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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奈雅.月 於 2017-11-1 13:00 編輯
第七章〈闇伏〉
最終,在亞特萊爾與公會交涉過後,我們便沒參與這項救援任務了。不過出於「善意」,他把凜陽的理由和判斷結果告知了公會,至於如何善後就全留給他們煩惱。
儘管如此草草了事乍聽之下很不負責任,但這確實已經是我們暫時能想到的最好處理。
因為我相信,應該沒人(就算非人也一樣!)閒著沒事想去挑戰千年老怪物(儘管寂滅了一千五百年)的極限吧?
於是順利應付完公會方面的持續「關心」,我與亞特萊爾一同送凜陽回了原世界。漫步在車輛熙來攘往的原世界馬路上,我的精神還有些恍惚。逝去多年的祖父歸來的消息,著實令我措手不及。
尤其,在我失去大多數記憶的情況下,這突如其來的重擊更使我沒有真實感。我已經不知道,我究竟該以什麼方式去面對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平時故作的平靜外表被接連而來的煩心事打碎,我忽然發現,自己原來比想像中的還脆弱。
「凌月?」
勉強抬頭對著一臉擔憂的亞特萊爾勾出笑容,我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這是的多少回了,又再一次被他所關心。猶記兒時初失憶時的無助與茫然,他的陪伴總是我能支撐下去的最好力量。於今亦同。
有時候我甚至自暴自棄的覺得,如果我不出現在他們身邊,他和煦晨應該能生活得更幸福吧?
「我沒事。」重新迴避他的目光,我淡淡回應。
沒有因為我的抗拒多說什麼,畢竟相處這麼多年來我們都早已摸清對方的性情,因此亞特萊爾只是嘆了口氣,隨即牽起我的手再度前行。默然凝視著似是無限延伸的石板路,我一時間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哪裡。
是過去,還是現在?
許久以前,彷彿也有人如此牽著我的手,溫柔的,輕聲訴說各種族流傳下來的傳說。一雙絳眸淺淺的,盈滿笑意。
「凌月,你別這麼勉強自己。有些事情,你可以放手讓其他人去做。」亞特萊爾帶著悵然的聲音輕輕傳來,握住我的手更緊了些:「你承擔太多、付出太多……也隱瞞太多。」
聞言,我無奈一笑:「至少隱瞞不及你們。」
也許因為失去當年記憶,我總是患得患失,害怕又有什麼事情超出掌握;也時常不住擔心,哪天我再度醒來時,會連現在僅有的一切都忘了。所以我寧願事必躬親,不再讓自己擔心受怕。
「……你也該消氣了吧,起碼我們已經招出來了。」嗓音不自主抖了抖,亞特萊爾以為我還想繼續計較上午的那件事。
原來在你眼中,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
「我早就消氣了。」垂頭暗暗翻了個白眼,我勾出一抹笑。但我承認,這笑容多少有些陰謀得逞的味道。
雖然我當時真的很生氣,不過冷靜下來後再想其實也沒什麼了;比起我接著想去調查的那些事,我相信他們的隱瞞應該算還可以接受……吧?再者,目前最令我煩心的業已變成冰之塚……裡的祖父。
不明白,凜陽提到他回歸時莫名的驚懼,以及他為何要讓前去探查的那群袍級「消失」。
「那就好。」沉默半晌,亞特萊爾應道。然後在這句話結束的瞬間,我又被某半妖師打昏了。
暈眩中,我腦海中唯一剩下的念頭只有:亞特萊爾,拜託請先提醒不要直接動手!
這是第幾次了!
※
默默望著教室外燦爛的陽光,我內心充斥著某種不明的感慨。
啊,風景好美。
……唉,上課好無聊。
於是在講台上老師滔滔不絕的話語中,我無奈地重新攤開早已畫滿各種高階陣法和符咒雛形的筆記本,繼續對上面的圖騰進行元素調動和細節調整。雖然……大部分就我目前的程度而言,已經是極限了。
(你的極限原來是高階陣法和符咒嗎……! By亞特萊爾)
「凌月!你不專心上課在做什麼?」於是在我持續的思索與發呆中,某老師氣勢洶洶的聲音倏然從我身邊冒出來,「不要以為你是天才就不用認真上課!天才又如何?至少懂得尊重一下上課的那個人!」
尊重上課的那個人?我不禁翻了個白眼。說實話,若不是我才剛入學沒辦法直接跳級,「老師」您認為我還會繼續坐在這裡上無聊的法術基本理論課?
