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御霈雩 於 2019-6-30 15:29 編輯
六月的天空【01】
我叫做柳源,今年十歲,我的小名是六月。
其實我也不太懂,為什麼明明我是五月出生的孩子,爸爸卻總愛叫我六月。
這麼說起來,爸爸的朋友有時候會叫他八月,也許他覺得偶數比較有父子相?
也好,我的爸爸是世界第一好的爸爸,這點我堅信不移,我以作為他的兒子而驕傲,如果小名也像就更好了。
從我有記憶的時候開始,就是爸爸一個人帶我長大的。直到上了小學之後,我才意識到很多人還有媽媽這個神秘的存在。
我就像書中的每一個沒有媽媽的孩子一樣,一回家就問爸爸,媽媽去哪裡了。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爸爸是如何回答當時還年幼的我。
——「媽媽太懶惰了,總是在睡覺,有一天睡著了就醒不來,最後她就變成了六月。」
後來過了幾年,我從書裡得知,爸爸會對孩子說這類型的故事,多半是因為媽媽已經過世了。
然後,在懂了更多的現在,我不禁對這個故事感到疑惑:媽媽醒不來,代表媽媽過世了,但是爸爸說,媽媽最後變成了我?
我只能姑且將之解釋為騙小孩的說法,畢竟大人編給小孩子的故事,總是缺乏合理性。
而當時的我,不知道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也沒有「我真的曾經有過媽媽」的實感,所以我不在意;至於現在,儘管我已經瞭解那句話的背後含義了,我還是不在意。
畢竟我有世界第一好的爸爸,媽媽才不重要。只有那些爸爸不夠好的人,才會覺得媽媽很重要。
其實我還會揍那些嘲笑我沒有媽媽的壞蛋,但這是秘密。噓,別讓爸爸知道,我看的書上說,每個爸爸知道小孩打人都會生氣。
雖然我還沒看過爸爸生氣,但是爸爸已經夠常哭了,比我這個小孩子還要常哭,別讓他的笑容更少。
爸爸帶著我長大、帶著我打各種遊戲、去看各種世界奇觀,給了我無盡的歡笑,所以,我也要守護他的笑容才行。
從小到大,我只瞞過爸爸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我之前說過的,我會修理那些壞人。第二件事,是關於一個神秘的哥哥。
那個哥哥只會出現在夢裡,而且大多數時候都在睡覺,讓夢境枯燥到我受不了,可我卻總覺得他本應該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句話並不是說他應該要醒過來,而是說,他應該要能夠和我一樣,能夠和爸爸說話,也能夠抱抱爸爸、為爸爸擦眼淚,而不是只能在這裡睡覺。
第一次看到清醒的哥哥,是在我五六歲的時候。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哥哥躺在軟綿綿的草地上,而我則睡在他身邊,如同我睡在爸爸的身邊一般。
我一在夢裡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雙綠色的眸子,直直地盯著我。
那不是爸爸的眼睛,爸爸的眼睛是葉綠色,像是夏天校門口的老樹傘,寧靜卻總是有著慈祥笑意的綠色。這雙眼睛卻比較像是湖水那種稍微偏藍的綠,有種沉寂的感覺,平靜無波。
我不安地滾了幾圈,在離那個陌生哥哥一公尺遠的地方才停下來,坐起身子,警戒地瞪著他。
「好麻煩啊……那個混小鬼是怎麼教孩子的?」在草地上的哥哥也跟著爬了起來,抬手抓抓那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眼睛瞇得幾乎要閉上了。
儘管我聽不懂他說的話,但既然好不容易醒過來了,我就不准他再睡著,看著他彷彿隨時會再睡回去的模樣,我忍不住戳戳他的臉頰,那張臉意外地柔軟,就彷彿它是棉花糖做的一樣。
他咕噥了一句類似「你們怎麼都一樣」之類的句子,但我也沒聽清楚,不確定他是不是這樣說,這個人說話不清楚又沒頭沒尾的,實在很難搞耶,還能不能好好溝通了啊?
於是我睜大了眼睛,直直瞪著他,等著看那張嘴何時才能說出一句我聽得懂的話來。
我們互望了許久,四周靜得只剩下徐徐拂過的微風聲。直到他終於忍不住先開口說話,才總算打破了彷彿要把我們悶死的寂靜。
「我大概算是你的哥哥,你就這樣叫我好了。」他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一雙眼睛依然是那副愛睏的模樣,可他不是才剛醒嗎?他為什麼要睡這麼久啊?
「哥哥?」顧忌著爸爸剛教導我的詐騙集團一百零八種詐騙手法,儘管這是在夢裡,我依然沒卸下防備。
因為,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我有哥哥,印象中就連家中嬰兒時期的照片,也都只有我和爸爸兩個人。
「是,有問題可以問我,雖然我覺得六月很聰明,沒問題的。」哥哥也許是察覺到我的戒心,本來手舉起來要摸我,就這樣在半空中畫了個圓弧,變成抓自己的臉。
「對了,別和你爸爸說我的事情啊,他一定會哭到天荒地老。」
「因為哥哥很久以前就該走了,要是爸爸知道哥哥還沒走,一定會很難過。」
哥哥當時是這樣說的,儘管我當時還不確定他是不是好人,但我卻覺得他說的這幾句話,非常值得相信。
所以哥哥的存在,直到現在,都還是我和哥哥之間的秘密。
後來,哥哥用了非常多的時間保持清醒,才終於得到了我的信任。
不過,接下來就換我後悔為什麼自己不早點認識、並相信哥哥,因為哥哥實在太好了!
哥哥很厲害,他知道很多事情,還知道怎麼破解各種遊戲裡面的困難謎題。
就算是我和爸爸兩個腦袋燒了三四天都想不通的世紀難題,等哥哥醒來之後,他也只要一眨眼的時間就破解了。
我告訴爸爸答案的時候,他總是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揉揉我的頭,誇讚我是個聰明的小孩。
其實聰明的是哥哥,但是我不敢說出來,只好心虛地笑著接受那些美言,再找機會轉述給哥哥。
雖然我常常只記得十分之一的讚美,但是我相信:哥哥那麼聰明,一定能猜到其他九分的!
關於哥哥過去的事情,我曾經做過許多的猜測。但儘管哥哥在其他事情上面幾乎是知無不言,關於他自己的過去,他從來都不肯回答我任何一個字。
雖然還有很多謎團,但我有一個會帶我到處玩的爸爸,還有一個會教我如何在遊戲裡面打敗爸爸的哥哥。
在我的心目中,世界上最棒的人是爸爸,第二棒的就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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