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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文] 【沉月穿越】You're My All (主暉燈,其他CP內見)全文完,謝謝各位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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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26 12:41:39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紓蘭 於 2012-6-14 01:17 編輯

首先很高興能加入御見我論壇m(_ _)m,我是紓蘭,請各位多多指教,不管是聊天還是什麼(?)都沒問題,只要我在的話❤
然後就開始準備進入正題囉@口@"首先,這系列的文章配對是屬於  

(BG)【暉燈】暉侍(修葉蘭)×(穿越)燈火(其實也不算自創,因為人物原形根本就是……)以及,
(BL)【月范】月退(恩格萊爾)×范統(其實這對已經算是官配了吧?是吧?囧),還有很意外的……
(??)【妖妖】(自創)某人妖×硃砂(人妖)(被硃砂打)(這對我真的不知道該算BG、BL、GL還是GB啊囧!)

(BL)【那九】那爾西×九澄(這對詳情請見121F的公告喔❤)

而此篇文走向將會大幅度改變沉月之鑰的原作發展,而且也牽涉到了卷末的情節良心建議是看過沉月之鑰卷一至卷末的讀者閱讀,以免被我劇透囧TL


此外,結局是保證甜蜜蜜的Happy Ending的,害怕悲劇的讀者可以不用擔心^^,以上。


另外由於我在寫這篇文的時候被隕石還彗星砸到腦,所以很莫名其妙的堅持每篇要以英文命名囧(謎:這人不只虐待自己還虐待讀者,還不快拖出去斬了!),所以此樓會放置每一篇的標題翻譯以免看不懂>_<",而每篇新增時,這裡也會同步更新的請不要擔心!

標題:


Don't Leave Me Alone(之一)
別留下我孤獨一人


You're Always In My Heart(之二)
你總是在我心裡


You're Crying In The Rain(之三)
妳在雨中哭泣

The Light Never Dies(之四)
那光芒永不熄滅

This Moment Is All We Have(之五)
這一刻是我們的所有

The Hourglass That Starts Flowing(之六)
開始流動的砂時計

In This The Moment Of Happiness(之七)
在這幸福的時刻

※之八的標題詳情請見121F的公告。

Wanna Forget The Memories(之九)
想要忘記的回憶

The Melody Of Sorrow(之十)
悲痛的旋律

When You Forgot Me(之十一)
當妳忘了我

Happiness Of Endless(之十二)
無盡的幸福

The Brother(外篇)
兄弟

The Shadow(外篇)
陰影

The Knight & The Princess(外篇)
騎士與公主

Tear Of The Moon(外篇)
月亮的眼淚

Toxic(外篇)
毒性的






然後下一樓開始發正文囉:D


※2011/08/15於121F新增公告一篇,懇請各位讀者觀看。
※2011/08/17於126F新增公告一篇,懇請各位讀者觀看。
※2011/08/26於175F新增公告一篇,懇請各位讀者觀看。

※2011/10/04公告:關於外篇的事情詳情請見262F

※2012/06/14公告:全文含人物介紹正式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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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7-26 12:45:59 | 只看該作者

Don't Leave Me Alone - Part.1

本帖最後由 紓蘭 於 2011-7-26 12:49 編輯

  「妳陪著我,而我也陪著妳,這樣不就扯平了嗎?」

×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
  迎接她的視界的是個沒有人的房間,感覺古老的西洋擺設與設計讓這裡顯得雅致,除此之外周圍擺滿書櫃,雖然如此,但該有的民生必需品還是有的,看得出這裡未來將會讓其他人進來居住,因此才會應有盡有。
  但現在這裡沒有任何人,除了一個「她」。

  噠噠、噠噠、噠噠──她一邊走,一邊思索自己會在這裡的原因,然而記憶回應給她的只有無盡的虛無。
  她突然察覺自己的記憶被掏空了。
  於是少女模樣的她走到鏡子前,神情空白。「我到底是誰呢?」她用不確定的語言,這麼問著鏡子裡面的「她」。

  然而,這句話依然僅是輕輕地落在地上,沒有回音,也無人問詢。

×

  她依然待在這兒,時間慢慢地流逝,像不斷被反轉的沙漏。
  反反覆覆,覆覆反反。

  「不好意思,有沒有人在呢?」

  沒有名字的她發出聲音詢問,用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聲音。
  她曾試圖拉開那扇厚重的木門,也曾試圖從窗戶離開,但她總是被傳送回同一個房間。

  而有時候,這裡會有人經過,而她會向他們打打招呼,然而總是無人回應。而她想試圖觸碰他們的時候,也總是被一股無形的透明壁壘區隔開來。

  於是無知的她心想,是否這世界排斥她呢?
  是否這裡並不歡迎她,所以才把她關在這裡?
  是否這裡並不歡迎她,所以才對她不聞不問?

  她不知道為什麼。

  一個女人經過,進來從書櫃上挑了一本厚厚的書,然後徑直地走過她關上門離開。

  恐懼。

  是否這裡並不歡迎她,所以才對她不聞不問?

  她不知道為什麼。

  一個工人走了進來,無視一旁的她修理毀損的器具,而後收拾好工具箱也離開了。

  恐懼。

  她不知道──

  「有沒有人在呢?」抱著書本的她隱隱帶著期盼的看向窗外問。
  儘管數千次都沒有得到回音,而她也算不清自己在這兒多久了,但恐怕有五年了吧?連當初她看不懂的文字,在被用了寂寞所釀造的酒逼灌後,不到兩年的時間她已經懂了兩種不同的文字和語言。
  只是。

  「有沒有人願意跟我聊聊天呢?我想知道我的發音正不正確,可以嗎?」

  望著仍然沒有任何人回應、也始終沒有聲響的房間,她拿了本書走到茶几前,然後坐在白色的陶瓷椅上輕輕地問。

  話語消失而無聲的那一瞬,陶瓷碰觸到肌膚的感覺冰冰涼涼的。

  冰冰涼涼的。

  恐懼。

×

  也許是第二十年了。
  她靜靜地搭建自己的牆,沉默很多。
  即使微笑,也是心築出的層層壁壘。

  翻閱從書櫃上拿來的書籍練習邪咒,或者劍術、體術,她發覺自己並不會感到飢餓,甚至也不會隨著時間老去,因此唯一能陪伴她的,唯有充實而沉默的學習,儘管學會以後也可能也沒有辦法離開這裡。失敗無數次的她闔上書本,把書放回原位。
  除了她細微的腳步聲以外,今天仍是沒有任何聲音,從她不再呼喚之後。

  但不一樣的是,這一天似乎有人要進駐這間書房,一位陌生的男人被一群看起來權高位重的貴族們用送了進來,而後那群貴族們施放一個魔法後便離去了。
  她的心終於被投下了石子,盪漾出盼望的漣漪──「先生,您好……」

  男人卻徑直地走向前,直直地撞上她。感到似乎有著什麼,男人懷疑地看了幾遍,又困惑地摸了摸後腦杓,不明所以然地拿了書,拉開椅子坐下。

  翻動紙頁啪沙啪沙的聲響環繞在寂靜的書房中。

  「…………」

  她丟失了上一刻還帶著期盼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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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7-26 12:55:49 | 只看該作者

Don't Leave Me Alone - Part.2

本帖最後由 紓蘭 於 2011-7-26 13:01 編輯

  究竟經過一百年,或是二百年了?
  她算不清楚了。

  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人們分別進駐這個書房,然後在他們學習完成後離開。

  她終於知道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得見她。
  她曾經懷疑自己是否僅是一縷幽魂?然而她撫過自己的掌心,而它是有溫度的,代表她確實擁有生命,也擁有實體。與她冰涼至極的心情呈現極端的溫度。

  這裡的擺設也被變更過,該說是時代的進步吧,例如換了比當初精緻許多的柚木茶几、也多了陳放在櫃子裡頭的茶葉和咖啡、也換了張更柔軟的單人床,書櫃上的書籍更是有增無減。
  只有她什麼也沒有改變。

  吱嘎──

  沉重的木門被人推開了,那些似乎名喚為長老的人們施放魔法,而後一個瘦小的金髮男孩走了進來。

  她知道時間再度被封印了,因為那魔法她已看過無數次。只不過這麼小就被送進來學習的孩子,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呢。有點詫異地瞥了孩子一眼,她便繼續閱讀早已翻閱過無數遍的書籍,因為她知道這孩子也不會看見她。

  奇蹟是不會發生的。

  「咦?」小小的男孩忽然訝異地睜大了天空般湛藍的眼睛。

  「不是說只有我嗎?可為什麼……這裡會有個大姊姊呢?」

  喀沙!

