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黯月蘭 於 2018-10-3 20:27 編輯
原本以為兇手已死,這一世他們應該做的是放下過去重新開始,好好生活、努力讓神殿聲望回復到往日榮光,然而現實給了他一記沉痛的重擊——發膿潰爛的傷口如果不徹底剜去腐肉,根本無法結痂,永遠不會痊癒。為了弄清楚前世真相,或許問等陽不如問當事人詳細,但身為沒有受到波及、壽終正寢的闇騎士之首,他肯定知道的最全面。
等陽仍在猶豫,格里西亞惡狠狠地提醒:「你不說我也會自己查,到時候查到什麼『錯誤資訊』導致『產生誤會』,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等陽一臉掙扎,最終在自家上司威脅的眼神中艱難地開口:「……就跟寒冰騎士長說的一樣,您和溫暖好人派的騎士長們死後,那個人先是對外宣稱殘酷冰塊組的騎士長們畏罪自殺,又關了他們好一陣子,才暗中送上火刑柱……後來,發瘋的羅蘭把他殺了。」
難怪從來沒聽說十二聖騎士被處以火刑的傳聞,聖殿紀事上也沒記載。格里西亞點點頭,示意等陽繼續。
「第三十九代為了安撫民心與重振神殿聲譽,藉討伐死亡君主之名,其實是將神智不清的羅蘭送到混沌神殿休養,退休的狄倫也跟著走了。」他望向十二聖騎……應該說,十個聖騎士,「據我所知,很多聖騎士、包括您們的老師跟學生,為了保留記憶幫您們復仇,都與神做了交易。」
眾人瞪大眼睛。老師?學生?復仇?
「那個人不是已經死了嗎!」刃金尖銳的嗓子幾乎要破音了。
「沒錯,但當時他還有同夥不在葉芽城,即使極力清剿,第三十七代和第三十九代依然怕還有漏網之魚,所以他們決定繼續保護你們。」頓了下,等陽把心一橫,還是說了出來:「雖然不知道具體的交易內容,可以確定的是,其中幾個人要付出的代價比其他人更高……因為他們再也不是光明神的子民。」
「——前審判騎士長、前堅石騎士長、前綠葉騎士長、亞戴爾以及維達,他們憤怒到失控,全都墮落了。」
「幹!」格里西亞忍不住破口大罵:「亞戴爾怎麼這麼死心眼!」
艾維斯身體狠狠顫了一下,艾爾梅瑞本就泛紅的眼角頓時閃爍起淚光,「老師……!」
「等等,那為什麼我會恢復記憶?你又為什麼會恢復記憶?」伊力亞犀利地指出:「我並沒有跟光明神做交易,你也沒有吧?」
「這同樣是我疑惑的地方,明明沒有付出代價卻恢復了前世記憶,而且都在一星期前,和大陸各地異象出現的時間點相符,我認為這並非巧合。或許,就像光明神力量衰退導致月亮消失,異象和恢復記憶都與神界有關?」等陽猜測。
「維達的態度也很可疑。」希歐冷靜地繼續分析:「他說自己是一星期前恢復前世記憶的,可是從你的說法與他最近的舉動判斷,維達一開始就記得所有事情。他說謊應該是為了不讓我們起疑,但剛剛開會時他的情緒不太對勁。」
「何止不對勁,他那種眼神跟太陽當魔王時欠揍的程度根本不相上下!」喬葛毫不客氣地嘲諷:「雖然還有恭敬,但更多的是憤恨。太陽你真的沒有得罪人家?」
應、應該沒有?格里西亞不大確定地說:「該不會是魔王的我叫亞戴爾殺了他那次?那也太記仇了吧!」
「唯一沒有資格說別人記仇的就是你。」某人咕噥得有點大聲,換來太陽騎士一記優雅的白眼。
「太陽。」一直沉默的艾維斯突然出聲:「你真的不知道嗎?維達恨你的原因?」
「你這是什麼意思!」奇克斯跳出來就想和艾維斯理論,希歐趕緊攔住他,「烈火,冷靜點!太陽不允許十二聖騎士內鬨,難道你忘了嗎?」
奇克斯下意識心虛地朝格里西亞瞄了眼,有些不甘心地說:「那他倒是說說究竟什麼意思啊!」
「堅石,你想說什麼就直接開口。」
相對於紅髮青年的激動,格里西亞一臉平靜,但他鎮定的表情並沒能維持多久。
只見艾維斯苦笑了下,「太陽,你說過,聖騎士就算背對光明面對著黑暗,也仍走在光明之下,而非黑暗之中……然而,溫暖好人派和殘酷冰塊組終究是不同的。」
閉上眼,他摘下右手腕上的金環,再睜開時不意外地看到了同伴微愣的眼神。
尖耳以下的頭髮全變成了白色,他的雙瞳彷彿地底下流淌的岩漿般鮮紅,皮膚漆黑如煤礦。
艾爾梅瑞的語氣聽起來很迷惑:「堅石,大家連死亡君主都能接納,不可能排斥一個黑暗精靈——」
「你們的確不會介意。」艾維斯打斷綠髮青年的話,輕聲道:「……但民眾會啊。」
他迅速地說了下去:「原本我也以為沒關係,即使民眾對我們的畏懼多過於尊敬,只要是為了盡到聖騎士的職責犧牲無所謂,可是、可是……我們也是人,我們也會失望。」
「那個人把你們的死和隱瞞魔王身份的罪名都推到我們身上,那些我們拼命保護的民眾相信了他的說辭,為我們的『畏罪自殺』感到不屑的同時歡呼著光明神教的『改革成功』。同為人類尚且如此,我實在不敢想像知道堅石騎士是黑暗精靈後民眾的反應。」艾維斯的笑容比哭還難看,「我並不後悔犧牲自己面對光明的機會,但是……太陽,我真的怕了。」
「……」格里西亞看向萊卡和維瓦爾,「你們也是這麼想的嗎?」
