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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特傳同人] 那些家裡的事情(all漾))-27.5(三多篇)(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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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 00:41:41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正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J.RK/幻希 於 2018-1-18 23:41 編輯

夜安各位,這裡是新人阿希OWO//

目前正在搬遷文章,這個坑正在連載,食用注意下收:

1.BL、特傳同人、長篇架空、ALL漾,會有H也會註名

2.阿希是錯字很多的人,不喜勿入

3.這系列套用了家教的守護者設定,漾漾在裡面具備言靈能力

4.這系列原本只是單篇,後來被加長成長篇,所以前六篇風格會不同,而且我開這個坑前停筆一陣子,那時候還在找手感XDD,所以同樣的不能接受就自己點X離開吧OWO

5.其它想到在補上WWW

因為打文的時間不多,所以背景沒有很要求,認真魔人也請右上X鍵,謝謝OWO//



都可以接受的話,



那麼

正文


1.利漾




他是被鐘聲驚醒的。

下意識掙扎地爬起床、不到半秒就被冷冰冰的手拍回去。

「在睡一下,你昨晚喝的酒太烈宿醉還沒解。」與體溫相似,同樣讓人發涼的嗓音壓低著聲音這麼說著。

他知道這已經是那個人所能發出的最柔和語氣了。

爾後是細碎的交談、迅速的,音量極小的。
褚冥漾認得這些聲音。

在宿醉的頭痛與睡意再度襲來之前,他瞇起眼,果不其然的看見兩個模糊的身影在窗邊低頭交談。
銀色的長髮與藍色的眼睛,他最強的兩個守護者。
注意道他的視線,一身黑衣的青年別過頭,臉上依舊面無表情。

『已經沒事了,安心吧。』透過唇型,無聲的訊息傳靜靜地被傳達。

然後?沒有然後了。
閉上眼睛,他進入了夢鄉。








雖然只是回籠覺,但他還是很幸運的做了夢。

那是他還在就讀Atlantis軍事學院,對於謎一般的家族事業仍就一無所知的時候。
無憂無慮大概就是那段時光最好的形容詞。

在才華洋溢的朋友中,自己有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位子,不是很起眼但也不會被誰遺忘。
每天都在打鬧與歡笑聲度過,有很難過卻也有更多開心的事情。
就在他真的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生活下去,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時,畫面一轉。

白陵。
這兩個字剎那間將日常撕的支離破碎,未知的事物一下子暴衝到眼前。

古老的黑手黨,現任首領逝世。
原本擁有繼承權、個性也非常腹黑適合這個位子的表哥突然失蹤。
擁有些許家族天賦的自己瞬間被推上浪尖。
沒有選擇的機會跟準備的時間,就像趕鴨子上架般,在毫無心理準備下,他坐上了那個位子。


一夕之間,無名小卒成為了古老家族的首領。
榮華富貴整天吃吃喝喝?
抱歉都沒有,這是一個三天一暗殺五天一圍殺,保險金額是全族中最高額的苦位子。


活了十幾年才發現從來沒認識過自己的家,是神麼樣子的感覺?
肩膀上忽然多來的那些責任,又該怎麼辦?
會不會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自己真的辦的到嗎?

在艱難的時局下,簇擁著他的是眾多地疑問與不安,原本以為會就此陷入水生火熱宛如股票跌停的悲慘生活,但到最後、其實也並沒有所想的那麼糟糕。

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一帆風順?
他明白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身邊那群義不容辭留下來幫助自己的友人。
能夠認識他們,真的是太好了。

大抵來說這個充斥過往的夢,是一個美夢。
但,並不是現在的生活有哪裡不好,相反的有大家的陪伴與支持,他過的很幸福。

只是,有那麼些時候,今非昔比還是會讓人忍不住的落寞。
他很難解釋清楚這種感覺,不過也還好他不在需要去想了。
因為時間到了。



睜開眼睛,這一次是自然醒的。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褐色的馬尾與黑色的西裝。
背對著的那個人很快的就查覺到身後的動靜、快速的轉過身來,阿斯利安用一如往常的溫和微笑迎接著他「漾漾,午安,你錯過早餐了喔。」

「下次不可以在做這種事了,大家都很擔心呢。」

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看起來心情不錯,可是背後好像有黑黑影子的霧之守護者用著告誡的口吻這麼說著。
他注意到了這句話並非疑問而是斷句。

查覺到了那份不快,思索了一下褚冥漾擺出最最最無辜的表情,開口

「阿利學長,沒事的,那種毒不會有神麼大礙—而且宴會中完全不喝酒的話,對主辦家族也不太好意思。」

沒有大礙是昧著良心說的,這樣不禮貌更是蒙著眼講出來的。
他不是沒有想過會中招,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強烈。
酒裡面有毒,意料之中。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都喝到有抗性了。
但是用烈酒掩蓋、下更強的毒,倒是新手法。他們臨行前並沒有收到這方面的消息。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們沒有打起來就好,人都平安回來就行了。

「……….」褐色的眼直盯著床上面色蒼白的人,直到對方雙手都爬滿雞皮疙瘩才收回視線。

明顯的心虛。
他們的首領果然還是一樣,非常的不擅於謊言。

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阿斯利安有些無奈的低聲咕噥著「比起看你躺在這、我寧可跟其他人一起不好意思的開槍暴掉他們腦袋阿。」

「總之,下次不可以在這樣了。不然我會跟其他人商量,大家一起協力關漾漾禁閉喔,讓外面的人絕對碰不到你。」附上百分百認真的表情與超專業腹黑笑容,語落他站起身,不給、也不想聽任何的解釋跟商量,扔下一句我去拿點吃的後,就逕自離開房間了。

對於保護那個人阿斯利安是絕對不會有半分妥協的。

走在長長的走廊上,他努力嘗試平復心中的怒氣,但卻忍不住越想越憤怒。
因為禮儀所以自己跑去喝毒酒,這種謊話全天下大概也就只有他們首領說的出來吧。
又怎麼會不曉得呢?
在那種情況下,其實是不希望他們冒然出手吧。

關於那個家族,他們事先就有接到風聲,知道近期內會兵戎相向。
只是當天到場才收到門外顧問的緊急通知,告知他們會場內可能已經有安排好的暗殺活動。

一個近期會翻臉成為對手的家族,在會場內可能已經部署好暗殺。
面對這樣子的情況,六位守護者一致的贊成將行動提前、當場殲滅敵人。

可是他們的首領似乎不這麼想。不僅擅自衝出他們的陣型,還跑去喝那麼烈的毒酒,逼的他們只能先退回優先將他帶走。
阿斯利安不相信那個人不知道自己的酒品有多差勁。
而且像這種宴會場合肯定都會下毒,明明是知道的、卻為了要阻止他們而做出飲毒這種事情。

即使用這麼拙劣的方法,也不希望他們在沒有計畫的情況下動手。
就那麼,不相信他們的力量嗎?

而這,真得是自己憤怒的原因嗎?

說實在的,他的心情很五味雜成,有失望有憤怒,腦袋裡一片亂糟糟的。渾渾噩噩的將清粥準備好,端起盤子、在轉身的時候,他不意外的看見了另外一位守護者。

「別想那麼複雜,白癡的腦袋沒有那麼有深度。」
「他只是不相信他自己而已。」

那個直到學弟解毒前都寸步不離守在他床邊的人,正環著手皺著眉看著自己。
紅寶石般的雙眼一如既往的深沉。

銀白色的髮在一片靜默之中無聲的閃爍著光芒。

「……」言靈的力量會受到使用著的心境影響,如果搖擺不定的話失敗的機率很高,阿斯利安是知道的。

只是、就算是這樣……..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不希望他用這麼激烈的方式阻止我們。」在度嘆了一口氣—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二次了。

「人的生命是沒有第二次的。萬一他在也醒不過來怎麼辦?」

講出來後,心裡那股憤怒似乎稍稍的平息一點。
這或許才是讓他那麼不愉快的原因。

轉過身,從櫥櫃拿下一瓶紅酒,連帶拿下了兩個杯子。
他相信需要喝點酒安撫情緒的不是只有他一個。
眼前這個一臉鎮定的同事,在當下可是差點把場子掀開來阿。

「因為那個笨蛋只想的到這種方式」嗤笑了一聲,默默地接過紅酒,啜飲一口,冰炎話鋒一轉「如果他今天是會隨隨便便就放手讓我們去殺人的傢伙,你還會在這裡嗎」

「我想我會立刻打包行李走人。」

下意識的這麼回答後,阿斯利安一愣。
隨即露出釋懷的笑容。他可不是遲鈍的首領,對方話中的意思一點就通。
是的,人的生命是沒有第二次的,不管是他們、還是漾漾,又或者那天差點下手殺死的家族成員們,都只一次的機會。

所以在沒有確定的情況下,撤走其實才是最好的選擇。漾漾正是明白生命的珍貴所以才不惜用這種方式也要阻止他們。

是自己被私心蒙蔽了雙眼,才看不見應該看見的事物。
比起那個人的閃失,在當下他更偏向犧牲其他人而已。
愛是自私的,無論如何,何時何地,都是如此。

仰頭,一口飲盡杯中的殘酒,像是看出他在想神麼的冰炎笑了笑,冷冷的「讓那個傢伙多死幾次就會怕了,放心我會在他還剩一口氣的時後把人救回來了」

「想在我眼皮底下死掉,沒那麼容易!」

「恩,有神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我會幫你的。」看了看對方臉上足以凍死八方的邪惡笑容,阿斯利安一邊喝掉紅酒,一邊在心底替那個人默哀。

跟自己微薄的怒氣比起來,亞學弟才是真的氣壞了。
看來漾漾這次沒那麼容易可以交代過去了。
不過就算那個人躺在床上向他求饒,這次阿斯利安也鐵了心不管他,堅定的幫助冰炎了。

因為,說到只有一次的話,他跟他們之間的一切才是絕無僅有的。
對於阿斯利安來說,這個才是最珍貴的。

「我先去幫漾漾送飯了,在不過去的話稀飯會涼掉的。」

「恩。去吧,在不吃點東西的話那個白癡又要倒下去了。」

短暫的交談就到這邊結束了。

在度回到長廊,他的心情已經平復了許多。

心裡的那股怒氣在明白那個人的苦心後,逐漸平息了下來。

輕敲了房門、五秒後才推開,不意外地看見皺著一張臉的那人。

「阿利學長,你去好久…」我肚子都餓到要穿出一個孔了!!