  她的書登時掉在地上。

  「……小朋友,你……看得見我?」

  「是啊,我眼睛又沒有問題。」小男孩歡樂地笑了,認為她的問題非常莫名。

  「……是這樣啊,因為以前都沒有人看見我呢。」她走到小小的男孩面前,彎下身來,微笑。

  「真的嗎?那麼太好了呢,這樣的話漂亮的大姊姊以後就不會一個人了哦……」說到這裡,男孩似乎想起什麼,燦爛的金色髮絲與年幼的粉嫩臉龐可愛而明亮,卻讓硬擠出的笑容漪了男孩的開朗,一雙天空藍的眼睛染上濃濃的,悲哀的灰。

  她看出男孩比她更加迷茫,在這個時間永遠不會流動,而外界也無法察覺的房間裡,至少她早己習慣自己幾乎一無所知。但男孩不是。
  然而她並不知道該如何安撫一個人,因為她從未做過。

  可看來這名外表頂多六、七歲的小孩並不需要。

  「那麼漂亮的長髮姊姊,可以告訴我妳的名字嗎?」


  男孩恢復了耀眼的笑容,朝她伸出手。
  明明她該是第一次和人交談,此刻卻不知怎地有種熟悉的感覺。

  ……但她知道的。

  「謝謝你的讚美,不過這個重責大任就交給你吧。」她笑著回握男孩的手。那麼多年來,這是她第一次真心微笑,然而心上仍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深雪,堅硬、冰涼的,冷冽的。

  她再也不會抱有期望,再也不會。期望之於無盡的她,只會帶來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痛。

  她略微冰冷的手握著男孩的小手,那舒適的體溫暖了她,「因為,我不知道我的名字。」

  而她,只想逃離這場酷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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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7-26 13:03:28 | 只看該作者

Don't Leave Me Alone - Part.3

本帖最後由 紓蘭 於 2011-7-26 13:18 編輯

  「自己的所有事情都忘記了是怎樣的感覺呢?」

  修葉蘭是那男孩的名字,他已經在這裡待上好一段時間了,過著成天只有讀書與練習的生活。像之前的她一樣。
  對修葉蘭而言唯一的樂趣恐怕只剩下長老們並不知道的「她」了吧,於是他問。

  「那非常孤寂,而且很無聊呢,什麼也不能做。」她倒杯清茶給他,說道,並不知道那麼小的孩子能不能懂。

  只是想這麼說而己。想告訴這個孩子她真正的心情。
  這個早熟而溫柔的孩子。

  「是這樣啊,剛好,」修葉蘭靜靜的翻閱書籍,在無數次逃離失敗後,他只能吸收這些根本不想學習的知識。「我也是呢,姊姊。」

  至今他仍未想到適合她的名,只是以姊姊二字來稱呼她。
  可她想她在修葉蘭面前的確不需要姓名。
  二個互舔傷口的存在何需名姓?看著修葉蘭丟下書本,單薄而寂寥的身影沉默地看著永遠不會有人經過的窗外,她也只是沉默的拾起書,默默的泡壺清茶。
  芳醇,蘊含微苦的,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明白修葉蘭遲早會離開這裡,而她在那之後又將繼續面對這永無止境的孤寂。

×


  偶爾,修葉蘭能擁有離開這個空間的機會。       
  對他來說,這是唯一值得開心的事了。
  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好像看不見那有著一頭褐色長髮的姊姊,而褐髮的姊姊似乎也無法用長老的魔法離開。靜靜地注視著對他還太高大的纖細身影,修葉蘭頓了一秒,面無表情地隨著長老離開了這裡。
  他們只是短暫的待在一起罷了。

  透過會議室的窗戶,修葉蘭能看見外頭經過的那爾西,卻不能出去與他交談,甚至連最簡單的觸碰都做不到──因為他束縛著他,而他也綁縛著他。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見到那爾西了,究竟是一年前、二年前,還是更久以前?曾經熟悉的容貌漸漸在修葉蘭的腦海裡模糊起來,更記不得上次說話是多久以前了。有時,他會想──

  「這次的成果怎麼樣?」長老們以打量商品的目光看著修葉蘭。

  他已然麻痺。
  槁木死灰地坐在長老群中間的位置上,昏暗的燈光照著修葉蘭,暗暗沉沉、不清不楚,宛如修葉蘭的心情。

  「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麼差別,那實力呢?」

  「對他放個邪咒,就用詛咒類的,讓他自己解除。」

  邪咒降在修葉蘭身上,撕心裂骨的痛楚在他的體內猛然爆炸開來,修葉蘭卻毫無反應,像具死亡多時的空殼。

  那爾西──
  他在心中呼喚弟弟的名。

  「修葉蘭,要喝杯清茶嗎?」

  不知怎地,修葉蘭忽然想起長髮姊姊嫻靜的身影,和那始終溫婉的微笑。

  原因是什麼呢?自嘲一笑,修葉蘭沒有解除詛咒的打算,甚至覺得就這樣死了也不錯。可惜邪咒向來很少能死人,只會讓人生不如死。
  其實,不是早就已經如此了嗎?

  「修葉蘭,你不想管你親愛的弟弟了?」

  譏諷的聲音響起,長老們等得不耐,乾脆加重詛咒的強度,然後──

  「修葉蘭,你不想保護我了嗎?」

  「……那爾西?」

  明明知道這只是長老做出的幻影,修葉蘭絕望卻又希冀地掙扎著瘦小的身體,強忍痛苦也想要靠近幻象。
  唯一的、那唯一的──

  「想好好看看你的弟弟的話,就自己解開邪咒。」高高在上的實質掌權者睥睨著修葉蘭,發出譏嘲的笑聲,不大,卻全部傳入修葉蘭的心裡。

  「……」

  你知道嗎,那爾西?有幾次……我多想就這樣忘了你。
  但是忘了以後呢?我還會有什麼呢?

  ……什麼也不會有的。

  「修葉蘭,你頭痛了?你看書看太久了。來,躺在我腿上休息一下吧,讓我替你揉一揉。」

  「我不管,我要叫你修葉蘭,我不要叫你哥哥。」


  能陪伴他的,也只有記憶中的殘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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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7-26 13:20:23 | 只看該作者

Don't Leave Me Alone - Part.4

本帖最後由 紓蘭 於 2011-7-26 13:24 編輯

  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撫一個人,尤其這個人還是個年幼的孩童。

  只知道修葉蘭笑得很苦很苦,苦得讓她連入口的清茶都變了味,全是苦澀。雖然她待在這裡的時間讓她可能也有個一、二百來歲了,但這樣的事她仍是不擅。只是不想看到這比哭還要難看的,強顏歡笑。

  「修葉蘭,歡……」

  不行,這句話對那孩子是傷害。
  有誰會想回來這樣的地方呢?
  明明只是一下子的分離,卻害怕那孩子再也不回來了……對他來說這分明是好事,她應該要感到開心的。

  「修葉蘭,不要笑。」最後,她只能這樣說。

  她慢慢地走上前抱住小小的孩子。「不要笑。」緊緊地、緊緊地擁抱,要是可以把這份心情傳過去──這份心情?

