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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訪客(下)
不過，與其說是被「打開」，不如說是被「撞開」吧──聽見冰製門板發出極細微碎裂聲響的颯彌亞如此想著。
「陛下，有急報……」匆匆忙忙衝進來的傳信使喊道。
看著突然冒出來的不速之客，被颯彌亞拎在手裡的小霸王不快地沉下臉。見狀，一直都很懂得看別人臉色的颯彌亞鬆開抓著小孩衣領的手。
「吾可曾給予汝等擅闖王子寢宮之權？」有別於孩童的高亢音調，一道沉穩有威嚴的嗓音傳入傳信使耳中。
知道自己的冒失闖了大禍，單膝跪在門口的傳信使不敢抬頭，硬著頭皮回答：「此乃屬下失職，還請陛下給予懲處。」
「抬頭。」那人下令，「先說說汝是為何而來，吾再思考該如何處置。」
遵從指令，傳信使抬起頭。
剛才衝進來時所看見的小孩已經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優雅翹著腳坐在床邊的青年。那人有著一頭如瀑的銀長髮，此刻因為薄怒而顯得銳利的細長眼瞳亦是星子一般的銀。雖然臉部線條比站在床邊的颯彌亞王子柔和一些，但這並不減他因為不悅而散發出來的威壓。
沒錯，此刻冷著一張千年寒冰臉坐在床沿的，正是管理冰牙的王者──冰牙王，司德亞。有別於歷任冰牙王的好脾性，他是難得一見的脾氣難捉摸，賞給下屬冷臉的次數比歷任國王加起來還多。
「報告陛下，無殿三主之一的扇大人造訪，現在正在待客廳等著。」不敢多說些可能使國王更加不愉快的話，傳信使簡潔地說明來意。
無殿主人的名字並沒有帶來任何震撼效果，司德亞沒有移動半分。用著教人聽不出其心思的平淡語氣，他繼續問道：「無殿的主人嗎？有什麼事？」
「這、這個……」看起來也不太清楚狀況的傳信使吞吞吐吐地回答：「屬下也不太清楚。扇大人只說是要找颯彌亞殿下……」
聽到這兒，不只是司德亞的表情露出更加高深莫測的神情，被點名的颯彌亞也黑了臉。
光是「扇來到冰牙」這點就夠讓人頭疼的了，更何況是指名要找他！依照過去的經驗判斷，颯彌亞再清楚不過了──扇找上門來，十之八九沒好事。
沉默了半晌，司德亞開口：「告知無殿的主人，颯彌亞稍後便會前往待客廳，還請她稍等一會兒。若是問起吾之事，以『今日身體不適，不便待客』之辭簡單推託即可。至於懲處之事，此次便罷，下不為例。還不快去通報！」
「是、是！謝陛下開恩！」傳信使領命後，以最快的速度離去。
傳信使一離開，冰牙王便不再維持人類二十多歲的模樣，變成了十來歲的少年。伸了個懶腰，他心情鬱悶地碎念道：「真是的，什麼時候不來，偏要選我來找颯彌亞玩的時候突襲……」
事實上，司德亞沒有在處理公事時，大部分的時間都以五、六歲幼童的姿態黏在颯彌亞身邊，要選個不攪亂他好興致的時機也不是那麼容易──話是這麼說，但若訪客是扇的話，一切就另當別論了。「會不會打擾到別人」這件事不曾讓她掛心過，相反地，她還以打攪別人為興趣。
晃到門邊的司德亞回頭說道：「颯彌亞，雖然我不是很喜歡無殿的人，但還是不要讓客人等太久，打理好自己就快去吧。有事情要找我的話，我會在寢宮。」
「我明白了，您慢走。」颯彌亞向冰牙王道別。
「對了，」在掩上房門前，司德亞說了最後一句話：「颯彌亞，你能夠感受到時間的流逝嗎？」沒有等對方回答，他便逕自離去，留下颯彌亞一人思考這個問題。
時間的流逝……老實說，隨著他待在冰牙的時間越來越久，他漸漸不去在乎到底有多少光陰從指縫間溜去。起初，他還會認真在月曆上做記號，期盼著約定的年限到來；後來，他不再那麼執著，對於時間的敏感度也大幅下降。若問他，今年是他來到冰牙的第幾年……
「今年是第……」」茫然地望著窗外，颯彌亞在腦中尋找著答案，卻徒勞無功。
時間已經成了一個模糊的概念。他只知道自己來到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已經超過五年，但具體上究竟是幾年，他說不出來。
想到這兒，他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抱著頭，他開始拚命回想那些他待在學院時所經歷的一切。而如他所料想的，許多回憶都模糊不清。不管是以前去過的地方還是昔日的夥伴，所有他曾經認為永遠不可能遺忘的，全都失真了，徒留暈染開的色塊在腦海中徘徊不去。再繼續這樣下去，忘記大家的名字也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精靈的善忘性……」
為什麼會發作得這麼快？照常理而言，這應該是那些走過幾百年歲月的精靈才會經歷的事情。
是他的病症所帶來的影響？還是治療的過程中被動了手腳？如果是前者，為什麼沒有人告訴過他有這麼一回事？如果是後者，這麼做的動機又是什麼？如果是要他遺忘那些在學院待過的時間，那王又為什麼要讓他意識到這個問題？如果……
「殿下，請問您好了嗎？」侍衛輕扣門板的聲音打破快將他逼瘋的寂靜。
抹了抹臉，他隨口回道：「嗯，我這就去。」
與扇的會談嗎？也來的真是時候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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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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