「不好意思,中途遇到了亞學弟聊了一下」欣賞了一下漾漾宛如被雷劈到瞬間石化般的表情,他才將東西放在床頭的矮櫃。

搶在那個人之前先行捧起碗、拿起湯匙舀起一口熬的恰到好處的粥,在吹涼之後阿斯利安用眼神示意對方過來。

「我可以自己吃..」

「可是我不想讓你自己吃」依然笑著的人用難得強勢的語氣打斷他「剛剛亞學弟問我要不要一起幫忙你的毒性訓練…..真糟糕到底要不要參加呢。」

「如果一直都這麼不聽話的話,還是參加好了。」

「拜託不要」一秒湊過去用宛如哥急拉吃遍天下的氣勢,驚嚇到極點的首領一口吃下稀飯。

餵食(恐嚇?)成功讓阿斯利安忍不住露出滿意的笑容。

房間內好一陣都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吃飯聲。
在吞下最後一口粥食後,褚冥漾才睜著一雙大大的黑眼,有些膽怯的開口「所以,阿利學長還會去….幫忙毒性訓練嗎?」

有些意外的抬起眉,他沒想到自己一時的玩笑話被當真了。
不過這樣也好,就讓他小小地惡作劇一下吧。
如果這樣子就能夠讓那個人少衝動一點的話,阿斯利安不介意撒點小謊。

「很遺憾的,我還是會去幫忙。因為漾漾你實在太不乖了。如果你每次到外面都像剛剛一樣聽話,我才會考慮不去。」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知道自己亂來的小傢伙低垂著頭,很溫順的認錯。
椅在床頭的身體還很有誠意的彎了下來。

看到他這樣子實在也不忍心繼續罵下去,伸出手、揉亂那頭烏黑的髮,他半是無奈半是告誡的開口「我知道你是不想要有人受傷,很珍惜生命不希望莽撞的行動釀下禍果。」

「但我們其實也是有絕對不可退讓的理由的。」
「在我們心中,也是有想要守護、希望他平平安安的珍稀之人存在。」
「總之,下次不要再拿自己的性命去碰運氣了。」輕彈了一下似懂非懂的學弟額頭,看著那個人有些迷茫的眼神與泛紅的雙頰,阿斯利安心情轉好的笑了笑。

雖然可能聽不太懂,但是他相信那個人感覺的到自己的心意。
因為他的身體很誠實地表現出害臊。

想著想著一個有些壞的主意、慢慢的浮現出來。

放下碗盤,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一隻手、擦過漾漾耳際的髮絲,按在了旁邊的牆上。

用流行用語來說的話,這是個單手臂咚的姿勢。
微微傾身,褐髮的霧之守護者用絕對別想逃開的氣勢看著床上的人。

褚冥漾覺得很莫名其妙。
不管整個臉都在燃燒的自己、還是突然間展現強勢氣燄的學長,都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很奇怪、氣氛很奇怪。
為神麼會覺得這麼害羞?!

自己唯一能做的好像就只有像隻可憐的小動物一樣,睜著無辜的眼睛可憐西西的往床頭縮。

褐色的瞳一瞬也不轉的直直看著他。極近距離下阿斯利安的面容清晰的讓人、讓人實在是難以招架……..天阿誰來救救他。
現在好像不止臉頰整個身體都在發燙了。

「……..學長,怎麼了嗎?」顫抖的開口,用連自己都搖頭的蚊子聲。

回答他的,是更貼近的距離。
俯身,那個人湊到耳邊,在他心跳即將破錶、一口起梗在喉嚨的時候,才很邪惡的開口。

「漾漾,其實我剛才是騙你的。」
「蛤?」

一時之間他有些顏面神經失控。耳朵被熱氣弄的癢爆了、心裡頭的害羞還沒有完全退去這下又驚的不行。

「亞學弟其實只說要讓你死到怕,沒有說要幹神麼」

這有差嘛!!!!!!!!!!你們到底都討論了神麼啊!!!!

「不過如果他需要幫忙的話,我還是會幫他的。畢竟你這次真的太亂來了。」不等他發作,也不管人現在是害羞還是炸毛,就像最初的動作一樣,霧之守護者徹底無視他的反應退開,回到坐位上。

但是比起一開始帶著黑氣的皮笑肉不笑,可以感覺的出來他的心情已經徹底轉好。

「阿利學長,能不能請你阻止學長…」

「很久沒看到了,所以忍不住的壓過去,果然漾漾紅著臉的樣子是最可愛的。」

還在煩惱人生安全的褚冥漾愣住,然後潮紅爬上了他的耳根。

端起盤子,說出意味不明發言的阿斯利安笑的很燦爛「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跟亞吧。」

搶在首領回過神拉住他以前,致使致終黑的很徹底的守護者離開了房間。

在那之後,首領室似乎傳出來小小的哀嚎聲。
不過沒有人去問發生了神麼事,所有人都是心照不宣笑笑的走過去。


後記

下一篇是重漾((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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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樓主| 發表於 2018-3-1 16:28:40 | 只看該作者
澪淚雪 發表於 2018-2-26 17:59
啊啊啊啊啊~~~~大大加油,為大大的文筆打call!!!好愛大大寫的劇情(比心
期待第三部! ...

好喔我會好好把第三部擠出來的XDDD
感謝喜歡X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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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發表於 2018-2-26 17:59:35 |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澪淚雪 於 2018-2-27 23:34 編輯

啊啊啊啊啊~~~~大大加油,為大大的文筆打call!!!好愛大大寫的劇情(比心
期待第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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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樓主| 發表於 2018-1-18 23:40:26 | 只看該作者
抵達總部後,連喝口茶休息一下都沒有,他們三個馬不停蹄的直奔首領的臥房。
「你們守在外面。治療其間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闖入一即使是守護者、九瀾也都不行。」這麼交代完雙胞胎後,伊多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窗簾全被拉上,房間裡頭除了暖氣運轉的聲音外一點雜音也沒有,相當的安靜。
一關上門室內立刻昏暗起來,但這並不影響他的方向感,急急走向床褥、看著躺在上頭一點血色也沒有的人,伊多倒抽一口氣用最快的速度打開箱子、取出針頭與藥物。

身體的不適讓褚冥漾一直處於淺眠狀態,幾乎是手腕一被抓住他就驚醒過來,黑色眼眸中的倦意在看到眼前的人時,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伊多?」


「噓,別動」將人重新按回床上,俐落的捲起衣袖他沒花太多時間就找到血管,用哄小孩的語氣伊多柔聲說道「一會就好。」

藥劑被施打進去,和一般的注入不同這段時間相當漫長。

「好了。」將針頭抽出來後他輕呼出一口氣,一被放開褚冥漾隨即掙扎著要爬起來,拉過枕頭正坐後,也顧不上衝到喉嚨的噁心感急著就想要開口一他實在有太多事情想和他討論了。

然而所有的話又全被嚥了回去。
剛剛躺著看不見,直到現在坐起來他才發現............伊多在抖,不僅僅只是手而是整個人都在輕顫,總是處變不驚的人低垂著頭跪在床邊顫抖。

「當他們告訴我你只差4.5秒就死去時,握著話筒一瞬間我不曉得自己除了禱告之外還能做什麼。」啞著嗓說完後,一直很堅強的青年站起來坐上床畔擁抱了他的首領「幸好一切都還來的及.........真是太好了。」

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不算厚實的胸膛傳來令人心安的熱度,急促的呼吸聲中滿是藏不住的焦慮與恐懼。

從葛蘭多到白陵總部算一算差不多半天的時間,這代表他們幾乎是一收到休息就立刻召集人手帶著所有設備殺過來。
收到通知時,趕不到現場的伊多肯定非常無助,才會急沖沖的跑過來。
他似乎總是讓他很擔心。

張開雙臂抱了回去,想了想褚冥漾輕聲在那人耳邊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自己,讓你擔心了。』

他悄聲道歉,在溫暖中時間流逝得很慢。直到人不在顫抖,褚冥漾才鬆開手靠回枕頭上,定定的看著眼前憔悴的人,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他才剛剛懺悔過,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開口向他提出自己的要求。
滿是為難的表情讓伊多默默在心裡頭嘆了一口氣,他曉得即使在不願意,時候終究還是到了。

退後、站起來,他直視著首領「詳細的情形我已經從阿斯利安那裡聽說了。我曉得開戰決議,葛蘭多一如往常會是你最堅強的護盾。」

「說吧,你希望我們在這場戰爭中為你做什麼?」

「請幫我守護好總部。不單單只是建築而已,我希望你幫我守護好『家族』。」語落褚冥漾爬下床,轉身走近房間的死角,在次出現時手上捧著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柱狀的小瓶子,裝著暗紅色的液體,四角鑲著金邊瓶身滿是華貴的花紋.........伊多瞳孔猛地一縮,他曉得這是什麼東西、還有即將要發生的事了。

「這是罪孽,從初代首領就代代相傳的白陵一族聖物,我把它交給你。」嚥了一口唾液,深呼吸褚冥漾有些艱難的說著「如果我沒回來,拿著罪孽你行使首領的權限,家族裡的長老絕對不會有異議。」

「假使最糟糕的情況發生......家族就拜託你了,伊多。」

「你...」
沒有給他機會,褚冥漾出聲打斷了之後的話語「我必須去,因為我是十世。」
用。
一個字一個字非常清楚,近乎強硬的態度。

「那麼,至少讓雙胞胎陪你一起去。」沒有馬上接過罪孽,直面著他用同樣強硬的口吻回話「這是我的條件。」

「可是......」話一出口褚冥漾馬上就皺眉了,他身邊有守護者手上也有隱密部隊,可伊多的貼身護衛就只有雙胞胎,如果連他們都一起去前線....這實在不是好主意。

就在他思索婉拒的話時,一直盯著他看的人忽然重嘆一口氣,然後更為堅決的重申「我才不管什麼家族,對於葛蘭多而言最重要的就只有白陵首領而已。如果你要將整個家族託付給我,就必須要答應條件,否則免談。」

如果現在將罪孽塞過去,大概會被整個摔爛吧,看來是沒有談的空間了。

「好吧,但是相對的我會讓一部份瓦利亞精銳留守本部。」

「可以。」鬆口接過聖物,伊多沉下臉聳聳肩「葛蘭多雖然只出治療者,可我們的醫術都是在交火區一步步鍛鍊出來,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先保護好自己。」

言下之意就是不比雙胞胎差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番話聽起來有股淡淡的火藥味,看來對於他亂跑去前線伊多還挺不爽的。

摸摸鼻子褚冥漾決定裝死到底,假裝什麼都沒聽出來「那麼我現在可以起床了嗎?」

「下午三點以前都不行。」用溫柔但是強硬的力道將人按了回去,他放柔了語調「我曉得你擔心戰事,但是藥品發揮效力需要時間,你如果不想再倒下去一次還是得乖乖休息。」

「我會和霧之守護者安排好相關事宜,你先安心休養。」坐上床褥,伊多簇緊眉琥珀色的眼珠覆著一層薄薄的憂慮「交給我,我不會讓你.......」

後面的幾個字全黏在一起,即使近在咫尺極小的音量還是模糊了字句。

他忍不住發出呼喚「伊多?」

然而那個人並沒有回答。
他就只是衝他扯出了一抹溫潤柔和的笑,像是被太陽烘烤過的羽毛那般輕暖。

將罪孽戴在脖子上,伊多起身邁步走出,沒有回頭顯露出多餘的不捨,一如往常毅然決然的背影中藏著不為人知的肩負與承擔。

十年前,伊多決定要成為首領時,或許也是這樣子一幅畫面。
這個青年就和最初繼承家族時一樣,堅毅並且溫柔。

他實在欠這個人太多了。
一瞬間褚冥漾很想喊住人、收回罪孽重新將所有風險責任扛回自己身上,但是他終究忍住了。
閉上眼睛,一個深呼吸他將滿溢的愧疚硬是嚥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決心。
他決不會讓伊多在這場戰爭中遭遇到任何危險,賭上家族的榮譽與存亡,他要取得勝利。





