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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奈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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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文] 【特傳】雲煙~11/1 第七章〈闇伏〉*附87小劇場,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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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7-10-29 20:34:33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奈雅.月 於 2017-10-29 23:24 編輯

第六章〈夙願〉


        拉開發出詭異尖叫聲的教室門,我看著一地支離破碎的屍體,以及當中殺氣騰騰、卻又莫名相處融洽的亞特萊爾和凜陽,沉默了。


        ……請問,剛才這裡是發生過暴動嗎?


        「凌月,你這麼早到啊?」某兇手之一的半妖師用他沒拿武器的那隻手朝我揮了揮,腳下踏著的屍塊還淌著五顏六色的鮮血,「我還以為你會再晚點,就多花了一些時間和凜陽『處理』這群上門挑釁的同學了。」


        「還說,大部分都是被你分解的,我根本沒玩到。」漫不經心地拿劍翻著附近的屍體,凜陽抬頭看了我一眼:「嗨。」


        嗨?我似乎聽見腦中某條線斷掉的聲音。


        凜陽,這才沒過幾天你就被亞特萊爾帶壞了?


        忍住想把面前這兩位打入彼岸水的衝動,我也只能扶額嘆氣:「……亞特萊爾,拜託你了,請不要教壞我弟。」


        要是照現在的模式繼續發展下去,公會未來的古蹟破壞最強組合絕對非你們莫屬。


        「我哪有教壞,只是用送上門來的現成素材教他『生存技能』和『戰鬥技巧』而已。」丟下符咒開啟傳送陣把全部屍塊丟到保健室復活,他聳了聳肩,極其自然的收起長槍:「反正學院又不會死人,就順便當訓練囉。」


        「……」你確定這能稱作訓練?


        已經不知道究竟是該為自己還是為被分屍的同學們默哀,我轉身走向窗戶,決定直接忽視掉這極其詭譎的畫面。


        否則待會會發生什麼人間慘案我也不好說。


        在這種微妙的氣氛裡又過了幾分鐘,門框再度傳來詭異的尖叫聲,我們同時回頭,看見一位棕髮青年帶著溫和的微笑站在門外。


        「居然只剩下三個人還活著?」優雅踏步入門,他瞄了眼地面上依稀殘留的淡淡血跡,抬眸看著亞特萊爾笑道:「鬼見愁的手段果然名不虛傳,相當具有震撼性。」


        「哦?」原本沒有想理會對方的打算,忽然被叫出身分的亞特萊爾這才不客氣的上下打量來人,背倚著牆冷笑道:「還真是過獎。」


        「怎麼會過獎?方才教室內的戰鬥可不是普通精彩。」來者保持微笑,對他的冷漠態度不甚在意,自顧自開口:「既然大部分人都被『關照』到保健室復活了,那今天就先來聊天吧。」踢了下地面浮出四張椅子,青年率先坐下,「不要繼續分開站著了,亞特萊爾、凌月還有……凜陽。」


        凜陽?


        我愣了下,回頭望了亞特萊爾一眼。卻見他雙眼瞬間睜大了下,神情劃過一抹愕然與了然,接著臉色迅速變得暗沉。


        哦?我饒有興味的挑起眉,眸光轉向凜陽。


        「凜陽?」忽然被叫出真名,凜陽前行中的腳步頓時止住,藍眸掠過冷光:「你是誰?」


        「我是你們未來三年的導師呀!」青年笑得更加開懷。不為我們的質疑所動,他的眼神有些戲謔:「況且,你的本名不是凜陽嗎,『夏陽同學』?」


        「不,你絕對是認錯人了。我叫夏陽。」凜陽冷聲回應。


        「怎麼會呢,我不可能認錯人的。你的眼睛和傑斯長得一模一樣吶。」青年繼續不依不饒。


        「傑斯是誰?」某小孩繼續打死不認。


        「欸?你居然不記得傑斯?那老傢伙該傷心了……」笑容依舊溫和,語氣和話語內容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自稱為老師的青年拂袖抹淚。


        ……


        ……


        ……


        兩位,沒事嗎?


        饒有興味地欣賞雙方對望裝傻超過半小時,無奈見我們對他的解釋依舊不為所動,青年不得不自行退一步,舉起雙手做出投降姿勢:「好,我說實話,是扇主來找我擔任導師的,你們的資料也是她給的。」


        哦,又是扇師父?


