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視角的好處大概就是全方位展開吧,比起第一視角的狹隘,第三視角的筆觸可以多變。
PS:這文的時間是交錯的,所以請各位大大注意文中的時間。
【叁】
恰少年 憑三尺長劍 心無所系傲云天
御千山 不畏征途險 卻難了人心亂
經流年 夢回曲水邊 看煙花綻出月圓
別亦難 怎奈良宵短 徒留燈一盞
北越的皇宮建在千疏山上,自山麓至山巔,巍峨的宮殿鱗次櫛比,陽光下金燦燦如同山的盔甲。而千疏山常年云霧繚繞,山高澗深,易守難攻。其位置正于翼、軫兩星宿中間,因此世人曰:離宮。
熙明八年。離宮。御雪園。
日入到黃昏這段時間是千疏山賞景的最佳時刻,坐于山巔的御雪花園,不遠處的泉眼涌出冒著熱氣的溫泉,視野里是云霧和熱氣的白色,其間點綴著四季皆開的花。抬眸,藏匿于云中的太陽散發著慵懶的橘色,映襯著山巔的幾落殘雪,一點一點墜入云海深處。
暮色四合,暗香浮動。晚風襲來,葉聲颯颯。花枝搖曳,孤月辰星。一泓泛著微光的雪融清泉靜靜淌向山下。
有詩云:長河漸落曉星沉,碧天如水夜云輕,云破月來花弄影。
弱冠男子坐于一株梨樹下,舉杯獨酌。
那幾株從南郡遷來的梨樹靠著園中的溫泉滋養竟是長勢旺盛,五年前還是只長葉不開花,現竟是漫天梨花落的景致。白色的花瓣在深色的天幕中如同紛飛的霰雪。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
“微雨梨落燕雙飛……”他輕吟,仰頭看著漫天飄雪的梨花,面色柔和如同三月的暖陽。墨色長發散落在身后的黑暗中,更勝夜色的眸子竟帶著窒息的美感,著實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樹影里的客人,何事不可以當面說?”男子輕輕地說著,聲音平和似散在夜風中的幾抹太陽的余溫,沁入心脾般的溫暖卻帶著夜的凜冽。然而他的目光卻未曾從花瓣上挪開。
樹影微微一動,隨后一抹銀光擊碎重重的花影,伴隨著颯颯的風聲向男子襲來,男子微微一偏頸項,軟劍劍刃險險地擦著他的鬢發劃過,強大的內息使得他的長發舞動起來。
幾縷斷發飄落,軟劍觸及樹干,持劍的黑衣人雙腳在樹干上一蹬,順著劍勢再度向男子襲來,軟劍劍身抖動,在夜里寒光大盛。
“劍法有長進,但是出劍速度還是不夠快,此外內息不穩正好暴露了你的攻擊方向。”語畢男子雙指已夾住了軟劍,勝負已定,但男子手中的酒卻沒有晃出一滴。
黑衣人將劍一收,干脆地單膝下跪:“參見教主。”
洛千微微一笑,抬手扯掉對方的頭巾,烏黑的頭發霎時如瀑布般傾瀉下來。那張與另一人極為相似的面龐,卻帶著完全不同的感覺。
“凝舞護法,別來無恙。”洛千抬手掬起對方的一束頭發在手中把玩,“你今日來是為何事?”
“你要我做的事我已完成,我自是來要酬勞的。”凝舞抬頭直視洛千,將酬勞兩字咬得極重。
“我說過,只要我的事完成了,我自會將命奉予你手刃。但是現在,還差一事。”洛千別開了臉,不去直視那雙眸子。帶連那份塵封已久的情感,也想一起別開。
北越國。重熙四十六年。曲水閣。七月中。
之后,玉春樓就顯得有些熱鬧了,先是貌美的花魁娘子獻藝博得一片叫好之聲,隨后是另一不知名的少年飛入舞臺中與花魁切磋琴藝,琴聲錚錚,繞梁不絕,所有人都沉迷于琴音之中,實難分出兩人之高下。
最后,不知是哪人告的密,已是知命之年太尉大人氣勢洶洶地闖進玉春樓,二話不說直接把臺上的少年拽下臺,臺下唏噓聲一片,似乎已經有人猜到了少年的身份。
……兩人的懲罰各不相同,纖歌是被禁足一個月閉門思過,而洛千則是在柴房跪搓衣板到半夜。
月上中天,遠方的山中傳來陣陣夜梟聲,太尉府中巡邏的家丁提著紙糊的燈籠打著哈欠走過。
“我爹還真是笨呢,這樣一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身份了?到底是誰更丟人……?!我原本只是想切磋完了琴藝后就回來的。”纖歌杏眼怒睜,半邊臉高高腫起,臉上盡是倔強的神色。
而翻窗進來送藥的洛千則安靜地坐在離床三丈遠的地方,那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纖歌的櫻桃小唇一開一合的碎碎念。
“我爹居然還說我這樣會嫁不出去,哼!”纖歌瞅了眼在旁邊沉默不語的洛千,話鋒一轉,“洛千啊,要是我嫁不出去的話,你娶我好不好?”
“……誒?”洛千原本只是聽著對方發牢騷哪知會突然被問到,并且明顯被對方的話嚇到了。
“不好嗎?”纖歌瞇起眼,半威脅地問道,“本小姐不僅貌美如花,還文武雙全,會有哪個男子看不上眼的?你娶我又不虧!”
