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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文] 【特傳】殤逝(不是背叛文的背叛文)(4/19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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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6 21: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黯月蘭 於 2015-4-19 20:16 編輯

因為有點寂寞所以來禍害大家(喂
這是個關於搭檔、光與暗的故事,作者目前寫得最辛苦的長篇,沒留言不更,有留言不一定更(你#
配對請見後記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_
他有時會看見這樣的景象。

殷紅的雨不斷從天空落下,一點一滴腐蝕著曾經是校舍的廢墟,黑色的淚水與濃稠的血液交融,緩緩滲入早已被污染的土地。

活過千年的精靈舉劍同時貫穿自己和友人,在天使心臟停止跳動前始終溫柔注視著。傷痕累累的鳳凰族少女哭著對斷氣的蛇眼傳人施展治癒術,褐髮狩人於熊熊燃燒的火海裡抱著全身冰冷的奇歐王子,流不出淚的眼眶只有血。

冰牙族與焰之谷之子緊握人類紫袍的手,直至最後一刻也不願放開。擅用幻武兵器的青年以生命作為代價替搭檔擋下攻擊,雪野家少主無力地跪在他面前,聲嘶力竭地吼叫卻一字都無法傳達進他心中。

他僅是站在原地,冷眼望著同伴一個接一個倒下,屍體逐漸被陰影吞噬。

正如精靈的使命是記憶並傳承歷史,一旦世界失去存在的價值,身為平衡者的他們必須解開封印,讓一切回歸原點。

人類的生命太過短暫,過去他總以為在自己有生之年這天不會到來。觸目所及血紅一片,最終被純然的黑取代。

是他親手毀滅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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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概括此文:虐
雖然總的來說是HE但過程曲折,另外其實楔子暗示了一些後來的劇情以及某些人的結局
緩更請注意。

本文確定配對:冰夏(不拆不逆)、利狄利
尚未決定要不要cp:六羅和九瀾
確定非cp:萊恩千冬歲友情向、水妖精三兄弟親情向
其他可能還有安漾、幸運漾、重漾、賽安、冉安、景安、安夏、耶安,因為每個人對cp的認定不同所以有多種組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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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8-4 21:36:5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話    夢、幻像和現實(上)

 

地點:風之白園

時間:中午十二點十五分

 

 

『漾漾!』

一聲驚惶的叫喚劃破黑暗,熟悉的青草香竄入鼻間,我眨了眨眼,回過神的同時對上三雙充滿緊張的眼睛。

「哇啊——」下意識地迅速後退卻撞到樹幹,頓時眼冒金星,「嗚!」捂著爆出劇痛的頭部,我痛得差點飆淚,喵喵見狀趕緊上前查看我的傷勢。

「糟糕,腫了好大一個包。」喵喵掌心貼上我的後腦勺,和幻像裡的徒勞無功不同,治癒術逐漸減輕我的疼痛,直至完全消失。

「漾漾要小心點,不久前你的頭部才受過傷,再撞下去會變笨的。」

「因為你們突然靠太近了啊……」我又不是火星人當然會被嚇到。

「漾∼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你還是快點浪子回頭給本大爺從實招來吧!」

為什麼直接從武俠跳到閨怨了!浪子回頭是這樣用的嗎!

「的確,漾漾這幾天的發呆次數明顯增加許多,你一定有事瞞著我們。」罕見地附和五色雞頭的話語,千冬歲推了下眼鏡,鏡片下的墨眸銳利得幾乎要將我穿透。「漾漾,如果你堅持不說的話我只好——」

鈴鈴!

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把徘徊在鬼門關的我拉了回來,千冬歲接起後沒三秒臉色就變了,「好,我馬上到。」掛斷電話,他不知道從哪拿出紅袍跟鬼面具,瞬間穿戴完畢。「抱歉,臨時有任務。」

千冬歲的聲音隔著面具而略顯低沉,夾帶一絲冷意,與那時的他有幾分相似……我甩了甩頭,試圖把上湧的畫面強壓回記憶深處。

「漾∼礙眼的電燈泡終於要離開了,我們出發去雲遊四海共度美好的兩人世界吧!」五色雞頭毫不忌諱地單手搭上我的肩膀。喂喂,還兩人世界咧,我又不是你馬子!