  那雙小小的、承負著重大任務的手回抱了她。

  「姊姊是個很溫柔的人呢……」他的聲音仍然在笑,然而她看不見修葉蘭此刻的表情。

  「不要笑。」對修葉蘭沒大沒小的性子她有些無奈,但先前的異樣感覺也被沖淡了不少。

  「難道姊姊想要我吃妳的豆腐嗎?哎呀,雖然我精神年齡十五歲了,不過身體還這麼小,恐怕無福消受吧?」話雖這麼說,但修葉蘭的手可沒安份,反而還探進她的衣襟裡頭。

  「……修葉蘭!」她懊惱地喊他。

  「嘻嘻,姊姊妳真好捉弄,當心哪天被賣掉了還不知道呢。」

  眼看自己有被修葉蘭玩弄兼吃豆腐的趨勢,情緒向來平靜的她難得有了種想把修葉蘭抓起來打屁股的感覺。

  「姊姊,妳的名字是燈火哦。」

  他突然這麼說。

  「……咦?」她愣了。

  「燈火。」他放開了她,退開幾步,凝視,然後微笑。「燈火。」

  那是真正的笑容,但不知怎地,她眼中的修葉蘭笑得有些詭異。

  原來這就是暉侍的崩壞笑啊。
  下意識地,有什麼東西從被緊鎖的記憶深層中流了出來,她連想都來不及想,就又讓它流走了。

  ……暉侍?
  這個名字,是誰?是她失去的記憶中的人嗎?
  在心裡默唸幾次這個名詞,她忽然覺得自己缺失的那一部份也許是相當重要的。
  ……但是記憶找回來了,又能怎麼樣呢?
  她依然無法離開這裡。

  「哎呀,姊姊不專心呢,那改叫小花貓好了。」

  「……修葉蘭!你──不乖!」

  雖然氣勢十足,但最後試圖把修葉蘭抓起來打屁股的計畫還是沒有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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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7-26 13:25:13 | 只看該作者

Don't Leave Me Alone - Part.5

本帖最後由 紓蘭 於 2011-7-26 13:30 編輯

  「差不多是時候了吧。」

  「難得天資這麼好,真是可惜了,哈哈。」

  修葉蘭微笑著任憑長老以審視的目光打量他。如今他九歲了,但修葉蘭在裡頭待上了十年,只有極少數的時間是在外頭渡過的。

  還是一樣私毫不浪費任何有用處的棋子哪。貪婪在長老們身上顯露無疑,這就是赤裸的人性。

  修葉蘭仍是事不關己的笑著,彷彿要被送去東方城成為臥底的人並不是他。

  他並不在乎身在何處。或許該說西方城這個地方,還能讓他在乎的有什麼?聖西羅宮?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那爾西才是他唯一在乎的。
  但是那爾西無法擺脫長老們的監視與利用,皇帝也不可能突然產生親情或善心大發,渺小的他更是無能為力。

  而燈火……

  「我無法離開這裡,我知道。」

  她在分別時笑得平靜,對這件事已經習以為常。對寂寞這件事。
  然而修葉蘭知道。知道她曾經一個人瘋狂地哭喊著叫喚他的名,激烈地、痛苦地,哀求地。

  用隱身咒觀察這一切的修葉蘭看著燈火由哭喊轉為壓抑,漸漸地不出聲地哭到累,而後癱坐在地,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只餘絕望。
  他忽然明白她已經習慣身邊有個他陪,儘管她抗拒如此。
  想著這樣的燈火,他心中隱隱感到原因不明的,悶悶的痛。

  但是,燈火這麼對他說。

  「修葉蘭在東方城要好好照顧自己哦,這裡又多了很多新書,所以我要繼續閉關,搞不好之後我就是幻世的第一高手了呢。」

  燈火常常叫他不要笑,因為她看得出他的強顏歡笑。但燈火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
  那爾西是遠比他的一切重要的──「我要再進去一次限制空間,才去東方城。」

  他聽到自己這麼說。

  ──忽然之間,修葉蘭懂了自己替她取燈火這個名字的原因。

  那爾西是他最重要的弟弟。
  然而若沒有明燈在前方照耀,那麼他也將無法繼續前行。


×

  燈火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再看到修葉蘭。而這次他的頭髮染黑了,顯然已要出發。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還要再來到這裡?

  「……修葉蘭?」

  她手上的書落在地上,書本嘩啦地散落開來。

  為什麼還要再來?
  不是已經可以遠離這個惡夢般的地方了嗎?

  「握住我的手,燈火。」

  九歲的修葉蘭已經有了能自己解開時空限制的能力了,除非長老用到最高階的集體封閉去製造一個限制空間,否則沒有人關得住他。

  「修葉蘭,你為什麼──」

  「哎呀,燈火妳要想想,要是我這麼可口的帥哥一個人去了東方城,豈不是很容易貞操不保?」修葉蘭笑得人畜無害,手上卻拿著一條繩子。

  為什麼要拿那種東西!而且會讓別人貞操不保的人是你才對!燈火差點直接跳起來痛罵這個老是把她當枕頭和床用的壞小孩,雖然說他真實年齡早就十九歲了。

  「你……唉,快出去吧,不是要去夜止嗎?」嘆氣,燈火仍是對修葉蘭沒轍,於是轉由好言相勸,「而且修葉蘭,你應該還有個重要的人沒見呢。」

  她從不提修葉蘭最在意的那個名字,壓抑並非堅強,而她的立場在不該戳破的範圍之內。

  漫長的時間帶給燈火的並非只有反覆的乏味感。對於修葉蘭,那樣的心情只適合成為完全的漣漪。曾經被攪亂的平靜蕩漾出去,慢慢地,中心與圓圈也會變回平靜。
  ……應該要是這樣的才對。

  「所以說我不是來了嗎?虧我還和長老盧時間來抓其中一個耶,沒想到燈火妳居然這麼妄自菲薄,唉唉,這樣可不好哦。」他攤手,露出無可奈何卻又欠扁的笑容。

  「你……」

  一個沒注意,她便被修葉蘭拋出的繩索給套住了,「別動哦,燈火,我不想弄痛妳啊。」

  「唔……修葉蘭,放開我!」燈火試圖掙扎,但修葉蘭綁得很緊,她根本弄不開繩子。

  「哎呀,可是我很想綁著妳,妳就讓我綁如何?反正多綁幾次就不會痛啦。」

  「不,被綁的人很困擾!」

  「親愛的燈火姊姊,妳就從了吧。」修葉蘭笑得異常燦爛,但是被綁住兼抓住的燈火滿頭大汗,深深感覺有臨頭大難。

  「修葉蘭你住手!啊,等一下!不要搔我癢啊……嗚哇!」在精神兼肉體攻擊之下,特別怕癢的燈火終於癱軟,被拖到修葉蘭的面前。

  修葉蘭靜靜地看著掙扎到無力的燈火,意味深長地微笑,俯視。「燈火,妳逃得了一時,但這個世界沒有永遠。」

  「……修葉蘭,你在說什麼?你不是該去東方城了嗎?還有……見一個人。」燈火一邊試圖掙脫修葉蘭綁得死緊的繩索,一邊這麼對他說。

  「燈火,妳是新生居民,身上卻沒有落月或夜止的印記。」

  燈火沒有說話,但眼神開始飄移。
  見狀,修葉蘭笑得更歡快了,「哎呀,放棄吧,妳要唬我還早了一千年呢,因為──」

  「我知道妳害怕我離開妳。」

  曾經,修葉蘭對燈火問過。

  「姊姊,妳為什麼會待在這裡呢?又為什麼別人都看不見妳?」那時小小的他這樣問。

  「別人看不見我的原因我不清楚,而我會在這裡是因為……我已經死了吧。至於為什麼不是在通道或水池重生,而是在這裡重生,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呢。」她不確定地推測,然後苦笑。

  「可是姊姊……妳的身上沒有新生居民的印記耶。」修葉蘭仔細地打量了她幾次後,才緩緩地說。

  「是呀,但我想我也不需要它呢。」她無奈地微笑,「修葉蘭,你和我終究是兩條平行線,我們看似待在一起,其實各自走在各自的路上。而其他人看不見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該是什麼。」

  「所以在這裡待到消失,才是我最好的結局吧。」


  那時的修葉蘭還太小,不知道該如何燃盡燈火的絕望。
  但現在──

  修葉蘭笑了,輕輕地鬆開束縛燈火的繩索,然後握住了她略微冰涼的手。

  「燈火,我要帶妳走,而妳沒有拒絕的權利哦。」

  燈火訝異地睜大眼,琥珀色的杏目佈滿錯愕,下一瞬卻眼兒一彎,不自主地笑了,苦澀的。

  「我出不去的,修葉蘭。」她沒有掙脫修葉蘭的手,卻這麼說著:「不是試過很多次了嗎?我總是被一股異樣的力量隔絕,只能待在這裡。這一百,或者是兩百年都一樣。」

  「嗯,燈火,妳覺得我會放棄嗎?」修葉蘭微笑著問道。

  「……不會。」

  沒有來由的,燈火知道修葉蘭是認真的──為什麼要在她好不容易接受這個事實後,又來到這裡說出這樣的話呢?看著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法陣彈開,還有修葉蘭始終沒有放開的手,發現到修葉蘭因反覆施放魔法而嘴角微微流出了血沫,剎那間,燈火猛然掙開他的手。