我還願意待在這裡已經是對這堂課最大程度的尊重。
「至少這堂課不需要。」直接把筆記本攤在他面前,我再度把眼神拋向窗外。移動式的風景還挺不錯——如果忽略掉偶爾傳來的詭異慘叫聲的話。
盯著我豐富的筆記沉默許久,老師驀然對一臉雲淡風輕的我送來一種審視的眼神,「你,是誰?」他問,不同於聲音的口型卻是熟悉的「幻鬼」二字——我在公會的稱號。
這樣也認得出來?我還特別挑了最簡易一部份的來改寫了耶!
「如您所見,不認真聽講的學生。」我聳肩,似笑非笑地和他對視:「再說,老師,您認為『名震公會』的『幻鬼』今年剛升國一的機率有多大?」
「又或者,不是幻鬼就不能當法術天才了?」
接著,某老師第二度陷入沉默。
不意外他無法立即回應,我悠哉地拿回筆記接續未完的思考修改。畢竟我給他的答案看似簡單,但仔細一想卻又不會使人那麼篤定。
首先,我以學生身分做掩護,更以「國中」、「新生」幾個字眼迷惑他,因為眾所周知,公會最年輕的袍級也就一個冰炎「殿下」,身為無袍的我以常理來說完全不可能超越他成為傳說中「虛影的幻鬼」。
其次,我把其他非公會特殊人員法術能力卻不弱的袍級與學生們都代入了,因為如果照他的判斷方式,「幻鬼」豈不是有很多個?
最後,由於我的態度是不置可否,若是他隨意想像,只要消息傳入「真正的幻鬼」耳中,他一定會被「她」與搭檔「鬼見愁巡司」震撼教育。綜合以上,他才不敢繼續問下去。
雖然我已經決定要讓他吃不完兜著走了。想到做到,既然愉快的決定了,不如便立即出手吧!
笑著拋出手機,我歡樂的開始聯絡正在武技課虐殺同學的亞特萊爾和凜陽。最近某小孩已經完美傳承某半妖師的暴力因子,光榮晉升國中部最不能惹的非人類之一。
單憑外貌而論,凜陽比我更接近所謂「天使」的形象,再加上他在入學後沒幾天便被學院的殺人凶器們逼出翅膀,因而由醫療班證實為冰翼天使「倖存者」。儘管少主身分尚未曝光,但我們卻都生出警惕,我更是強烈禁止他在任何地方稱我為「姊姊」,畢竟隔牆有耳。
再說,以我的特徵而言無論怎麼看都只像是人魚族的上位者,暫時沒有問題。可誰能料到,最先出事的居然會是我。
敵人在暗我在明,歷史的謊言與陰謀正嘆息著。
「凌月,什麼事?我這裡已經順利下課了。」電話迅速被接通,亞特萊爾顯然剛揍完人心情正好,聲音帶著愜意,「去餐廳?」
「確實有點事,幫我安排一下任務給白袍的修卡奧,他近來似乎有些太閒。」我無視無言以對、灰溜溜逃回講台的某老師從容收拾物品離開教室:「去清園吧,那裡的環境比較舒服。」
「好。」
得到對面肯定的答案,我收回手機轉身往大學部方向移動。反正食物那兩隻會幫我準備好,不必由我操心。
但卻因為對學院安全措施的信任導致這一時輕忽,我在學院內的短暫落單令西爾特的警告成真。只恨當時的我尚未覺醒預知能力,否則也不會遭到鬼族毒手,甚至在不久的將來差點害死自己。
※
甫轉移至清園,我發現自己居然無意識踏入他人所創造的第四度空間,且周遭本該親和的水元素竟對我產生莫名的敵意。感知到不對勁的瞬間我心底暗叫糟糕,忙在自己附近設下數重結界,抬頭便看見方才那堂理論課的白袍老師正笑著站在清園裡,指尖輕拈三根長針。
不好!我唯一知曉會用針當武器的敵人只有……安地爾!