「不良少年,你也在公會的名單上。」千冬歲無情地潑了他冷水。

五色雞頭滿不在乎地道:「哼哼,本大爺江湖一把刀豈是你區區四眼田雞有資格指使的——喂流浪漢你要幹啥!!」

綁起頭髮的萊恩突然現形架住五色雞頭,不顧他的掙扎硬是把他拖進法陣中。「歲,我們走。」

千冬歲微一頷首,兩人一雞便消失在移動陣的光芒裡,樹蔭下頓時剩下我和喵喵,大自然的蟲鳴鳥叫與散落白園各處野餐的學生的喧鬧聲格外清晰。

微風輕輕吹著,隱約可以聽見大氣精靈的嬉笑聲,溫暖的陽光穿過樹叢灑落,五顏六色的花朵在翠綠的小草間綻放,每個人臉上盡是自在愜意的神情。

若這一切真的因為我而不復存在,那我……

「漾漾你又在發呆了。」喵喵的聲音猛然響起,我瞬間回神,扯開有些尷尬的笑容,「有、有嗎?我都沒注意耶……」

「嗯,這幾天漾漾上課總是心不在焉,好幾次我們叫你都沒回應。」頓了下,喵喵小心翼翼地問道:「……漾漾,你還是在意那天的事嗎?」

我一驚,趕緊揮了揮手,「沒有啦你們大家都這麼努力地安慰我了我怎麼可能繼續消沉呢哈哈!」

「漾漾……」她仍是一臉擔憂。

「啊時間不早了我該去找安因學符咒了!」我迅速地把餐盒收拾好然後從草地站起身,「喵喵明天見!」

我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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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樓主| 發表於 2014-8-25 22:24:53 | 顯示全部樓層
後來想想都這麼久沒更了還是快點貼上篇的回應數就不管了(。
***
最近不知道什麼原因,我眼前三不五時會浮現一些末日的景象,從一開始的模糊不清到現在的身歷其境,從僅有畫面到聲音清晰可辨。

在那個如真似幻的未來裡,我是造成世界覆滅的罪魁禍首。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件事,除了同為妖師一族的然和老姐。不是不信任大家,只是……我再也不想看到跟千冬歲那時一樣的眼神。

狼狽地自白園一路跑回黑館,我飛快地奔上樓梯,在房門前找鑰匙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從制服褲口袋翻出手又抖得讓鑰匙掉落地板。

鎮定,褚冥漾鎮定,後面沒有鬼王高手在追殺你,不需要心急。

深呼吸了好幾次,我彎腰拾起鑰匙,手微微發顫地努力對準鎖孔插入,試了第二次才成功。

很好,接下來只要轉動門把……

「褚。」

突如其來的叫喚讓我的動作頓時僵住,右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腦袋一片混亂。吞了吞口水,我戰戰兢兢地轉頭,「學、學長,你回來了……」

「嗯。」全身上下僅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新舊血跡幾乎把整件黑袍染成鐵鏽色,學長身上沒一塊完整的布,慘白的臉色堪比屍體,表情異常平靜。是太憤怒導致顏面神經終於繃斷了嗎?

「大白天的,你跑什麼百米?」挑了挑眉,學長淡淡地開口。

我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兩星期以來我想過很多學長見到我之後的反應,連被烽雲凋弋捅成爛泥送保健室復活的心理準備都有了,但就是不包括這種。簡直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不對,不可能是這樣的!他應該、應該……

「褚?」學長蹙額,猶沾血污的手朝我伸來。我滿腦子只想離開,直往後退背卻很快抵上門板,無路可逃。

學長暗紅的眸直直地盯著我,深沉的血霧洶湧翻騰著,彷彿在極力壓抑什麼。

我怔怔地望著他,心臟陣陣抽痛。

——被憎恨是理所當然的吧。學長為了救我犧牲生命,我卻害死了他最重要的人。或許正如安地爾所言,妖師是會帶來不幸的種族,我註定眼睜睜看著保護自己的人一個個倒下。

我知道自己不可以再想下去,妖師的思想與言語即為言靈,但就是無法阻止負面的情緒蔓延。

如果我沒有接那個任務;如果我擁有力量;如果我當時跟安地爾一起走……

如果死掉的是我,那該有多好。

「褚,你給我清醒點!」學長一把扣住我的肩膀猛搖。

「——對不起學長!!」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我掙脫學長的制錮,衝進房間鎖上門,靠著門板緩緩跌坐到地上。

「學長、千冬歲、夏碎學長……對不起……」屈起膝把臉埋在臂間,我只能不停重複相同的詞彙:「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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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樓主| 發表於 2014-8-30 13:56:02 | 顯示全部樓層
冰炎弱化有
***
站在褚冥漾的房門前,冰炎猶豫了會,還是放棄破門而入。

讓他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吧。

腳步略晃地走回房間,冰炎一把扯下破爛不堪的袍服,打開衣櫃時瞥見掛在角落的深紫長袍,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觸碰,最終仍在接觸的前一刻收回。他緊抿著唇,隨便揀了套換洗衣物就步入浴室。一口氣將水龍頭轉到最左,平時因為搭檔以及部分任務需要淨身,他沖冷水澡的次數甚至多於熱水,但此刻的他極度渴望溫暖。

抓起肥皂胡亂搓洗了幾下,顧不得身上的繃帶與泡沫,冰炎直接踏進浴缸,大量的液體滿溢而出,溫熱的水令他死白的皮膚逐漸恢復血色,他卻宛如跌入雪地。

好冷。咬著牙,冰炎試圖調高水溫,無奈先前已經轉到最底,喀啦一聲,金屬製的水龍頭在暴力下宣告報銷。好冷。他的身體不住打顫,拿起浴盆一股勁地舀水往身上澆仍舊無法趨走徹骨的冰寒,索性整個人頸部以下全浸入水中,無視體內瀕臨崩潰的平衡,毫不保留地釋放先天的炎之力。