看著走在前面的挺拔背影,雷多忍不住眼珠一轉,困惑的瞄向走在旁邊的雅多。
從首領室出來的大哥臉色黑的可怕,一出來後什麼都不說悶著頭就往前走,雖然滿頭問號但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上。
不可能是治療出現問題,否則伊多應該會喊他們進去幫忙才對。想來想去總歸是和戰事有關,但到底是哪一塊急迫到讓大哥臉色大變,他想了一路還是理不出頭緒。

收到兄弟的眼刀雅多一秒心領神會,很快的搖頭後他繼續沈默的尾隨。
無論是誰都沒有答案,就在這時候走在前面的伊多忽然停下來,走路極不專心的雙包胎硬生生煞車不及撞了上去。

「你們在幹嘛?」按著被撞痛的後背,伊多皺著眉頭轉過身一還好他們前進的速度不快,否則一起衝撞上可不是揉一揉就沒事那麼簡單。
而且他現在身上還掛著......一想到被賦予的重任,他的眼神就有些晦暗。

尷尬的摀著鼻子,雷多用怪聲回話「沒、沒事.......伊多你怎麼忽然停一」下來兩個字還來不及說出口,手臂就被人一扯,他撇過看向旁邊的兄弟,雅多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前看。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已經出了長廊,來到了似是中庭的地方,和走廊三五步一個守衛不同,放眼望去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安靜的可以。
如果到這地步還弄不清兄長的心思,他們出去也不用說是三兄弟了。伊多悶不吭聲走了大半天原來是在找一個說話的地方。
可這地方是總部,都是自己人照理來說非常安全...........難不成家族裡有間諜?

正當他想要開口的時候,伊多忽然舉起手,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雙胞胎對看一眼,毫不猶豫的將所有疑問嚥了回去,沉住氣靜靜的看向他們的大哥,等待一個說法。

沒有馬上開口,伊多先是將胸前的項鍊拿出來,待手足認出聖物瞪大眼後,才緩緩說道「首領讓我和瓦利亞精銳鎮守總部。」

他深呼吸一口氣,目光明亮如炬「他將整個家族託付給我。如果他陣亡了,這就是我暫行首領一職的證明。」

聽到這裡,雅多忍不住開口「你是說漾漾會上前線?」他的語氣不算太驚訝,比起提問更像是在確認。

「恩。」

這是可以被料想到的結果,和耶呂的這一仗關係到家族的存亡,首領親上前線無疑對士氣是很大的鼓舞。

從兄長那收到肯定的答覆後,雷多頓時斂起神色,收起笑臉他擰眉問道「那我們該做什麼?」

「我需要你們回葛蘭多收拾行李,帶上所有可能會用上的工具。」將罪孽收好,伊多說的有點慢「等我和霧之守護者確定好行動的時間後,你們就代表葛蘭多家族,跟著隊伍一起行動。」

一番話說的非常隱諱,但雅多還是一聽就明白,所謂的隊伍正是守護者一列,伊多託付給他們的任務是保護首領

雙胞胎再一次互換眼神,彼此都從對方臉上看到遲疑,這安排不是不好,守護者隊伍零零散散,缺的位置由沈默森林和葛蘭多補上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大哥該怎麼辦?
總部的戰略價值擺在那,如果連他們都一起去了前線,伊多的處境就必然會非常危險,這是雙胞胎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的風險。

漾漾是他們心裡頭最柔軟的那一塊,可大哥,是他們在世上最重要的牽掛。

將雷多和雅多面上的難色看在眼裡,伊多呼呼吸一滯,握拳的手一緊,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裡。
雙胞胎看似為難,但實際上最為難的是做出決定的他。
那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三個人阿,他人生每一個決定無不是繞著他們三個轉,眼下要一口氣放手誰能夠比他更不捨、更心痛?

可當他急急走在長廊上,陷入猶豫的囹圄時,腦海中都會浮現少年擲地有聲的字句:我必須去,因為我是十世。

因為我是十世。
他已然成長,蛻卻怯弱邁著決然的步伐站到了敵人面前,那麼作為左右手,他沒有理由退後。
害怕不能夠解決問題,他們是黑手黨,唯有拿起刀、將槍上膛,才能夠守住珍惜之人。

在那段沈默的步行裡,伊多理明了思緒,認清了所處的境地後他終是放下了心裡頭最後的一點良善仁慈。
或許在點頭接下這個位子時,就注定了他這輩子終究做不成善人,但沒關係,做不成善人,他還可以選擇做嚴守情義、守誓護家的人,在大難來臨之際,為了心裡頭那股濃烈的情感挺身而出,一步也不退的守住家園,守好他們的歸宿。

這股濃烈的情感算是愛嗎?或許是吧。

「你們忘了嗎?」直視著手足,伊多的目光平靜和緩,沒有一絲動搖的波紋「我們發過誓。」

「我絕不會就這麼簡單的死去。因為我曾朗聲宣誓要守護家族、成為王的利刃」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他閉上眼睛回憶繼承儀式上的點點滴滴「我說我會扶持他、陪他走到最後一刻,我說我願遵照誓言生死與共,你們怎麼說?」

雙胞胎楞在原地,一時之間無法從自家兄長的話語中回過神來。
睜開眼,伊多看著手足表情極為認真,沒有一絲一毫玩笑的成份。

大哥是動真格的,黑手黨總是背信忘義,但這其中絕對不包含伊多。他認認真真的許下誓言,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所有人都各有打算的時候,他卻是要毫不猶豫的兌現諾言。

生死與共,曾經無比遙遠的四個字轉眼間近在眼前。
他們怎麼說?

許是兄長的聲音太過飄渺,過往的種種浮現在雙胞胎眼前。
他們的大哥總是很溫柔,比起越來越像黑手黨的他們,伊多無論面對什麼問題心裡頭總是有股良善,不夠心狠手辣,可這不代表他不堅強。
事實上,他們的大哥比誰都還要堅毅頑強,對於自己所認定的事情異常的堅持,否則也不會堅持做黑手黨中的清流那麼久。
可今天這層良善他親手打破了,為了所認定的首領,許久不曾手握兵器的兄長,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要奮戰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他那麼想保護好那人嗎?

雅多的腦海裡,浮現了初見褚冥漾時的種種,當初笑得緬靦的少年一步步往上走,時至今日終成為足以讓他們低頭效忠的人。

可一番回首看來,褚冥漾變得最多的是什麼?

或許在旁人眼中看來,這段過程可以隨口說出十七八個不同的地方,可換成雷多和雅多,他們還真挑不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在他們眼裡,漾漾除了比較沒那麼怕生、動不動就被嚇到之外,其餘沒什麼不同,權勢與家族的糾葛絲毫沒有影響到漾漾對他們的信任,即使他們手握著刀,他還是笑笑的與他們貼著手臂黏在一塊,毫無保留的給予相信,良善依舊。

良善?
想到這裡雙胞胎才猛然意識到,褚冥漾不是沒有變,裡世界如此的骯髒、白陵又是古族,每日每日的碰這些事情,在善良的人都會扭曲,何況漾漾只是普通人?

他是將心底所有的溫暖與光都拿出,給了他們阿。

良善依舊,這份依舊何其不易,多麼的努力,怕是伊多早就明白了。
他們視他如珍寶,小心翼翼的護著,那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這是一份同質同重的情感,時光荏苒,歷經無數的風霜依然巍峨不動。
或許就是這份依然,讓伊多不惜一切代價的死戰。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沒有轉頭確認彼此的答案,雙胞胎就像是說好般的動作,伸出右手按住心臟,他們彎下腰異口同聲說道「日落月升,沈默森林唱響夜之歌。以歌為引、以夜為憑,立於王國三岔路之前。宣誓此生不爭榮寵,不戴寶冠,盡忠職守,生死與共。我願以龍之雙翼為王擋去災厄,以龍牙撕毀阻礙在前的罪惡,獻奉此身為王之雙臂。從今以後,格守王理,即便以我之血為祭;遵從王意,即便以萬人之血為祭。不離御前,不違詔命,誓約忠誠。」

「我們是龍之牙、王之刃,不變得情誼值得用生命去捍衛守護。」直直的看向兄長,他們的目光凜然無畏「我們會做到該做到的事情。」

他是他那樣子想保護好的人嗎?
他是他們想保護好的人嗎?
在連神都棄他們於不顧時,褚冥漾出現成了他們救命的稻草;當他們內憂外患的時候,他站出來告訴所有人與他們為敵就是和他勢不兩立。
即使位高權重,他待他們依舊如故,完全不在他們面前顯露絲毫痛苦。

褚冥漾值得他們三兄弟拼上性命嗎?
是的,他值得。

收到他們的答覆,伊多沒有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就只是盯著他們看了好一會,末了才啞著嗓說話「我在給你們消息,隨時做好出發的準備。」

那是最後的交談了。
互相點過頭後,他們轉過身分道揚鑣,沒有流露出太多的不捨,伊多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而雙胞胎也是一樣,穩穩的邁出步伐。

要平安,帶著勝利回來。
要平安的迎接我們凱旋。

無聲的祝禱後,他們毅然決然出發前往各自的戰場。
繼沈默森林之後,葛蘭多一族響應首領的征召投入戰局,一如既往堅定不移。





後記

其實寫了那麼長,就是為了最後一幕,一直想寫這幕可是又覺得要雙胞胎放下兄長跑到前線實在不太可能,所以硬是用一大堆字洋洋灑灑的鋪,就為了讓這幕被寫出來時不要太突兀。
不過我看著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但是眼下大抵就先這樣了。

總之二部到這裡終於完結了((灑花,後面幾篇根本大爆字,三部還沒想((攤手
在找到三部靈感前應該會重打幾篇侍從((茶。

最後感謝觀看,如果覺得崩太大要掐我請排隊((角落縮,要鞭請小力點QAQ((咬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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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樓主| 發表於 2018-1-18 23:39:55 | 只看該作者
27.5下下(三多篇)(二部完)

夜安各位太太OWO///這裡是很久沒有露臉的阿希((土下座

上一篇打的不耐煩,所有先放出來導致於出現了下下這個奇怪的標題,還請各位不要介意,這是下片的一部份,正式補上。
伊多篇很長,如果有想要追的建議回頭看一下前幾篇,因為打著打著連我自己都會忘記打過什麼ORZ
這告訴我們不要寫一個時間軸跟其他人都不一樣的角色((死目,會作死真的((沈痛臉