        感覺不是很意外呢。


        冷冷瞥了眼一臉訕笑的發話人,亞特萊爾靠回牆上,幽暗的神情融入在陰影中:「名字。」


        「羅慕斯納恩,冰夜凋亡之骸骨。」青年聳肩,反應極其自然。


        冰夜凋亡之骸骨?


        疑惑的瞄了眼面色愈發陰沉的亞特萊爾,我決定繼續當我的壁上觀。是說……一般父母會幫自己的孩子取這個名字嗎?


        「羅慕斯納恩。」清晰的低聲念出對方報上的名字,凜陽驀然勾出冷笑,湛藍的瞳孔中掀起驚滔駭浪:「真是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在一旁見證了他們態度的變化,我唇角勾出幾不可察的探究笑容。


        「是嗎?每個聽到的人都這麼說。」對凜陽的嘲諷不以為意,羅慕斯納恩偏頭一笑,笑容保持優雅溫和:「不過我挺喜歡這名字的,畢竟這怎麼說都是一份念想。」


        一份念想?冰夜……冰臨雪驟之夜!


        抬眸掃過環臂冷笑的凜陽和一臉若有所思的亞特萊爾,我忽然明白了什麼,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拿出手機,掃見文字的瞬間我頓時一踉蹌,公會傳出的訊息如跑馬燈在眼前不斷重複……


        冰翼遺跡,現世了。





        獨自坐在四大結界水之清園的涼亭中,周遭空氣靜謐的令人癲狂,連應該存在的精靈們都不知所蹤。萬籟俱寂間,我輕拈起一縷水氣化為清透的冰晶,沉默凝視著發愣。


        我該慶幸,他們絕對打不開世界之門嗎?沒有王族血脈,公會即使想深入探查也不過是枉然。


        只可惜護族法陣已在當初被毀得差不多了,否則純以黑袍以下袍級的能力而論,他們過去連冰翼大門都沒資格靠近。


        「公主殿下。」


        正當我盯著冰晶繼續發呆,正打算自我放棄到新入住的宿舍報到時——順道一提,我和亞特萊爾同住紫館,儘管我是無袍級——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忽爾從亭下的水面上傳來。在愕然中呆滯了數秒,我這才想起聲音的主人是誰。可這裡畢竟是學院,還是四大結界地之一,以他的身分應該進不來才對……?


        然後某位黑翼天使就這麼讓我認知了重要的一件事——永遠不要低估這群鬼族的下限深沉度。


        「西爾特,你過來找我做什麼?」我已經連白眼都懶得翻,面無表情地盯著突然顯現出身形的鬼王高手。


        ……果然以常理揣度這隻墮落天使是種錯誤!


        話說這位前.巨風神柱使,你不在鬼族據點待著,來學院結界體會被鎮壓的感覺有意思嗎?


        沉默的繼續看著某墮天使裝出無辜的神情,我忽然覺得冰翼其實被滅的不冤——如果種族中都是向西爾特這般腦迴路有構造缺失的天使的話。


        「因為安地爾向王彙報時剛好提起您,言辭間透露出要對您不利,屬下一時擔心就過來看看了。」西爾特如是回答。


        ……所以你想用你的行為告訴我,這裡不安全?


        可是我怎麼覺得,只要你不出現,我基本上就是安全的?


        「那還真是謝謝你的『關心』了。」我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人……這鬼,腦髓真心有貴恙。


        「這是屬下該做的。公主,亞特萊爾殿下和少主呢?」似乎對我嫌棄的態度不以為意,西爾特依舊泰然自若的回覆,緊接著目光一掃,驚訝地發現某兩位非人類竟然一反常態沒有跟在我身邊。


        「他們在和新導師培養感情。」我隨口丟出一句。散心期間實在不想提到他們,尤其那兩隻還是造成我心情鬱悶的元兇……之二。


        「可是我記得,少主沒有那麼好學?而且以亞特萊爾殿下的實力也應該不必留下吧?」西爾特沒有聽出我的弦外之音,繼續追問。


        我這次白眼翻成了。


        祖父,西爾特這貨究竟為什麼能當上神柱使?