真的好冷。水溫持續升高,連心臟都要凍結的寒意卻愈發強烈,冰炎雙臂微抖地抱住自己,冰冷的絕望在血液裡囂狂亂竄,殘酷地一點一滴奪去所有溫度。

氧氣逐漸稀薄,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耳邊隱約響起大氣精靈急切的叫喚他卻恍若未聞,環住自身的臂膀愈加收緊,骨骼承受不住力道發出陣陣哀鳴,像是冰河崩解時破碎的冰裂聲。僵硬的指節用力得泛白,指甲深深刺入肉裡,稍早包紮過的傷口也因為他過於劇烈的動作再度裂開,腥甜的血味在空氣中擴散,皮膚傳來灼烙的痛楚。

冰炎漠然地望著起水泡的雙手,原本白皙的肌膚被滾水燙得通紅脫皮,深赭的圖騰從掌心向手臂蔓延,豔麗的血珠自指尖緩緩滴落。瀰漫整間浴室的蒸氣朦朧了他的視線,熾熱的空間讓他幾乎喘不過氣,胸口窒悶得生疼,神智出現片刻的恍惚。在他「死去」的那段時間裡,夏碎也是如此嗎?即使被烈火焚燒依然宛如置身極地的深海。

閉上眼,他放任自己沉到海底,全身虛脫的疲倦不斷扯著他的意識向下沉淪,思緒被缺氧的黑暗吞沒,最後僅餘下一抹清紫。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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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9-20 17:57:02 | 顯示全部樓層
一望無際的銀色。

天空是詭譎的墨紫,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水晶覆蓋整片大地。純淨無絲毫雜質的晶體輝散著清冷微光,如鏡的晶面映出袍級傷痕累累的身影,即使濺上鮮血依然有股靈異妖嬈的美。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寒風凜冽得像是可以割傷皮膚,濃厚的黑暗氣息不斷從鬼門逸出。神態慵懶的鬼王高手站在整群鬼族前,幽綠的雙眼盯著光是維持站姿就已耗盡力氣的人類。

『藥師寺夏碎。』

一步步逼近虛弱得連喘息也幾乎無法的紫袍,他輕蔑地咧開嘴。

『冰牙族三王子與焰之谷公主之子的搭檔,竟然只有這點能耐?』

他單手掐住夏碎的頸項,一寸寸收緊,夏碎難受地蹙眉,壓抑著不肯發出一聲痛哼。於是他又加重了力道。

『哥!』千冬歲驚恐地大叫,掙扎著想衝上前腿部傳來的劇痛又讓他跌坐回地上。

『實在想不透為什麼亞那的兒子會選你,明明弱得不像話。妖師比你有用太多了。』

敏銳地察覺指尖下的身體微微發顫,鬼王高手另一隻手伸到後腦勺削斷他的髮帶,一頭烏絲於是披散在肩上。尖利的指甲劃過夏碎看不出情緒的臉龐,割出一道血痕,惡意地湊近在他耳邊低語:『他從未跟你提過自己的身世,不是嗎?但他卻在最後把真名告訴了一個認識不滿一年的學弟……』

瞳孔猛然緊縮了下,幽深的瀲紫潭水染上幾分疼痛的色彩,清秀的面容在鮮紅血跡和墨色髮絲的襯托下更顯慘白。將一切盡收眼底,鬼王高手饒富興致地微瞇起眼,『啊,這表情真棒。現在我對你產生興趣了,或許把你跟妖師一起帶回去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可不行。』

讓人幾乎窒息的強大壓迫感襲來,氣溫驟降,連被結界保護的褚冥漾也感受到陣陣寒意。銀紫的晶面亮起陣法的黑色光芒,耶呂鬼王手下第一高手隨聲而至。

『賽羅,搶別人的東西是不道德的行為哦。』

『……安、地、爾。』鬼族咬牙切齒地道:『你又來破壞我的好事!』

『這句應該是我的台詞吧。』安地爾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他可是我先看上的。』

千冬歲臉色一變,『安地爾,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安地爾愉悅地回答,黑針迅速一擲,精準地刺入賽羅的關節剝奪他的行動能力,無視賽羅要把他千刀萬剮的狠瞪。『藥師寺夏碎,我給你兩個選擇,看你是要淪為這傢伙的玩物,或者跟我一起離開……反正你也回不去了不是?』

聞言,褚冥漾瞪大了眼睛。安地爾有意無意地瞥向待在結界裡毫髮無傷的他,語氣滿是戲謔:『你們該不會以為,人類被黑暗氣息重創還能全身而退吧?更何況他舊傷未癒,沒當場扭曲成鬼族已經是奇蹟了。』

他臉色倏然刷白,全身力氣一下子被抽乾,跪倒在地。米納斯擔憂的呼喚他聽不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別害怕,沒事的……』

