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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二──那個人、回憶、交錯（上）
她失眠了。
對她來說，這樣的夜晚早已不是第一次。
常常，因著那三人的事情而無法入眠……
然而，這次是不一樣的，
她，想見那個人。
但她卻無法邁出那一步。
明明就近在眼前了，
明明就渴望很久了。
〝幸福，不是仰望來的。〞
依稀記得有個模糊的身影朝她走來，對她說著。
是呢、如果始終不願踏出步伐，
不願面對一切、
不願緊握所有、放下悲痛，
怎麼可能得到幸福的呢？
她並非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她做不到。
做不到，所以始終痛苦。
其實是很膽小、懦弱的吧。
其實是什麼事情也做不到。
真是討厭自己啊。
討厭這個、軟弱無能、只會逃避，什麼也做不到的自己。
這樣的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溫柔的人願意陪伴呢？
明明、就不值得誰愛的。
明明、就不值得喜歡的。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會繼續守護妳。〞
明明就……拒絕了啊。
為什麼、還要繼續愛著自己？
為什麼、還要繼續守護自己？
〝吶、就算妳不想見到我好了、我也會陪著妳。〞
明明就……吐出了那樣過分的言語。
為什麼那個人、依然要陪著她？
為什麼那個人、依然要對她笑？
她不能明白、也無法明白。
明明就只會造成麻煩、就只會做出惹人生厭的事情。
他們、卻還是願意，這樣子的、守護她。
並不是不感激、並不是不想哭。
但是，她早就、失去眼淚了。
她早就……失去了、所有。
什麼時候、才能尋回？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已然毀滅的世界、沒有重新修復的可能。
儘管能尋回失去的一切、世界仍舊不可能回復最初。
所以，就算尋回了、又能如何呢？
一切都……於事無補了。
就算渴望、就算希冀。
果然還是無法……
踏出那一步吧。
心痛了、倦了、淚了、絕望了。
在無盡的黑暗中，不斷的走著、追尋著、徬徨著。
到底、多久了？
自己、是不能奢求光明的。
自己、是不能奢求希望的。
儘管……
希望已找上門來、她卻也踏不出那一步。
怕對方再受傷害、也怕自己、再收不回自己的渴望。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了的。
好不容易、不再猶豫了的。
好不容易、決定放下了的。
如果，現在走了出去，會不會、讓已然堅決的心意、再次動搖？
她不知道啊。
真的真的、不知道。
想見面、想出去見那個人。
但是有太多、太多太多令人害怕的事情可能會發生。
怎麼辦？
真的、不知道。
她將頭向後仰著，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眼神中帶著茫然。
〝我是雪筠、別害怕哦。〞
〝會沒事的、別擔心。〞
〝我接觸妳，絕對沒有什麼不好的目的。〞
〝相信我一次，好嗎？〞
記憶中，那個人帶著笑，對著她這麼說。
儘管自己、並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儘管自己、露出帶著戒心的神情。
那個人，卻依然笑著。
對著她，笑著。
對著這個、沒有人願意理會的自己、笑著。
〝很多時候啊、如果沒有踏出第一步，是不會改善別人對自己的印象。〞
〝儘管妳的外在風聲很差，但是，若非有真的接觸過，怎麼會知道妳其實是一個願意讓人不惜一切付出的人呢？〞
曾經問過，為什麼願意接觸她，願意對她這麼、這麼好。
她就是笑著，回答了那些話。
……為什麼？
既然風聲很差了，為什麼還要接觸！
她大吼，語氣中蘊含的情感是憤怒、是哀傷，抑或是其他一些什麼？
〝因為，我知道妳絕不像外在風聲那樣啊。〞
淡淡的笑，那人摸了摸她的頭，這麼回答了。
真是的、為什麼要對自己那麼好？
如果那人不要對她那麼好，或許自己。
可以不會這麼痛苦吧？
所以、不要再見面，或許也可以比較不痛苦一點？
或許吧、或許。
對、所以，就不要見面了。
像是要催眠自己般，她不斷地這麼想著。
最後，她決定了。
要放棄。
不要前進。
不要邁出那一步。
這樣，或許可以比較……不痛苦。
是吧？
比較不痛苦，是吧？
是吧是吧是吧？
像是想確定什麼的、她不斷的自問著。
不對、不可以不見面。
不見的話，就違背了諾言。
〝如果、有天我去找妳了，要出來跟我見面，好嗎？〞
怎麼辦？
到底要怎麼辦？
見了、會痛苦。
不見、才比較不會痛苦吧？
可是、可是，不見，就毀約了。
她不能失信啊。
因為、是那個人。
也是因為、曾因為失信所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她不願、再付出任何代價，只因自己失信於人。