所以方才那位白袍老師早在與我對話時便不是原來那個人了,難怪我的幻鬼身分會被認出。他的靈魂不知何時已經被鬼王高手吞噬。
「親愛的冰翼公主,要找到你落單的機會還真是困難呢。隨著髮絲漸漸轉長並染為深藍,「修卡奧」的眼眸也緩緩被金色覆蓋。不到數秒,令人聞之色變的前.耶呂惡鬼王第一高手就這麼以真面目現身在我眼前。
「果然是你!」我眨眼後撤了數步,愕然瞪著這位據說不是鬼族的鬼王高手:「你……怎麼……?」
「這當然得感謝西爾特的『幫忙』。」唇角勾起一抹殘忍至極的笑,安地爾悠悠吐出讓我臉色驟變的解釋:「我故意在比申面前提到要對你下手,為的就是讓關心則亂的前任巨風神柱使帶著我暗中下的印記到Atlantis學院裡定位。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到清園見你了。」
「身為冰系種族,這片水之清園對你們三個而言都是最好地方,只要能迫使你自行翹課並與他們分開行動我自然能輕易下手。真沒愧對我奪取這名白袍身體付出的心力。」
「原來……你是故意的,你知道西爾特有方法進入清園還能不觸動警報。」聽完他的自行坦白,我面上笑容慘淡:「那想必你應該也已經查清楚,『他們』想追溯的事了吧?」
「不完全,但至少有底。」不置可否的聳肩,他道:「畢竟連身為當事種族的你們都無法確認情報真假,更何況時代在你們之後的我?」
「……」是嗎?此話存疑。
……如果屬實,那還真預祝你永遠不要查到。
「不過就今天看來,老天還是眷顧我的。」像是擔心再接下去對話會被拐出機密,安地爾主動岔開關於「某物」的話題,從現身開始便戴在臉上的笑容愈發顯得冰冷:「若非你自恃身在『不會死人』的學院而與妖師力量者分開,我或許還找不到下手的機會。言靈,可真是種麻煩的能力吶!」
看著逐步顯現出真實目的的安地爾,我強迫自己從驚慌中冷靜下來。衝動,對眼前的這個大麻煩可沒有幫助!
「所以你忌憚亞特萊爾,忌憚他遠超出凡斯的妖師能力。」為了獲得最高程度的自保機會,我嘗試延續他的話語拖延時間:「當年鬼族依靠凡斯的言靈便足以與冰牙領手的精靈聯軍持久對抗,若潛力更強的亞特萊爾在場,我猜,你恐怕會有機率被反將一軍,因此你選擇把他們支開才動手。」
「因為你觀察出,凜陽,是和亞特萊爾相似的武術天才,他們選課的相似度會比和我比較還高——亦即在特定時間,他們會與我分開。」
「不愧是冰翼公主,冰翼族長親選的繼任者,分析得完全正確。」一本正經的鼓起掌,安地爾在掌聲嘎然而止的瞬間倏地變出長針朝我刺來。「但畢竟我忌憚的人難得不在,所以……」他獰笑:「我還是得做些什麼才值得!」
噹!
抬手用月曜擋下來勢洶洶的第一擊,我立刻甩開預備已久的一疊符咒將他的空間炸破,身形借助爆散的煙塵隱匿急速朝洞口奔去。果然是老妖怪的安地爾沒有因為爆破的衝擊力影響停滯太久,穿過霧霾迅速追上,他持針的手腕一轉又把我釘回空間裡。
空氣急遽流動的呼嘯聲迴盪在耳畔,我試著展開羽翼想減緩風阻;可惜戰鬥經驗豐富的他早有預謀的下了禁制,任何騰空能力在空間內都無法作用。於是我就這麼被重重摔上空間障蔽,剎那間背脊傳來的劇痛彷彿把我整個人用暴力輾過,身體各處都冒出陣陣哀鳴。
「想跑?真可惜,差點就讓你成功了。」安地爾頗富玩味的嗓音悠悠飄來,幾近無聲的步伐緩緩向我靠近:「但我是不會隨意錯失機會的人,還是請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聞言,我逼迫自己在痛苦中睜眼,視線裡的景象像是分裂成了無數個異度空間般劇烈的模糊晃動。硬撐著全身痛楚站起,我搖搖頭令眼前景物勉強聚焦,揮扇掃開破空疾馳的漫天針雨。
而悲劇,通常都是在這時候發生的。
正當我專心對付前方攻勢而疏於留意身後時,安地爾製造攻擊的身影忽然一晃,餵有劇毒的針在我動態視力還沒來得及跟上他的速度前便已竄至我毫無防備的後頸刺入!
