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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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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文] 儀式。(1月9日更新,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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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12-13 11:44:19 |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九泉。 於 2011-12-13 11:45 編輯

  對可蓮而言,高三C組是個非常特殊的班級。
  由於外貌平庸,加上課業極不理想,她在國中時便淪為同學欺負嘲笑的對象:女孩們剪壞她頭髮、將她鎖進男廁,甚至把她的書包自三樓扔下水溝……似無止盡的羞辱與折磨,僅因她那慘不忍睹的成績。
  這樣悲慘而黑暗的生活,一直到可蓮踏進高中後方有所改善。
  「妳在寫小說嗎?」清脆嗓音驀地闖入耳膜,可蓮忙拔起膠著於稿紙間的視線,將目光黏至面前的少女身上。
  對方的膚色白皙,容顏絕麗,飄逸秀髮一晃一晃地輕觸那誘人鎖骨,更襯其風姿楚楚。少女噙著抹傾城的笑,好奇地盯著可蓮,很明顯地,她與相貌平凡的自己不同,百分之百是個難得一見的絕色佳人。
  「嗯。」可蓮羞澀點頭,緋紅臉蛋漾開一抹靦腆笑痕。她斂下眼簾,駐足於稿紙之上的視線深情無比,參雜著無盡眷戀,漫天匝地鋪開。
  「那寫完可以給我看嗎?妳都寫哪一類的小說呀?」少女蹲下身,興致盎然地笑望著可蓮,「對了,我叫漪潔,楊漪潔。妳呢?妳叫什麼名字?」
  「當然可以,我喜歡寫言情小說。」數個問句接連拋來,讓可蓮有些招架不住。她躊躇須臾,略顯畏怯地續道:「我的名字很奇怪……」
  「沒關係啦,我的名字也很怪啊!漣漪的漪耶,真搞不懂我爸媽當初到底在想什麼?怎麼能取出這麼奇怪的名字來。」漪潔爽朗說著,斑駁光線裡,那笑竟似被鍍上了層金輝,燦爛且溫煦無比。
  可蓮猶豫良久,才下定決心似地開口:「我、我叫郝可蓮。」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出她所料,自對方唇間爆出的是一陣誇張的狂笑。漪潔捧著腹部,笑得渾身顫抖、氣息岔亂,「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名字呀?笑死我了……呼呼、超有特色的耶!妳爸媽也太強了吧?郝可蓮?我可以叫妳好可憐嗎?哇哈哈哈哈哈……」
  從那天開始,她獨特的名字便伴隨著「班級作家」此封號,在同學間傳了開來。而許是因有漪潔這個朋友,班上同學對她的態度亦頗為友善禮讓。高中和國中的反差令她驚訝不已,同時也對漪潔感到欽佩至極。
  「妳是漣,我是漪,我們要一直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昔日的純摯誓言依舊縈繞耳畔,帶著驕傲且喜悅的力道,將心擠壓得酸疼。
  而當初的她怎麼樣也沒有料想到,那些年的信誓旦旦,竟會在畢業後支離破碎。
  ※
  「喂,若丰嗎?」
  「我就是。」聽筒另一端的嗓音顯得有些遲疑,「請問妳是誰?」
  「若丰,我是可蓮,」可蓮凝望著窗外的無垠漆黑,對於朋友居然遺忘自己的聲音感到苦澀至極,「我想問妳,下個月要辦同學會,妳能來--」
  「不能。」若丰不假思索地打斷她的問句,口吻十分不悅,「可蓮,妳知道現在幾點了嗎?這麼晚還打電話來,要是吵醒我爸媽怎麼辦?」
  「很晚了嗎?」可蓮大吃一驚,忙扭頭看向一旁的鬧鐘,「也不過十點半而已呀……」
  「對妳這種大作家而言,熬夜趕稿可能不算什麼;但我們只是平民百姓,作息時間很正常,加上父母年紀大了,難免會想早點睡覺,」若丰的語氣中透露著尖銳的懷疑,狠狠劈過可蓮早已殘破不堪的心,「以文筆和觀察力細膩著稱的妳,應該很清楚的才對吧?」
  「呃,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我說一下下就好,真的,一下下就好!」可蓮匆匆道歉,搶在對方回應前續道:「妳已經八年沒出席同學會了,所以拜託……拜託!來這一次,可以嗎?」
  她不明白,自己如此堅持的原因為何?她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子的低聲下氣?
  若丰沒有回話。令人窒息的靜默以話筒為中心,如冰冷漣漪般向外圈圈擴散,逐漸飽和整個房間。
  良久,若丰才落下深長而無奈的嘆息,慢吞吞地回答,「可蓮,妳應該知道我不想去的原因:除了要照顧年邁的父母,我也實在不想見到那些人。」
  「妳只要跟我們聊天就好了,不一定要接觸那些人呀!而且霏柔搞不好會來呢!」可蓮捏緊聽筒,急急說著,企圖挽救這明顯已是一敗塗地的仗。
  若丰一言不發,片刻後方緩緩吐出問句:「可蓮,妳這麼堅持辦同學會的理由是什麼?就我所知,這八年來,同學會根本沒有辦成功過。」
  可蓮抿唇,脹紅雙頰。被人一針見血地挑破真相,實在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所以我才會希望今年能成功……」她頹然坐倒於床上,沮喪呢喃,彷彿已經鬥志全失。
  是啊,她到底在堅持些什麼呢?
  就只因為那三年,同學們對她無比禮讓嗎?
  就只是因為這樣嗎?
  「……妳好好考慮一下吧,但我不會到的。晚安。」若丰毅然決然地切斷電話,徒留可蓮一人在無盡黑暗裡掙扎、掙扎,滅頂……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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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1-12-13 13:06:03 | 只看該作者
爲什麽會不想見到同學呢?
是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嗎?
人心啊...
樓主請繼續加油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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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發表於 2011-12-13 19:30:49 | 只看該作者
可蓮的可憐......