總之,一如往常有崩角,請慎入喔Orz



那麼

正文




他就像是在迷霧裡走失的小孩,慌亂的跑卻四處尋不著出口。
錯綜複雜的局面剝奪了褚冥漾對人的信任,能夠相信誰、誰撒過謊.........猜疑就像是把刀,毫不留情狠狠削著他的心臟
捧著殘缺的心,站在血泊裡他痛到想對天嘶吼,用狂吼狠狠撕裂蠻不講理的世界,好似這麼做就會有人跳出來和他說:這只是一場夢而已,醒醒吧。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發生,他吸進肺裡的空氣依然冰冷真實到讓人窒息。
逃脫不掉、擺脫不了,那個時候的他面對問題沒有堅強的勇氣與意志力,只能在一波又一波襲來的痛苦中載浮載沈,完全沈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聽不見聲音,看不清周圍的景色。
失去了對事物的基礎判斷力,無限放大自身的傷痛,一意孤行的用自己的角度去解讀所見到的世界。
伊多的話就像是一桶冷水,從他頭上澆下來,讓他明白自身的行為到底有多麼的幼稚與可笑。
覺得自己失去了,很多事情永遠的改變了,難道其他人也都沒有嗎?
他們都走得很辛苦,可他們沒有一個人放棄。

軟弱、普通、膽小、缺乏力量,這是褚冥漾對自身的認知,而裡頭沒有自私。
然而,他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如果然和冥玥只顧著規劃自己的人生,他還會有命活到今天嗎?
如果當初伊多沒有把他的事情當作自己的在想,他現在會在哪?
就連學長,也是怕他當黑手黨會死太快才跑來當守護者。
大家做出這些決定時考慮到的都不是自身,而是他,褚冥漾。
可他呢?在面對變遷的衝擊時、面對壓力時,第一個考慮到的是什麼?
是自己。他就只是一眛地沈浸在傷痛裡,放棄去思考問題。
看著窗外緩緩升起的朝陽,褚冥漾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睛忍不住握緊了拳。
他可以容許自己普通、可以承認軟弱,可他不能夠放任自己成為自私的人,絕對不許。
這是他心底不能夠被違背的原則,因為他的命就是靠很多雙手拼命從死神那護下來的,所以絕對不可以成為自私的人。
如果成為那樣子的人,他又怎麼對的起這一路上拋頭顱灑熱血的每一個人?
「決定好了嗎?」清冷的聲音打散了房間裡頭的寂靜,突然出現的重柳族難得沒有包緊緊,只穿了正式的西裝,很白的皮膚與蒼藍色的眼珠暴露在空氣當中,陽光照在他半邊的臉上,柔化了菱角分明的剛強五官。
褚冥漾轉過身,看著熊熊冒出來的人,心裡一點驚訝的感覺也沒有,反正他的房間即使鎖上了,對這群人來說也和公眾場所沒有兩樣。
何況,他其實也隱約有猜到,青年應該會過來一趟。
「我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褚冥漾看著眼前的人,定了定心神一字一句清楚說道「誰傷的比較重、誰騙了誰,誰比較委屈.....不想在去計較,那沒有意義。」
伊多痛,他會跟著流淚;他受傷,伊多會一起流血自責,彼此視如己出,就像同塊肉生出來般,緊密、無限的貼近,彷彿連靈魂都深深糾纏在一起,這就是他們倆的關係。
花了無數個月,褚冥漾終於徹底看清了,看清了問題的癥結、看明了自己的心境。
他紮紮實實過了好一段充滿悲傷的日子,可這一路走來他心裡頭終歸還是沒有恨,而這不就是最好的答案了嗎?
即使被背叛、即使被選擇,依然恨不了,因為他對那個人就是有著極為深刻的情感,近乎愛又似超越愛,所以去計較什麼都毫無意義、不會有結果。
想清楚之後褚冥漾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明白這次自己終於放下了。
「不想要繼續逃避了,你曾經說過我有選擇。」目光筆直的看向未來的雨之守護者,背光讓褚冥漾臉上的溫潤微笑少了浮誇的華麗,多了些樸實「我選擇承擔這一切,重新開始。」
青年萬年冰山般的表情一瞬間好像融化了一點,少到讓他想伸手揉眼睛確認到底有沒有看錯。
「那麼,戴上你的首領戒。」比了比衣櫥的方向,示意他更衣後重柳族隨即轉身走向門的方向「我們在外面等你。」
當門被打開時,他隱約看見外頭站著學長和阿斯利安,後面還跟著哈維恩......他們都在等青年出來、都是來確定他的狀況。
很簡單的一個動作,可直到那一刻褚冥漾才曉得自己讓多少人操心,這一次的鬱結被多少人看在眼裡。
不能夠繼續萎靡不振了。
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他走到衣櫃前拿出儀式要用的服裝,輕撫完上頭的燙線後,深呼吸一大口氣,換上西裝。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是我欠你一句對不起才對。
褚冥漾從沒想過要去成為誰的天和地,可現在他會拼盡全力去成為身邊每一個人的支柱。
不想要在有任何人受傷,不想要在覺得對不起誰,所以好好承擔責任,成為能為家族遮風避雨的大空。
這是他的選擇。




繼承儀式選在當地歷史最悠久的古堡進行,據說從初代開始歷代首領都在這收下兩大家族的莊重誓言。
古族雄厚的財力全顯現在保養得宜的精美壁畫上,挑高的圓頂上細細畫著華美的花紋,所有圖案包括地上的石刻,都是以中央的水晶燈為主軸呈放射狀的分佈。
除了從褪色的大理石磚與被踏到凹陷一角的石階中,能夠偶然察覺到歲月的痕跡外,一切都晶光閃閃到像是有人天天在打掃。
行走在其中就像穿越回到中世紀,賓客搖晃著手中的香檳或是信步閒聊、或是欣賞畫作,要不是走廊上還站著一排黑衣人,這幅畫面還挺有上流社會在辦舞會的既視感。

又結束了一場與同盟家族的對談之後,褚冥漾伸手拉了拉領帶,企圖將繫好的節弄鬆一點,站在一旁擔任貼身護衛的阿斯利安見狀,趕緊伸手制止他的動作。

「覺得呼吸困難嗎?」蜂蜜色的眼睛盈滿憂慮,霧之守護者壓低了聲音「在緊張?」

「.....有一點。」雖然周圍的人看起來都在各自交談,但褚冥漾曉得這些黑手黨大老其實都在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無論音量放的多小自己和誰談成了什麼買賣,都是藏不住的事。
那種感覺就像全場的人一起用放大鏡觀察你,雖然已經參與過多次大型聚會,成為焦點依然會讓他很不舒服。
自己鬥的過這群年過半百的老狐狸嗎?要怎麼做才能夠成功帶領他們?
優秀的首領應該要是什麼樣子?

「我不曉得自己能不能夠.......成為一名合格的首領。」從侍者的拖盤中拿起一杯香檳,輕搖著酒杯看著金色的漩渦,褚冥漾的眼神有些迷離「很想做到,卻不知道實際上該怎麼做。」

白陵就像棵森天大樹,無論是依附在樹上、還是窩在樹下的人都非常多,而這些人想要什麼、需要什麼,即使已經接手首領職務好幾個月,他還是難以給出答案。

沒有馬上回話,阿利學長沈吟了一會才緩慢的開口「漾漾覺得,所謂的『家』應該要是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
褚冥漾腦海裡一秒浮現出來的是遠在台中的老家「有可以自然相處的家人,是可以讓人安心休息的地方。」

點點頭,阿斯利安伸出手,示意他把香檳遞過來、褚冥漾順從的將東西交出去「家族也一樣,聚集了許多個性迥異的人們,而首領就是將所有人凝聚在一起,宛如天空般的存在ー包容、理解每一位家族成員。」語落,霧之守護仰頭飲盡殘酒。

放下酒杯,阿利定定的注視著他,表情極為認真「每個人成為黑手黨的理由都不同,不論是為了錢財還是權力,所有人都是為了守護好某樣事物,才會走上這條路,而優秀的領袖會引導、激發他們的能力,他會成為絕境中的希望,寒冬中的太陽。」

「這樣子溫暖的人,你不是已經遇到了嗎?」

已經遇到了?
像是要幫他解答似的,靠近大門的人群忽然騷動起來。
穿著白色西裝的武裝護衛魚貫而入,進門後動作整齊一致地靠左側排開,和尋常列隊不同的地方在於他們的雙手並非放在大腿兩側,而是交叉在前,直接就把槍握在手上。
等他們站定後,穿著黑大衣的護衛接著進場,直接就站到了對立的右側,同樣的站姿、差別只在於他們手握的不是槍,而是暗殺用的拳刃。

等所有人都就定位後,幾個人影才緩緩走進來,一頭白髮眼神卻依然銳利如鷹的沈默森林長老走在前面,和他並肩的是........伊多。

即使穿著打扮完全不同,褚冥漾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一反往常溫和好親近的形象,將頭髮往後梳起的伊多,表情就和雕像一樣嚴肅冰冷,跟在他後面的雙胞胎更甚,不僅完全不苟言笑渾身上下更是帶著一股箭在弦上的淡淡殺意。
絲毫不掩藏鋒芒,無論是葛蘭多、還是沈默森林在這天,都選擇將他們最精銳的部隊亮在眾人面前,用行動告訴所有人他們對王的忠誠與愛戴。
看著亮晃晃的槍與刀,不會有人會懷疑敢在繼承儀式上鬧場會有除了死之外的結果,沒有粗鄙的威脅、俗套的恐嚇,就只是站在那,所散發出的凜然氣勢就足以震懾對手。
幾個原本氣焰囂張的黑手黨大老,在這種不容挑戰的氣氛下,也不禁聳起了肩戰戰兢兢起來。
氣氛的轉變幾乎在瞬間就完成了,然而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夠明白,兩大家族至所以能夠令人又敬又畏,不光只是精銳部隊的功勞,更是歷代首領一同努力的成果。
是每一代的首領,在戰場、在商場,在每一個時刻都英勇無畏的奉獻自身的生命,才鑄造出如今的神話。
劍與盾,白陵的兩尊門神,王權最終的象徵,他們義無反顧,前仆後繼的用鮮血去捍衛。
沒有正眼看任何一個人、沒有與誰攀寒暄,伊多和長老環視人群一圈後,很快就發現到褚冥漾的位置,沒有猶豫他們直接就朝他走了過來。

