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祁雪 於 2016-5-28 21:13 編輯
→CP:九瀾X自創角潛水君
→簡而言之就是寫給自己的生賀這樣(實際上過有點久了?)
→(生賀開虐真的大丈夫嗎?)
→自創角-潛水君的詳細介紹請走〈未定名的故事〉
→可以接受就往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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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里嘩啦、稀里嘩啦。
剎那間傾瀉而下的暴雨總是讓人猝不及防,縱然身處於充滿異能者的守世界,若是全然無預兆的大雨,同樣也躲不過被淋得一身濕的處境。
看著周邊四處倉逃的人們,九瀾彎了彎嘴角,然後抬頭,任著雨點打在自己身上,也絲毫遮掩不了他那璀璨的雙眸中,流露而出的強烈。
像是翻倒了墨水的那種顏色,密密麻麻地將天空掩蓋,天際線上隱約傳來的一線陽光不過是飄渺遙遠的存在,絲毫無法拯救正被暴雨肆虐的大地,只能站在一旁乾瞪著眼,看著土壤一吋吋被侵蝕、然後崩落,卻束手無策。
如他一般。
無聲地笑了笑,九瀾將視線移回身前。
顆粒大的雨點捶打著大地,既如哭訴又如哀鴻,連著吹過身側的風都是冰涼的——然而眼前卻有這樣的一塊地方,長期施加的結界讓裡頭一點雨也沾不著,依然是最初那漫無邊際的黑紅蔓延。
九瀾輕抿唇,伸手,觸上了眼前的結界。
隨著他的碰觸,隱藏的結界如同被揭開一般,在空氣中淡出一波波以他的指尖為中心的漣漪。
然後,歸於死寂。
九瀾踏步向前,未受任何阻擋地進入了結界內,彷若結界是虛設一般。
這並不是常見的情況,畢竟這樣堅固的結界無論是攻擊還是雨點全都能安然化解,更別提僅是一人毫無敵意的觸碰了;然而九瀾卻是能順利進入,原因與他身為黑袍沒有任何關係。
眼前所及是純然的黑,九瀾先是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前已經出現一名青年,襯著背景的純黑,那人身上的素淨白紗顯得相當格格不入。
然而,卻又是如此相似的存在。
「九瀾先生。」那人向他點了點頭,好聽的聲音在空氣中消融開來。「帶著『她』而來嗎?」
「嗯。」九瀾也算是認識這人,頷首過後便道:「怎麼不見你穿白袍?」
「進入公會不過是為了守護我族之地,反正也很少人來這裡,白袍與否又有何差別?」青年淡淡地反問。
「……不,倒是沒差的。」九瀾微笑,算是認同了這話,而後感嘆了聲:「你也犧牲不少呢。」
為了守護這個地方,連死去族長的命令也拋下了,執意進入公會嗎……?
「不是犧牲,是因為我願意。」青年反駁說,然後問道:「九瀾先生能進來此地是因為『她』曾設下記號嗎?」
「是啊。」九瀾相當爽快地承認了。「『她』帶我來過幾次,後來說每次都要解開封印再讓我進來實在太麻煩了,不如直接設記號來得乾脆。」
「我想也是。」
青年笑了,隨後神情又轉為黯淡,語氣中參雜了幾分寂然。
「……但是如今,連『她』也走了呢。」
「嗯。」九瀾輕聲附和。
「我帶您去吧。」青年朝他招了招手,然後轉身,向著無邊的黑暗邁去。
九瀾順手弄乾自己後跟了上去,臉上看不清神情。
施法撥開如夜的黑暗,映入眼簾的是經過整理後的一族領地——也就是潛水君已經幾近滅亡的、那一族之地。
當年她成為少數的倖存者之一,最後、她也將葬在這裡。