  「這樣就夠了,修葉蘭,夠了。」忽然一道熱流滑過頰邊,燈火才發現自己已然流淚,猛然背過身去,不讓修葉蘭看見她的軟弱。

  「哎呀,不是叫妳握住我的手嗎?這樣可不行哦。」擦去嘴邊的腥紅,修葉蘭再度伸出手,牢牢捉著燈火的。

  還留有餘溫的鮮血不經意地染上了燈火的雙手,在這一個瞬間,他們同時聽到彼此的心跳。

  噗通──

  他們訝異地望著對方,可心跳卻只是越來越緊湊。

  噗通──

  他慢慢意會過來,沉默地凝視著她,飽含笑意的。

  噗通──

  似乎察覺什麼的她也看著他,試圖避開他的視線,卻失敗了。
  靜靜地、靜靜地,燈火與修葉蘭之間只感覺到彼此的心跳頻率愈來愈相近。

  噗通。

  終於,他與她的頻率,完整地對上了。僅管燈火想逃,還是對上了。然後一股幾乎融化燈火的熾熱在她體內猛然爆開。

  肉體驟然縮緊,劇烈的變化從熾熱的中心點蔓延,燈火纖細的身影迅速地改變了形體──

  她掉在修葉蘭的手上。

  「哎呀,原來燈火是噬魂武器也是新生居民啊,怪不得身上沒有印記呢。」修葉蘭燦笑,看著手上剛與自己結成契約的「燈火」下了結論。

  「修葉蘭,能不能不要這樣……摸我?」感覺很尷尬的「燈火」在修葉蘭手上說,但那副模樣一點氣勢都沒有,反而差點讓修葉蘭捧腹大笑。

  「哎呀呀,燈火,我只是拿著妳而已耶,妳還真是敏感呢。」

  「修葉蘭,不要再笑了!我覺得很、很……」

  「很?」修葉蘭饒富興味的打量著很窘迫的「燈火」。

  「……」燈火沉默了。

  畢竟現在的情況,修葉蘭能不大笑就不錯了──現在,一「塊」咖啡色,狀似「蛋糕」的「噬魂武器」相當乖巧地躺在修葉蘭的雙手上。神奇的是,這個「噬魂武器」隱隱散發著一股誘人的香味。

  修葉蘭好笑地盯著這個「噬魂武器」,而「燈火」也不敢置信這股香氣居然是從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很久。

  「…………不跟你走好像也不行了。」燈火無奈,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是「噬魂武器」,更不知道該怎麼變回人形,只能跟著修葉蘭試圖離開。

  「嗯,終於願意乖了?值得嘉獎。」修葉蘭燦笑著摸摸「燈火」的「頭」。雖然嚴格來說應該是一層褐色的……巧克力粉。

  「……」她感到相當窘迫,便不說話了,但接下來修葉蘭的行為讓燈火大吃一驚──

  「等等,修葉蘭你要做什麼!」

  「哎呀,我要做什麼嘛,那還用說呢?」九歲的小男孩對著手中的可愛蛋糕笑得燦爛,然後對她越湊越近──

  「等等!別那樣做,修葉蘭!」

  察覺修葉蘭要做什麼的燈火連忙阻止,但是一塊小小的「蛋糕」……應該說是新手「噬魂武器」能做出什麼反抗?

  「嗚啊……不要舔那裡啦!」被舔的燈火哀號。

  「燈火啊,妳還蠻好吃的耶。」享用大姊姊的小男孩很歡快的邊舔邊下評論。

  於是乎可喜可賀地,燈火就這麼被九歲的修葉蘭給「吃乾抹淨」了。

  之後,由於被吃(?)而成功被偷渡出去的燈火在好不容易研究出如何變回人形後,才終於抓起修葉蘭並把他好好唸了一頓,不過那已經他們到東方城後的事了。

×

  她後來才從修葉蘭口中得知自己的武器型態代表什麼。

  「燈火,妳不知道嗎?」修葉蘭遞給她一份剛領回來的公家糧食,笑著問。他太習慣燈火是一個人,而非是一個「噬魂武器」。

  「我怎麼知道呢?」人形的燈火無奈地回應,這時他們還只是東方城的普通居民而已──修葉蘭是夜止的原生居民,而她則被植上夜止的新生居民印記。

  而咬著公家糧食的修葉蘭看著燈火,笑得有些促狹。

  「Tiramisu,提拉米蘇。」

  「燈火,我帶妳走。」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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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1-7-26 14:04:29 | 只看該作者
我希望 他是那爾西]
拜託絕對要是那爾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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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樓主| 發表於 2011-7-26 14:24:57 | 只看該作者

You're Always In My Heart - Part.1

本帖最後由 紓蘭 於 2011-11-1 21:21 編輯


  「我止不住。止不住這份融著刺痛與溫暖的心情。」

×

  那是他離開她的第一年。
  她發現,她想他的次數多得驚人。對此她感到恐懼,隱隱發覺這不是正常的反應──不,肯定不是她想的那樣,這一定只是習慣。她這麼自我催眠,嘗試著不要回憶他的體溫,更試著去適應在夜裡一人入眠。

  「姊姊,我一個人睡好寂寞呢,妳可以當我的床還有當我的枕頭嗎?」

  總是夜深人靜時,想念絆住她的睡眠。

  「燈火,睡不著的話看著我就好了,這樣就算妳不睡覺也會覺得精神百倍的。」

  每當這個剎那,她總會發現懷裡再也沒有一個他。
  早熟、纖細、消極、悲觀……卻始終獨自承擔的他。

  「修葉蘭……」

  夜,死寂無聲。
  漸漸地、漸漸地,凋零的不是日漸茁壯的思念……

  「燈火,妳知道嗎?妳真心的笑容很好看哦。」

  鏡中不曾衰老的容顏有過的生氣被丟失。

  「燈火。」

  因為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關心地呼喚他給她的名。

×

  第二年。
  時而,她會在大型活動裡遠遠望見他。

  「在神王殿過得如何?能適應嗎?會不會不習慣?會不會……想起曾有這麼一個我。」

  第無數次的,她壓下上前尋他祈求答案的衝動。在這一年,她更發現許多事情。
  像是修葉蘭的入侵,異常地讓她深刻記憶。猶如那灼燒熾人的岩漿,烙在了骨髓裡滾滾發燙,彷彿想熔盡她的骨骼,將她的一切全炸成碎片。
  她再也無法冷靜的思考關於修葉蘭的所有。

  是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目光不停尋找茫茫人海中的他。
  是什麼時候開始,看見與他年齡相仿的孩子,她會深深沉思心裡的感覺名為什麼。
  是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得不對自己承認那從未褪色的感情名為想念。
  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她無從找出答案,更無從在她最想見到的他那裡得到解答。

×

  第三個年頭,鮮少計算時間流逝的她細數了每一個沒有他的三百六十五天。
  卻記不清那是多少次,把那句話自不曾寄出的信裡默默刪去。
  他的好評逐漸傳遍廣大的夜止,認識的人愈來愈多,遠比當初單調的生命精采,與其他的人擁有許許多多的交集──他的人生即將豐富而美好。記得的人或者忘記的人,也會愈來愈多。
  她沒有想過要算多少次自他身旁錯身而過,三年,她學到過去的兩百年中沒有體會過的事情。
  許多人在她無盡的生命裡留下痕跡,而今業已碎散成滿地不全殘片,然而──

  他在她無盡的生命中佔的時間很少,要忘卻,竟已要用上永生。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回頭尋我,卻冀望成為你驀然回首的那處闌珊。」

×

  兩個兩年,雙雙對對。
  形單影隻的她有了另一個型態,最該知曉的他渾然未覺。
  為什麼會是那樣的型態?也曾,她如此詢問自己。
  終於在第四個三百六十五天,她尋出解答。
  鎖鏈不若利刃頃刻見血,卻能將她的想念牢牢鎖住。

×

  快要滿一千八百二十五天的這一年,她第一次參加戰爭,身旁,仍沒有他。
  出發以前,她曾經猜想能否有人將她消滅。
  她並不害怕死亡,也並不擔心有誰會為此流淚。
  因為,沒有人在等她回歸。

×

  轉眼,已是第六個年月。
  她仍在茫茫人海追尋他的身影。
  她仍在掛念著他,或者該說未曾將他從心上消除。

  「你過得好嗎?」

  這幾年,唯一想問問他的,便只於留下了這個象徵他們之間的生疏的問題。
  只因她仍停留在他放下她的那一刻,他卻離她越來越遠。
  想要捎給他的信,已隨時間腐蝕為空氣中的塵埃,她卻仍噙著沒有意義的笑,沒有意義的流逝每一個有他存在的分秒。
  她仍然沒再見過他。連一次都沒有。
  膚淺的微笑、虛假的平靜、自欺欺人的若無其事,這些,都使她心裡的聲音日漸清楚──