        「導師的名字是,羅慕斯納恩,冰夜凋亡之骸骨。還有,冰翼遺跡被公會發現了。」完全不想以正常方式與他對話,我直接把訊息一股腦全說出來。反正無論如何,溝通困難,還是說明白點好。


        「發現就發現吧,反正諒他們也進不去聖地。不過羅慕斯納恩?這和小羅爾的全名一樣呢。」果然繼續他的神思維,西爾特若有所思,接著神情忽然變的凝重。


        和亞特萊爾的反應真像。


        羅慕斯納恩,到底是何方神聖?不僅平日遇事處變不驚的亞特萊爾變了臉色,現在連曾身為冰翼十二神柱使的西爾特都不願多說,甚至還能讓無殿三主之一的扇師父親自請他當導師……這樣的隱瞞反倒令我更上心了呢。


        「公主,請您別再追查下去了。」彷彿忽然感知到了什麼,西爾特抬頭望了望天邊,神情愈來愈嚴肅,「這些事您不該插手,亞特萊爾殿下和少主會處理好的。」他的聲音近乎懇求。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們?」我轉身背對他,結界將一切隔離開來:「給我一個明確的理由。」


        「……對不起,我不能說。」他遲疑了半秒,依然不願鬆口。


        「是嗎?」我倏地轉回身體,緩緩勾動唇角,吐出的話語殘忍得超乎自己的想像:「那我現在去鬼族找安地爾,你覺得呢?」


        「公主!你這是在威脅?」西爾特有些不敢置信。


        「是,我就是在威脅。把原因告訴我,否則我說到做到。」我徹底豁出去了。若是錯過了今日的機會,誰知道下次我會看見什麼?


        我不敢想。


        「……陰影。陰影最大的碎片之一。」許是不願見到我真的去送死,西爾特掙扎了許久終於妥協:「亞特萊爾殿下是妖師力量的完全傳承者,若是他和少主配合,興許能找出當年陰影被封印的位置。只有成功找到陰影,延續數千年的悲劇才能獲的轉圜的餘地。」


        延續數千年的悲劇……是我想的那樣嗎?


        「好,我暫時不會再插手了。」既然已經得到想知道的線索,我也不堅持要加入調查,不過……我微微垂眸掩住眼底的暗芒,開口:「但我有條件,一旦出事,或是有什麼事情超出預計範圍,要立刻通知我。我不希望被完全蒙在鼓裡,至少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麼,或許有解決方法。」


        我同意你們瞞著我辦事,可我不允許你們私自去冒險。代價太大,我輸不起。


        「沒問題。公主,既然已經確認您沒事,那我先走了。」像是怕我反悔,西爾特拋下一個明顯就是藉口的理由後便瞬間遁了,比被人追殺時逃跑的速度還快上幾分。


        望著面前眨眼間出現的一片空曠,我不禁哂然。


        西爾特,我有那麼可怕嗎?


        「凌月!」亞特萊爾遲來將近一小時的聲音總算響起。冷冷瞥了眼兩人奔馳的身影,我唇邊的殘存笑意迅速消失,什麼也沒有多說,移動陣展開便直接消失在清園。


        想瞞著我擅自拿自己性命去冒險的人,別要我有什麼好態度!


        ……雖然在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之後,我也想這麼做就是了。





        「你們兩個過來做什麼?」冷眼看著在左商店街某下午茶店又自動貼過來的某兩位非人類,我面上帶著燦爛的笑容開口:「想把我支開然後私下拿命去冒險?亞特萊爾,你真的愈來愈『機智』了啊。凜陽也是,什麼都瞞著我,嗯?」


        看來我最近太過「和善」了是吧?沒空沒體力發脾氣就讓你們學會叛逆了。


        「凌月,我們不是……」凜陽苦笑。


        「不是什麼?你們兩個給我好好解釋清楚!」自顧自地喝著奶茶,我閒適的轉頭開始欣賞店外發生的圍毆事件。耶,居然有公會六怪談之一的某位在揍人的隊伍裡欸!


