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為襲音的炎月同人【易碎品】之插花。
白墨一向認為自己是個樂天的人。
即使從出生便註定要做另一個人的替身,他也只是毫不在乎的笑著接受了這樣的安排,彷彿成為另一個人的影子、一輩子只能活在暗處這件事,對他來說一點也無所謂。
他扮演的很好,所有人都以為他對於這樣的安排毫無怨言,甚至熱中於這樣的角色扮演「遊戲」,連他自己也不例外。
——除了那個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心有靈犀的雙胞胎哥哥,月牙兒。
之所以不叫白蓮月而叫月牙兒,是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曾經的紫月盟盟主體內有兩種人格。
一個純潔皎白如純白的百合花朵、另一個卻是陰沉晦暗,承受了所有商場上人世間的一切陰暗面。
他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在月牙哥還存在的時候,他曾經認真而擔憂的問他:
「墨,你就這樣甘願做我的替身嗎?」
那雙和他如出一轍的明亮瞳眸中浮現的,是看透一切的清澈還有憂心。
當時的他是怎麼回覆的?
「哪有什麼甘願不甘願?對我來說,一切都只是個遊戲啊。」當時的他笑得有些玩世不恭,絲毫沒將月牙哥的話語放在心上。
替代品又怎麼樣?影子又怎麼樣?只要日子過得好,名份這種東西對他來說既不能吃又不能用,他不需要。
他一直是這樣認為,直到他看見了雷彥。
那個和他一樣,在別人眼中也只是個替代品的人。
***
身為白蓮月的替身,他有必要了解有關白蓮月的一切人際關係還有習慣,也因此,追蹤觀察白蓮月及他的虛偽情人們便是白墨的任務之一。
第一次見到雷彥,注意到的是那個和混帳王八蛋有九成相似的面容,讓人看了很想就這樣一拳揍下去。
日向炎和月牙哥之間的事情,在紫月盟高層中是個心照不宣的秘密,既然白蓮月表現出一副沒事模樣,長老們自然也不再多說什麼。
只有白墨知道,自從月牙哥被日向炎用殘忍的方式拒絕後,原本苦撐著的內心平衡已逐漸崩壞瓦解,沒過多久,原本還保留一些美好性格、那個會對關心他、對他好的「月牙哥」就幾乎再也不曾出現,取而代之的,是性格陰晴不定、用嫵媚卻又透著無情的笑容冷靜的處理一切家族事務,甚至有些不擇手段只求達到最終目的的「白蓮月」。
是的,月牙哥死了,是被日向炎那個狼心狗肺的混帳殺死的。
從那時起,他再也不曾喚過月牙哥。
因為對日向炎根深柢固的糟糕印象,使得白墨一開始對雷彥抱持著一種反感,但是不可否認的,不論是日向炎抑或是雷彥的確都有張漂亮的臉蛋,白墨明亮的燦金眸子轉了轉,對那張漂亮臉蛋的反感讓一向不安於室的他心中產生了一個小小的戲弄念頭。
確定白蓮月現在正到國外和別的聯盟領袖開一個重要的會議、短期內不會回來的白墨,手中拿著雷彥家中的鑰匙,大搖大擺的打開門進到裡面,等著他的獵物下班回家。
GAME START。
***
雷彥進到家門,一看到沙發上坐著的那個朝思暮想的人,便有些開心、帶點靦腆的笑了。
「你來了。」他沒有喚他月牙兒,因為白蓮月不允許。
這代表的意義很明顯,他可以扮演阿炎,卻還是不能取代阿炎。
阿炎可以得到月牙兒的心,但雷彥不行。
雖然明知道自己永遠只能做那個「阿炎」的影子,他還是心甘情願,自從看到月牙兒眼中所隱藏的巨大悲哀與沉痛,他就再也放不下他。
「阿炎,你今天下班的比較晚呢,我都等你等了好久了。」白墨模仿著白蓮月的語調,勾起一抹媚人的笑,這麼對雷彥說道。
「對不起,臨時要加班,而且我不知道你會來。」雷彥有些抱歉的說道。
「算了,這次就原諒你,」白墨不打算在這個沒意義的話題上打轉太久,「吃過飯了嗎?」
「還沒。」雷彥老實的回答。
「看在我今天心情不錯的份上,走吧,我帶你去吃飯。」白墨朝雷彥招招手。