  「我只是不想承認,我沒有一刻停止想你。」

×


  將要邁向第七年的某天,她已習慣了身邊沒有他。
  噙著微笑,她注視宿舍外頭灰濛濛的雨夜,心裡的感覺早已不知是毫無波瀾,抑或是習以為常的麻木不仁。

  滴答……滴答……
  這幾天一直在下雨。下著像是不會放晴的大雨。像當初的那一個雨天。
  那天,他並沒有帶走她。
  連以噬魂武器的姿態共存的這個方法也沒有考慮的,走了。

  「燈火,我帶妳走。」

  他就這樣子遺棄了她。

  「燈火,要好好保重哦,再見。」

  他就這樣子遺棄了她。

  而她在送他離開的原地,停留至今。她沒有一刻不想逃離這份能將人壓垮的思念。
  現在她也確實這麼做了。悄悄離開宿舍,沒有帶傘,她隻身走入外頭的傾盆大雨。
  卻察覺這僅是徒然。

  「修葉蘭……」沒有意識的低喃,她知道這次也不會有人回應她。

  一模一樣,和修葉蘭離開的那天一模一樣。
  像是永遠都不會放晴的下雨天。
  像是她藏在微笑底下,心中最真實的寫照。

  噠噠……噠噠……
  發現有腳步聲朝她接近,調整表面上的笑容,她試圖把自己復原到修葉蘭出現以前的樣子。
  復原到當初那個沒有名字的她。
  「燈火」這個名字只有在修葉蘭需要她的時候,才真正擁有意義。
  而修葉蘭走了,那麼這個名字對於她,也不再具有意義。
  她露出毫無破綻的笑容,有把握這不會被任何人看穿,像當初那樣……只除了修葉蘭。
  唯一不同的是,和修葉蘭訂立契約後,她可以被所有人看見了。因此她也試著像個平常的人一樣活著。儘管知道只是換了一個不同的牢籠,流逝同樣毫無意義的時間。
  腳步聲在她的後方停了下來。正想要轉過身打聲招呼,她卻呆住了。

  「……燈火?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淋雨?」

  她的聲音瞬間被抽走,無法言語。只因這道呼喚她的聲音是她唯一想念,也唯一害怕的他──她不會不知道他想忘了她。
  明明是那麼渴望見到他,可是現在的她竟然只想立刻逃亡。
  但她還是知道禮貌上得打聲招呼,只能勉強穩住僅差一秒就要拔足狂奔的雙足,綻開微笑。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變成這樣?

  回過身,映入她視線的是熟悉又陌生的修長身影。修葉蘭長高了不少,身高早已超過她的,眼神也比六年前更加成熟、睿智。
  但這次他身邊多了一個人,相較於六年前的光陰。怯生生的可愛孩子緊緊揪著修葉蘭的衣角,只露出一雙金色的漂亮貓眼。
  他們共撐著一把傘,看起來是買東西回去的路上,因為修葉蘭的手上正抱著個大大的紙袋。
  幾乎用盡所有力氣,她才抑止呆望著修葉蘭的舉動。儘管心跳的頻率仍是讓她深刻地感覺到自己真真切切的活著。

  為什麼你要在同樣的這個雨天出現在我的眼前?修葉蘭……
  她眨眼、睜眼,無人知曉她臉上流過的是雨水抑或淚水。
  接著她想起她該好好打聲招呼,向「珞侍大人」與「暉侍大人」。

  「珞侍大人、暉侍大人,您們好。」盡力笑得燦爛,她沒有靠近那雙人傘的世界。而她在說完這句話以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知道他身旁的位置已不再屬於她,從那天開始就不再屬於她……
  六年多前的那天,她凝望幼小的他離去的背影,淋了整天的雨。
  充滿心中的酸澀與痛楚,延續到了今天仍未停歇。但她不願意把情緒化為任何人的負擔。尤其是面前的這個他。
  於是她靜靜地笑著淋雨,看著不屬於自己的一切,習慣性地壓下心中無法止歇的悶痛。

  「暉侍,她是……」怕生的黑髮可愛男孩微微抬高了頭看向修葉蘭。

  「她是我以前的鄰居,叫做燈火,是個個性很好的大姊姊哦,珞侍。」修葉蘭──或許該說是暉侍,溫和的對可愛的男孩說道。

  她聽見他呼喚了她的名字,心裡流淌的不知是苦澀,還是欣慰。
  至少現在的她身為「燈火」,至少現在……她必須把戲演完。
  她揚起得體的笑容,卻又覺得她與他之間的距離更加遙遠,就像到了伸手所不能及的地方,明明人就近在咫尺,只要伸出手就能碰觸到彼此的距離。

  其實我知道,修葉蘭。
  因為你將珞侍大人當成了弟弟,在他的面前你必須保有穩重的好哥哥形象做他的榜樣,所以你才叫住我的吧,修葉蘭。
  ……修葉蘭。

  胸口痛得厲害。
  然而「燈火」僅是將微笑的弧度擴大,讓自己看起來很開心。她有把握面具戴得夠牢。至少現在連修葉蘭也看不出來她的真心。

  「珞侍大人,我叫做燈火,很高興能認識您。」她主動伸出友好的手。既然修……暉侍大人把珞侍大人當成重要的弟弟看待,那麼她也會將他的一切視為首要。

  可就在這一瞬,燈火發現自己的手在雨水的淋浸下已然濕透、冰涼,就像她自己。「……對不起,珞侍大人。我沒有注意到,是我失禮了。」燈火收回手,在珞侍還沒反應過來之前。

  狼狽的她轉身,想立刻逃離這裡。

  「燈火。」

  暉侍叫住燈火,面上帶著一份淺淺的笑意,「跟我們一起回神王殿吧。」

  「妳全身都溼透了,而且我們可以敘舊一下。」

  燈火的笑容剎時定格。
  定格的那一秒竟猶如萬年之久,接著她聽到自己冷靜的聲音。

  「謝謝您的好意,暉侍大人,不過我是新生居民,所以沒有問題的。」

  她的神情空洞。
  沒人交流的那段光陰再怎麼久,也無法讓她成長,因此她停留在一開始面對著鏡子的那瞬間。
  後來修葉蘭走了,所以燈火這個名字也不再具有意義。
  就連她的心,也一併停了。
  停在她懂得用微笑不讓自己提早崩潰的那一個剎那之間。

  可是燈火現在笑不出來,僅僅因為知道修葉蘭不是真心想邀她,而是由於珞侍大人在場。

  「我想在街上再走一走,所以感謝二位侍大人的關心,我很高興。再見。」燈火使自己的聲音帶有輕快的笑意,臉上卻面無表情。接下來她跨出腳步試圖平靜地離開──

  「那個……燈火姊。」珞侍忽然喊住燈火。
  燈火停下腳步,沒回過身。「什麼事呢?珞侍大人。」她勉強從喉嚨裡擠出聲音,強忍立刻逃離這裡的慾望。

  可就在燈火停下的剎那,一件溫熱的灰紫色外套披上燈火纖細的身軀,接著,她被硬拉了過去,幾乎是緊緊地貼在那個人的身旁。
  燈火登時錯愕。

  「……暉侍大人?為什麼?」

  暉侍只是回以燈火沉穩的微笑。

  「走吧,珞侍,我們回神王殿了。」

  「好。」不若先前的不安,珞侍似乎也因為暉侍的笑與燈火不再淋雨而放心了些,露出微笑。但他很快就注意到──

  「燈火姊,請用我的手帕。」珞侍將手帕遞給被暉侍緊摟在身旁的燈火,好奇地問:「燈火姊,妳臉上的……是雨水嗎?」

  怔了一下,燈火接過珞侍的手帕,莞爾。

  「謝謝您。是的,這只是雨水罷了。」

  請遠離我,修……暉侍大人。
  如果我會讓您想起您不想想起的人事物,那麼請您遠離我。
  而我也會遠離您,永遠地遠離您。
  請不要擔心,暉侍大人。我會達成您希望的一切。