話說泉取名實在有意思,真令人噴笑。
呵,御某真期待後續(支頰),泉寫得真棒!

對了,在更新時泉可以在第一篇的篇名上註明,好讓他人知曉吶。
這樣大夥兒才會知道高人已更新,趕緊來看。(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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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樓主| 發表於 2012-1-5 18:25:20 | 只看該作者
  她清楚這個班級勾心鬥角的情況其實相當嚴重,但她依然無法捨棄或厭惡這些同學,畢竟他們曾幫助自己走出霸凌的陰影。
  她假裝自己看不到那些同樣駭人的黑暗,單方面地放大班級的優點,將自己禁錮於「同學們都很善良」的牢籠之中。
  看!大隊接力冠軍耶!大家果然很團結的,對吧?
  嗯,她們今天和好了,班上的爭執將少去很多,不錯!
  哇啊!今天今天呀……
  可蓮不斷催眠自己,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彷彿害怕一旦美麗的謊言遭到戳破,自己就會徹底崩潰、死亡。
  「不要哭了啦,霏柔,這樣等一下怎麼上台領獎啊?」畢業典禮上,若丰摟過淚流不止的霏柔,笑容溫和無比,宛若煦春的微風,輕柔拂過眾人面頰。
  「對呀,又不是不會再見面了……哎唷,妳別哭嘛!討厭,看妳哭,我也想哭了啦!」漪潔搓揉著泛紅的眼眶,又哭又笑地安慰,模樣很是可愛。
  「可是……可是以後就不能一起在這裡上課、一起在榕樹下聊心事、一起在學校游泳池裡玩水了……我會捨不得,會捨不得嘛--」霏柔抱緊身旁的若丰,放聲大哭,「我不要畢業,我想一直跟妳們玩,和妳們讀書,我不想要畢業啦--」
  曾經抱在一塊、大哭著不要分離的她們去了哪裡?
  而所謂的畢業,是否正是一場摧毀友情的儀式?
  ※
  「可蓮,妳又是來問同學會的事吧?」參雜著無奈的嬌嫩嗓音響起,溫柔驅散黑夜沉重的寂寞。
  「嗯,霏柔,妳願意來嗎?」可蓮握緊聽筒,彷彿極欲抓住最後一絲希望,微微泛白的指關節透露出她的期待與不安。
  「唔,我是很想去啦……」霏柔躊躇不已,話筒另一端響起嬰兒尖銳的啼哭,「可是我還有小孩要顧,所以……」
  又是小孩!妳們的先生是都死光了嗎?可蓮不悅地撇下唇,默默聽著對方輕哄哭鬧不止的嬰兒。
  「對不起哦,妳還特地打電話來……乖,小東不要哭哦,乖乖乖……」
  可蓮沉默許久,「霏柔,我可以問妳一件事嗎?」
  「嗯?問呀。」
  「為什麼畢業之後,大家反而都不聯絡了?」她死命壓下胸臆間沸騰的怒氣及失望,卻扼止不了問句衝口而出,「那畢業前的承諾、畢業時的哭泣都是假的嗎?」
  都是假的嗎?假的嗎?
  真的……都是騙人的?
  「咦?」霏柔愣愣須臾,才勉強反應過來。她無奈一笑,柔聲回答:「主要是因為大家都很忙吧?而且呀,感情方面的事真的很現實哦--例如說畢業後,見面頻率變少了,我們就會慢慢習慣沒有彼此的生活,自然也比較懶得出席同學會吧?再說多數人喜歡在同學會比這個比那個的,就會讓我們更不想去啦!畢竟誰都不想輸給誰嘛!」
  ※
  驪歌輕揚,與唧唧蟬聲共鳴出獨特的催淚樂章。
  禮堂的大門開啟,畢業生紛紛湧出被冷氣浸透的屋室,穿過花圈拱門,邁向嶄新的人生旅程。一張張哭得通紅的臉上混合著期待、喜悅與不捨,挺拔的身姿卻強烈且驕傲地宣示:他們畢業了!
  四名少女來到鳳凰樹下,含淚牽緊彼此的手--可蓮是之中唯一沒有哭泣的人。
  「以後還能再聯絡嗎?」霏柔抽噎不止,稚嫩面上淚痕斑駁。
  「當然可以呀,傻瓜。」若丰紅著眼眶,笑得極柔。她自書包裡翻出便條紙,撕成四張,「哪,寫上妳們的電話號嗎吧?這樣我們就能常常約出來見面了。」
  漪潔眨眨眼,忽然指著便條紙大笑起來,「幹嘛分四張啦?可蓮不用寫吧!反正她很快就會出名、我們從粉絲狗仔團那裡就能知道她的狀況啦!」
  詼諧話語沖淡即將離開母校的哀愁,若丰與霏柔不禁莞爾,拍手附和著漪潔的笑鬧言詞。
  那樣純真而燦爛的笑靨,至今依然深深烙印於可蓮腦海,宛如已和血肉融為一體,刻骨銘心。
  當時的笑容、承諾、美好,都是假的嗎?
  真的真的……都只是說好聽的嗎?
  ※
  之後,自己曾多次打電話邀好友出來吃飯,卻屢遭拒絕。
  她們的友情彷彿就在畢業那天變質,從此人間蒸發,再也尋不著。
  鬧鐘顯示為凌晨三點半。可蓮替自己泡了杯咖啡,來到電腦桌前,劃掉筆記本上的同學會行程,內心猶自傷感難言。
  她打開電腦螢幕,蒼白唇角漫開一抹苦澀而不捨的笑痕,揚指敲下鍵盤:
  「也許,現在的我,已經從天真的執著裡畢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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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樓主| 發表於 2012-1-9 18:06:11 |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九泉。 於 2012-1-9 18:08 編輯