一半靈魂被硬生生撕裂的水妖精貴族倒臥在殷紅的液體中,即使渾身浴血依然不減其優雅,失焦的琥珀色眼眸溫柔得令人想哭。

『精靈只要染上毒素與黑暗,就再也回不去了。』

被黑色貪婪吞噬的混血精靈神色平靜,淡然迎向不應降臨的死亡,鬆手自願殞落冰川。

第一次、第二次……然後,又將重蹈覆轍第三次。

『——或者,你願意用自己換亞那孩子的搭檔?』

他猛地抬首,安地爾唇邊的笑意加深,低魅的嗓音彷彿惡魔般輕聲誘惑:『只要你答應,我就幫你們解決賽羅。這可是身為凡斯後代的你才有的特別優待呦。』

賽羅臉孔扭曲了下,『安地爾,你!』

他握緊拳頭,緊咬著下唇,墨眸閃爍不定。安地爾勾起得逞的笑,乘勝追擊:『而且,我保證你的同伴都能毫髮無傷地回去,我還會幫紫袍抑制黑暗氣息。如何?很令人心動的條件吧?』

他搖搖晃晃地起身,險些跌倒在米納斯的攙扶下好不容易才站穩。彷彿溺水者抓到救命的浮木般,僅剩最後一絲光芒的黑瞳對上那雙藍金色的妖異眸子,微顫地開口:『我……』

『褚不會跟你走。』夏碎冷冽的聲音沒有半分溫度,透著股決絕的淡然。他的神志恢復些許清明,這才發現夏碎不知何時已經反制住賽羅,兩人的位置距鬼門不足一公尺,單薄的紫影在夾雜著血腥味的強風吹襲下搖搖欲墜。他呼吸一滯。

『哥,不可以!』千冬歲氣急敗壞地大吼,眼眶發紅,急切慌亂得全然沒有平時的冷靜:『你又想在我面前死掉了嗎!』

『你想做什麼,藥師寺夏碎?』對自己現下的處境絲毫不在意,賽羅斜睨著夏碎,嘲諷地道:『如果去了獄界,你真的會墮落成鬼哦?當然我並不介意就是了,呵……』

『那是不可能的。』

夏碎抽出符紙,爆符幻化成長槍毫不遲疑地貫穿自己與賽羅。利刃入肉的聲響狠狠衝擊他們的耳膜,曼珠沙華妖冶地綻放。

深沉的血紅摻雜濃暗的黑,彷彿無止盡般於晶面擴散,詭麗的墨色圖騰在蒼白得接近透明的肌膚蔓延。

千冬歲呆怔地睜大紫金色的瞳,艱難擠出的詞彙瀕臨破碎,『夏碎、哥……』

『夏碎學長,不要……』他無助地拚命搖頭,聲音哽咽得沙啞,近乎絕望地哀求。

遍體麟傷的紫袍只是淡淡一笑,清清淺淺,染著濃豔色彩的嘴角勾著僅屬於那人的溫柔,理應連握冬翎甩都做不到的雙臂緊鎖著鬼族,輕輕往後一倒。夜色髮絲隨風飄舞,深紫袍服斑駁著絳紅,翻飛彷若凋零的花瓣。世界在瞬間的靜止後迅速失重。

『幫我告訴冰炎,下次找個長命點的搭檔吧。』

紫影被深不見底的幽冥吞噬,鬼門崩毀。劇烈的地震震碎大片水晶礦,部分晶石化為粉塵飄散在空氣中,白色煙霧刺痛了他的眼睛。一切就像三年前鬼王塚的情形重演。

四周很靜、很靜,晶柱斷裂倒地的巨響震耳欲聾,喧囂得死寂。保護他的結界碎裂,唯一傳入腦海的是千冬歲悲痛欲絕的嘶吼。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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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4-11-7 21:20:4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話    夢、幻像和現實(下)

 

地點:冰炎的房間

時間:下午一點三十二分

 

 

「冰炎殿下,你太亂來了。」

賽塔輕嘆了口氣,手邊的動作並未停下,為半精靈裂開的傷口重新塗抹藥膏,綁上乾淨的繃帶。

冰炎不語,望著賽塔把藥瓶放回醫藥箱。那是夏碎拿來的,說他出任務老是掛彩回來又不願意去醫療班,至少夏碎不在時他可以自己包紮。當然,大多時候還是夏碎幫他處理的。雖然各宿舍本就有提供急救包但內容物遠不及自家搭檔準備的齊全,同樣功能的小箱子在夏碎的房間也放了一個。

以人類而言,夏碎的自癒能力堪稱優秀,歸功於盡量使用藥物的堅持。只是偶爾自己傷勢看起來慘烈了點,夏碎心一慌也會直接丟下治癒術,讓他覺得有點可惜。他喜歡黑髮青年專注幫他上藥的神情,純淨清澈的紫眸裡滿滿都是自己,再容不下其它事物。他甚至覺得這說不定就是他蹺醫療班的原因。