  即使被摟在身旁,心靈溝通也確實傳達過去,然而暉侍與燈火之間的距離仍是遙遠。

×

  三人回到神王殿後立刻前往暉侍閣,讓燈火換上乾淨的淺藍色衣袍,吃了一頓精緻的晚飯。
  飯後,由於時間晚了,暉侍便先送珞侍回珞侍閣,留下燈火一人待在暉侍閣。
  拿起暉侍的外衣與珞侍的手帕,她把它們分別披在身上和放在口袋裡,打算帶回宿舍清洗乾淨之後再還給他們。
  接著燈火靜靜看這六年來的他住的地方,眼神漸漸黯淡下來。

  窗外的景色很美,那場雨已經停了,滿天的璀璨星空就像灑滿了誓言永恆的碎鑽,美得令人無法相信不久前下著一場大雨。

  這就是六年來修葉蘭每天所看到的景色,和在小小的宿舍裡看到的就像二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可修葉蘭與她也的確是身處不同的世界沒錯。閉上眼,燈火苦笑。
  離開書房後,燈火偶爾會想起一些來到幻世以前的事,譬如她部份的過去記憶──

  「晚上好,綾侍大人。」睜開眼睛,燈火從椅子上起身,朝站在門口的白髮麗人笑道。

  那雙清冷的眼眸沒有溫度,僅是冷漠地凝視懸掛在她手上的深紫色流蘇。「敢這麼大膽直接來到神王殿,不怕我趁機解決妳?安德麗絲。」冷綠色的眼與嚴肅的語氣,顯示這話可不是在開玩笑的。

  「綾侍大人,我沒有敵意,而且現在的我只是新生居民燈火,而不是噬魂武器安德麗絲。」燈火沒有說謊,畢竟惹上紛爭並不是喜好寧靜的燈火願意的,所以她相當後悔沒有事先打聽好關於符咒的事情。

  忽然房內的燈瞬間熄了,在白髮麗人那纖長的手輕揮一下後。

  「妳不只是噬魂武器,也是新生居民。這麼危險的人物,妳想我會放著不管嗎?」走向前,綾侍用力地抬起燈火的下顎,有瞬間他稍稍蹙起眉,宛若感覺到了什麼,可很快就又恢復了高傲的姿態,危險地瞇起鳳眸開口:「也許妳還有質變的能力?我讀不到記憶的變數。」

  綾侍是唯一知道燈火另一個身分的人,由於五年前在符咒軒上課的那次失誤──當時還不知情的燈火沒有唸咒就直接同時發動了馭水咒與馭火咒,而那堂課綾侍正旁聽著。
  燈火不知情的事,正是沒有唸咒是只有與「器」修成器化,或者本身就身為高階噬魂武器或防具才有可能辦到的事情。

  因此那天燈火破格從草綠色流蘇提昇到淺藍色流蘇。表面是綾侍對天資優異的燈火抱有很大的期待,但實際上在燈火被綾侍帶去提昇階級後,她立即受到綾侍冷不防的符咒攻擊、毫不留情的,使她差點受到重傷的攻擊。

  而「安德麗絲」的武器型態也是在那個時候被激發出來的──否則一塊淺藍色流蘇的「蛋糕」去對付一個灰黑色流蘇的侍,除了搞笑以外還能有什麼用處?

  燈火正想著這次要如何和平的解除危機,但現下綾侍可不打算讓燈火有找藉口的時間,「安德麗絲,妳的主人是誰?」

  「綾侍大人,我只是一個新生居民罷了。」眼神沒有轉移,燈火直直看著綾侍翠綠的雙眼,不慌不忙地回應。

  「那麼我不介意把所有和妳相關的人的記憶都抽取出來看看,好比說妳的室友……對了,我都不知道妳認識暉侍呢,安德麗絲。」綾侍笑得絕美,卻說著令人不寒而憟的話,用極其溫柔的語氣。

  聞言,燈火的心臟驟然縮緊,有瞬間她感到自己幾乎無法呼吸。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開朗的聲線和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這緊繃的氣氛。

  「老頭,原來你在暉侍這裡!陪我去抓小花……咦?」俊美得過頭的男人頭上浮現一個大大的問號,直盯盯地看著綾侍和燈火,嘴巴張成了O字型,看起來有些可笑。「啊,老頭竟然跑來找女孩子不要好兄弟了!好過分!」

  綾侍美麗的臉孔瞬間扭曲,「大白癡,你沒看出來我是在問重要的事情嗎!」綾侍的額際上隱隱冒出青筋。

  「可是老頭你不是答應我要去抓小花貓嗎!怎麼跑來暉侍這裡找女孩子玩了!」

  「誰答應你要去抓小花貓了啊!」

  ……這樣是不是算暫時擺脫危機了?
  雖然燈火的下顎還是被懷有高度戒心的綾侍緊緊扣著,不過她起碼找到喘息和想說辭的時間。可是,就在燈火無意間看見那突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的臉後,始終被莫名的力量緊緊封閉的記憶之鎖,猛然炸開。

  「你是……」

  她猛然止住未盡的話語。

  月牙刃……東方城最高階的噬魂武器,屬於夜止女王矽櫻的劍。
  她絕對不會錯認的,因為──

  那是未來親手殺死修葉蘭的……

  希克艾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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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樓主| 發表於 2011-7-26 14:30:17 | 只看該作者

You're Always In My Heart - Part.2

本帖最後由 紓蘭 於 2011-9-22 20:53 編輯

  她曾經遠遠地看過五侍,在各種節慶時。
  但燈火怎麼也沒有料想到,音侍──或許該說希克艾斯,居然會是那深深埋了二百多年的,記憶的鑰匙。
  那過於沉重的記憶的,鑰匙。
  於是燈火頭也不回的逃亡,試圖遠離這感覺恐怖的一切。

  噠噠、噠噠、噠噠──

  她在月下急馳,匆促的、慌忙的,連不明所以然而追出來希克艾斯都攔不下來的,希克艾斯在後頭被拋得越來越遠,直至不見蹤影。

  跑著跑著,燈火已遠離夜止的城門之外。儘管映入視線內的是片不算小的茂密樹林,燈火仍是迅速地奔了進去,跑得連她的短靴底部都磨損了。

  剛下過雨的土地上還有許許多多的水窪,不仔細些是很容易滑倒的,但那相當美麗,因為它倒映著滿天繁星點點,樹叢邊還有許多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悄悄點綴。
  可燈火沒有心思去注意在這夜色中沉默地顯露的小小美麗。

  不斷狂奔的燈火緊蹙眉頭,琥珀雙眼睜了又閉、閉了又睜,試圖眨掉快要衝出的溫熱。「嗚……嗚唔──」咬住下唇,她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衝出封印的記憶不斷在肆虐,使燈火苦痛難忍。就連是真正的頭痛,又或者是感到心碎,也已經分不清了──

  「妳願意和我做筆交易嗎?對我這個壞人釋出善意的笨女孩。」一名極其美艷的男人懶洋洋地修剪指甲,躺在華美的沙發上,笑著啟唇詢問。

  「……您的傷還沒有好,請不要太大幅度地使用自己的手。還有,那是什麼樣的交易?」曾經的褐髮女孩收好醫藥箱,回問。

  妖嬈的男人勾勾腳,腳上的銀色鈴鐺滴鈴滴鈴的響,「妳人真好啊,女孩。不過妳不該救起瀕死的我,因為我已經厭倦永生,好不容易才要自殺成功的呢……所以我要實現妳的願望唷,我知道的……」

  妖豔的男人勾起一抹似是譏諷的笑。

  「妳真正的愛上了一個小說中的人物,被眾人當成精神病院裡跑出來的瘋子,然後受到所有人孤立了,對吧?笨女孩。」

  「!」女孩詫異地睜大眼睛,登時她退開好幾步,離男人的距離變得遙遠,眼神也戒備起來,不復有原先的溫和。

  「嘻,別這麼緊張嘛。我只是想告訴妳,我可以實現妳的願望,讓妳見到妳愛著的那個人唷。」修完指甲的男人放下指甲刀,開始替白而細緻的雙手塗上鮮豔的紅色蔻丹,雖然是女性化的動作,但由這個男人做起來一點不適合的感覺都沒有,彷彿他本就該如此擅於裝扮,用那妖豔動人的姿態幻惑羔羊誤入歧途。「不過哪,代價是妳必須得到我的永生,而且妳的輪迴也必須給我。當然,妳不能改變那裡會發生的事情,否則妳會……再也無法……」