九瀾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四散的碎片蜿蜒在小路上,不遠處,頹然倒地的木屋仍保留著當時的景況,塌陷的屋頂與臺階已然看不出最初的模樣,四周是一片混亂。
然而已經比他第一次來到這裡,要好上許多。
九瀾跟隨著青年繞過許多建築物的遺骸,一路上看見了男男女女圍繞在破屋旁談論著某些事情,全是這一族之人——然而就一族人數來說卻是偏少的。
「現在族人有多少了?」九瀾偏頭詢問著:「聽說現任族長的妻子已經順利產下子嗣了,恭喜呀。」
「即使有繁衍後代,人數依舊遠遠不夠。」青年淡漠的聲音答道:「幸而有雪野家的相助,不過要恢復曾經的榮光想必是很難的了。」
「『她』也這麼說過呢。」慨嘆著,九瀾沒再說下去。
安排給潛水君的墓地離住屋區並不近,隨著時間的流逝,周圍人跡也漸漸消失,空氣一片沉寂。
九瀾已經四十四歲,潛水君若還活著,也將至她三十七歲生日了。
他們都已不再是當年的少年少女們。
從認識到現在,已經二十四年了呢。思及如此,九瀾不禁苦笑了聲。
交往二十年,他其實一直都有想過要和她白頭偕老、然後在最末之時放棄悠久的生命與她一同離去,然而如今這情況卻是他意想不到的。
「『她』最後……是笑著的嗎?」
近乎凝滯的空氣中,前方的青年開口,一反方才的淡漠,聲音微微顫抖。
算是吧,九瀾心想。撇除掉詛咒的痛苦之外,潛水君其實算是心滿意足地走。
是的,詛咒,滅族之災那一年,她所受的詛咒。在醫療班抑制二十四年之後,終於吞噬掉寄宿許久的主人,將她帶往她已然死去的家人身邊。
當時,潛水君說了:我終於能見到他們了。
睽違二十四年的家人們。
這樣想著,九瀾點了點頭,隨即想起背對著自己的對方看不到,於是改以開口。
「是吧。」九瀾沒有想到自己的聲音竟是如此沙啞。「她一直很想念她的爸媽。」
這話沒錯,潛水君理當是開心的。
「那就好。」吸了口氣,青年似乎是放下了一顆心,卻又在下一刻補了句沒頭沒尾的話語:「……不是您的錯,九瀾先生。」
「嗯?」九瀾抬起一邊眉毛,表示疑惑,精緻的面容上仍是帶著笑。
青年停下腳步,轉身,一抹頎長的影子淡淡地打在地面上,淡漠的神情帶著一絲不認同。
「我記得詛咒是您負責抑制的,是吧?」
當年那個詛咒,他也稍有耳聞;然而他當時因身在異地沒能來得及趕回來,也是因為這樣才逃過了滅族之災。
當時名字還不是潛水君的女孩,隻身保護了整個廣大的背後。
即使是再強大的敵人、再難逃過的襲擊,她都不能躲;因為躲了,換來的就是後面那些信任她的族人的性命。
所以她支撐著自己絕不倒下,直到挨了附有詛咒的一刀。
二十四年來,一直是九瀾在替她抑制著詛咒的。
然而現在,她卻比想像中的,要更早離去……
「是啊,是我。」笑容從九瀾臉上褪去,漂亮的面容上呈現的是猶如死亡般的蒼白沉寂。「如果不是我,或許她就不會死了。」
「不是您的錯。」青年搖搖頭,惋歎地說:「您已是醫療班最高階的一位了——」
「如果當初我願意讓琳婗西娜雅接手就好了呢。」
喃喃的細語聲打斷了青年,徘徊在過度空曠的空氣之中,話語過於沉重、無法輕易消融。
九瀾的聲音很低,很沉。
「畢竟她才是族長啊。」
「但是九瀾先生您為何不想想——這也許就是她的命呢?」
「命?」
九瀾瞇起眼,嘲諷地勾起了笑。
「至今我都還能記起第一次遇見她時,渾身是血的樣子……就連她的哭喊、她的尖叫我都還深深記在腦海裡。當時的我救不了她的家人,最後也救不了她呢,這算什麼戀人、算什麼醫療班啊?」
「……!」
青年震驚地看著九瀾一臉悲憤,他並不曉得這一切,畢竟二十四年來,無論是潛水君、抑或九瀾自己都未曾提及。
而如今,九瀾正拾起那過往的痛苦片段,在心頭不斷反覆嚙咬著。
多麼苦澀、多麼疼呢。