「嗯。」雷彥順從的跟上「月牙兒」,畢竟兩人之間握有主導權的一向不是他。
白墨將雷彥帶到一家紫月盟旗下的五星級飯店,要了那間他專用的隱密套房、點了幾樣菜要服務人員送上來之後,便帶著雷彥進到房內等候。
之所以不在別的地方用餐,一方面是因為他的身份特殊,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辦事」方便。
他可不打算這樣放過雷彥,那個混帳位高權重他動不了,拿眼前這個和他相像的人玩玩、洩洩氣總行吧?反正雷彥對白蓮月來說充其量也不過就是那個混帳的替身,就算自己玩玩被白蓮月發現,想來他也絕對不會為了一個雷彥而和自己鬧翻的。
白墨早就想好了,因此對於這場遊戲,他是玩的毫無後顧之憂,一切但憑自己高興,想怎樣就怎樣,雷彥才剛吃不到幾口飯便被他半拖到床上去了,從他的唇瓣開始一路啃噬到肩頸、鎖骨、再到胸前,惹得雷彥一陣陣顫慄。
「唔、嗯……」雷彥靠在床邊,原本清亮的眸子被白墨侵略般的吻弄得霧濛濛的,看似清淺澄澈卻又壟罩著一層薄霧。
白墨自有記憶以來便接受訓練模仿白蓮月,因此扮演起白蓮月有如呼吸一般自然,即便是雷彥也沒有發現,現在和他肌膚相親的,其實是另一個人。
***
白墨發現自己挺熱中於扮演白蓮月接近雷彥這項遊戲,或許是因為雷彥的順從、或許是因為這遊戲對他來說十分興奮刺激,總之不論原因為何,他知道自己喜歡這樣的感覺,因此他越來越常去找雷彥,出入次數之頻繁比起久久才來一次的白蓮月可說是有過之而不及。有時惡作劇的欺負雷彥、欣賞他哭泣求饒的模樣,有時則心血來潮的帶他去各式各樣的場所,看著他露出好奇新鮮的可愛神情。
自從他發現雷彥是個智商兩百的天才、同時也是個除了工作之外萬事不通的生活白癡之後,他便常常帶著雷彥到處東奔西走,為什麼這麼做白墨並不想深思,他只要知道看著雷彥像個孩子一樣的天真興奮神情會令他心情愉悅就行了。
他一直以為這場遊戲在自己的掌握當中,直到某一天,當他又將雷彥壓在身下肆意擄掠時,他聽到了雷彥在迷濛之間無意識吐出的名——
——月牙兒。
白墨停頓了一下,而後一個深挺,再來是更猛力的撞擊,想將胸中一瞬間湧上的陌生情緒一同衝到九霄雲外。
有些瘋狂失控的情事過後,白墨躺在床邊,看著已經累到昏睡過去的雷彥。
其實他很想叫他「彥」,而不是那個混帳王八蛋的名,他也希望從那人口中聽到的是「白墨」,而不是「月牙兒」。
可是他不能,莫說「白墨」這個人、這個名是紫月盟中的最高機密,他自己當初接近雷彥時也是偽裝成「月牙兒」的,雷彥心心念念的人是月牙兒,不是他。
生平第一次,他體會到當初月牙哥的問話,了解到身為影子的悲哀。
也是從這天開始,他恨起了自己這樣的身分。
***
白墨是個很聰明的人。
他一向遵奉著看事情不要看得太清楚才是一種幸福的道理,就當人生是一場遊戲,沒有必要太過認真。
有些事他不是不懂,只是心中隱約明白要是真的想清楚了,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陷自己於水深火熱之中,所以下意識的躲避這樣的思考,用玩世不恭來隱藏內心的晦暗,不但瞞過家中一派長老,連自己也一同瞞了過去。
——可要是真有個契機,讓他想通了、清楚了,又該怎麼辦?
白墨臉上還是一派輕鬆的笑著,看似清明的金眸中流轉的,卻是幽深的墨黑。
刻意忽略不代表那道傷口不存在,它只是靜靜的在那邊發膿、潰爛,直到發現時已經是鮮血淋漓的痛,再也不容忽視。
沒想到自己一直逃避著、不願去思考的問題,居然就這樣被雷彥一句無意識的話語揭露開,血淋淋的呈現上來,那一瞬間的震撼是難以言喻的。
伸手撫過雷彥還帶點紅暈的臉龐,白墨靜靜的看著雷彥熟睡後宛如孩子般天真卻隱藏著一絲陰霾的側臉,突然想到這人其實和自己很像。
同樣都是別人的替身,那個屬於自己的名字已經被埋葬在這個紛紛擾擾的塵世中,再也沒有人提起。
原來,我們兩個都是一樣的啊……兩個同樣都是影子的人,有沒有可能得到幸福?
