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九泉。 於 2012-1-9 18:06 編輯
「夠了沒?妳以為我們大家都很閒嗎?」高亢問句狠狠劃破橫亙於兩人之間的沉默,彷彿一根雪亮的銀針,精準而迅速地刺入可蓮內心。
她捏緊聽筒,呼吸倏地一滯。對方尖銳的話語無情地打入腦海,震耳欲聾。
夠了沒?夠了沒?夠了沒夠了沒夠了沒……嗡嗡嗡嗡嗡……
「對不起,但我真的希望同學會時妳們能來。」可蓮一手按著因曝曬而滾燙的鐵欄杆,極力撐穩搖搖欲墜的身子,啟唇解釋,「所以--」
「拜託!妳不要那麼強人所難好不好?」話筒另一端的嗓音顯得相當不耐,「我們有工作要做,還有小孩要顧。誰像妳毫無家庭負擔、天天窩在電腦前打字就有錢賺呀?妳自己愛玩就算了,替我們著想一下行不行?這樣死纏爛打真的很煩耶!而且又不是少了我,同學會就辦不成!」
夾雜著怒意的嗓音彷彿極重的一巴掌,搧得她眼冒金星、血肉模糊。
可蓮咬唇,溫潤面上渲染著痛苦的慘白。她收攏握著欄杆的手指,不死心地開口:「漪潔,妳聽我說,因為我們很久沒見面了,所以我希望這次妳們都能出席--」
「喀!」輕脆的撞擊聲無禮地打斷哀求,接而回應自己的,只剩那規律平板的音調,孤獨地敲打著她的內心,「嘟嘟嘟嘟嘟……」
可蓮面色慘然地掛掉電話,轉首凝視落地窗玻中的倒影:曾經烏亮的青絲參雜著些許刺眼的雪白,五官尚算端正,蠟黃肌膚上鑲著兩枚無神瞳眸,細小皺紋於眼角悄悄散開,控訴著歲月的無情。
毫不起眼的容貌令她的心情又消沉了幾分。路上隨便砸下塊招牌,都能打死三個這樣平凡無奇的人吧?可蓮僵硬地彎著嘴角,自嘲而悲哀地想道。
日正當中,豔陽毒辣地烘曬城市,難耐的暑氣在空氣間翻滾、蒸騰。她凝望著遠方飽受炎熱折磨的山巒,感到一股強烈的冷寂緩緩漫過身子,寒透骨髓。
※
她從沒成功地辦過同學會。
第一年,忙於考駕照與不想見到某些人成為同學會的死因。
第二年,課業繁雜及戀愛問題迫使同學會夭折。
第三年、第四年,好不容易捱到第五年,大家總想聚一聚了吧?可蓮如此臆測,但她卻未料到,這竟是另一場晴天霹靂的序幕。
那一年,同學們以待業問題和工作忙碌為由,婉拒參加。
屢遭打擊的可蓮卻不願放棄,依舊年年打電話邀請同學回來。
不知道從哪一次開始,「有家庭要照顧」登上拒絕原因的冠軍,甚至蟬聯了好幾年的第一名。
漸漸的,可蓮發現同學們一個個換掉手機號碼,打到家裡也總是空號。最後,就只剩下最初的三名好友還能勉強聯絡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