良久,冰炎才開口:「……抱歉。」

不用賽塔說教他都覺得自己蠢斃了,竟然差點溺死在浴缸裡,這明明是他那個腦殘學弟才幹得出來的事。

只要跟夏碎有關,他總是很容易失去冷靜。

賽塔掌心冒出柔和光暈,輕覆上冰炎背部。銀髮青年通紅的皮膚上到處是水泡,雖然使用治療術法一會兒便能恢復,燒傷仍猙獰得觸目心驚。想起方才自己在大氣精靈的通知下匆忙闖進霧氣瀰漫的浴室,看到躺在水底的銀髮青年,赤色的血將水染成粉紅,他的心跳幾乎漏了一拍。

「夏碎不會希望你這樣的。」

嗯,換作夏碎,肯定會邊幫他上藥邊用力戳他的傷處,或許還會笑著在傷口上灑鹽或辣椒粉,要不然就是一星期禁止他進房間。

以前他可以把人抱回黑館,現在卻連夏碎生氣時露出的腹黑微笑都見不到。

『學、學長,夏碎學長要我跟你說……下次找個長命點的搭檔……』

兩個星期前,褚冥漾哽咽著轉告自己。他幾乎能描繪出搭檔清秀的眉眼上鮮明的色彩,溫柔微彎的嘴角。

——下次?沒有下次。我只認定你。

夏,你明明知道。除了你,我不可能接受別人。

得知夏碎與鬼王高手同歸於盡後,他發狂似地強闖被封鎖的遺跡,破壞眼前所見之物直到榨乾最後一絲力氣,被聞訊趕來的提爾和九瀾強壓回醫療班。

沒有種族落入獄界後還能安然無恙。

他再怎麼找,也找不到夏碎了。

空氣忽然騷動起來,冰炎回過神,一隻蜻蜓形態的使役從窗外飛進房間,停在賽塔肩上。只見精靈微微蹙眉,向銀髮青年轉達自己剛剛得到的消息:「冰炎殿下,阿利跟休狄殿下他們出事了,現在在醫療班總部。」

阿斯利安和休狄?不知為何,冰炎突然有股不祥的預感。精靈的直覺向來準確。

「我跟你去。」

他站起身,大步走到衣櫃前拿出黑袍迅速穿上,與賽塔一同步入傳送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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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樓主| 發表於 2014-11-8 21:04:30 | 顯示全部樓層
『……夏碎哥不會回雪野家了。』

千冬歲自言自語般低喃,紫金色眼眸透著猩紅的冰冷,銀底黑紋的破界弓瞄準他,與夏碎相似的臉孔佈滿赤裸的恨意。『因為你,他永遠不會回家了。』

他張了張口,喉嚨乾澀得無法發出任何音節,宛如被緊緊掐住脖子般無法呼吸,右手捂著左臂的傷口愣愣地站在原地。明明腳下踩著陸地,他卻有種隨時會溺斃的感覺。

『如果你不存在就好了。』

身體猛然一震,心底某處瞬間支離破碎。千冬歲鬆手,利箭劃破最後一絲念想,朝他疾速飛來。

 

我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眼角有些酸澀,我摸上自己的臉頰,濕潤一片。隨手抽了幾張衛生紙拭去淚水,我坐起身,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回到臥室,身上還蓋了條薄被。我相信自己應該沒有夢遊的習慣,所以現在的狀況只剩下一種解釋。

「謝謝。」

輕聲對無人的空氣說道,我下床走到客廳倒了杯冷開水喝,待翻騰的情緒好不容易平復下來,腦海又不由自主地浮現夏碎學長與鬼王高手一同墜入獄界的情景。當時我的腦袋一片空白,直到手臂傳來痛感才回神,在千冬歲第二次發射的箭矢擊中自己前被陌生黑袍救下。

陌生黑袍有著一頭微蜷的淺麥色頭髮,綁成馬尾束在腦後,略顯陰鬱的臉色不減其英俊。他用手刀劈暈千冬歲,長刀一揮秒殺大半鬼族,身旁的白狼衝進剩餘的鬼族大軍裡撕咬敵人,他則與一直坐壁上觀的安地爾開打。最恐怖的是,陌生黑袍竟然明顯壓制住了連學長都會陷入苦戰的安地爾!不出十分鐘,安地爾已見敗象。

『希望下次見到你時,你已經不是現在的你了……』

離開前,他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詭異。

後來我才知道,那名陌生黑袍是公會最強的資深黑袍,曾隻身打退景羅天惡鬼王,完全是武力值破表危險係數超過三個S的變態存在,同時也是幸運同學跟魔王瓦爾斯締結契約那段時間負責監視任務的袍級。現在回想起來,他明明已經退居公會二線,或許就是因為衛禹才會來救我們。

無論是哪個世界,衛禹總在我需要時伸出援手。

『哪,冥漾,不管那邊的人是不是討厭你,你要記得這裡還有你的家,還有我這個朋友喔。』那天傍晚,夕陽在他的臉上映出微亮的光線,讓他看起來比平時更認真:『回去之後,不管是不是有人排擠你,都不要管他們,因為從來你就都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情。』

但是,如果我真的對不起他們了呢?