全場鴉雀無聲,一時間大廳靜到只剩皮鞋扣地的聲響。
那是宛如摩西分紅海的景象,沒有人敢多在這條直線上停留半秒,每個人都深恐自己成為路障恨不得多長雙腿溜快一點。

「首領。」
剎那間幾乎全場的視線都轉向這邊,面對爆增的壓力,褚冥漾小心的捏了捏手掌心,穩住、迎上去打招呼。
簡單寒暄過後他伸出手準備用吻手禮結束這場會面。
長老就和其他人一樣幾秒就結束了,輪到伊多時,褚冥漾明顯感覺到手被輕輕捏了一下ー抬起頭,他們的視線碰撞在一起,久違的。

伊多褐色的眼珠裡沒了分紅海時的冰冷嚴肅,而是一如往常的溫潤如水。
往後看過去,擔任護衛的雷多和雅收起了肅殺,微微皺著眉頭,表情擔心的看著他。
他們相互對視,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可卻又好似什麼都說出來了。

『我們在這裡,他們絕對不敢欺負你。』
『在緊張嗎?』
『別怕,沒事的。』

明明沒有聲音才對,會場裡很安靜,可褚冥漾卻還是清楚聽見、看到了。從三兄弟溫柔的表情,從那一道道滿是關愛的眼神。
他忍不住下意識的摸了摸指尖,總覺得剛剛那一下不是捏在掌肉,而是心尖,直直暖熱到心坎裡。

一直盯著他看的伊多忽然開口,輕聲說道:「我在。」

我在,我一直都在,八年前八年後的今天,都在。

往事如潮水洶湧而上。
褚冥漾硬生生忍住衝上鼻子的酸澀感,這個時候哭出來絕對會被槍殺,死都要忍住。
八年前,他們在破舊的小診所相遇,爾後一路風雨,兩個人都走的顛頗狼狽心碎的不能在碎。
可時光飛逝,他們依然站在同一個舞台上,就在這裡,面對面說話。

我在,要說出這兩個字到底有多麼不容易,只有深深痛過的他們彼此才能夠明白。

就在褚冥漾忍到連眼角都要紅掉時,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ー能夠站在他背後的只有臉很臭的摔倒王子跟阿斯利安。

「現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在守護者充滿笑意的聲音中,他重重的點頭。

包容家人的大空、寒冬中的太陽、令人溫暖的存在。
其實早就已經有人,用他全部的人生,向他示範如何成為一位合格的首領了,他以為自己從來沒有被引導過,可事實上早已經有人這麼做過了。

『伊多哥哥』
從那一聲呼喚後,一直都站在前面護著他往前走。
就在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一直不動聲色的禮官忽然吹響了樂器。
繼承儀式要開始了。









他們的歷史是純黑色的,像極了沒有星光的夜空,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握住兵器、學會呼喚同伴的名字。
努力去習慣難聞的空氣、適應剝削與被剝削的生態,拼了命從髒亂的街道中拼湊出家園曾經的模樣,彷彿每一次的呼吸,擠入肺中的不是空氣,而是滿滿的不幸。
絕望在他們血液中肆無忌憚的淌流、循環,一如周而復始毫無希望的每一日。

到此為止了嗎?

擁有言之力量的青年給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揮舞著刀槍他協同夥伴從惡霸手中奪回了居民生存的希望。
『我要今天在這裡的所有人、願意追隨白陵之名的人,從今以後都能夠安身立命於家族的大旗之下。只要白陵還在這裡的一天,我向你們保證,這片土地就永遠會是你們的家園!』
腳踏戰火肆虐後的焦土,最初的王者高舉著旗幟朗聲宣誓。
於是以捍衛之名,古老家族走上了漫長的征途,窮極每個世代在黑色世界裡開疆闢土,用敵人的血澆灌庭院,用手足的鮮血洗亮榮耀,拼上性命的努力,只為了完成最初的誓言。

戰爭被無限的延伸下去,沒有終點看不見盡頭。
他們薪火相傳、他們烽火相傳。

『擁有龍之庇護的王者頭戴權力的冠冕,接下戰爭的權杖,越過死蔭的幽谷,手持荊棘的長劍,開拓歷史的黑色道路。』

大廳被全面淨空,前來參加典禮的人們停止交談,擁有百年家史的大族佔據靠近舞台的位置,其餘的小家族則是群聚立於後方,全部人都很有默契的往兩旁站,留下中間的通道。
鑲著金邊的紅絲絨地毯由大門直直通向最前方的舞台,立於兩側的禮官在第一聲號角後隨即靜默下來,手持樂器耐心等待今天的主角進場。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能夠踏入這個殿堂的黑手黨都歷經過無數腥風血雨,他們身上大多沒有太多浪漫因子,能夠促使他們繃緊神經的也不是什麼奇幻主僕關係,而是希望以及一種參與歷史的激動。

這個典禮不單只是見證誓言,更代表裡世界的歷史進入了嶄新的章節,第十章。
十世,黑色帝國的第十世代,其在史書上的定位會是一個光耀的年代、還是由盛轉衰的分水嶺?決定權在於他、在於你、在於參與這個世代的每一個人。

『他會帶領我們走到哪裡?』
每一個人都在問,都在引頸期盼新的首領能夠率領他們走向另一個顛峰。

「白陵首領及其守護者進場。」
在轟隆而下的樂聲當中,少年推開門走了進來,沒有躲在誰的身後,不算挺拔的身影領著名聲顯赫的守護者們一馬當先走在最前方。
提到十世,除了東洋人的黑髮黑眼外,最廣為人知的就是背景很硬的守護者名單,十世本身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反而鮮為人知。
而今天,關於少年的所有神秘面紗全被揭了下來。
即使已經接觸過首領的黑手黨,也無比驚訝於他的變化。褚冥漾平常給人的感覺相當溫和,舉動間帶著一股難以掩蓋的青澀,可如今看著那一雙明亮堅毅的黑眸,還有誰會說十世軟弱可欺?
每一個人都走過那段少不更事的歲月,所以深深明白最可怕的敵人就是擁有堅強信念的人。或許他的身體還在成長茁壯,可他的靈魂堅毅強悍,在這混亂的世道裡,褚冥漾的目標明確,心無比雪亮。

『這個少年,或許可以託付。』
他們的目光緊追著十世的身影越過垂首而立的兩大家族首領,一路追隨到至高的舞台上。
待首領一站定位,禮官隨即停止吹奏,葛蘭多家主與沈默森林的長老就像說好似的突然一起跪了下來。

「日落月升,白龍王之聲響徹天際。以聲為引,以夜為憑,立於王國三岔路之前。」


「日落月升,沈默森林唱響夜之歌。以歌為引、以夜為憑,立於王國三岔路之前。」單膝跪下,伊多的右手按向心臟,低垂著頭朗聲說道。

「宣誓」

「此生不爭榮寵,不戴寶冠,盡忠職守,生死與共。我願以龍之雙翼為王擋去災厄,以龍牙撕毀阻礙在前的罪惡,獻奉此身為王之雙臂。從今以後,格守王理,即便以我之血為祭;遵從王意,即便以萬人之血為祭。不離御前,不違詔命,誓約忠誠。 」
一旁的長老也跟著說了一段莊重誓詞,然而褚冥漾卻沒有聽進去,他整個人的注意力全被伊多的身影吸引過去。
那是近乎虔誠的姿態,說著生死誓言的伊多和雙胞胎堅定到讓人震懾,他們是真的打算要將生命交付到他的手上,沒有任何迷惘動搖。

就是用這樣子的意志,一路走來嗎?

他們三個人放在人群裡單薄的可以,可他們挺過來了、憑藉自身的努力,而他呢?
有天生的言靈能力、有學長幫忙、有很多人站在他的身後,比起伊多,他的起點簡直高的不可思議。

所以說,到底還有什麼好怕的?
他明明什麼都有了不是嗎。

『讓他們看看你所選擇的道路,向世界證明白陵存在的意義吧。』

「我寬恕。 」往前幾步,褚冥漾在所有人的驚呼中蹲了下來,向著兩位首領他輕聲說道「請把頭抬起來,今天不是向誰俯首稱臣的日子。」
驚訝的抬頭,伊多表情不是很贊同的出聲「首領一」

「我不怪你選擇了我。」
未出口的話硬生生梗在喉嚨裡,睜大眼睛看著他,一瞬間伊多的臉上轉過很多表情,難過、愧疚、自責............

「已經都沒關係了,真的。」看著眼前的人褚冥漾一字一句說道「是我才要說抱歉才對,對不起,為了要保護不願意長大的我,讓你一路走的這麼辛苦。」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震盪了空氣,在他平靜無波的心湖上掀起濤天巨浪。
那個孩子,對他說了謝謝。
怔在原地伊多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感動和如釋重負的感覺相互推擠、激烈爭吵,彷彿下一秒就會破開胸膛。
看著他難得愣住的模樣,漾漾笑了笑,轉過頭對一旁的長老說了幾句話後,隨即走到舞台最前方的位置。

「我的夢想就是畢了業後,找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能夠拿點小錢回家給我爸媽,一輩子平平安安的過一和在場各位宏遠的志向比起來是很小、很實際的夢。」

一些黑手黨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更多的是面對突如其來演講的不明所以。

「可是無論夢的有多踏實、曾經有多努力,在言靈選擇我為宿主、在決定要成為首領時,所有的一切就注定要成為過去。那一天,我親手剝奪了自己人生的可能性,向現實低頭走上了這條道路,就和曾經的你們沒有什麼不同。」
訕笑消失了,整個大廳裡靜悄悄的,無論是年輕人、還是年過半百的中年人都抬起頭,沈默的看向他們的首領。

「不論在世人眼裡這一切有多麼荒謬,我曉得你和我都只是選擇了前進,為捍衛不惜走上崎嶇的道路。」頓了一下,年輕的首領環視眾人,無所畏懼讓他的一舉一動都充滿吸人眼球的自信。
「我宣誓寬恕,寬恕剝奪、寬恕所有過往的背叛,因為從今以後我們將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我的血流淌在你們的四肢,你們的心臟在我的胸口跳動,你們的罪就是我的罪,你們痛苦我便會流淚;從今以後我將是的天,護佑家族不會在逢災惡。我宣誓將生命奉獻給白陵、給每一位家人,流盡每一滴血去捍衛秩序、守護家族、終結迫害。」

「我是白陵的第十代首領,褚冥漾。」
朗誦完誓詞的少年在如雷的掌聲中向世界高聲宣告自己的名字。

伊多還沒回過神來,直接就迎來下一波衝擊。
看著那個背影,過往所有模糊的念想在那一刻突然清晰起來。
『那就是他這輩子將要生死與共的人。』從這一刻開始,無論榮辱他都將與他一起肩負。

「伊多。」
在滿場的歡呼聲中,少年呼喚了他的名字,過了幾秒他才反應過來的走近。

「你曾經說過,一直以來所想要的就只有守護珍貴事物的力量而已,現在我說我可以成為你的劍與盾,只要你願意成為我的翅膀,我就會成為你的力量。」說到這裡,褚冥漾忽然露出了一個緬靦的笑容「我這輩子大半的時間,都受到你的照顧。如果不嫌棄、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扶持我、陪著我繼續走下去呢?」