白墨輕巧的笑了,幽暗的金眸中閃過一絲明瞭。
***
這場遊戲,終究還是失控了。
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對雷彥的異樣情感,白墨並不清楚,他只知道既然自己已經發現了這樣的感情,那雷彥就休想擺脫他,就算要他一直扮演「月牙兒」、欺騙他也無所謂,只要能一直待在他身邊,使點卑鄙的小手段又怎樣?
可惜天不從人願,不久之後,白蓮月對日向炎進行了一連串的復仇計畫,最後不但失敗,還莫名奇妙的成了那個混帳的秘書,心上人在身邊的白蓮月自然也和他以前的那些情夫情婦斷絕了關係。
雷彥,也是其中之一。
白蓮月提出分手的那一天,他一直在暗處看著,他清楚的看到雷彥眼中一閃而逝、有什麼崩解破碎了的痕跡。
白蓮月沒注意到,他卻明白,雷彥將會做出很驚人的事情。
心,隱隱有些疼,白墨試著忽略這樣的感覺,就像一直以來他潛意識中對自己所做的保護命令一樣,卻還是無法忘懷,他想對雷彥說:白蓮月不要你,我要,你並不是孤獨一個人。
可他憑什麼去說?一直以來,和雷彥在一起的人是「月牙兒」,不是「白墨」,在白蓮月已經正式提出分手的現在,他再也沒有任何藉口可以出現在雷彥面前。
即便他才是那個一直陪在雷彥身邊的「月牙兒」。
吶、這也是身為影子的宿命呀。白墨微微揚唇,有些嘲諷的笑了。
在那之後,白墨只能躲在暗處,觀察著雷彥的一舉一動,他知道雷彥在謀畫著什麼,卻不打算告訴白蓮月、或者是紫月盟,甚至在暗地裡做點小手腳,幫雷彥瞞過太陽聯盟以及紫月盟。
因為這是月牙哥的願望、雷彥的願望,也是他自己的願望。
雖然知道這計畫若是成功了,月牙哥將會失去所有的記憶,但那又如何?月牙哥愛得太辛苦了,當往事的記憶已成了沉重的枷鎖,丟棄它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
你從此知道什麼是愛情,卻再也得不到愛。
雷彥自殺前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不但震撼了日向炎,也震撼了白墨。
當時,他一直躲在一旁看著,在看到那人帶著再無留戀的笑容,毫不猶豫的將手術刀刺入自己的太陽穴時,白墨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心中一瞬間緊縮,呼吸微滯。
他從沒想過,雷彥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就在他的辛苦策劃的計畫好不容易完全成功了的時候。他原本都已經替雷彥將後路準備好了。
難道,身為影子的我們,就真的沒有獲得幸福的可能……?
不,我不相信!
