卻在高中之後顯得如此美好。他勉強抬起頭,對上那對鎏金,那裡究竟被什麼給填滿?不是悲憤,不是厭倦,而是一種落寞。
那麼,她是怎麼想的?世界短期之內幾乎被摧殘殆盡,她毫無責任,如今卻要她放下一切,前往連她都不知道是何處的安息之地。
她現在在想什麼?
「放…唔、放開我!」手腕一個被絞緊,米納斯落地,匡啷一聲,他卻無力蹲地撿起。
「為什麼?」女子定睛望著他,「這一切的原由,不就歸咎於你們嗎?」
這一點都不是她的錯,她哪裡也不想去,只想守在這個地方。千餘年前,她在這裡生長;千餘年後,她待在這裡守護。
哪裡錯了?
鎖鏈漸漸纏緊,下一秒,他的嘴被堵住,窒息似的難受鋪天蓋地襲捲而來,他無法呼吸,活像隻被人甩上岸邊的魚,無力地抽蓄掙扎著。
「『我們』沒有錯。」她瞥了他一眼,眼底無限淒涼,身上的華服被拖及地面,末端的裝飾與地表撞擊,零零碎碎地敲出雜亂無章的曲目。
四海八荒沒有比這更令她嚮望的地方了,她喜歡這裡,哪都無可替代。女子向褚冥漾揮揮手,輕言道,「再見。」
腳下重心不穩,缺氧造成的暈厥感讓他有下墜的錯覺,內心彷彿有股聲音對他說,
墮落吧。
褚冥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但一睜眼,就看見冰炎臥倒在床尾之處,紅髮與銀髮交織在一塊,以及熟稔不已的消毒水味,讓他有回到剛入學那天的感覺。但他明明、昏迷前的景像一張一張飛入腦中,女子大吵大鬧的,接著換一個人與他對話、最後還——
「她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不知道什麼時後醒來的冰炎對他說道,「柒山的神向來是以守護神自居,她最後對你說的再見,只是代表她要離開這世界罷了。」
「那她現在在哪裡?」沒時間臆測為何冰炎會知道她對自己說了什麼,褚冥漾急著問道,「她前往安息之地了嗎?」
「沒有。」冰炎搖了搖頭,「她在最後自我了斷了。」
聽到這話,褚冥漾霎時瞪大了眼,「那、那任務的獎金……」想到這,他從口袋撈出手機,一看,果然被扣了三分之二。公會真狠心……褚冥漾在內心哀號著。但就在同時,冰炎無聲環住了他。
「這次真的很危險,她是真的有能力殺了你。」冰炎低聲說道,聲音聽起來沉沉的,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他怎麼聽不出冰炎話中間擔心?半晌,沒有多餘的話給他開口,他肩膀垂了下來,整個人靜靜地伏在他的胸前。
以後不準再做這種事了。
對不起,學長。
思及此處,然後呢?哦,然後隔天他們神奇地上了校刊八卦版,也是到了當時,他才知道,那天是冰炎親自到任務現場將他帶出。依據報紙的資料來源——紅袍的敘述,那時候的他命垂一線,是冰炎當機立斷將一半上的傷口轉移他才活了下來。
但冰炎什麼都沒有說,彷彿從未做過這件事一樣。而女子也從那天後真的沒有在出現世人眼前,她死前的眼神卻盤旋在他的腦海中,她一臉慘淡的笑,勾起嘴角,說著她沒有錯。
事實確實是如此。
「我們不能避免事情的發生,我們只能彌補已經發生的。」冰炎是這樣和他說的。現在他們維持的,只是一種扭曲的平衡,再無更多。
又想得遠了,記憶總像流沙,每當陷進去,便難以抽出。他一腳踩了進去,才發現自己的世界,早在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影子。於是幾個月後的現在,在那幾天校刊頭版的促進下,大家便自然而然將他們湊成了一對。
褚冥漾看看手機,離起床時間還有五分鐘。
算了,今天就早點去借廁所吧。一邊想著,一邊起了身,走到衣櫃前,取出白袍並將它穿上,袖口處以及腰間處些微磨損,想必是那天造成的。
鞋子被套上,起立走了幾步,提起書包,最後關上門。
冰炎的房門在他敲之前開了,頗有自動門的風範。
「今天比較早?」
「嗯,因為比較早起來。」
紅眼的主人沒有多說什麼,他走回房間內。褚冥漾跟在後頭,彎下腰,準備拖鞋時,一股暈眩感卻攻陷了他的意識,咚地一聲,好痛——就像是摔倒在地上,毫無防備。
「褚!」冰炎慌亂地衝了過來,扶起了他,他勉力對他說聲,我沒事,然後徹底淪陷在無盡黑暗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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