他看著他,語氣真摯近乎懇求的詢問。
伊多曉得,和方才葛蘭多對白陵、首領對家族的誓言不同,這是褚冥漾對他、他給褚冥漾,屬於兩個人之間的誓言與承諾。
無關乎家族利益,就僅屬於彼此。

伊多笑了笑,不算清淺的笑容深埋著喜悅,牽起少年的手他用吻手禮許下諾言。
「這是我的榮幸。」

這是新的開始嗎?
是的。

順勢抓住對方的手,在詫異的目光下褚冥漾將交握的手高舉半空「從今以後他的家族就是我的家族,他的問題就是我的問題,想殺他的,就是想殺我!葛蘭多與白陵是百年世交,百年前是、百年後的第十代也依舊是!」

無懼任何勢力眼光,年輕的首領在驚呼聲中,為了至交好友,為了一輩子無可取代的兄弟向世人宣示、像流氓一樣威脅。

這番宣告後,家族裡那些反對黨應該就會永遠消失匿跡了一就算在看不起他們兄弟的身世,有白陵首領堅定的背書,是問裡世界還有幾個人有膽刁難他?
他是在替他消除一直以來的內憂。

『伊多,這一次換我幫你了。』
看著那人明亮的笑顏,他彷彿聽見了這句話。

感動嗎?很難不吧。
剎那即是永恆,篡緊了拳,伊多曉得自己會永遠記住這個畫面。

『這就是我所效忠的首領。』
在歡聲雷動的殿堂裡,他驕傲的挺起胸膛。







在那之後,他前行的步伐中不再有猶豫徬徨。
當守護者與沈默森林投入到第一線內戰時,他當仁不讓率領家族坐鎮醫療總部,讓白陵的陣亡率維持在極低的數字;當家族意見出現紛歧時,他永遠是表態支持首領決議的第一人。
如果說沈默森林是家族的利劍、守護者是第一道防線,那他就是保衛首領的強大鐵盾,如影隨形無堅不摧。

『葛蘭多家族,是保護黑色王者不受病痛威脅的醫者一族,其職責是守護以及在必要時刻成為王的另外一把利刃。』
王的意志即是全部。正是因為如此的忠誠,所以才會犯下罪、才會同意那樣子的請求。

『先不要告訴大家中毒的事情,拜託你了。』
當少年苦笑著雙手合十的拜託時,縱使心裡頭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也只能沈默的點點頭。
爾後是長久的無眠。他日日夜夜泡在醫書裡尋求解開僵局的良藥,終於,在某份古文中發現到恆伯利之星的存在,奇歐一族的至寶。
就在他苦無接觸王族機會的時候,漾漾在宴會中飲下紅酒昏迷不醒,直接引爆所有事情。
差點失去王的守護者紛紛向他尋求真相。看著自投羅網闖進他房間裡的雷之守護者,壓下狂喜伊多不動聲色的遊說。
『會成功嗎?』直到送走西瑞與哈維恩,他滿腦子都想著這個問題。

成功的機率有多少?百分之五十還是三十?
這是一場賭局,而這次他做不了莊家只能焦慮的等待。

『就這樣賭一把嗎?』
不,不行。

當機立斷,伊多播出通話『派出一支隊伍,讓他們追蹤雷之守護者的動向........對,就是休狄.辛德森,如果被發現.................不要被活捉。』
在結束和雅多的通訊後他忍不住呼出長長的氣一派人去跟蹤性格暴躁又有種族歧視的王子殿下,實在不是明智的作法,可眼下實在沒有太多選擇,他不能用那孩子的命下注。

即使和奇歐王族交惡也要將密藥搶到手。
那個時候的他竄緊了手中的電話,狠狠做出不惜一切代價的決定。

還好事情的發展比預想要好非常很多,雷之守護者一如誓言承受傷害,帶來密藥解救了首領,其餘的人也各司其職,在風雨中穩定局勢。
守護者在危難中集結力量保下了他們的首領,就和他一樣,無論是颯彌亞還是休狄都將不計代價四個字做的異常徹底。

一切回歸正軌,大家又像沒事般的繼續生活。
時光荏苒,一個月、兩個月,靜謐安逸的歲月很快就走到盡頭,宿敵以然做足萬全準備要掀起腥風血雨。
戰火焚盡和平。當有人意圖踐踏家園時,黑手黨的他們選擇上膛迎戰。





遍布彈孔的禮車翻覆在道路旁。
長長的煞車痕劃開柏油,被撞歪的交通號誌底下轉著幾對還在打鬥的人群,激烈的交火聲掩蓋過人們吃痛的哀嚎。
混亂中火星迅速的擴張,所有易燃物品無一倖免,不一會現場就瀰漫一股熟肉的焦味。
在三確認懷裡的箱子沒有任何損傷後,伊多才向站在一旁的人道謝「謝謝你,九瀾。」

抬起頭,他看向不遠處殺到兩眼通紅的雙胞胎「沒有你先一步趕過來,我們絕對撐不過這一波偷襲。」

沒有回話,鏮的一聲將鐮刀插進土裡,獨行的殺手單膝跪下、藏在瀏海後的細長金眼一瞬也不轉的緊盯著皮箱「如果我沒猜錯,裡面裝的是輔助恆伯力之星,再度建立起機制的緊急藥品吧?」

「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面到近乎讚嘆的提問,伊多微笑著避重就輕的回應「我們的任務就是維護首領健康,為此做好所有準備也只是職責所在。」

言下之意就是早有在研究了?
即使如此還是非常驚人。就連富裕的奇歐一族都需要動員國家級的團隊去研究開發,葛蘭多卻僅憑一族之力就辦到了。
但是.................

「但是代價也相當高昂吧。」在三打量眼前青年的氣色,半晌九瀾極為篤定的說道。

「一切都是為了首領。」沒有否認,伊多一面站起來一邊雲單風清的回了八個字。
一切都是為了首領,簡潔有力的字句背後醞含了多少溫柔堅定。

第一次,他覺得有人和自己一樣頑固瘋狂。

深深的看了人一眼,沒有在多說什麼,九瀾提起鐮刀轉身投入戰局,加快結束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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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樓主| 發表於 2018-1-18 23:26:19 | 只看該作者



27.5下(三多篇)



夜安各位,這裡是很久沒出現的阿希

明天要趕車,先放這樣(不想再改了怒放這樣

另外一半等我生出來確定後會放((遠目

這集會有重柳族出現喔www

然後,有崩角!!!!!!!!!!!!!注意真的有崩角!!!!!!!!!!!!!!



那麼


正文




提著公事包的上班族埋頭趕路,婦人牽著孩子閒適漫步,落在地上的枯黃樹葉被一雙雙鞋踩成碎屑。

腳步匆忙的人們在行經路口的咖啡廳時,忍不住被一股違和感吸引過去,目光偷偷瞄向坐在傘下的外國人。

相較於周遭一派輕鬆歡樂的氣氛,擁有藍色短髮褐色眼睛的外國人,表情非常嚴肅,坐姿更稱的上是正襟危坐。

誰會用宛如國寶書法家的筆挺坐姿,坐在路邊的咖啡廳裡?
路人不解、望著動都沒動過的冰美式,店員更是欲哭無淚的不解,他們幾分鐘前鼓起勇氣上前用破爛的英文詢問,是不是有哪裡服務不周到,得到的都是沈默的搖頭。

這畫面、這回應如何能不讓人胃痛阿!

然而無論他們的胃有多痛、多少人投以好奇的目光,坐在那裡的兩個人就像入定似的巍峨不動。

雙手抱胸,板著臉端坐在椅上,雙胞胎屏氣凝神等待約的人出現。

過沒多久一個打扮很有個性,剪著斜劉海的女孩子踩著細細的高跟鞋走到桌前。

「門外首領。」在距離只剩下幾步的時候雷多雅多趕緊站起來,低聲打過招呼後,他們一同坐下。

一邊拉開椅子,褚冥玥漂亮的眼睛看向忐忑的兩人「局勢還很不穩,我不能離開太久,有什麼事直接說出來不用繞圈子。」

「我們想請你把這個交給漾漾。」既然對方都這麼直白了,說些場面話反而尷尬,不彎不繞雷多直接表明來意「這是幾年來我們執行任務的手寫記錄,所有他想知道的真相都在這裡。」

沒有馬上接過眼前的袋子,褚冥玥沉吟了半晌後,環起手、整個人放鬆地靠在椅背上「就這樣?」

黑眸銳利地掃向對桌的人,看的兩人心頭硬是狠狠一顫。

「如果只是資料的轉交,掃描也可以完成,沒有必要慎重的把我叫出來吧?」年輕的門外首領一語道破問題的核心,不鹹不淡的語氣讓人判斷不出情緒。

果然很難纏。
相視一眼,最後他們決定由年紀比較大的雅多來解釋

「那次的會談對伊多造成…很大的影響。」即使已經過去許多天,回頭再提起這件事時,他的眼神還是會忍不住複雜一下「所以我們希望漾漾能夠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ㅡ更何況他確實也有知道真相的權利,而我們認為比起複印檔,手寫稿更有真實性。」

「比起匿名送出去,由深受他信任的您轉交,效果會更好—我跟雷多是如此認為的,所以才會約在這見面,希望能夠將東西親手交付給您。」

這是他們連日反覆討論後的結論,雖然挾帶私心,但確實是眼下最好的作法。
被那起事件傷害的不是只有伊多,漾漾對於周遭環境的信任感也受到很大的破壞,雖然身為首領需要時時懷抱警戒,可如果還沒繼位就有多疑的名號也不行。
考慮到這點,他們才敢在褚冥玥忙得焦頭爛額時把人找出來--因為這是場互惠的交易。
伊多需要被理解、而褚冥漾需要真相。

果然,和他們預想中的一樣,過沒多久門外首領很乾脆的答應了。

「可以。」接過東西,慎重的收進包包後冥玥話鋒一轉「但我只負責轉交,不會干涉他的想法,也不會插手後續的事務。」

「沒關係。」一聽到可以兩個字,雷多皺緊的眉頭頓時鬆了不少,語氣也跟著輕快許多「無論漾漾是原諒還是徹底厭棄,都不會影響到我們三個履行自己的職責。」

「我以為你們會希望我幫忙求情,畢竟你們付出很多,而且葛蘭多的那位也受到極大的傷害?」鬆開環繞的手,攪著冰咖啡,年輕的門外首領感到意外的挑起眉。

搶在哥哥之前,雷多率先發話,歪著頭他的表情像是聽見什麼奇怪的事情「為什麼要?」

「我們騙了他,這是不爭的事實。即使有再多的理由,欺騙就是欺騙,用任何的道理來讓善意的謊言看起來順理成章,都只是讓人更不舒服而已。」

「我們不會替自己的行為找藉口。」雅多贊同的點點頭,褐色的眼睛坦蕩蕩的看向面前的人「即使那只是交易的一環也一樣。」

還有一點,他們沒有說出來。
或許最開始的時候是為了任務,可到後來他們是為了想要多保護那個人一些而行動。
這份心意是完全的乾淨,可如果他們今天為了要獲得原諒,而用很多道理與角度去向漾漾解釋這件事情,都只會讓這份心意蒙上一層利益的色彩,使付出被玷污。