白墨咬咬牙,趁著實驗室中還一團亂的時候,偷出雷彥的屍體,用事先準備好的、一具容貌身形和雷彥相似的屍體補上,然後悄悄的離開混亂的現場,趕回紫月盟的秘密基地。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總之把這人救活,不然我就要你們通通陪葬。」白墨面無表情的冷聲說完,便將雷彥的屍體丟給已經嚇出一身冷汗的醫療部精英小組。
醫師們戰戰兢兢的搶救著已經全無生命跡象的雷彥,經過一連串的手忙腳亂,總算強制讓血液在他的體內循環,腦中毀損的部分也已經用晶片取代。
一向像個紈絝子弟的白墨先生,一旦認真起來,那個恐怖的氣勢比起白蓮月老爺,真的是不相上下……
白墨走出醫療室,迎面而來的是他最討厭的一群人,白家長老。
「暗影,聽說你將那個傷害白蓮月老爺的人帶回來了?」暗影,是白家對白墨的稱呼,因為影子是不需要有名字的。白墨這個名,是他剛出生時他那天真的母親替他取的,可惜從來沒能用過,直到很久以後白墨才在因緣際會下知道這個曾屬於自己的名字。
拋掉內心的想法,白墨不甚在乎的笑道,「是又怎麼樣?」
「你知不知道,這種危險人物應該要除掉?何況他還對老爺做出那種事!」長老們說的義憤填膺。
白墨在心中冷笑了一聲,說的那麼冠冕堂皇,其實只是在恨雷彥毀了月牙哥的記憶對紫月盟造成巨大傷害吧,至於月牙哥到底怎麼樣,從來就不是他們所在乎的。
小心調整好面部表情,白墨臉上還是笑的一派輕鬆隨意,眼中隱約露出一絲銳芒,「我帶回來的人,我自有打算,你們不必多管。」
白墨都這樣直接明瞭的說了,長老們也不好再管些什麼,這些年來白墨私底下培養了一些自己的勢力,非到不得已,沒人想打破這層脆弱的平衡,因此僅管對他的態度感到憤懣不滿,長老們臉上還是掛著虛偽的笑容。
「既然這樣,這人就交給你看管了,呵呵。」
「好說好說。」白墨也不揭穿這醜惡的一切,陪著他們演戲,眼底隱藏的是一片冰冷。
總有一天,我會要你們付出代價。
***
雷彥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頭頂上的白色天花板,渾沌的腦袋一時之間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還會醒過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是誰救了他?
日皇?不,他沒將他碎屍萬段就該慶幸了,怎麼可能那麼好心救活他?
「你醒了啊。」身邊突然傳出一道熟悉慵懶的嗓音。
聽到這聲音,雷彥一個機靈,頓時清醒了。
月牙兒?!怎麼可能!
他僵硬的尋聲望去,看到了站在一邊笑意盈盈的瞅著他的人,登時呆了。
不可能,月牙兒的手術是他親手做的,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一清二楚,他怎麼可能還在這邊一副沒事模樣?面前這人就算神情氣質和月牙兒一模一樣,也絕不會是他!
「你不是月牙兒,你是誰?」想清楚的雷彥冷下臉來,沉聲問道。
那人挑挑眉,勾起一抹帶有興味的笑,「怎麼?終於發現我和月牙哥的不同了?」
雷彥敏銳的抓到了其中的關鍵字眼,「月牙……哥?」
那人笑了,是和月牙兒的嫵媚笑容不甚相同的笑容,雖然好看,卻讓雷彥感到有點毛骨悚然,「終於可以像這樣好好的和你說清楚了,你好,我是白蓮月的雙胞胎弟弟,白墨。」
「白墨?」雷彥有點茫然,月牙兒的弟弟沒事救他幹嘛?
「呵呵,你在想我為什麼要救你吧,」白墨似乎心情不錯,好心的直接送上了答案,「很簡單,就只是因為我想要你而已。」
「你說什麼?!」若說之前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雷彥這下是完全嚇醒了。
不過他清醒不醒對白墨來說一點也沒有差別,他欺身向前,居高臨下的看著雷彥,一邊含著他的耳垂輕巧的舔噬,一邊在他的耳邊低聲呢喃。
「彥……你知道嗎,我等這天已經等很久了。」他低聲笑道,「為了這天,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去籌畫呢,你的一個動作卻差點打亂了我的全盤計畫。」
雷彥想掙脫,但剛治療好的身體尚未復原,完全使不上力,只能認由那人將自己摟在懷中輕薄,繼續聽他說話。
「不過沒關係,就算中間出了點小插曲,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樣,你是我的,這一輩子都別想逃開我。」金色的眸緊緊的鎖著他,他強勢而不容抗拒的說道。
雷彥打了個冷顫。就在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白墨眼中可怕的瘋狂與執著。
他終於知道之前自己感到毛骨悚然的原因了——這人是個瘋子,而且,是個冷靜的瘋子。
***
雷彥還在拼命掙扎,試著擠出身上尚存的少許氣力,雖然他很清楚自己的掙扎對白墨來說根本就不痛不癢。
白墨饒有興味的看著他的垂死掙扎,也不急著將他吃吞入腹,就像在將獵物吃掉之前先玩弄一番的貓兒一樣,惡質的可恨!
