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鬱的山上覆滿了似雪梨花。
輕柔淡雅,無聲的點綴了清澈透明的小溪。
暖陽幽連,波光粼粼。
一朵殘碎的梨花落綴於星月般的長髮,
樹下,淡漠的站著一個身著藍衣的女子。
那是一件外層白紗、內襯幽藍的上質古服,腰間還攜著一只玉笛。
「⋯暮雨。」
一聲輕喚,一位白衣男子憑空而現,散發著一股清冷疏離的異感。
淺淺上揚的嘴角,眼神伴著隱而不露的溫柔。
暮雨輕笑。
緩緩拉住了男子的手,其極興奮的晃了晃羽白的尾巴。
極細緻、宛如玉般隱隱散發幽幽淺藍的尾巴⋯及小巧尖尖的耳朵。
沒錯,那笑容燦爛的藍衣女子,正是和泉山的嬌豔主人一雪狐暮雨。
而那白衣男子,即是半仙邔和月。
「和月和月,今個兒要做什麼,修仙?訪友?雲遊?」
暮雨輕擺了擺柔順的尾巴,整隻手臂掛在邔和月頸上,輕薄的衣袖往下滑,露出了潔白柔嫰的手臂。
邔和月只淡淡一笑,把她的手收了回去。
「妳的靈力尚未恢復,不能多勞。」
「啊?」
暮雨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水靈靈的大眼真欲勾魂。
當真如此無趣麼?
「誒,要不,你教我吹笛吧!這玉笛你好久沒吹了呢,人家也想學學嘛!反正不礙事,就教教我吧。好嘛好嘛~」
抽出腰間那把明潤的玉笛,她撒嬌似地蹭了蹭邔和月,雪白巧耳動了動。
輕輕搓搓她細緻如瀑的髮,邔和月含笑頷首。
這次,我不會再放手了⋯
「好。」
「啊呀呀呀!真的麼?真的麼?你不會騙我?」
看著那雙閃亮動人鍥而不捨的眼眸,他輕笑開來,宛如一波微瀾。
看到他的笑容,暮雨怔了怔。
好漂亮⋯好純粹的⋯笑。
渾然不知手已放開,她有那一剎那的恍神。
好像,從來未見過他,如此開心的⋯笑着⋯
就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清明純淨的謫仙。
梨花片片,輕輕巧巧的落下,伴著明亮的暖陽散落在邔和月如夜的黑髮上。
眼前的一切,就像初遇那天⋯
那天,灰藍的天空下起紛飛細雨。
一陣血腥撲鼻,和泉山妖氣圍繞,久久未散。
雖只是微弱的妖氣,竟也維持了許久。
邔和月站在山腳,神色仍如止水,絲毫未有不同的表情。
…暮雨,我來接妳了。
…這一次,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絕對不分離。
「玄月閣下,」
一個不算清亮的聲音響起。
邔和月充耳不聞。
「玄月閣下,」一個滿身妖嬈的美男子憑空而現,阻止他繼續走近。
「這山上妖氣甚重,閣下請勿再近了,否則有損您的軀體。請別忘了您修仙之身。」
「讓。」冷冷的聲音。
男子抬頭,眼神閃耀一絲紅光。
「玄月閣下。」
「我是邔和月。」
「閣下⋯」
邔和月不理,直接從他身旁走過。
…暮雨,我來了。
「…」
男子低頭,一臉無奈。
看來,命運還是無法更改…
山上,遍佈妖怪的屍體,有些甚至還有惨淡的些許氣息。
一個銀髮少女渾身浴血,靠坐在盛滿梨花的小樹下。
纖細的肩輕輕顫抖著,少女「呃呃」幾聲,喉頭一甜,吐出一大口血來。
「暮雨。」
狐耳少女嚇了一跳,尾巴都炸毛了。
她齜牙咧嘴的轉頭瞪著眼前的白衣男子。
「暮雨,我們走吧。」
「你是誰?!」
男子走近,修長的手指滑過暮雨雪白的秀髮。
「我姓邔,邔和月。」
溫柔的笑,宛如和風,似雪。
「這次,我不會再離開妳了。」
那一刻,他融化了一顆充斥仇恨的心。
「⋯」
嘴張了張,終於回神。
暮雨笑了出來。
輕輕抬起頭,對到了一雙似笑非笑的黑眸。
「我們走吧。回家了。」
就像那天,一樣的對話。只是,開口的是妳。
而我,卻不領情。
「…這次換我說了。妳不准不答應。」
「呃?」她頭腦一時轉不過來。
⋯這真是修行了三千多年的白狐妖麼?
怎地這麼天真爛漫?
邔和月輕嘆,安慰似的拍拍她的頭。
天真才好,才能遺忘過往的傷害。
但或許不是忘卻,而是不願再提起?
因為傷害太過嚴重,嚴重到忘不了,只好放在心裡,等待時間沖淡記憶…
他默默的拍拍頭。
⋯這算什麼?把她當小孩?
暮雨微慍了,直瞪著他,頰上浮起兩朵華雲。
「有什麼好笑的?」
瞪,繼續瞪。
大眼瞪小眼。
沈默許久,和月才張開嘴:
「…因為妳很可愛。」
然後,捧起她的臉,深深的吻着。
「妳是我的,我再也不放手了…」
「嗯…」
滴、滴答!
此時,雨一點一滴紛紛落下。
「啊,下雨了。」
「快走吧,莫把身子淋溼了。」
「嗯。」
暮雨紅着臉,輕輕牽住和月的手。
「說好囉,無論如何,都不要離開我。」
「好。」
此時,林外,埋藏深深的陷阱,等著他們。
儘管如此,倆人還是牽着手走過,絕不畏懼。
因為彼此已約定好了,不管多麼艱難困苦,仍舊要帶着笑容一起走。
永遠永遠,不管海枯石爛,不管天長地久,
仍然要一起,相依相伴。
(永遠不分離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