  「……這樣啊。」女孩點點頭,表示理解。

  「妳將會不老不病,而且哪,我將會給予救起我的妳,一個『小小的』懲罰喲……所以笨女孩呀,妳的答案是?」

  看著女孩明顯掙扎的神情,已經料到結果的男人燦爛地笑了。
  然後,男人朝她伸出了手。

  「哈哈……哈哈哈哈!」清晰的回憶讓燈火忍不住放聲大笑。

  瘋狂的笑聲迴盪在孤寂的樹林,陰森、可怖,但她只是繼續大笑,直至笑到累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擇的,而且她還一點也不後悔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呢?
  修葉蘭……

  唧唧──
  隨風搖曳的樹影覆在燈火身上,點點螢光在樹林中閃爍,是螢火蟲出沒的時節了。夾雜著那混亂腳步聲的夜色下,蟬鳴的聲響盈滿被月夜照耀的樹林,告訴人們此時已是夏季了,然而這只使她用力捂住耳朵,因為悅耳的蟬鳴在燈火的耳中卻像是惡魔的呼喚。

  「不要!」燈火激動地大喊,然而蟬鳴依舊持續。

  茫然。
  無助。
  悲哀。
  有太多太多的情感與錯亂的記憶交錯、混雜、交融在一塊,匯聚出幾乎將燈火這個存在徹底炸裂的能量。她試圖壓下,但失敗了。
  幸而瀏海已在風的吹拂之下散亂,完美地掩住了燈火現在的神情。

  她不知道該怎麼辨。
  即使活了那麼久,也還是不知道。


  修葉蘭……暉侍……已經十五歲了,再兩年,他就會被落月的長老捉回去軟禁起來,直到他十九歲,前往沉月祭壇的那一天──

  燈火劇烈地顫抖。連忙讓自己扯出大大的微笑,但那笑醜得不堪入目,比哭還要更難看。
  然而她沒有辦法不笑。
  因為只要停下了笑,那麼她就會失去等待死亡的信念,繼而崩潰。

  停下腳步,她一邊試圖笑,一邊緊緊、緊緊地拉緊身上的灰紫色外套,汲取它上頭殘留的氣息,彷彿想從上頭找到一點安全感,可卻只是徒勞無功。

  ──不要。
  她不要這樣的結果。
  她不想要他死,她不希望他死。
  他應該要幸福的活得好好地,他應該要幸福的和他的兩個弟弟一起歡笑,還有和他喜歡的人們一起去做好多好多的事情……


  可是,該怎麼辦?怎麼辦?
  她不能改變未來,那是在交易時就說好的事情,否則……

  燈火驀然憶及那兩個百年。

  無論再怎麼哭泣或哀求,也不會有任何奇蹟或改變發生。
  靜靜的、靜靜的……
  被世界排除在外。

  琥珀色雙眸登時黯然。

  難道要就這樣看著修葉蘭死去嗎?難道要看著修葉蘭用邪咒轉移能力和記憶,讓他因自己的邪咒而使靈魂破碎,落得只餘靈魂的碎片的他也無法輪迴,憑依在范統體內看著這一切,卻悲哀地無能為力做出什麼嗎?
  難道、難道、難道……

  該怎麼辦?得怎麼辦?什麼也不能改變的她到底要怎麼辦?到底、到底她得怎麼辦?不斷地、不斷地在心中反覆自問,然而燈火的問題只落得石沉大海的結局。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終於燈火再也無法壓抑,她的笑徹底散了,猛然拉下披在身上的外衣緊緊抱住,彷彿像抱住他那般──然後她再次拔足狂奔,即使看見眼前是片深深的湖泊,也未停下腳步。
  可就在這時,燈火的腰被環住了。

  別做傻事,燈火。

  「……放手!」燈火冷漠地拒絕,神情冰冷。

  她沒有用心靈溝通回應。
  面具掉了,現在也裝不回來了,在她已經失去自我控制的能力的這時。

  「我不需要您的同情,暉侍大人。所以請您放手離開!」她的聲音像冰塊,難得激烈地表示拒絕。

  然此刻的燈火只覺得好疲倦,儘管他的手是那麼地溫暖,仍是令她的心跳加速。可是燈火還是覺得好累,她只想藉由冰冷的湖水冷靜自己,又或者說暫時的逃避這些難以承受的痛苦。

  其實她都知道,知道修葉蘭想要逃避落月的信、逃避從「西方城」來的「燈火」,還有身為「修葉蘭」的他自己。
  燈火心中早已瞭然,所以她並不需要同情。

  可猛然間,她被環住她的那人給捉住雙手,外套因此掉在地上,燈火則重重地被壓在草地上而動彈不得。

  燈火,這不是同情哦,畢竟妳對我來說一直都是特別的啊。
  漂亮的天藍色眼睛清澈而毫無雜質,證明心是真的,而暉侍的神情也溫柔許多,彷彿想藉此說服她。

  然而燈火並不相信,她早已無力的身軀緊緊捉著掉在一旁的暉侍外衣,彷彿這麼做就可以穩定自己的心似的。
  現在她知道了當初自己的回答。
  答案不是相當明顯嗎?
  她就在這裡。

  可回憶的浪濤仍毫不留情地朝她拍打過來。

  「那個懲罰是什麼呢?」女孩問。

  「很簡單,因為妳愛他,所以我要封印妳所有的記憶,讓妳在那裡孤獨的待上未知的時間等他。」男人悠閒地擦著指甲油說道,甲醇濃郁的味道瀰漫在客廳裡頭。毒性的。

  女孩會意過來,「您想知道我是否還會對他產生同樣的感情,是嗎?」

  「是啊,因為我看過太多太多同樣的事了,所以我想知道呢,想知道妳這個笨蛋會不會再次愛上他。」男人的神情有些寂寥,卻笑著說。

  「這樣呀。」女孩點點頭,然後說:「我答應您,Thanatos先生。那麼就封印我所有的記憶吧,因為我一定會再度愛上他的。」

  「即使失去記憶,我也依舊是我呀。」

  男人的神情瞬間閃過訝異,但很快就消逝了。「那麼妳的輪迴與願望換我的永生,交易成功。」他抿唇微笑,在半空中畫出一個法陣──


  回憶到了這裡就結束了。
  也許她就是在那時被封印記憶,而後交易並被送來這個世界的吧。

  不老不病、沒有輪迴,永恆的……生命。
  只是,這樣的她卻不能改變將令修葉蘭痛苦的一切,修葉蘭未來即將面對的一切。

  妳居然接受這種吃虧的交易了呢……哎呀,真是個大傻瓜。

  因為心靈溝通也看到這段回憶的暉侍複雜地笑了,依然用雙手牢牢地把燈火壓在草地上不讓她做出傻事,神情像是愧疚,卻更像憐惜。

  可燈火毫無反應,「……暉侍大人,」她眼神灰濛濛的,沒有光。「我不需要同情,我會來這裡僅是因為我不希望您得到那樣的結局。」徹底體認到自己和暉侍的存在與時間感的不同,此刻的燈火猶如槁木死灰那般枯寂。

  她已經沒有力氣繼續笑了。
  於是燈火闔上雙眼。

  「暉侍大人,您可以把這晚的事情當成沒有發生過,而我明天也會恢復正常。」燈火氣若游絲地說,「所以請您先離開吧,我等等會自己回到宿舍,謝謝您為了找我而追出來。」

  可是暉侍回應燈火的,卻是瞬間湊近的溫熱和他獨有的氣息──

  「!」詫異的燈火睜開雙眼,驚得連呼吸都停止了。

  因為暉侍正吻著她。

  燈火,閉上眼睛,然後不要屏住呼吸,妳只要乖乖接受就可以了。

  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的燈火徹底愣住了,連暉侍趁機撫開她的唇都沒注意到。

  「唔唔……」燈火本能地想要換氣,可只是被暉侍糾纏得更深。

  直到燈火幾乎快要因缺氧而窒息,暉侍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她的唇,但仍撫著她的臉頰。