我忍不住走到電腦桌前坐下,開機點開聊天軟體,在對話框打下一串文字。

迷路的妖師:衛禹,你在嗎?

電腦那端很快便有了回應。

是衛禹不是餵魚:嗯,剛到家呢。怎麼了?

迷路的妖師:……那個,我是說如果啦,如果你一直看到自己毀滅世界的影像,你會怎麼做?

是衛禹不是餵魚:去廟裡收驚

迷路的妖師:……

是衛禹不是餵魚:要不然去精神科掛號也可以

迷路的妖師:……衛禹!!!

是衛禹不是餵魚:哈哈,開玩笑的

是衛禹不是餵魚:如果你不想說,拒絕回答我沒關係。冥漾,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

遲疑了會兒,我把心一橫,乾脆將最近發生的事鉅細靡遺地跟衛禹交代清楚。打完最後一個字按下發送,我惴惴不安地盯著螢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短短的十分鐘竟如十年般漫長。在桌面右下角的電子鐘從下午一點四十七分跳成一點四十八分時,衛禹終於傳來回覆。

是衛禹不是餵魚:抱歉,剛剛離開了下。冥漾,告訴我,你想摧毀世界嗎?

迷路的妖師:怎麼可能!!!!!

是衛禹不是餵魚:那就沒問題了啊

迷路的妖師:可是……那個幻像……

是衛禹不是餵魚:你不是都說是幻覺了?既然是幻覺就不是真的啊,即使冥漾你是妖師的先天能力繼承者所看到的景像具有特殊意義,只要你不解開陰影的封印那一切就不會發生呀

迷路的妖師:欸?是這樣嗎?

好像有點道理又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是衛禹不是餵魚:我記得冥漾你認識先見之鏡的守護者吧,他不是說過未來是可以改變的,他以前也曾看到鬼族戰勝學院,然而它們並沒有成功,所以冥漾你也不需要擔心

迷路的妖師:那、那夏碎學長和千冬歲,還有學長……

是衛禹不是餵魚:冥漾你就是想太多了,依你學長的性格,絕對不可能遷怒到你身上,你的同學也一樣。醫療班都說了,他是因為突然受到太大衝擊才會被黑暗氣息有機可乘做出反常的舉動,至於冰炎學長的搭檔……之前冰炎學長不是發生過類似的事嗎?但他最後還是回來了,夏碎學長一定也能平安回歸的

是衛禹不是餵魚:冥漾,無論如何我都相信你,所以不要太自責,碰到了什麼難過的事都可以跟我說,我們是朋友

是衛禹不是餵魚:我會陪著你,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我反覆默念著,感覺身體浸入溫水,陣陣暖意,由心而生。

國中三年,唯一不厭我體質與我親近的人便是衛禹,而今知曉我所有秘密仍願意相信我的也是他。

如果是他,就算被殺掉也沒關係吧……等等我到底在想什麼?!

不等我被自己的想法雷得外焦內脆,衛禹又敲了過來,邀請我和他組隊破線上遊戲的副本。

耳機傳來逼真刺激的音效,看著精緻的遊戲畫面裡兩個背靠背戰鬥的虛擬角色,我不由得揚起嘴角。

朋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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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樓主| 發表於 2015-1-25 11:57:09 | 顯示全部樓層
朋友。他和休狄算嗎?

阿斯利安試圖找一個合適的詞彙解釋他跟休狄的關係。搭檔?從他主動提出拆夥的那刻就不是了。

已經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幾乎每次見面都以吵架收場,休狄真心展露的笑顏只存在於童年記憶,蒙了層灰,模糊又遙不可及。

他對休狄而言,到底是什麼?

如果什麼都不是,地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血?

其實原本只是普通的紫袍任務。羲禾一族世代居於深谷,因部分族人讀心的能力受外族覬覦,每五十年得撤換部落外圍的守護結界,以防入侵。孰料,今年部落附近發生了空間重疊,結界提早鬆動,需要術者協助穩定空間才能重設結界。擅長空間法術的狩人一族是執行這項任務的最佳人選,公會便派他前往羲禾部落。

明明自己能夠獨力完成,從他左眼失明後就成天神經兮兮的兄長卻硬是讓王子殿下跟來。在自家哥哥擔憂的眼神以及休狄的冷臉下,他無奈地屈服了。

所以,事情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被黑暗氣息掩埋的部落、鬼族化的羲禾族人、無數個爆炸造成的坑洞。