        「我們只是要調查一些事罷了,不過部分管道的疏通需要羅慕斯納恩老師幫忙。我們剛才重新與他『溝通』過了。」亞特萊爾不知何時也點了杯飲料透過玻璃看戲,銀瞳閃過一絲興味。


        「希望真是如此。」我淡然回應,舉杯喝了口茶。


        對於不久前才從西爾特那裡得知道部分線索的我而言,亞特萊爾說的話固然稱不上謊言,卻又不能算誠實。首先,我相信羅慕斯納恩和我與凜陽間絕對有另一層關係在,否則西爾特不會變了臉色;其次,三千年前陰影戰爭的結束一定不只精靈族涉入,妖師,甚至其他避世、滅絕的種族都有可能是當初關鍵;第三,千年悲劇究竟是指什麼?為何需要找出陰影封印地?當年的陰影到底被分裂成了幾塊?


        還有,冰翼遺跡為什麼會被發現?就算護族法陣、門戶都在一千五百年前的滅族戰中毀了,但寒夜幽谷幾乎有一半是隱匿在時間之流裡,從未接觸過時間力流的人該是進不了的,結果竟然藏不住?


        看來,值得調查的事又增加了。果然回歸時間後的煩心事只會愈來愈多,連陰影都可以扯上關係……


        所以我該感謝他們會記得請別人出手,沒有想不開自己跑去送死嗎——!


        驀然,某熟悉的音樂響起,我一臉木然的轉向還心安理得喝著飲料的半妖師,送了他個真心誠意的白眼:「亞特萊爾,手機。」


        才惹完我,又來製造噪音?


        「抱歉。」歉然笑著接起忽然響起的手機,亞特萊爾原先還帶著笑的神情隨著聽到的內容逐漸變為凝重:「凌月,準備任務。剛才有一批袍級去探查冰之塚,結果誤觸機關全被困在裡面了。」


        誤觸機關?不應該啊!我微微瞪大眼。


        「怎麼可能?」聞言,凜陽的反應比我還激烈:「亞特萊爾,到底發生了什麼?冰之塚明明……」


        「夏陽!」亞特萊爾低吼。


        突然意識到現在是公共場合,凜陽迅速噤聲,用口型發問:「冰翼部落的大多數保護陣法都在一千五百年前被毀了,哪來的機關?我可以去嗎?」


        「不行,你的實力不夠。再說,公會不會同意的,冰之塚出世這件事即使是在公會都算機密,我和亞特萊爾因為地位是例外。」我迅速搖頭。


        「凌月,讓他去。」驀地阻止我的決定,亞特萊爾收回手機靠過來,表情有些詭譎地瞄了凜陽一眼:「剛才從巡司部門那裡傳來消息,跟著探查小組消失的巡司最後傳回的畫面裡有……一個金髮碧眼的天使靈魂。根據特徵已確認是冰翼天使。」


        「冰翼天使的靈魂?」我也跟著瞥了眼凜陽,「時間之流出事了?」


        「不確定,不過據說是在他們準備走進門戶時全部都莫名消失了,負責巡司跟上前察看也沒能逃過。目前看來應該是。」亞特萊爾肅然道,「所以公會高層要求我和凌月立刻支援。」


        麻煩。我心道,可礙於公會身分不得不出手:「唉,知道……」


        「等等,亞特萊爾、凌月,人確定救不回來了。」打斷我的話,凜陽倏然冒出一句。我困惑地望過去,卻見他雙拳緊握、臉色慘白,明顯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怎麼了?」亞特萊爾停下收拾動作,再度靠過來,「你如何確定?」他的神情極冷,散發出的寒意甚至凍結了他來不及喝完的飲料。


        努力承受著他漸趨沉重的威壓,凜陽用手撐住桌子吞了口口水,艱難地吐出語句:「如果我沒感應錯的話,那個天使靈魂……」


        「是我和凌月的祖父、也是冰翼滅亡時的族長,羅傑斯克。他回來了。」




抱歉,這次卡文真的超久((啊哈哈哈
接下來的劇情會暫時轉為歡樂喔!不過......
大概還需要一章過渡((吧?
總之,喜歡的請多留言催稿喔!
畢竟某雅最近報告特多有點懶......外加一堆作業沒交。
請多見諒!((合十

P.S.小劇場暫停一次((吧?
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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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7-11-1 11:14:19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奈雅.月 於 2017-11-1 13:00 編輯

第七章〈闇伏〉


        最終,在亞特萊爾與公會交涉過後,我們便沒參與這項救援任務了。不過出於「善意」,他把凜陽的理由和判斷結果告知了公會,至於如何善後就全留給他們煩惱。


        儘管如此草草了事乍聽之下很不負責任,但這確實已經是我們暫時能想到的最好處理。


        因為我相信,應該沒人(就算非人也一樣!)閒著沒事想去挑戰千年老怪物(儘管寂滅了一千五百年)的極限吧?