為了不讓純粹的情感沾染上污垢,雙胞胎寧可選擇沈默,這是他們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的志氣。

「決定把資料交給您,並不是希望能夠獲得原諒。無論是我、還是雅多伊多都是成年人了,在答應交易時就已經有了覺悟。」或許是覺得被誤會,雷多開口解釋著「無論情況有多糟、結局有多壞,這些事情終究會成為過去。至所以會這麼做,也只是不希望伊多獨自記得所有的事情,他已經一個人扛下整個家族、一個人揭穿所有謊言了,所以............請不要連回憶都再讓他獨自背負,因為他是我們三個之中最疼漾漾的人了。」

無論未來會怎麼發展,屬於醫生伊多與高中生褚冥漾的故事都已經結束了。
那些事情會隨著時間褪色成回憶,而他們........也會慢慢的遺忘。
可伊多不會,他不會像他們一樣淡忘,而是會隨著時間記得更加清楚,因為他遠比任何人都還要珍惜在意這段情誼。

二十年、三十年過去後,到最後只會剩下伊多一個人記得這些事情而已。
而唯一和他一樣,曾經對這段情誼抱有極深感情的人只有褚冥漾,可他卻因為不曉得事情的來龍去脈,什麼都不知道當然也就什麼都不會記得。

一個人懷抱所有人都選擇淡忘得回憶過日子,試想一下,那會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那就像抱著一塊巨石走向大海,跟自殺沒有兩樣。
他們無法眼睜睜看著伊多溺斃,所以才會決定要做點什麼。

一番話說的雅多連連點頭,不得不說人各有所長,雷多雖然不適合上談判桌和人勾心鬥角,但講起內心話遠要比自己更自然流暢。

「我明白了。」長吁一口氣,褚冥玥看著向她表明心跡的雙胞胎,很認真的允下承諾「我會親手轉交給他。」

「那就拜託您了。」站起來,深深的一鞠躬後,又寒暄了一會他們才恭敬的告辭。

待人走遠後,褚冥玥這才將包包裡的文件拿出來。
一共有兩份,一份是雅多的手寫稿,一份是她自己準備好的複印本。
每次葛蘭多將記錄傳過來時,她都會自己複印兩份留起來,雖然關於漾漾的資料然很堅持不能夠留下紙本,但她藏得很好,最後也就被默許了。

翻開來,大致對過檔案編號,確認內容無誤後,褚冥玥立索的翻出打火機,將自己準備的那份燒掉。
既然有了更好的手寫稿,複印的那份自然就沒必要存在了。

即使雙胞胎沒有來找她,她本來就有打算要把資料交給漾漾。

橘紅色的火焰,就像那對兄弟的眼睛一樣,明亮、火熱,那是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眼神,雖然才剛過二十,但他們已經具備成年人的高度了。
承擔責任、冷靜的考慮未來、慎重的對待每一段關係。

想想別人的弟弟多成材,在看看自家老弟還處在被打擊的渾渾噩噩..........褚冥玥頓時有種恨鐵不成鋼,很想手動把人煉成鋼的衝動。

漾漾終究還是太膽小,還沒堅強到足以承受任何傷害,這和本性也有關聯,所以在他們的計畫裡,原本是不打算這麼早就讓他接觸到黑手黨。
可現在,他必須要迅速的成長起來才行,至少要能夠保護自己,畢竟像葛蘭多三兄弟那麼有耐心、又善良老實的好人不多......

靜靜的看著火苗吞噬紙張,褚冥玥在心裡頭默默盤算回去以後要怎麼提點弟弟,就像這二十幾年來她所做的那樣,不停的、不停的思考。












白雪紛飛。
金色的窗框住暗夜,夜中雪將酒紅的窗幔襯的溫暖高貴。

佇立在窗邊,感受著近乎穿透玻璃的冷意褚冥漾再次深深感覺到離鄉背井四個字。

他的家,在很遙遠的另一端。

又看了一陣子,他這才緩緩呼出一口氣,坐回位子上繼續批改公文。
按理來說,繼承儀式後才算正式的首領,在那之前他並沒有職權可以去處理家族的事務,奈何現在白陵亂成一團,可以出來主持局面的,不是排斥他繼承,就是居心不良,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可以放心交代事情的人。

所以褚冥漾只好摸摸鼻子,自己撿起來做,唯一慶幸的是冥玥沒有真的完全放生他,太難的檔案還是會拿過去處理。

厚厚的一疊公文在專注的辦公下迅速減少,終於,在去掉最後一份檔案後,那個被他一壓,就是好幾個月的牛皮紙袋終於暴露在空氣當中。

皺褶的地方幾乎都已經被壓平,裡頭文件的形狀清楚地印在袋子上。

看著那份資料,褚冥漾遲遲沒有伸出手。
這是從葛蘭多本部回來的幾天後,冥玥敲了他房門,親自送過來的文件。

『這裡頭有關於葛蘭多三兄弟的檔案。』沒有多餘的廢話,女魔頭直奔重點『我們認為你有權利知道這八年的真相,所以決定把東西交給你。』

『看或不看,決定權都在於你。』說完後,直接就把紙袋塞過來,帥氣的轉身走人。

除了和懷理的東西大眼瞪小眼外,好像也不能狠狠把資料摔回去---要是這麼做的話,下一秒被過肩摔出去的肯定就是他了............

那個時候,除了勉為其難收下,並沒有其它選擇。
不情不願的收下,接著是漫長的擱置,結果一轉眼好幾個月過去,情況似乎一點改善也沒有。

他還是繼續和這包東西大眼瞪小眼、還是和自己說在等等----但是不行。
繼承儀式就在這個禮拜,到時候伊多他們也會出席。

這讓褚冥漾不禁想到台語的修嘟ㄟ丟........只能說這是個世界真的很小,該來的要來時,躲都躲不掉。

回想起來還是很生氣,然而情況已經不容許他再繼續逃避下去。

猶豫讓時間流逝得很緩慢。

褚冥漾東摸摸西摸摸,在室內走了一圈又一圈,就像是在爬斷頭臺的階梯,因為害怕而走得很慢,用時間拖阿拖,可拖到最後、煎熬久了,心裡頭的焦慮反而高漲起來,整個人陷入一種難言的煩躁。

不管了,就當早死早超生吧。

一個深呼吸後,他下定決心豁出去面對---用彷彿要去自殺的氣勢,褚冥漾走向酒櫃、從裡頭拿出最貴的酒後,一鼓作氣的開瓶,連杯子都沒拿直接就整瓶舉起來灌。

酒的味道在口中發酵,濃郁的酒氣在房裡頭飄散開來。
醉人的香氣軟化了凍人的寒意,酒精順著脈動流入四肢,無聲的催化埋藏在心中的勇氣。

他緩緩吐出一口渾濁的氣。
他並不喜歡喝酒,現在至所以可以直接乾烈酒,完全是因為被哈維恩抓著練習的關係。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褚冥漾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碰這種傷身又難喝的東西。

然而,人生好像就是這樣,不能夠都挑自己喜歡的去做,有時候為了達到目地必須要有所取捨退讓。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長大吧,不再順心而活,而是開始去考慮實際層面。
就像現在這樣。
即使覺得還沒準備好,為了繼承儀式也必須要硬著頭皮去面對。

一邊胡亂的想著,他一邊動手打開檔案夾。
拆封後才發現冥玥給的資料很厚、超級厚,內容鉅細靡遺到難以想像。

從最基本的出生年月日,在到雷多小時後打破幾片玻璃通通記錄在上面...........姐,你為什麼連這種記錄都收著?
見鬼了!

揉了揉抽搐的嘴角,暗暗在心底吐嘈了一陣子後,褚冥漾這才斂起心神將注意力放到眼前的資料上。

這上面紀錄著,那三個人最真實的生憑。

小心翼翼的捧著,他細細讀了起來。

黑手黨私生子、禁忌的出生,母親被迫害早逝,伊多扛起照顧弟弟的重擔,開始拼命向家主的位子努力................接著是他們在診所的相遇。

烈酒在矮桌上幽幽的飄著香。
空調規律的運轉,首領室內很靜,只有壁爐的方向偶爾傳出幾聲木材燃燒的霹啪聲。

等到他再放下紙,抬起頭看向時鐘時,才發現竟然已經過去四個鐘頭。
外頭的風雪已經停了,遠方的天空甚至泛起了微微的魚肚白。

用一個懶腰舒展開四肢後,年輕的首領推開桌子走向窗,越是靠近玻璃陽光的氣味就越發明顯。
今天會是一個晴天,一個和自己抑鬱的心情毫不相襯的天氣。

太陽緩慢而堅定的升起,金色的光勢不可擋的破開雲層。

「......................」
和充滿朝氣的旭日東升相反,他一顆心陰鬱的直往底沈,沈甸的宛如鉛塊。
就在要被光觸碰到的前一刻,褚冥漾轉身離開。

很輕很輕的嘆息打破了寧靜的空氣。
回到座位抱起整疊的資料,拎起只喝幾口的烈酒,他走向壁爐。

金色的火星在木柴上跳動,火光將壁磚照的通紅發亮。
褚冥漾沒有任何遲疑的將機密文件扔進了火海裡。

看著白色的紙張迅速在火焰中化為黑色的碎屑,明亮的黑眸褪去神彩,逐漸空洞了起來。

其實他早就明白,不管拖了多久,這件事到頭來都只會有一個發展。
為了迎接繼承儀式而打開文件、知道事情的真相,瞭解到三兄弟的苦衷後選擇原諒他們。
除了這種發展之外不會在有別的可能---因為他們曾經是朋友,因為他能夠明白別人的痛苦,因為,他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就是需要葛蘭多首領的支持。

可卻還是會忍不住為此感到痛苦。

那一天,看著坐在首位的伊多,褚冥漾真的深深感覺到,內心對人的信任完全瓦解了。
失去了天真,覺得熟悉的世界瞬間徹底崩塌。

他在那一剎那失去的多東西,真的非常非常多。
所以才會不斷的逃避問題、避開所有碰面的場合,不願意去聽取任何的解釋。

因為清楚知道失去的東西已經不會再回來了,所以無法輕易去原諒任何人。

可這份資料就像是火辣的巴掌,直直往他的臉上呼。

當他悲憤交加的以為自己是受害者時,一眨眼才發現對方其實也是殘酷現實之下的受害者。
他們騙他,是為了他好,是交易的一環、是為了自己的生存、為了黑社會的秩序...........轉眼間不再有涇渭分明的善惡,不在有可惡可恨的人,大家通通都是受害者,都是可憐人。

可他失去的東西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了。
他理解了他們,誰又能夠理解他的憤怒與痛苦?