  「逃避的人不是只有我呀,燈火。」

  暉侍開口說道,並狡獪地笑了。

  但是燈火更加迷茫。
  這究竟是同情,還是──

  可是再怎麼樣,就算再怎麼樣……

  燈火疲累地閉上眼睛,體認回憶帶來的殘酷事實,終究闔上雙眼,沉沉睡去。她不知道自己正夢囈著曾經是最甜美的、她最想要向不同世界的他所傳達的,如今卻成為枷鎖的話語。

  夢中的她想起自己為何會知道另一個型態的她名為安德麗絲。

  噯,Thanatos先生,答案早就出現了呀……
  渴求死亡與輪迴的冥界死神吶,您給予了我一份最高、最高的,永恆懲罰。


×

  微涼的夏季輕風吹拂窗紗,捎來晃蕩的光影。暉侍閣的窗外傳來鳥兒嗶嗶的叫聲與蟬鳴唧唧聲,而且逐漸清晰起來,為安靜的暉侍閣添了幾分夏日的氣息。

  一頭淺綠色長髮,外貌約二十歲左右的少女沉靜地安睡在暉侍閣唯一的單人床上,而那張床卻不只睡著一個人。

  和那段時光不同,暉侍──又或者說是修葉蘭,這次的情況徹底反了過來。與以前相反,他的身體成了她的床,而他的胸膛成了她的枕。

  好笑地注視從昨夜就變成了淺綠髮藍紫色眼,而此刻正熟睡在自己臂彎裡而顯得嬌小的燈火,修葉蘭回想著昨日從珞侍閣回來時意外看見的情景,以及後來燈火異常的失控。

  修葉蘭很早就明白燈火對他的感情並非只是姊姊對弟弟的感情而已。
  而他卻遺棄了燈火六年。整整六年。極為諷刺的,由於身為探子的修葉蘭喜歡上了東方城的一切,甚至想要真正的成為「暉侍」。
  因此儘管看見她,修葉蘭也不曾上前問候。
  因為他想逃離西方城的一切,因為他已經不想再是修葉蘭。
  於是本質只是修葉蘭的「暉侍」也逃避了燈火。他就這麼躲避了這個溫柔的、體貼的,卻非常……深愛著他的燈火。

  「燈火,為什麼不責備我?」他輕輕地問,像喃喃自語,又像渴求得到燈火的回應,然而燈火仍是閉著眼睛。
  凝視仍然在睡夢中的燈火,修葉蘭彎出一抹苦笑。

  草地上的那一吻,修葉蘭徹底清楚了自己的感覺。
  他放任那不該有的感情生長,縱容著自己逾越的行為。
  修葉蘭知道他已無法停止它的滋長,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
  儘管他想逃。

  「唉,燈火,妳怎麼這麼笨呢?居然用妳的輪迴去換來見我的機會,還不懂要跟那個人妖多榨點好處,真是傻瓜呢……不過現在妳已經算是『東方城』的安德麗絲了吧?是不是呢?」撩撩燈火淺綠色的柔細髮絲,修葉蘭任由它們纏繞自己因練劍而長滿繭的手,然後湊近她的髮。

  好香啊。嗯,真不愧是他洗的頭髮呢。
  不過要是燈火知道是他替她洗澡,而且還是鴛鴦浴那種的,唉,畢竟他也全身沾到土了啊,沒辦法,這樣比較方便嘛,還有也是他替她穿上浴衣的,還特地挑了適合她的鑲有金色花紋的紫色短浴衣。
  嗯,這些要是被她知道了,大概她會羞得無地自容然後當場挖坑把自己埋了吧?修葉蘭很惡劣的想著要什麼時候告訴燈火這件對她而言非常震撼的事情。

  繼續玩著燈火的長髮,或者伸手探進浴衣裡捏捏她柔軟的身體吃吃嫩豆腐,反正該看和不該看的也都看光了──修葉蘭持續著他無比幼稚的行為,反正現在珞侍不在場,可以不用維持好哥哥的形象沒關係。

  可突然間,修葉蘭注意到燈火的臉頰有點紅。
  嗯?原來這小妞在裝睡啊,很好。
  修葉蘭邪邪地笑了,接著修葉蘭慢慢捧起燈火的後腦杓──

  他開始舔弄燈火小巧的耳垂,令人酥麻而綿密的,舌尖在上頭打轉了幾圈,像是品味極其鮮美的佳餚,又像是捨不得吃了她似的不停逗弄。

  果不其然這招馬上奏效,只見──「唔啊啊啊啊!」
  燈火面紅耳赤的慘叫了,嚇得不輕的她立刻從修葉蘭的懷裡跳起,然後很壯烈地──直接一頭撞上天花板。

  「哎呀。」

  注視頭上腫了個大包,又重新昏倒在他懷裡的燈火,修葉蘭歡快地笑了。

  儘管他們能擁有的時間不同。
  儘管他們的未來不能夠確定。
  但是,他不想再度後悔。


  仔細地替燈火的腫包上藥,修葉蘭小心地放下了燈火,幫她重新蓋好棉被後,開始了一天五侍的工作。

  只是就在修葉蘭離開後沒多久,燈火便悄悄地醒了。

  「如果可以的話……」燈火看了看鏡子裡自己的樣貌,那確實是成為安德麗絲以後的她的人形型態。然而,鏡子裡倒映的那雙藍紫只餘下苦澀。

  「我希望我也可以是燈火,而不只是安德麗絲啊……」

  幾近無聲的低喃漸漸地消失在夏日的空氣之中。

×

  下午,頭上的腫包消得差不多的燈火離開了暉侍閣,來到神王殿的走廊上,尋找著出去外面的路打算回到宿舍去。

  「咦?這不是暉侍的好姊弟嗎?為什麼妳要走啊?不是好姊弟嗎?還有妳昨天為什麼要跑掉?是老頭太恐怖了嗎?還有妳的頭髮和眼睛怎麼變顏色了啊?」

  很堅持好兄弟理論的音侍抓著一隻巨大的小花貓(?)攔下燈火,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看見音侍,燈火的心情還是複雜的,但她知道那並非音侍的本意,所以平靜的解釋:「昨天晚上我有點失控了,抱歉。不過音侍大人,您誤會了,我是暉侍大人以前的鄰居,並不是──」

  「音侍,燈火確實不是我的姊姊哦。」

  說話的人是樣似剛工作完回來的暉侍,他拿著一包小巧的精品袋,從走廊的另一端走了過來,接著他突然摟住燈火的肩膀,讓後者頓時不自在的輕顫了下,紅雲瞬間浮上雙頰。

  「咦?可是老頭跟我說她是……」音侍不解地抓抓頭,手上的力道也更緊了,那隻小花貓(?)因而發出慘叫,但音侍顯然沒注意到。「那這個女孩子到底是誰啊?」音侍很頭痛,小花貓(?)也很苦痛。

  暉侍微笑著拆開精品袋,拿出裡頭的東西──而後他在燈火的淺綠色的髮絲兩旁繫上兩個有著黑色蝴蝶結的金色鈴鐺髮飾。

  「這樣不就很明顯了嗎?音侍。」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配色隱藏特殊意義的鈴鐺髮飾,暉侍笑得有點詭譎,「燈火是我的女朋友和未婚妻啊,所以她之後就要跟我一起住在暉侍閣了呢,音侍。」

  神王殿的走廊上登時一片寂靜。

  「咦咦咦咦咦!」反應慢了很多拍的音侍和燈火同時詫異地大喊。

  「哎呀,你們只要接受就好啦。」暉侍燦笑,然後瞥了一眼不遠處雙手環胸的白髮麗人。「音侍,麻煩你幫我告訴綾侍一件事情。」

  「啊?什麼事?」還沒從錯愕狀態中回神的音侍呆呆地問。

  「隨便性騷擾別人未來的老婆是不好的,儘管兩個美人站在一起的畫面實在是很賞心悅目,但我想你的好兄弟可能會……嗯,有可能會沒辦法顧慮到你這個好兄弟呢。當然,只是可能、可能而已啦,所以別太擔心呢,音侍。」暉侍很純良地笑著說。

  「啊,怎麼這樣!老頭居然要拋棄好兄弟!那怎麼可以!不行,我現在就去抓老頭!」

  音侍咻地一聲就跑到了不遠處的綾侍那裡,連著那隻不是小花貓的小花貓一起,然後兩人再度開始總是無法避免的「好兄弟」爭論,吵鬧異常。很爽快地看著綾侍扶額頭疼的模樣,覺得心情舒爽非常多的暉侍移開視線,凝視身旁根本還沒有回過神,顯然還在靈魂出竅中的燈火,以及趁摸魚時買下的鈴鐺髮帶髮飾,淺淺地笑了。

  即使我無法陪伴永生的妳,它也將代替我永遠地……把妳綁住。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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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2011-7-26 15:11:27 | 只看該作者
一口氣看完~
真好看=  ˇ  =
暉侍好帥呀~  ((夠了
然後提拉米蘇異常的有笑點  ((欸?
很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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