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聖殿,在腳踏上長長的階梯前,格里西亞脫下斗篷帽,正巧與剛從粉紅那邊回來的羅蘭撞個正著。
「羅……魔獄騎士長。」
想起現在在殿外,附近人群比較多,不太想說光明神語的他只能含笑點頭。
他們一起走上階梯,附近傳來一些好奇的目光,全都讓格里西亞用淺哂卻自帶濾鏡的笑容擋回去。
一路上格里西亞沒有說話,連碎碎念都沒有。而這也惹來了羅蘭的側目。
「你……現在不會一路上一直抱怨了?」
白色身影難以察覺得輕頓,格里西亞臉上表情不變、動作優雅,彷彿任何事情都能處變不驚。
「我剛從老師那邊回來。」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小小聲地以只有他們兩個聽得見的聲音回覆。
聽言羅蘭沉默幾秒鐘,「這跟前‧太陽騎士有什麼關係呢?」
也不知道羅蘭是故意的還是此時腦袋真的硬梆梆,格里西亞略為有些無言,卻只能解釋:「……我老師喝酒和劍術都很強。」
在外面現在又是白天,據說千杯不醉的喝酒三杯倒太陽騎士總不能太過放肆,加上一旦比拼喝酒沒完沒了,格里西亞可不想被雷瑟抓去審判所,審理原因是未盡到太陽騎士應有職責。
況且隔天就要出發,他可沒那個悠閒時光喝酒。
「但是你身上並沒有任何練劍的痕跡。」
經過門口時對守衛的騎士們含笑頷首,踏入殿內後羅蘭直接戳破他的謊言。
他們的腳步依然未停,只是一瞬間沒有人開口說話。
直到送格里西亞到溫暖好人組房間走廊時,淡淡的聲音不夾帶任何情緒,「因為我累了。」偏過臉,湛藍的瞳孔中倒映著魔獄騎士的身影,淺淺笑意流淌在清澈眼眸中,「僅是如此而已。」
綿長的呼吸是偽裝心中的無奈與疲憊,也是遮掩著嘆息的面具。
因為沒有人在,雙手背在後面,身體隨著腳跟往後勾、腳尖往前墊,「明天就要出發了,感覺好多事情急急忙忙,來不及完成。」
他腳步往後一邁,以尾椎為支點靠在牆上,整個上背力量都交付給後方,靠著牆面他道:「所以我才沒心思像以前一樣。」垂下眼簾,淺淺笑意在唇瓣輕啟時緩緩流淌而出,「放心吧,我沒事。你去整理行囊吧,明天出發真的時間比較緊。」
盯著那總是把很多事情往肚子裡吞的微笑面容,羅蘭思忖幾秒後說:「你說過十二兄弟永遠是十二兄弟,你可以放心把自己的恐懼交付給我們。」
聽著聲音天藍色眼睛下意識地往說話者方向望過去,感知中讓格里西亞能夠清晰見到羅蘭臉上的認真,抿唇過後的他輕勾嘴角,「謝謝。」
「是兄弟就不用謝。」
這番話挺像艾維斯會說的,格里西亞在心中忍不住想。
「還有粉紅讓我傳話給你……『如果你忘記,我就自己想辦法親自來討我的草莓刨冰!』」
聽言格里西亞笑了,他點點頭表示沒問題。
與羅蘭道別後漫步回到自己房間,便見到自家副隊長杵在自己門前。
一看到自己立刻迎上前來,舉起手以掌心制止對方要發的言,側身壓下門把推開門,讓對方進來房間報告,但顯然地亞戴爾有所顧慮。
格里西亞明白是自己前陣子的唐突嚇到對方,那時候的拒人千里讓他們擔憂。
莞爾一笑,他再一次發出邀約,「進來吧。我都不在意了你怕什麼?」
走進屋內,格里西亞先走到窗旁輕輕推開兩扇窗,微風溜進帶走微悶的空氣,窗簾拉開光落在書桌上,如一層金紗撲在桌面上,被暖光籠罩住的人金色髮絲在璀璨的光芒下閃閃耀人,簡單整理桌面上的公文,格里西亞含笑詢問:「怎麼了?」
亞戴爾一步上前,將手中的信封雙手奉上,「隊長,上次您讓我查的藥草訊息訊息後續我有找到更加完整的資訊,連同今日渾沌神殿那邊拿到的資料一起統一放進這個信封中,請過目。」
「謝謝。」接過信袋格里西亞打開放出離視掃一下後便放至一旁,好似不是很重要的公文,只是佯裝順口問道:「等陽那邊的資料你有看過嗎?」
「沒有,依照您的囑咐,此為機密文件,除了您之外無人看過。」
聽言他點頭,接著把另一疊公文交給亞戴爾,讓對方把這些交到希歐桌上,接著吩咐好自己接下來不在的日子要注意的事項。
就像是擔心著自己再也回不來的樣子,仔仔細細地說著,反覆思索是否有落下。
察覺到格里西亞的心緒,亞戴爾等告一個段落後說:「隊長,您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這是成為魔王後第一次出城、第一次釋放能量,亞戴爾能猜到格里西亞的謹慎。
聞言格里西亞笑而不語,僅是偏過頭望向窗外已經開始轉紅的天空,夕日餘暉下彩霞倒讓遠邊的天空一角多了些燦爛。
也讓那俊朗的側臉多了些柔和,眼裡的悠悠也被模糊,「總是得未雨綢繆些,對吧。」
「隊長……」亞戴爾聲音有了些擔憂。
閉上眼一口呼吸過後臉上掛上令人安心的笑容,「老樣子。我若沒有回來,就拜託你了。」說著他從桌子下方拿出另一封牛皮紙袋,「有任何不清楚的或者後續都在這裡面。」
太陽騎士出任務不可能永遠安全,太陽小隊也是。就算格里西亞會起死回生術也一樣。
所以他讓自己跟隊員們培養一個習慣,把當次出任務所有可能最壞情況那入考量,接著把需要交代給其他人的事項先準備好,若真的出了什麼狀況,紙袋裡的東西就是指引。
就算是遺言,至少也來得及告別,也來得及交代後事。
只是這一次亞戴爾總覺得莫名的不安,「隊長,你一定要不能有事喔。」
淺淺笑容下是安撫人心,格里西亞輕語:「放心吧,該盡的責任結束前,我不會那麼輕易就死的。」
拇指摩娑紙袋封面,語氣略微感嘆,「只是辛苦你們了。」
「不會的,隊長!能在太陽小隊、能跟著您是我們的榮幸與驕傲。」
這番話是宣示也是實話,一直以來格里西亞都清楚他們的心態,可親耳聽到仍觸動心弦。
而這份衷心跟信念格里西亞明白,他一輩子都無法回報也還不了。
最終只能以一句最輕描淡寫的「謝謝」表述自己湧泉般的感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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