「到頭來我還是什麼也沒有做到啊,拯救不了君,拯救不了這一切……說過要保護她,結果我卻是什麼也無法保護。」
九瀾張開了手掌,看著上頭縱橫交錯的掌紋,用力抓緊了手心。
他記得很清楚,一直、一直都是,獸王族天生的絕佳記性讓他無法輕易拋下那些回憶。
他能憶起每一個下午,潛水君抓著他的手把玩的場景;記得她說過他的手指好美,指尖一邊沿著他的掌紋輕輕拂過,像是在搔癢著這片大地;潛水君趴在他腿上熟睡的情景他也不曾忘卻,偶爾他一時興起會想戳戳她的臉頰,卻立刻被狡黠的她發現;想起每一次去公會時,潛水君那副倚仗著男友身份肆意玩弄初階袍級的惡質總令人會心一笑;也仍記得,她在大競技賽獲勝時,在後台激動地抱著他脖子的場景;記得她每一次撒嬌,每一個惡作劇,每一部她要求一起看最後卻都以狂笑結尾的科幻電影;記得她愛吃義大利麵卻總愛挑掉番茄,說是那味道酸澀她不喜歡;第一次親吻時她說了他的味道很鹹,像帶了淚似地;她也曾說過她討厭內臟更討厭吃內臟,這讓九瀾不禁有了想拿內臟玩她的衝動——
每一個珍貴的時刻,他都如數家珍,教他如何能遺忘?
無論是她的笑、她的哭、她的憤怒……九瀾全都想一一擁有。
如今,他卻只剩下回憶。
「九瀾先生……」
他似乎聽見了青年無聲的嘆息。
「不用管我。」手掌抹過雙眼,九瀾終是抬起頭來,重新綻出一抹淒清的笑。
「可是……」
「放心吧,我不會怎樣的。」九瀾揚起嘴角,「我不會讓她看到這副模樣,你也別說出去了啊。」
「……好的。」
*
她很討厭一片漆黑。
當年毀滅此族的事件,讓她從此對黑暗留下了可怕的形象。
然而,他現在卻要把她葬在這裡。
九瀾在已經破敗不堪的祭壇前停下腳步,雙手捧著方才自四次元空間中取出的骨灰罈,抬頭看向空蕩的祭壇上。
這是她最為掛念之地,她說過,她是出身於祭壇上,無論祭壇再如何破爛,那也終究是她的家。
她是天生的祭司。
「就是這裡吧,那一年。」青年沒有靠近,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說:「我聽說過,那一年是她第一次主持祭典。」
然而隨即卻發生了這種悲慟之事。
「是啊。」九瀾回應,然後轉過身,看著青年問道:「葬在哪裡?」
「舊祭壇的後方。」
青年帶著他走到了祭壇後,那裡尚還擺放著許多祭祀用的物品,但顯然已經許久無人使用,祭器全蒙上了層灰。
「這個祭壇,在滅族之後就很少用了。」拍了拍白紗上沾染的灰塵,青年解釋。
「然而她還是想葬在這裡。」九瀾淡淡地說:「因為這裡,才是她記憶中的地方。」
「我想也是。」
九瀾將骨灰罈打開,伸手,拈來一指的灰。
那是她最後僅存的東西。
「我實在不想把妳葬在這裡。」九瀾凝視著一罈骨灰,輕嘆了口氣。「這樣我就沒辦法每天看見妳了。
「但若這是妳記掛了二十四年的願望,那我也不會在意。」
九瀾走到邊角,將骨灰罈倒置過來,沿著一直線朝另一邊走去,一面灑著。
「祭壇等同是妳的家一般,如果可以,我也好想看看妳在這祭壇上跳著祭祀的舞呢。」
骨灰沙沙地落下,彷彿在滋潤大地似地,一寸寸埋入土壤之中。
「妳家那隻難搞的幻武兵器我已經安置好了,但她說她大概短時間內不會再認主了吧。」
隨著翻起的土塵埋入地底,落下的灰不過就是人最後能留下的唯一。
然而,九瀾不信。
「妳大概不在乎,不過妳的名字確確實實在歷史上留下一筆了……不只為了妳的族人,也為了妳自己、妳乾哥。」
一邊說著,九瀾揚起半邊嘴角,將最後半罈骨灰灑落。
那是潛水君,卻又不是潛水君。
「也為了……我。」
九瀾向來平穩的聲音哽咽了。
他張開雙臂,閉上眼然後仰頭,放任身體失去平衡,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長長的黑髮如簾子一般遮掩住他的神情。