「吶、我說啊……你有必要這樣慌張嗎?」
耐心十足的等到雷彥完全無力反抗後,白墨偏偏頭,掛著狀似無辜實則惡劣至極笑容接續道:「你以前不都很喜歡我這樣碰你?」
他伸出手來,十分熟稔的撫過雷彥身上的敏感處。
「唔!難道你、你……」雷彥全身一顫,而後一股冷意自背脊直竄上來。
不會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白墨沒有回答雷彥,只是逕自的說下去:「還是,你比較喜歡另外一張面孔?」
說完,白墨稍微改變了眼神、嘴角弧度和一些小動作,便全然像是月牙兒出現在他眼前,連那略帶茫然的哀傷神情也如出一轍。
「怎、怎麼可能……」雷彥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這代表了什麼?
白墨冷冷一笑,又恢復成原先的模樣。
「怎麼不可能?」他緩緩說道,「因為,我就是月牙哥的替身呀……」
所以,扮演月牙哥對我來說,便如吃飯喝水一般的容易。
他神情隨意一變,又成了「月牙兒」的樣子。
「你不是就喜歡這樣嗎?只要你高興,我隨時都可以扮演『月牙兒』……」
「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邊,這樣就行了。」他揚揚唇,露出一抹與月牙兒一模一樣的笑容,這笑容在雷彥眼中卻說不出的諷刺。
雷彥臉色慘白,他心中隱隱有個可怕的猜測,他想問,卻又害怕得到的答案會令他的世界完全崩毀。
看著這樣的雷彥,白墨不知道自己心中浮現的究竟是怎麼樣的情緒,興奮?瘋狂?絕望?原以為,在一切都已經攤牌的現在便是遊戲的結束,他卻發現,其實這一切只是個開始。
一場瘋狂遊戲的開始。
「呵,所以,你還是不懂吶……」白墨緩緩的笑了,冷酷的打碎雷彥的最後一絲希冀。
「你之前碰上的『月牙兒』,十次中可有七八次是我所扮演的呢。」
一個人的地獄太過孤寂,所以,便讓我也將你拖到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吧。
一起向下沉淪吧……不論將經歷多少痛苦,至少地獄的路上會有彼此相伴。
***
「你騙人!我不相信!」雷彥將頭埋在枕頭裡,肩膀微微顫抖,絕望崩潰的破碎喊聲從枕縫間傳出。
「我是不是在騙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白墨還是那樣看似不在乎的笑著,冷靜的眸中暗藏的瘋狂毀滅卻越漸深重。
雖然早就做好攤牌後會讓雷彥崩潰的最壞準備,但實際面對時心中還是隱隱作疼。
你要的終是月牙哥,無論如何都輪不到我,是嗎?
一陣沉默之後,雷彥終於抬起頭來瞪視著白墨,怒吼著。
「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白墨緩緩的笑開了,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雷彥卻只覺得厭惡噁心。
「你說呢?」他反問,原先已經停下的掠奪動作再度開始。
這一次,雷彥沒有反抗,也無力反抗,只是用帶著憎惡的眼神冷冷看著他。
看著雷彥眼中明顯的恨意,白墨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快意還是疼痛,其實他可以不告訴雷彥事實真相的,隨便掰幾個謊言都比現在這種情況好的多。
可是,他沒有這麼做。
也許,他真的已經瘋了吧?一直以來,只能待在暗處,就連面對喜歡的人還是只能偽裝成別人,對著他喚著另一個人的名。
甚至,他還得眼睜睜的看著雷彥和真正的月牙哥在一起,因為他沒有任何反駁的權利。在月牙哥和雷彥之間結束後,他再也不能出現在雷彥面前,只能躲在暗處默默的注意他。
沒有人想看到白墨,因為白墨打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
為此,他瘋狂了,努力想抓住自己存在過的證明,卻發現除了影子之外,白墨完全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
他不是月牙兒,所有人卻總只想在他身上找到月牙兒的影子。
為什麼?他不甘心!
如果人生就是如此殘酷,那麼他寧可將一切通通毀滅掉!包括那個給了他當頭棒喝、讓他想通一切的人。
厭惡也好,憎恨也罷,我只是想要讓你好好看我一眼,如此而已。
至少此時你眼中看到的人不是月牙兒,而是白墨。
***
所認知的一切全然崩解,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雷彥雙眼無神的呆坐在床上,從那天起他便一直被關在同一個房間裡。房中沒有窗,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被關了多久,也沒有心情知道。
白墨才剛走,他沒有限制他的行動,因此雷彥可以在房內自由走動,但環顧四周,任何可以拿來傷人的東西都被事先收起來了,他即便想自我了斷也沒有辦法。
還挺精細的嘛……看來自己在白墨眼中還有那麼些不同。
雖然他一點也不想被這樣可怕的變態看上。
雷彥冷哼了一聲。
想起這段期間不斷上演的惡夢般的情事,噁心感頓生,是對自己的自我厭惡,也是對白墨的憎恨。
雖然內心極力想反抗,但先前已經習慣白墨了的身體卻會不由自主的被他所掌控,讓他就算想自欺欺人也辦不到,他之前一直以為的「月牙兒」,其實只是一場騙局,一個遊戲。
這算是報復嗎?因為他毀了月牙兒,所以現在輪到自己被白墨毀滅?