握著小刀,萊卡眼睛泛著血絲,「……審判長他,是我們之中最後死的。那個渾蛋將審判所裡的刑具全在審判長身上用了一遍,可是審判長從頭到尾沒有發出一聲痛哼。」他聲音發顫:「他從來沒有怪過你,不管是阻止你找死、把魔王的你帶回來,還是、還是最後背上包庇魔王的罪名,他都沒有抱怨……現在審判長又自願成為魔王,而這都是因為你是他兄弟,你是太陽騎士!」
萊卡說得激動,維瓦爾也緩緩開口:「太陽,你說十二聖騎士少了誰都不行,如果我們之中有任何人是魔王,你絕對不會放棄他,可是,其他人呢?民眾、教皇、國王甚至聖騎士,不是太陽騎士的我們,身為殘酷冰塊組的我、刃金、堅石、寒冰以及審判長,真的不會被捨棄嗎?」
「就像當初羅蘭和你總有一個要當魔王一樣……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失去太陽騎士,為了責任我們別無選擇,可是履行了十二聖騎士職責換來的是什麼?永遠被民眾唾罵,眼睜睜看著同伴斷氣。太陽,我們很累——」
「既然這麼委屈,為什麼還要來聖殿徵選小騎士!」出乎意料地,首先發難的不是一向衝動的奇克斯;烈火騎士和其他溫暖好人派通通呆滯地站在原地,似乎已經被殘酷冰塊組的話砸到茫然。喬葛忍無可忍地怒吼:「什麼都不說的是你們,現在抱怨的也是你們!連聖騎士守則都不願意遵守了,乾脆就不要當十二聖騎士還比較輕鬆,你們覺得怎麼樣?啊?」
格里西亞瞪著他,看到他發白的臉色又硬生生把斥責吞了下去,只是低喝:「大地,閉嘴!」
深吸一口氣,格里西亞大吼:「伊力亞、烈火、等陽!」
被突然點名的三人嚇了一跳,這才回過神,「什、什麼事?」
「你們把堅石、刃金和孤月抓去禁閉室,記得鎖上暗門,看守好他們,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放出來!」格里西亞仔細吩咐:「還有將他們的副隊長都叫來,就說他們隊長要遠走高飛,把自家隊長都給我看緊點!」
遠走高飛?眾人回想起雷瑟離開前最後說的話,表情驚疑不定。
格里西亞咬著牙:「還愣什麼?不想聖殿失去半數的騎士長,就趕快把他們拖去關禁閉!」
不再猶豫,伊力亞、等陽和奇克斯一人抓住一個就往外走,僅存的殘酷冰塊組完全沒有反抗,任由他們動作。
喀的一聲,房門關上了,寢室裡只剩下寥寥幾人。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氣氛十分凝重。
露狄亞對金髮青年投以擔憂的目光,「太陽哥哥,你……」
「先這樣吧,露狄亞,你和大家都累了,剩下的等休息完之後再說。」格里西亞低聲說:「綠葉,回房前先去寒冰的房間把他做的甜點拿過來。」
「甜點?」艾爾梅瑞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
「有一段時間都不會有新品了,得冷凍起來省著吃才行。」某位重度甜食依賴症患者理所當然地回答。
「……」
距離聖殿幾公里外的森林。
白霧瀰漫,植物葉面承載不住露水的重量,露珠沿著葉脈滾動而下,低在一群穿著黑斗篷的人身上。十二個黑斗篷聚在一起盯著一面雕紋詭異的鏡子,活像在進行什麼秘密邪教儀式。
「老師們現在應該都在睡覺了吧?」
「都累了嘛,還是不要吵他們了。」
「可是我很想再看看老師,一眼也好……」
「你要挑戰太陽騎士長的感知?真是勇氣可嘉,你自己來吧。」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躲在被窩裡哭著叫暴風騎士長的名字,根本就是個離不開老師的小孩!」
「!你——」
「都給我安靜!你們還能偶爾看看影鏡解饞,我連魔王殿的大門都見不到!」
該死的那些闇騎士戒心實在太強了!暴躁地踱了踱腳,冷風一吹將斗篷帽子往後翻,露出了玫瑰花般嬌豔的容顏。
「珍萼你在怕什麼?審判騎士長不、不會怪你的,前審判騎士做的事比你嚴、嚴重多了。」沈盼眨眨眼,很是不解。
珍萼煩躁地抓了抓頭髮,「你不懂,老師和學生是不一樣的!」
「反正等你們老師都去魔王殿後,還不是要天天轉播。早看晚看不是都一樣。」沈盼聳聳肩,「艾洛哥,我說的對、對吧?」
捧著鏡子的人掀開帽緣,隨風飄揚的金色髮絲像是流動的蜂蜜,一縷晨光穿透霧氣照在他側臉,笑容溫暖如朝陽。
「不止轉播,我們很快就能站在老師們身邊。」聲音一如既往溫柔可靠,他青藍色的雙眸卻彷彿冰冷的大海,「很快。」
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聲響,彷彿在應和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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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到此完結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