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不知足的瘋子

梨枒

叛逆了。打算假裝不知道。
故意裝傻、裝笨，故意惹人生氣，故意製造瀟灑，故意頂撞別人，故意……我叛逆了，因為我不聰明，我寧願變笨，我是人，也知道叛逆是什麼。
從小到大，到底有多少人說過我聰明，我不知道，可是我不開心，因為聰明這個詞太有壓力，他們說我可以考北一女，狗屎。他們說我可以考武陵，可是我想考五零。他們說我最少可以考到中壢，我不要。
但是，一切都是我的想法，而已。
我國中第一次考第三名，爸爸媽媽都沒有說話，有時只丟給我一句，這樣也能第三名，你們班好遜。媽媽，你錯了，遜的是你女兒，聽完這句就跑去洗臉，洗到快脫一層皮，臉紅紅的，眼睛濕濕的。我在洗臉，我沒哭。
我真得很好。
但那多麼可笑。


第二次我衝上第一名，那年全年級數學八十分以上的用十指頭就算得出來，我八十二，「媽，我第一名呢。」然後她說:「然後呢?」然後我心裡的牆再次潰堤，中國長城遇到核子武器，連灰都不剩，我去房間沒有哭，沒有笑，沒有行屍走肉，我去房間睡覺，夢裡的我哭了，夢裡的我跟我說他很難過，我跟他說我懂，他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該安慰她什麼。
安慰她還是安慰我，我不知道。
因為好像都一樣。

第三次我哭了，真的哭了，一次一次不想讓他們失望，他們卻一次一次的失望，然後再要求更多，我不懂，他們說他們希望我長大後的居家品質比現在好，我不懂，我不想懂。
我不聰明，你信嗎?
原來從頭開始我就沒有第二條路走。

我叛逆了，我想自己挖一條道路，我沒有工具，只好徒手開道，我裝瘋賣傻，現實是什麼，聽起來就跟童話故事一樣，好聽，可是沒有人信，至少我不信，我不想信，他們說我很聰明，應該知道怎麼做，我不知道，你知道嗎?
國父革命11次才成功，我革命了18次，城牆倒下，支離破碎，我想逃避，我想挖地洞逃跑，跑到一個只有我的世界，在那裡等，呵呵，等死。
筆跡在白紙上刻劃三行字，白紙被筆傷了十公寸。
你在我身上掛聖誕襪，我卻是聖誕老公公不送禮物的壞小孩。
我很幸福，我知道，有吃有睡有溫飽父母健在，我很幸福，壓力是牽著我走得一頭大象，我裝傻，裝做不認識他，那頭大象好臭、好重，自以為成熟，原來只是個連毛都還沒長期的屁孩，屁顛屁顛得跟著前方得人走，童話故事是我成長的一個過客，坐了一下，喝了杯茶，就走了。
我不得不满臉虔诚地說著屁話
扮成一个知足的廢物。

我叛逆了，這是我唯一知道的事，而且，我打算假裝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