        於是順利應付完公會方面的持續「關心」,我與亞特萊爾一同送凜陽回了原世界。漫步在車輛熙來攘往的原世界馬路上,我的精神還有些恍惚。逝去多年的祖父歸來的消息,著實令我措手不及。


        尤其,在我失去大多數記憶的情況下,這突如其來的重擊更使我沒有真實感。我已經不知道,我究竟該以什麼方式去面對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平時故作的平靜外表被接連而來的煩心事打碎,我忽然發現,自己原來比想像中的還脆弱。


        「凌月?」


        勉強抬頭對著一臉擔憂的亞特萊爾勾出笑容,我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這是的多少回了,又再一次被他所關心。猶記兒時初失憶時的無助與茫然,他的陪伴總是我能支撐下去的最好力量。於今亦同。


        有時候我甚至自暴自棄的覺得,如果我不出現在他們身邊,他和煦晨應該能生活得更幸福吧?


        「我沒事。」重新迴避他的目光,我淡淡回應。


        沒有因為我的抗拒多說什麼,畢竟相處這麼多年來我們都早已摸清對方的性情,因此亞特萊爾只是嘆了口氣,隨即牽起我的手再度前行。默然凝視著似是無限延伸的石板路,我一時間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哪裡。


        是過去,還是現在?


        許久以前,彷彿也有人如此牽著我的手,溫柔的,輕聲訴說各種族流傳下來的傳說。一雙絳眸淺淺的,盈滿笑意。


        「凌月,你別這麼勉強自己。有些事情,你可以放手讓其他人去做。」亞特萊爾帶著悵然的聲音輕輕傳來,握住我的手更緊了些:「你承擔太多、付出太多……也隱瞞太多。」


        聞言,我無奈一笑:「至少隱瞞不及你們。」


        也許因為失去當年記憶,我總是患得患失,害怕又有什麼事情超出掌握;也時常不住擔心,哪天我再度醒來時,會連現在僅有的一切都忘了。所以我寧願事必躬親,不再讓自己擔心受怕。


        「……你也該消氣了吧,起碼我們已經招出來了。」嗓音不自主抖了抖,亞特萊爾以為我還想繼續計較上午的那件事。


        原來在你眼中,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


        「我早就消氣了。」垂頭暗暗翻了個白眼,我勾出一抹笑。但我承認,這笑容多少有些陰謀得逞的味道。


        雖然我當時真的很生氣,不過冷靜下來後再想其實也沒什麼了;比起我接著想去調查的那些事,我相信他們的隱瞞應該算還可以接受……吧?再者,目前最令我煩心的業已變成冰之塚……裡的祖父。


        不明白,凜陽提到他回歸時莫名的驚懼,以及他為何要讓前去探查的那群袍級「消失」。


        「那就好。」沉默半晌,亞特萊爾應道。然後在這句話結束的瞬間,我又被某半妖師打昏了。


        暈眩中,我腦海中唯一剩下的念頭只有:亞特萊爾,拜託請先提醒不要直接動手!


        這是第幾次了!





        默默望著教室外燦爛的陽光,我內心充斥著某種不明的感慨。


        啊,風景好美。


        ……唉,上課好無聊。


        於是在講台上老師滔滔不絕的話語中,我無奈地重新攤開早已畫滿各種高階陣法和符咒雛形的筆記本,繼續對上面的圖騰進行元素調動和細節調整。雖然……大部分就我目前的程度而言,已經是極限了。


        (你的極限原來是高階陣法和符咒嗎……!  By亞特萊爾)


        「凌月!你不專心上課在做什麼?」於是在我持續的思索與發呆中,某老師氣勢洶洶的聲音倏然從我身邊冒出來,「不要以為你是天才就不用認真上課!天才又如何?至少懂得尊重一下上課的那個人!」


        尊重上課的那個人?我不禁翻了個白眼。說實話,若不是我才剛入學沒辦法直接跳級,「老師」您認為我還會繼續坐在這裡上無聊的法術基本理論課?