可是他原本都已經死了,打算以一命來還對月牙兒的所作所為,一報還一報,一切恩怨情仇都早已結束,為什麼不讓他死在那個雖然有些遺憾,卻至少還有個美好幻象的時間點?為什麼要救活他,然後才來告訴他原來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可笑的騙局?
白墨到底想做什麼?他完全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
白墨不過就是個瘋子,一個可怕的瘋子,而他,沒有必要去了解一個瘋子的心理。
白墨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走到紫月盟主事的辦公間,敲了敲門,而後大方的走進去。
「星小兒。」他對著裡面的人叫出了他最不想聽到的稱呼。
白蓮星的面孔抽了一下,「墨叔,拜託,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叫我?」
他好歹也是現在的紫月盟之首,星小兒這稱呼要是傳了出去要他顏面往哪兒擺?雖然現在這邊除了他倆並沒有別人就是了。
白墨聳聳肩,「別管那些瑣碎小事了,我是來和你談個商量的。」
「什麼商量?」白蓮星挑眉。
「就是……」
***
碰!
房門被粗魯的撞開,雷彥嚇了一跳,抬頭一望,卻見白墨搖搖晃晃的走進來,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酒精味。
他喝醉了?!
「彥……為什麼?為什麼?」白墨輕輕的問著,雙眼直勾勾的看著雷彥,眼神有些迷濛,不似平常的冷靜精明還有瘋狂。
什麼為什麼?雷彥被他突如其來的問話搞得莫名其妙。
白墨湊過去,抱住了一時沒來得及反應的雷彥,將頭輕輕埋在他的肩上。
「明明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明明一直喜歡你的人是我,月牙哥不過是先遇上了你、不過是一個將你當成日向炎替身的人,為什麼,你看的人總是他,不是我?」
他的語氣很輕,說出來的話卻讓雷彥感到心裡沉甸甸的,彷彿被什麼東西壓著,喘不過氣來。
「不過就是換了一副表情、換了一個名,為什麼就不要我了?」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大家要的總是月牙兒、總是白蓮月……從沒有人想過我。」
「……白墨到底算什麼?替身?影子?」
「可是憑什麼?為什麼我一出生就注定只能活在暗處當另一個人的影子?為什麼?為什麼?」
白墨似乎真的醉了,平時從不出口的話通通一股腦的拋出來,句句泣血。
「我承認,騙了你是我的不對,可是不這麼做我又怎麼能接觸你?」
「你喜歡月牙哥,我便假裝成他討你開心,這有什麼錯?你為什麼要恨我、要討厭我?甚至連一點機會都不肯給我?」
「彥,為什麼?你說,為什麼呀?」
雷彥從沒看過這樣的白墨,不像平常一樣的張狂、也不似月牙兒的明顯哀愁,他只是靜靜的笑著,看似不在乎的笑著,就如往常一般,卻又有些不同,那張和月牙兒如出一轍的面容上顯露的,是屬於「白墨」的、內斂的哀傷。
白墨太習慣用笑臉來偽裝自己的內心,導致連顯露哀傷時臉上還是帶著笑,那種笑卻讓見到的人感到心情沉重。
從不知道,原來傷到極致不是落淚,而是連哭也哭不出來。
因為不能哭,所以他只能笑,笑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雷彥第一次了解到,原來這人也是有心的、會受傷的,只是他隱藏的太好,所以他從沒接觸過他的內心。
白墨抬起頭來,著迷的盯著他,他輕輕撫上雷彥的臉。
「你應該也很了解的不是嗎?我們兩個都是一樣的、一樣的呀……」說到這邊,他低低的笑了起來,笑中沒有絲毫愉悅之情,只讓人感到絕望。
「一樣都是、別人眼中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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