“這個……這個,”洛千臉紅到了耳根,最后窘到直接從窗口挑了出去,留下一句,“明天我還會帶藥來的,你早些休息……”
撲哧!纖歌笑翻在床上,嘴咧地觸到了傷口,她疼地皺眉,但嘴角又不由自主地上揚。
【肆】
【魘魂】又名【噬心】,為劍圣所鑄,乃世上至邪之劍,習武攜以此劍,功力翻倍增長。因而江湖上有人盛傳:得此魘魂者,武霸天下。自魘魂重出江湖以來,江湖上為爭奪此劍曾掀起腥風血雨。
魘魂,實乃江湖一大傳奇,而魘魂現今的主人亦是一個傳奇。
曾有人這樣形容他:月色長袍,魘魂在手,劍影無形,刃不沾血,劍身回鞘,血珠方落地……
北越國。熙明八年。離宮。御雪園。
長發女子直直地看向洛千,眸子清冽如同園中的山泉:“那么今天,我只想問你一事。你說過你愛我姐姐,可是你為什么要逼死她?”
“理由么……有人曾告訴我,有軟肋,必毀之。成大事之人,至親亦可殺。”洛千搖晃著杯中的酒,“凝舞,這就是我殺你姐姐的原因。我愛纖歌,所以我必須殺了她。”
其實還有,因為無法預測將來是否會被背叛,與其被背叛,不如在被背叛之前毀了。在最愛的時候。
“時隔多年,你才想著要問我么?其實你早就有答案了吧。”洛千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淡漠的表情卻無法掩飾不斷從心底不斷溢出的苦澀。
凝舞沉默著,年輕的臉好似當年的纖歌。她似乎在回味洛千的話,最后卻皺眉:“那幾株梨樹來自南郡?”
“是啊,纖歌說她希望以后可以住在漫天梨落的地方。”洛千回頭望著那幾株梨樹,樹下的一個瓷瓶他不曾離身,那里面是他心愛之人的骨灰。
“安洛千……不,或許我該叫你……”
“凝舞護法,這杯酒我敬你。為你踐行。”
杯中的酒泛著碧色,月光下瑩瑩若翡翠。是上好的竹葉青。凝舞卻遲疑著,沒有接那只杯子。“怎么?怕我下毒?”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他狹長的眼中是一片凜冽的笑意。
“呵,就算讓我去死,我也會照做。”凝舞將酒飲下,甘醇的酒在咽喉處留下一片滾燙,燒灼感幾乎要將眼淚逼出來。
“你明日將紅曲叫來,我有事囑咐。”洛千望著凝舞的背影補充著,“還有我是千山,你們第一邪教的教主。”
北越國。熙明八年。昭雪宮。
小女孩的眼睛前蒙著一條白色的緞帶,似乎看不見。她安靜地半躺在床上,微微側著頭,望著門的方向,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的到來。
公主的貼身丫鬟雪顏此刻正忙著整理微雪的衣櫥,公主說,安遠將軍會帶她出宮過生辰,所以要穿得好看點。
雪顏抱著一大捧衣物走出主殿,安遠將軍送過公主很多衣服,將軍很是有心,衣料都是西域上好的蠶絲貢品,柔滑且質輕。但是每一次送的衣料都是幾十匹,公主又不喜鋪張,久而久之衣櫥里沒穿過的衣服便積了起來。
北越國主曾有意要將微雪許給安遠將軍,一方面公主的命是將軍所救,一方面國家需要這樣一個用兵奇才。無奈微雪公主年紀尚幼,指婚的事便一直擱置。但國主給了安遠將軍特許可以自由出入昭雪宮。
想到兩人年齡相差十幾載,雪顏就暗暗嘆氣。其實她比誰都知道,公主真的很愛慕安遠將軍,而安遠將軍也是對公主有意的吧?
正想著,迎面撞上一個走來的人。月色長衫,青發如云,星眸劍眉,不怒自威。雪顏倒吸一口冷氣,因為來人的正是……
“明日,可以將昭雪宮里沒用的奴才丫鬟統統拖出去斬了。”來人漫不經心地說完,正要走,卻看見一只四蹄踏雪的貓躍在了他面前。正是微雪口中的小瓊。
洛千冷冷地瞧著那只貓兒,那只貓兒似乎也對洛千有敵意,碧色的豎瞳緊緊地盯著洛千,弓起背,背上的毛豎起,依舊擋著道兒。
“不能在她需要你的時候出現,留你何用……”說到這里,洛千不禁微微皺眉,然后抬袖一甩,那只貓被甩了出去狠狠摜在墻上,悶響一聲,沒了聲息。
……貓的四肢已經僵硬抽搐,卻來不及叫出一聲,雪顏只瞧得面色發白,一如她的名字。
“怎么回事?”微雪的聲音從主殿里傳來。
洛千抬眸看了眼墻角抽搐著吐血的貓兒,淡淡地看向低著頭的雪顏。雪顏猛一個激靈,答道:“是……是奴婢不小心撞翻了東西……驚擾了公主,求公主恕罪!”
“罷了,”微雪輕輕嘆了口氣,“你去門口看看遠哥哥來了沒,他為何還沒有來看我?”
雪顏側頭看了眼正往外走的洛千,只見洛千聽到微雪的聲音頓了下腳步,然后折回身子往殿中走了幾步。
“你在等你的安遠哥哥么?不用等了。”安洛千微笑。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