        我還願意待在這裡已經是對這堂課最大程度的尊重。


        「至少這堂課不需要。」直接把筆記本攤在他面前,我再度把眼神拋向窗外。移動式的風景還挺不錯——如果忽略掉偶爾傳來的詭異慘叫聲的話。


        盯著我豐富的筆記沉默許久,老師驀然對一臉雲淡風輕的我送來一種審視的眼神,「你,是誰?」他問,不同於聲音的口型卻是熟悉的「幻鬼」二字——我在公會的稱號。


        這樣也認得出來?我還特別挑了最簡易一部份的來改寫了耶!


        「如您所見,不認真聽講的學生。」我聳肩,似笑非笑地和他對視:「再說,老師,您認為『名震公會』的『幻鬼』今年剛升國一的機率有多大?」


        「又或者,不是幻鬼就不能當法術天才了?」


        接著,某老師第二度陷入沉默。


        不意外他無法立即回應,我悠哉地拿回筆記接續未完的思考修改。畢竟我給他的答案看似簡單,但仔細一想卻又不會使人那麼篤定。


        首先,我以學生身分做掩護,更以「國中」、「新生」幾個字眼迷惑他,因為眾所周知,公會最年輕的袍級也就一個冰炎「殿下」,身為無袍的我以常理來說完全不可能超越他成為傳說中「虛影的幻鬼」。


        其次,我把其他非公會特殊人員法術能力卻不弱的袍級與學生們都代入了,因為如果照他的判斷方式,「幻鬼」豈不是有很多個?


        最後,由於我的態度是不置可否,若是他隨意想像,只要消息傳入「真正的幻鬼」耳中,他一定會被「她」與搭檔「鬼見愁巡司」震撼教育。綜合以上,他才不敢繼續問下去。


        雖然我已經決定要讓他吃不完兜著走了。想到做到,既然愉快的決定了,不如便立即出手吧!


        笑著拋出手機,我歡樂的開始聯絡正在武技課虐殺同學的亞特萊爾和凜陽。最近某小孩已經完美傳承某半妖師的暴力因子,光榮晉升國中部最不能惹的非人類之一。


        單憑外貌而論,凜陽比我更接近所謂「天使」的形象,再加上他在入學後沒幾天便被學院的殺人凶器們逼出翅膀,因而由醫療班證實為冰翼天使「倖存者」。儘管少主身分尚未曝光,但我們卻都生出警惕,我更是強烈禁止他在任何地方稱我為「姊姊」,畢竟隔牆有耳。


        再說,以我的特徵而言無論怎麼看都只像是人魚族的上位者,暫時沒有問題。可誰能料到,最先出事的居然會是我。


        敵人在暗我在明,歷史的謊言與陰謀正嘆息著。


        「凌月,什麼事?我這裡已經順利下課了。」電話迅速被接通,亞特萊爾顯然剛揍完人心情正好,聲音帶著愜意,「去餐廳?」


        「確實有點事,幫我安排一下任務給白袍的修卡奧,他近來似乎有些太閒。」我無視無言以對、灰溜溜逃回講台的某老師從容收拾物品離開教室:「去清園吧,那裡的環境比較舒服。」


        「好。」


        得到對面肯定的答案,我收回手機轉身往大學部方向移動。反正食物那兩隻會幫我準備好,不必由我操心。


        但卻因為對學院安全措施的信任導致這一時輕忽,我在學院內的短暫落單令西爾特的警告成真。只恨當時的我尚未覺醒預知能力,否則也不會遭到鬼族毒手,甚至在不久的將來差點害死自己。





        甫轉移至清園,我發現自己居然無意識踏入他人所創造的第四度空間,且周遭本該親和的水元素竟對我產生莫名的敵意。感知到不對勁的瞬間我心底暗叫糟糕,忙在自己附近設下數重結界,抬頭便看見方才那堂理論課的白袍老師正笑著站在清園裡,指尖輕拈三根長針。


        不好!我唯一知曉會用針當武器的敵人只有……安地爾!