  豔美花瓣朵朵飄落,在柏油路上織成一張血般的朱色地毯,紅得刺眼,紅得怵目驚心。
  初春的空氣猶自綴著寒意,霏柔攏緊外套衣領,淚霧朦朧的雙眼鎖定廳堂外的兩只身影。
  「若丰、漪潔。」她奔上前去,啟唇輕喚,嗓音中混合著濃濃的鼻音。
  兩名身穿黑裙的婦人聞聲回過頭來,霏柔拭去淚痕,細細打量著面前廿多年未見的同學:她們的鬢髮都已有些斑白,瘦削臉孔掃過一層厚厚的妝,卻仍掩飾不住歲月摧殘的痕跡。
  喉間無比酸澀,她抿緊唇,淚水自空洞的眼裡緩緩滑落,燙穿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二十六歲夜晚的那通電話,是她最後一次跟可蓮的直接聯絡。
  注視著滿面懊悔的兩人,霏柔明白:畢業後,她們也從未答應過邀約。
  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四人再次齊聚,竟會是這樣痛苦而悲傷的場合……
  「請問是楊漪潔、柳若丰和韓霏柔女士嗎?」溫柔嗓音輕輕響起,霏柔驚愕瞠目,幾乎以為來到自己身旁的會是可蓮--
  「謝謝妳們來參加姊姊的告別式。」容貌與可蓮極度相似的女子開口道謝,硬是撐起一抹顫抖的破碎微笑,「這是姊姊要給妳們的,希望妳們能看看。」
  她遞出一小疊稿紙,上頭橫過無數娟秀的字跡。霏柔詫異接過,她記得可蓮出書後,就不再用稿紙寫小說了,那手中的這東西是……

  --「也許,我才是唯一沒有從高中畢業的人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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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2-1-31 18:54:51 | 只看該作者
這篇很有故事性WW
全文貫穿一個主題,文字不會刻意雕琢
看過來最是簡潔有力、清楚瞭解內容了

大人打的文裡,這篇讓人覺得最面面俱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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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樓主| 發表於 2012-1-31 20:32:57 | 只看該作者
16# 禁寒.界
謝謝,過獎了。(莞爾)
當初這篇是在截稿日匆匆架構、趕出的,故用詞上無法細細琢磨。亦可謂無心插柳柳成蔭吧?(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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