所以，不可以失信。
那麼，就是要見面了嗎？
可是……
還無法面對啊。
所以、再給自己一點時間。
再讓自己多一些準備。
這樣……
應該，沒有問題吧？
雖然很抱歉，但讓那個人、再等一會吧。
拜託了……
真的……好累了。
她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樣。
明明很想見，卻又想選擇不見。
因為真的太害怕了吧、她想。
害怕走出去之後，下定的決心會動搖。
害怕走出去之後，預想的未來會改變。
害怕走出去之後，自己會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渴望。
那是不能被勾起的希望。
那是不該燃燒著的冀望。
一旦燃起，自己、會再受傷的。
因為已經決定好了、自己的未來。
在那個未來裡，盼望，是不能出現的。
在那個未來裡，無聲，是唯一的聲音。
所以，她真的很害怕。
害怕那個人的出現，動搖了她所決定的未來。
害怕與那人的會面，改變了她所下了的決心。
害怕到、覺得不要見面比較好。
害怕到、想要放棄這個見面機會。
這個她盼望了很久，卻不敢主動爭取的見面機會。
但是，果然還是得見面啊。
為了守信、必須要，踏出這一步才行。
而且，必須要盡快……
她將頭垂下，露出一抹微笑。
那像是在笑自己的悲哀。
像是在笑自己的愚昧。
更像是在笑自己的……
那可悲的執著。
在心中輕輕地嘆了口氣。
她沒有卸下笑容。
自己仍是如此可悲。
拚命笑吧。
笑著這個…早就已經失去笑容的自己。
笑著這個…不值得被……
「幽？還沒睡嗎？」熟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開了門，讓男子進房。
「睡不著？」
沉默。
「罷，小心點別累壞了。」
點了點頭，她微笑，謝謝他的關心。
「…她要走了，下周日。」
她愣住了。
「她本來就有事情要忙的。」
垂下了眼瞼，她點了點頭。
「所以、就這樣了。」他開門走了。
啊、自己真是過分。
關上門，他嘆了口氣，想要走回自己的房間。
「喂、你什麼時候也會做這種事了？」一個聲音響起，那語氣中，近似無奈的帶了笑意。
「……去妳房間吧。」沉默了下，他做出決定。
一路上，他們沉默著。
那人帶著無奈的笑，看了看身邊的男子。
待進入了自己暫居的房間後，她開口了。
「可以說明了嗎？我明明、不會那麼早就回去的。」沒有責怪，只是一種了然於心的語氣。
「…筠，妳早知道的話、問了有什麼意義。」他皺了皺眉，提出質疑。
「只是想聽你親口說出來啊。」很無辜的語氣。
「想聽聽看、為誰都不動真情的人，說出他為什麼要說這麼過分的謊。」卻帶著惡質的笑容。
「如果不這麼說、她大概會一直不願出來面對吧。」嘆了口氣，男子這麼說。
「我希望、她能夠面對。」
「已經夠久了、逃避的、夠久了。」
「該是開始面對的時候了、就是這樣。」他聳了聳肩，從頭到尾，語氣都是如此的淡然、卻又充滿著情感。
如果她能走出來面對、那有多好？
不是第一次這麼希望了。
只是一直都不願去勉強她。
但是、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即使想保護她、不願她受傷害。
也必須要、讓她去面對。
「我真的……不希望她一直這麼逃避下去。」遲疑了一會，他終究還是把所想的都說了出來。
「綸、別想太多了、真的。」她的語氣中充斥著滿滿的溫柔。
「真的對不起……我不該，追問得如此詳細的。」
「但其實…我只是不確定……無法確定你是否真會為了她做出你最討厭的事情。」卸下了笑，她這麼說。
「因為，你本來，是不該被牽連進，現在的她，的世界。」
「你本來……」她再也說不下去。
「笨蛋，什麼本來啊。」無奈，男子笑了。
「如果那個本來存在，我或許直到現在，仍是孤單一人的生活吧。」
「我不怪妳，我反而很感謝妳，帶我進入了她的世界。」
「筠，那孩子，她所受過的傷……」
「綸，不要追問事情經過、真的。」嘆了口氣，她說。
果然還是問了呢。
「那孩子、她所受過的傷害、是一般人無法承受的。」這麼敘述的同時，她也流露出了哀傷。
「但到現在、她都沒事、你只要知道這樣，就夠了。」
「別讓她再受到傷害，答應我，保護好她，綸。」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她的過去。」
「但不是現在，現在的你，不能知道。」
一旦知道了，你的情感，會再也控制不住吧？
現在的她，還無法承受太過強烈的情感。
或許、他可以控制住，但，那對他來說，太痛苦了吧。
「嗯，我知道了。」
「我會與妳一起，保護好她的。」他露出淡淡地笑，這麼說著。
那人回予男子一抹溫柔的微笑。
「那我先回房了。」男子開門，離去。
謝謝。
她真的很感激，感激男子，能夠諒解她的決定。
感激男子，能夠繼續守護著，那個孩子。 |
狗仔卡
發表於 2012-6-12 15:35:38
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