        所以方才那位白袍老師早在與我對話時便不是原來那個人了,難怪我的幻鬼身分會被認出。他的靈魂不知何時已經被鬼王高手吞噬。


        「親愛的冰翼公主,要找到你落單的機會還真是困難呢。隨著髮絲漸漸轉長並染為深藍,「修卡奧」的眼眸也緩緩被金色覆蓋。不到數秒,令人聞之色變的前.耶呂惡鬼王第一高手就這麼以真面目現身在我眼前。


        「果然是你!」我眨眼後撤了數步,愕然瞪著這位據說不是鬼族的鬼王高手:「你……怎麼……?」


        「這當然得感謝西爾特的『幫忙』。」唇角勾起一抹殘忍至極的笑,安地爾悠悠吐出讓我臉色驟變的解釋:「我故意在比申面前提到要對你下手,為的就是讓關心則亂的前任巨風神柱使帶著我暗中下的印記到Atlantis學院裡定位。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到清園見你了。」


        「身為冰系種族,這片水之清園對你們三個而言都是最好地方,只要能迫使你自行翹課並與他們分開行動我自然能輕易下手。真沒愧對我奪取這名白袍身體付出的心力。」


        「原來……你是故意的,你知道西爾特有方法進入清園還能不觸動警報。」聽完他的自行坦白,我面上笑容慘淡:「那想必你應該也已經查清楚,『他們』想追溯的事了吧?」


        「不完全,但至少有底。」不置可否的聳肩,他道:「畢竟連身為當事種族的你們都無法確認情報真假,更何況時代在你們之後的我?」


        「……」是嗎?此話存疑。


        ……如果屬實,那還真預祝你永遠不要查到。


        「不過就今天看來,老天還是眷顧我的。」像是擔心再接下去對話會被拐出機密,安地爾主動岔開關於「某物」的話題,從現身開始便戴在臉上的笑容愈發顯得冰冷:「若非你自恃身在『不會死人』的學院而與妖師力量者分開,我或許還找不到下手的機會。言靈,可真是種麻煩的能力吶!」


        看著逐步顯現出真實目的的安地爾,我強迫自己從驚慌中冷靜下來。衝動,對眼前的這個大麻煩可沒有幫助!


        「所以你忌憚亞特萊爾,忌憚他遠超出凡斯的妖師能力。」為了獲得最高程度的自保機會,我嘗試延續他的話語拖延時間:「當年鬼族依靠凡斯的言靈便足以與冰牙領手的精靈聯軍持久對抗,若潛力更強的亞特萊爾在場,我猜,你恐怕會有機率被反將一軍,因此你選擇把他們支開才動手。」


        「因為你觀察出,凜陽,是和亞特萊爾相似的武術天才,他們選課的相似度會比和我比較還高——亦即在特定時間,他們會與我分開。」


        「不愧是冰翼公主,冰翼族長親選的繼任者,分析得完全正確。」一本正經的鼓起掌,安地爾在掌聲嘎然而止的瞬間倏地變出長針朝我刺來。「但畢竟我忌憚的人難得不在,所以……」他獰笑:「我還是得做些什麼才值得!」


        噹!


        抬手用月曜擋下來勢洶洶的第一擊,我立刻甩開預備已久的一疊符咒將他的空間炸破,身形借助爆散的煙塵隱匿急速朝洞口奔去。果然是老妖怪的安地爾沒有因為爆破的衝擊力影響停滯太久,穿過霧霾迅速追上,他持針的手腕一轉又把我釘回空間裡。


        空氣急遽流動的呼嘯聲迴盪在耳畔,我試著展開羽翼想減緩風阻;可惜戰鬥經驗豐富的他早有預謀的下了禁制,任何騰空能力在空間內都無法作用。於是我就這麼被重重摔上空間障蔽,剎那間背脊傳來的劇痛彷彿把我整個人用暴力輾過,身體各處都冒出陣陣哀鳴。


        「想跑?真可惜,差點就讓你成功了。」安地爾頗富玩味的嗓音悠悠飄來,幾近無聲的步伐緩緩向我靠近:「但我是不會隨意錯失機會的人,還是請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聞言,我逼迫自己在痛苦中睜眼,視線裡的景象像是分裂成了無數個異度空間般劇烈的模糊晃動。硬撐著全身痛楚站起,我搖搖頭令眼前景物勉強聚焦,揮扇掃開破空疾馳的漫天針雨。


        而悲劇,通常都是在這時候發生的。


        正當我專心對付前方攻勢而疏於留意身後時,安地爾製造攻擊的身影忽然一晃,餵有劇毒的針在我動態視力還沒來得及跟上他的速度前便已竄至我毫無防備的後頸刺入!