頓時,某種詭異的感覺順著背脊自傷處蔓延開來。儘管不到數秒便已恢復正常,我卻敏銳感知到有什麼不該存在的東西在身體裡紮根了。
「你!」我連忙摸向後頸,可那枚使我中招的銀針早已被他收回,現在正在他的指間轉動。
「怎麼?會怕?剛才還有勇氣逃跑呢。」偏頭望著驚愕的我,安地爾舔了舔嘴唇露出嗜血的神情,金眸閃爍。「放心,我暫時不會要你的命,年輕的冰翼公主。時間還沒到。」他震碎手中的銀針笑道:「這回只是預告,下次見面,我才會向你索取剩下的代價和利息。」
「那麼,讓我們期待下次再會吧。」
語罷,透明的空間轉瞬崩解,然而僵硬的四肢背叛了我這個主人,使我呆立原地無以作為,只能眼睜睜看著鬼王高手頂著「修卡奧」的面容安然離開。
獨自在空無一人的清園裡不住嘆息,我無奈讓月曜散化為光收起以減輕自己目前的負擔。否則我相信,再繼續消耗下去也無須等待他人趕到,我便已因氣力耗盡而橫屍此地了。
又過了尷尬的幾分鐘,受殘餘威壓牽制而僵硬的身體終於再度恢復掌控。我苦笑著再度抬手輕撫傷口,暗自祈禱安地爾說的那天能晚點到來。
「凌月,久等了。」亞特萊爾的身影伴隨輕快的呼喚出現,凜陽也帶著笑容小跑步跟在他身邊朝我揮手。哂然遠望著這幅景象,我決定暫時隱瞞鬼王高手來過的事實。
果然有些事情,還是船到橋頭自然直比較好!
回身走上涼亭,我開始煩惱該如何向公會報告修卡奧被安地爾吞噬死亡的消息,畢竟這牽扯到的機密有點多啊……。
而且我剛才拜託亞特萊爾發下去的任務也還得善後呢!
按著太陽穴,我隱隱感覺腦子有些脹痛。到底為什麼鬼族造下的孽要由我這個受害者負責償還!
難道這是我們沒去冰之塚出任務的報應?
像是要應證禍不單行這句話,接下來發生的事更讓我體會到來自這世界的滿滿惡意。隔天早晨,精神透支的我原本以為處理完這些麻煩就算一報還一報了,誰想勉強回歸平靜的生活再度被某兩隻暴力半精靈打破——
Atlantis學院第n號競技場,歿。
……
……
……
呵呵,颯彌亞、亞特萊爾,你們兩個是精力旺盛無處發洩,隨便起衝突還可以順便拆學校嘛?我不管了!各人造業各人擔!
~幕後小劇場~
(冰翼遺跡,寒夜幽谷)
羅傑斯克(笑容滿面的沖泡茶水):哎,幾位,別苦著一張臉,跟我說說外面這千年來發生的變化吧!寒夜幽谷裡可無聊了。
(默)
羅傑斯克:耶?說話嘛!我長得不可怕吧?哎呀放心,我這天使很親民的!
(沉默)
羅傑斯克:哈囉?有人在家嗎?就說我沒惡意了,陪我聊一下就好啦!
(再沉默)
羅傑斯克:欸我說你們不是要來調查和採集資料嗎?現成的絕種天使在這裡還不問?我一定有問必答!
(持續沉默)
羅傑斯克(揮手):嗨?你們還活著嗎?阿囉哈?
(無限期沉默)
被困住的袍級三隻&隨行巡司(已死亡狀態):……(o.s.誰快來把他拉走——!)
由於受到話癆的冰翼已故族長熱情款待,幾位探查的袍級直到一個星期後才被意猶未盡的某位放回。據傳聞,在歸來的當天,他們是被抬人進醫療班心理治療中心的,口中還喃喃念著:遠離……冰翼族長。
※事後補述——
(幾天後)
終於出院的數位袍級(崩潰狀):我……要……罷……工……!
凜陽(竊笑):耶?你們居然能在那老頭的碎碎念下倖存啊?真是可喜可賀、毅力堅強。
凌月&亞特萊爾:……凜陽,你狠。(難怪你當初死拉著我們不給去!)
公會會長:?
最近報告好多QAQ,想死。
請原諒我不知道自己在打什麼了吧!
......
失心瘋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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