休狄殘破不堪的身體擋在他面前,代替他承受鬼化的羲禾族長以生命作為代價使出的咒法,嘴角溢出的黑紅色液體灼痛著他的目光。

——又被救了。

無論是魔森林那次、還是過去的每一次……

突然其來的黑暗驀地侵襲他的視線,他甚至來不及看清休狄臉上少見的慌亂,眼前的畫面便像舞台劇換佈景般瞬間改變。

「……這是哪裡?」

阿斯利安環顧四周,他站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不遠處有座城池,外觀與位於綠海灣的奇歐妖精主城完全相同。藍天白雲,森林蓊鬱,動物互相追逐嬉戲,夾帶鹹味的海風徐徐吹來,規律動聽的海潮聲傳進耳裡。

反觀草原另一頭,濃得化不開的黑佔據了大地,腐爛的屍體在血河裡載浮載沉,白骨堆疊成山,瘀青般的天空猶如潑上了濃墨與各色油彩的混合液體,一片死寂。

他低頭檢視身體,原本深深淺淺的傷痕消失無蹤,紫袍未損,可見他並非身在現實。

『歡迎光臨奇歐王子的內心世界。』

粗嘎刺耳的聲線宛如最粗糙的砂紙,阿斯利安反射性地召喚軍刀,卻發現幻武兵器完全沒有回應。

『放心,我動不了你。』羲禾族長低低地笑著,『反正我也快死了,就當作臨別的禮物吧。祝你有趟愉快的旅程。』

阿斯利安在原地待了會兒,確認羲禾族長的聲音不再響起才向城門走去。守衛似乎根本看不見他,他輕而易舉地便進了城。

城內矗立著各式建築,從原世界到守世界,從侏儒的小茅屋到幾乎僅存在於書中插圖的精靈宮殿;生氣蓬勃的植物種類之多,有些連他一時之間都認不出來;街道上熙來攘往的居民穿著各族傳統服飾,繽紛繁雜,好不熱鬧。阿斯利安深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有種自己在逛兩界文化博覽會的感覺。

然而欣賞之餘,他也發現越往城中心接近,出現的居民越是休狄口中「高貴的種族」……他不由得苦笑。

王子殿下的內心世界嗎,的確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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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2-21 14:03:01 來自手機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黯月蘭 於 2015-2-21 14:08 編輯

阿斯利安站在奇歐妖精王宮前,仰首注視他曾經熟悉的建築。光是站在門口就感到陣陣刺骨的寒意,彷彿王宮是由千年冰雪堆砌而成,可以把人活生生凍成冰雕的森冷。他深吸一口氣,直接衝進奇歐王宮。

幸好,宮殿內部與外面溫差極大,微涼的溫度非常舒適,空氣中飄散著若有似無的水晶花香,清冷幽雅,沁人心脾。殿內佈局裝潢均與真正的奇歐王宮相同,阿斯利安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探查,試圖找到離開幻境的線索。

圖書館。

《森林妖精羅蕾菈》、《太陽之東與月亮之西》原稿、《冬城》、《綠海盜》手抄本、《吉爾伽美什史詩》阿卡德版和蘇美完整版、《薄伽梵往世書》、荷馬的《伊里亞德》跟《奧德賽》、《死者之書》……彷彿沒有盡頭的書櫃上收藏著數不清的傳說與神話故事,阿斯利安抽出其中一本,指尖輕撫過封面上線條優美的燙金文字。

《騎士之歌》,敘述一個年輕的騎士愛上自己從小追隨的王子,為了證明他有資格成為王子的伴侶,騎士接受國王的考驗:蒐集七大種族的珍寶,以及剷除所有可能阻礙儲君繼承皇位的事物。

包含王子在內,國王只有兩個兒子,而王子的弟弟天生體弱多病,長年待在鄉間休養,根本不可能繼承皇位,因此國王極度保護王子,非重要典禮極少讓他在公開場合露面,即使偶爾出巡也是搭乘馬車,皇家禁衛軍幾乎有四分之一都被派去負責王子的安全。

騎士便是其中之一。在與王子的朝夕相處中,他漸漸明白自己對王子的情感並不只是單純的仰慕。

他想要佔有他,希望王子只看著他一人。

『我的王。』啟程前,英俊的騎士單膝下跪執起王子的手細細輕吻,虔誠而深情,宛如那隻手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無論勝利或戰敗,生存或死亡,行走於光明之中或墮入黑暗深淵,我的身體、靈魂以及所有的一切全都屬於您。』

『請等我,待我凱旋歸來,我一定……』

潛進龍島盜取龍王之骨,深入精靈森林摘下一片生命樹的葉子;以煉金術的秘密交換天族之主的羽毛,前往侏儒遺跡尋找機械傀儡的設計圖;在亡靈之海與巫妖爭奪鬼璽,參加魔族武鬥大會贏得魔王的盔甲;假扮主教偷走光明神殿的聖杯,暗殺與皇室對立的教皇嫁禍給敵國;剿滅時常侵擾帝國邊境的盜賊團,平定叛亂的貴族……騎士從大陸北方的雪山山脈走到南方沙漠,從西邊森林走到東邊海洋,克服萬難,拒絕數不勝數的誘惑,屢次徘徊於生死邊緣。