「如果我能陪妳一起、就好了呢。」
但是他知道,他不會、也不能這麼做。
潛水君的血統是完完全全純正的人類,因此她一直都曉得,自己註定會比身為獸王一族的戀人更早辭世;九瀾同樣一直都清楚這點,然而他卻不若當事人那般冷靜淡然。
也許是因為潛水君已經認命了吧。
她相信九瀾不會做出愚蠢的決定——也就是隨她一同離世。潛水君希望的是九瀾能代替她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她不需要一個會因為她的死而從此自暴自棄的戀人;若九瀾是這種人,潛水君當初便不會決定與他廝守終生。
九瀾並非不明白女友的想法,然而身為被拋下的那人,心裡終是會留下難以撫平的疙瘩。
「九瀾……」
一聲無奈的嘆息,在九瀾頭上悄然響起。
那是潛水君的聲音。
她伸手摸了摸九瀾的頭,澹然說道:「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妳會這麼說。」
九瀾嘆了口氣,彷彿真能聽到似地,這般回應。
「既然如此,又為何要為我感到悲傷呢?」潛水君彎起唇,「能回來我就很滿足了。」
「我知道,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來習慣。」九瀾輕嘆氣,重新露出平時掛在嘴邊的那抹招牌笑容。「放心吧,『 』,我不會就這麼鬱鬱寡歡的,這樣哪是我啊。」
「就是說啊,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呢。」潛水君微笑,俏皮地吐了吐舌。「不要太擔心我,不然我也會放不下心離開的。」
九瀾笑了。
「我想也是。妳就安心地走吧,我才不會讓最愛的妳操心思呢。」
「你說的啊。」
「嗯。」
「那就、再見?」
「再見啦。」
再也不見。
*
那一日九瀾離開前,領路的青年問了他一句話。
「我們一族一直是相信輪迴的存在的。九瀾先生,若真有輪迴這件事,您會去找『她』的轉世嗎?」
「怎麼大家都愛問我這種問題啊。」
九瀾笑了笑,故作灑脫地擺了擺手。
「就算真的找到了轉世,也不是她了啊,那有什麼意義呢?」
青年一愣,然後彎起嘴角。
「您真的很喜歡『她』呢。」
九瀾微微一笑:「那是當然的。」
如果不是那個伴他走過無數風雨的女性,即便再如何相似,也依舊不屬於他。
獸王記憶著一生的繾綣,鳳凰捍衛著永恆的愛戀,即使是人類那曇花一現的短暫生命,也足以在所有人心中烙印下痕跡。
潛水君就是這樣的人吧。
非她不可。九瀾是這麼想的。
走出一片黑暗的領地時,他抬頭,看著烏雲背後燦爛的陽光,笑了。
一切都會好的。
這可是妳留給我的願望呢。
-FIN
【5/17後記】
這篇大概就是給自己的生賀,嗯。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生賀這種東西要寫虐文,但我想與其寫我不擅長的甜文讓自己要死要活的,還不如直接寫虐來得快,我個人也很喜歡虐文。
不寫喜歡的CP改寫自創角也是這個原因,我深愛著這個孩子,然而愛她就要虐她(NO)
寫的過程中想了很多,這篇預計是我學測閉關前的倒數文了,很想表現得好一點,然而卻沒寫出我想要的感覺,只好先草草放了,祝我十七歲生日快樂(?)
也謝謝每一個跟我的孩子合作過接文的同胞們,因為有你們,潛水君才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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