        頓時,某種詭異的感覺順著背脊自傷處蔓延開來。儘管不到數秒便已恢復正常,我卻敏銳感知到有什麼不該存在的東西在身體裡紮根了。


        「你!」我連忙摸向後頸,可那枚使我中招的銀針早已被他收回,現在正在他的指間轉動。


        「怎麼?會怕?剛才還有勇氣逃跑呢。」偏頭望著驚愕的我,安地爾舔了舔嘴唇露出嗜血的神情,金眸閃爍。「放心,我暫時不會要你的命,年輕的冰翼公主。時間還沒到。」他震碎手中的銀針笑道:「這回只是預告,下次見面,我才會向你索取剩下的代價和利息。」


        「那麼,讓我們期待下次再會吧。」


        語罷,透明的空間轉瞬崩解,然而僵硬的四肢背叛了我這個主人,使我呆立原地無以作為,只能眼睜睜看著鬼王高手頂著「修卡奧」的面容安然離開。


        獨自在空無一人的清園裡不住嘆息,我無奈讓月曜散化為光收起以減輕自己目前的負擔。否則我相信,再繼續消耗下去也無須等待他人趕到,我便已因氣力耗盡而橫屍此地了。


        又過了尷尬的幾分鐘,受殘餘威壓牽制而僵硬的身體終於再度恢復掌控。我苦笑著再度抬手輕撫傷口,暗自祈禱安地爾說的那天能晚點到來。


        「凌月,久等了。」亞特萊爾的身影伴隨輕快的呼喚出現,凜陽也帶著笑容小跑步跟在他身邊朝我揮手。哂然遠望著這幅景象,我決定暫時隱瞞鬼王高手來過的事實。


        果然有些事情,還是船到橋頭自然直比較好!


        回身走上涼亭,我開始煩惱該如何向公會報告修卡奧被安地爾吞噬死亡的消息,畢竟這牽扯到的機密有點多啊……。


        而且我剛才拜託亞特萊爾發下去的任務也還得善後呢!


        按著太陽穴,我隱隱感覺腦子有些脹痛。到底為什麼鬼族造下的孽要由我這個受害者負責償還!


        難道這是我們沒去冰之塚出任務的報應?


        像是要應證禍不單行這句話,接下來發生的事更讓我體會到來自這世界的滿滿惡意。隔天早晨,精神透支的我原本以為處理完這些麻煩就算一報還一報了,誰想勉強回歸平靜的生活再度被某兩隻暴力半精靈打破——


        Atlantis學院第n號競技場,歿。


        ……


        ……


        ……


        呵呵,颯彌亞、亞特萊爾,你們兩個是精力旺盛無處發洩,隨便起衝突還可以順便拆學校嘛?我不管了!各人造業各人擔!




~幕後小劇場~
(冰翼遺跡,寒夜幽谷)
羅傑斯克(笑容滿面的沖泡茶水):哎,幾位,別苦著一張臉,跟我說說外面這千年來發生的變化吧!寒夜幽谷裡可無聊了。
(默)
羅傑斯克:耶?說話嘛!我長得不可怕吧?哎呀放心,我這天使很親民的!
(沉默)
羅傑斯克:哈囉?有人在家嗎?就說我沒惡意了,陪我聊一下就好啦!
(再沉默)
羅傑斯克:欸我說你們不是要來調查和採集資料嗎?現成的絕種天使在這裡還不問?我一定有問必答!
(持續沉默)
羅傑斯克(揮手):嗨?你們還活著嗎?阿囉哈?
(無限期沉默)
被困住的袍級三隻&隨行巡司(已死亡狀態):……(o.s.誰快來把他拉走——!)
由於受到話癆的冰翼已故族長熱情款待,幾位探查的袍級直到一個星期後才被意猶未盡的某位放回。據傳聞,在歸來的當天,他們是被抬人進醫療班心理治療中心的,口中還喃喃念著:遠離……冰翼族長。

※事後補述——
(幾天後)
終於出院的數位袍級(崩潰狀):我……要……罷……工……!
凜陽(竊笑):耶?你們居然能在那老頭的碎碎念下倖存啊?真是可喜可賀、毅力堅強。
凌月&亞特萊爾:……凜陽,你狠。(難怪你當初死拉著我們不給去!)
公會會長:?





最近報告好多QAQ,想死。
請原諒我不知道自己在打什麼了吧!
......
失心瘋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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