最後,國王交給他一個任務。

『征服帝國以東之地,將榮耀獻給你的國家。』國王說:『完成後,王子就屬於你了。』

戰火連天,硝煙四起。

騎士率領的軍隊勢如破竹,僅僅三個月就攻破了鄰國首都。他的劍上沾染了無數生靈的鮮血,其中大部分屬於與他同族的人類,但他並不在乎。

他實在等了太久太久,從孩提時期便深深渴望著,已經不想再等下去。

騎士帶軍衝進城堡大殿時,空蕩的室內只有一名身穿皇族服飾的青年佇立於王座前,臉上戴著銀色面具,光是站著便予人一股無形的壓力。

秉持著對強者的尊重,騎士單獨和青年展開了決鬥。不出所料地,青年的實力比他以前遇過的任何對手都更加強悍,華麗不失凌厲的劍法甚至有些眼熟。

戰況逐漸白熱化,在閃過青年的一次攻擊後,騎士趁著空隙劍尖朝對方的心臟刺去。

鮮豔的色彩在藍底銀紋的衣袍上擴散,沒有發出任何痛哼,青年倒下前只是開口喚了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名字,清冷的嗓音即使有些虛弱依然那麼好聽。

騎士瞳孔緊縮,身體比思考快一步接住青年。他顫抖著揭開青年的面具,絕望地看著他的世界在眼前崩毀。

『……真好,最後見到的是你。』

蒼白的唇瓣染著殷紅,王子輕輕一笑,宛如雪地中綻放的薔薇,美麗永恆地被凍結在盛開的瞬間。

騎士從自己的騎士服撕下一小塊布料,仔細為那張精緻的面孔擦去血污,又整理好王子散亂的髮絲。躺在他懷裡的青年安靜如人偶,漂亮而毫無生氣。

他緊緊抱著王子失去溫度的身體,又哭又笑。

『我擊敗所有敵人只為守護你,你卻被我親手殺死。』

十年前,聽完故事的褐髮男孩暗暗立誓長大後要成為比書中主角更優秀的騎士,不讓任何人傷害他的王子,即使是他自己;十年後,王子無數次將早已拋棄自身的騎士護在身後,只因褐髮青年曾於那場宴會上站在他身旁。

殺死王子的騎士與被王子拯救的騎士,到底哪個比較差勁?

闔上《騎士之歌》,阿斯利安把它放回書架,輕輕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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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4-5 14:57:01 來自手機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黯月蘭 於 2015-4-5 15:01 編輯

書房。

他和自家兄長贈送休狄的禮物整齊地陳列在玻璃櫃裡,每樣物品前都擺著紙架,記錄著日期與簡單的描述,像是珍貴的藝術品被小心翼翼地收藏著。

或許是因為比自己早九年認識休狄,來自戴洛的禮物佔了幾近三分之二的空間。阿斯利安的目光掠過一格又一格的展示櫃,最後停駐在一雙黑色手套上。

那是他十四歲時和兄長合送休狄的。奇歐王子有潔癖,慣用武器又是破壞力極強的炸彈,為了給休狄一個特別的生日禮物,他跟戴洛一同闖進巴那多沙漠抓捕畢奇獸,剝下牠的皮拜託自家母親縫成手套,防火防水,表面堅硬耐磨,內裡柔軟服貼,能忍受攝氏兩百度以上高溫,在零下七十度保護穿戴者不被凍傷。雖然就防護功能而言畢奇獸皮算不上頂級,但其輕薄透氣且容易清洗的特性非常適合愛乾淨的妖精王子,除了出席宴會之類的正式場合,休狄幾乎都沒脫下過。

他記得,奇歐妖精舉起戴著純黑皮質手套的右手,優雅地一彈指,無數隱形火藥引爆,爆破聲以急促的快板連環炸響,地表千瘡百孔,煙硝瀰漫,空氣被高溫扭曲,竄動的橘黃色火舌猶如要將一切吞噬,無情地把所有膽敢侵犯自身領域的敵人燃燒成灰燼。休狄站在山崖上,居高臨下地俯視在火海中淒厲尖叫的鬼族,靛藍的眸子裡躍動著金色焰光,灼人而冰冷。肆意飛揚的銀髮鍍著一層淺緋,漆黑的袍服在爆風中狂亂翻飛,火星四賤,熱烈的熾紅血染了半邊夜空。

火焰的王者,阿斯利安失神地想。簡直就是傳說裡的火之精靈王沙拉曼德親臨。強悍,耀眼,動人心魄而無法觸及。

他也記得,同樣是那麼明燦的烈焰焚毀了整座村莊,那個半鬼化的小女孩在他眼前爆炸,飛散的血肉、迸出的白色腦漿,甚至來不及發出聲音,支離破碎已經不能稱之為身體的肉塊只反射性地抽搐幾下,最終沒了動靜。

狩人一族的職責是引領迷途的靈魂回到正確的道路上,而奇歐妖精的使命卻是清除所有違背法則的存在。拯救與殲滅,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正如他和休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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