如果,能夠很單純的討厭誰就好了。
如果他沒有看過這些資料的話,就能夠繼續純粹的討厭一個人,也就不用去承擔這種沒有盡頭、沒有出口的憤怒了。

這麼意識到的時候,一股負氣的情緒突然從褚冥漾的心頭湧現出來,盯著熊熊燃燒的火苗,他再也按耐不住、發洩式的將整罐烈酒猛地砸進壁爐裡。

玻璃瓶砰然碎裂、然後是火焰轟的一聲整個竄起來。

就在火苗要噴過來前,一股力道輕巧的將他往後拉。
褚冥漾低下頭,看著握上自己手腕的黑色手套,愣了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這是誰的手。

突然出現在房間裡頭的重柳族快速的將溢出來的火苗撲滅,確定沒有哪裡著火後才轉過身來,蒼藍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過來。

「......對不起,我下次會小心一點。」青年的臉並沒有用布遮起來,感覺就是聽到動靜匆匆跑過來----作為害別人勞動的始作俑者,無論有多鬱卒眼下他也只能抓著頭乖乖道歉。

沒有說話,青年聽完只是搖了搖頭,頓了一下才開口「有哪裡受傷嗎?」

「沒有。」

其實這個問題有點奇怪。
如果有燒傷的話用肉眼就可以看出來了,但卻還是特別問了一句.......為什麼?

「你有。」無視他困惑的表情,重柳族話鋒一轉忽然很武斷地否認他的回答,緊接著說出更為奇怪的話「我們相信你可以做到。背負起這一切往前走,就像我們曾經做到的那樣。」

褚冥漾慢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什麼----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全都指向被他一把火燒掉的傷心事。
意識到的瞬間他想辯解的張了張嘴,然而所有的話在對上那雙清明的藍色眼眸時頓時都哽了回去。

青年說話時的表情很認真,沒有一絲同情或憐憫,讓人一看就知道他並不是在安慰人,而是很認真的再說話。

「只要願意去選擇,不代表一切不能夠重新開始........不要忘了,你是將要配戴大空首領戒的人。」

「明白大空的真意,然後去做你該做到的事情。」說完這些後,重柳族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才轉身離開。

直到門被關上,褚冥漾才回過神來。

……….大空的真意嗎?

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裡,他擰眉思索。










他世界中的天和地,一直以來都是那麼理所當然的存在在那裡。
然和冥玥擋住外來的傷害,撐起一片藍天,老爸在外面工作賺錢,他負責無憂無慮的去上學。
他就這樣什麼都不用付出,很自然而然的呼吸、生存在這片天和地之間,所過的日子安然到足以讓他忘記去思考一些事情。

為了撐起這片天,然付出了什麼?
在決定要繼承家族後,然是不是也經歷了背叛?他的身邊是不是也存在著很多別有居心的人?

冥玥一個人背負黑手黨的秘密十幾年,無論多麼危險艱苦都閉口不談,獨自一個人承擔。

而他呢?在做什麼?
好像還笑的天真無邪吧。

那個時候的他,心中沒有要為了誰、為了責任而拼命去努力的想法。
並沒有準備好,要去做誰的天和地。








越接近儀式,整個白陵總部就越是陷入一種二十四小時的鬧騰狀態。
白天,大家忙著擦亮繼承儀式的銀器,夜晚,則是集體提著小刀到處獵人頭。

前來暗殺的人用前仆後繼形容還太過文雅,沒消沒停到簡直就像是海浪,一波接著一波的打過來。
激烈的戰況讓褚冥漾忍不住又是一陣長吁短嘆,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被同化成火星人了,現在才發現一不,他果然還是個不習慣腥風血雨的地球人。

皺著眉、掩住鼻,繞過堆積在走廊上還來不及處理掉的屍體,他在經過屍山時隨意的瞥了幾眼,沒意外的在裡頭看見好幾張熟面孔。

侍女、管家.......這幾天都是這樣子,剛到總部時認識的人有四五成,都參與了這一波暗殺行動。
一開始還會為此而難過,幾次下來也就習慣了。現在的他變得很小心,不在輕易讓任何人接觸自己,也不隨便離開首領室一就連三餐都由哈維恩直接送到房裡,不再交由其他人負責。

慢慢的走在長廊上,褚冥漾看著腳下越拉越長的影子,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句話。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王者永遠是孤獨的。

他還沒戴上冠冕,卻已經嚐到箇中滋味。

能夠信任的人越來越少,而願意陪著他走完這一條路的人一個個倒下。
所有靠近他的人,幾乎都抱持著惡意。

懷抱著沈重的心情,褚冥漾推開門,在看見裡頭的人時意外的挑起眉。

「哈維恩?」

「首領。」恭敬的行完禮後,雲之守護者側過身讓擺在桌上的食物可以被看見「這是今天的晚膳。」

「這一袋也是嗎?」指著擺在晚盤旁邊的黑色小袋子,他好奇的問。

袋子不大,剛好是可以收進西裝內袋的大小,可看起來還蠻鼓的感覺塞了不少東西。

「這是為了明天的繼承儀式所準備的。」像是早就猜到他會這麼問,哈維恩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而是直接動手將內容物展示開來。

「這是常見的幾種解毒劑,請好好帶在身上。我們預測明天會是暗殺的高峰期,刺客的部分守護者和維安部隊會負責處理,至於會場內的飲食,就需要您自己多加小心。」

絨布袋裡裝著許多分裝好的藥物,上面還很貼心的用標籤紙註記好用途與針對哪類毒素。
裡頭甚至連舒緩緊張情緒的藥品,看的出來準備的人很細心,不僅綜合了所有情況也相當瞭解他的狀況。

可是總部裡頭,並不存在那樣子的藥劑師。

「.....這個,是誰準備的?」

他緩緩的發問,幾秒後他心底的猜測得到了驗證。

「伊多.葛蘭多。」







是夜。
隸屬於白陵的瓦利亞部隊傾巢而出,所收到的命令為:清除所有入侵者。
受過專業訓練的他們處理起暗殺格外無聲無息,除非站在窗邊目睹那一閃而過的銀光,否則絕對不會看見半空綻開的血花。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老半天,再翻到第十三圈時褚冥漾終於受不了的爬起來。
睡不著,心裡頭亂糟糟的。
雖然被學長勒令要早點就寢,卻還是會忍不住去想。

那個時候拿著手中的藥品,看著哈維恩黑色的眼睛他其實很想問為什麼。

伊多,為什麼?
明明已經......

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沈默的將晚餐吃完後在阿利學長黑色的燦爛笑容中就寢。

可抱著心裡的大結,滾了老半天他終究還是不爭氣的坐起來了----如果不把事情解決的話,估計今晚是不用睡了。

明天那種大場面,萬一頂著黑眼圈打著哈欠站在台上......學長肯定會扭斷他脖子!
一陣惡寒猛地竄過全身,為了自己的小命、為了不要面對兇惡的學長,褚冥漾沒花多少時間就做出決定,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裡頭拿出備用手機。

為了安全,總部的公用線路都是加密的,可如果談話內容沒什麼,他就會使用哈維恩預先準備好的空機。
空機配著一次性的SIN卡,使用過後馬上銷毀、非常方便,所以首領室跟臥房都備有很大的量,真要挑出缺點,大概就是每個人接到電話劈頭就是各種版本的你是誰。

拿起手機,褚冥漾猶豫了一會隨即撥出了記憶中的號碼。
他需要一個答案去面對所有的事情,而能給出答案的只有一個人。

「喂?」
當電話被接通的瞬間,握住話筒的手忍不住緊張的收緊,原本平靜的心情就像是被人狠狠丟進一塊大石,翻天覆地。
陌生、懷念、痛苦全都湧了上來,一口氣吞噬掉褚冥漾用了好幾個月的淡定假象。
那個人的聲音還是一樣既溫暖又柔和,這讓他產生一種其實什麼都沒變的錯覺。

好像伊多還是醫生,他也沒成為黑手黨,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變質,,這只是一次普通的閒聊。

「喂?喂?」或許是覺得奇怪,電話那頭又接連傳來好幾聲。

他應該要回答,用撥電話前的氣勢冷靜的去面對,將兩人之間的糾葛徹底理清楚。

可褚冥漾發現,除了將嘴唇死死抿緊之外自己竟然說不出一個字。
握著電話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的繃緊.......明明主動聯繫的是他,該慌張的應該是沒有心理準備的伊多才對,可當線路真的接通時情況卻完全反過來。

或許,那件事情直到現在都還是他心裡頭一個沒辦法提的痛。

一邊後悔自己的莽撞,褚冥漾一邊慌亂的將電話拿離耳朵想要切斷通訊,可動作到一半像是嫌他還不夠驚慌似的,聽筒忽然飄出一句

「是漾漾嗎?」

準備切斷通訊的手指硬生生僵在半空。
伊多應該不曉得是誰才對。
陌生的號碼、夜半突如其來的電話、長長的沈默,沒有任何可以判斷的依據。
但他卻還是一次就猜到了,近乎直覺般。


「心裡有事,睡不好嗎?」


「...................」

他真的比誰都要瞭解他,而這種理解是誰都追不上,即使靠觀察也無法法彌補的。
他認識他,是用歲月一筆一畫去刻,是用大小事堆砌出來,而不是走任何羊腸小徑、仰賴資料去投機取巧。

他們之間有著誰也跨不過去的八年默契。
八年、整整八年他都以為自己很瞭解這個人。

褚冥漾剎那間被刺激到了,眼眶因為將要爆發的情感迅速紅了起來。

「.........為什麼?」

他啞著嗓這麼問。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蘊含了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痛苦。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他得忍受心裡頭那股無處宣洩的憤怒?
為什麼他就是沒辦法瀟灑的說出『我沒事,都過去了』?

為什麼、為什麼..............褚冥漾心裡有好多個說不出來的為什麼。

對這個世界的不公平、對於不成熟自我的厭棄、對於伊多行為的難以理解,以及對於痛苦的無力。

為什麼你可以扛起這一切往前走,而我卻還是覺得如此痛苦?
告訴我伊多,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他就像在戰亂中流離失所的孩子,徬徨的走在街道上,恐懼的看著所生活的世界每分每秒劇烈的變化著,無力並且痛苦的吶喊為什麼。

其實不止解毒劑。
再發生那件事後,伊多應該偷偷來過白陵好幾次。
因為好幾次他參加晚宴,醉到迷茫的時候都有感覺到身邊有人在走來走去,然後隔天起床不僅沒有宿醉頭痛,身體還會變得很輕盈。

他隱約有感覺到,應該是有人在確認他的狀況順便排除醉酒..............而能夠替白陵首領檢查的,永遠只有葛蘭多的家主。

褚冥漾知道,但是他選擇裝死默默接受這種照顧。

因為他沒辦法做到。

他沒辦法在發生了那件事情後,像個沒事的人一樣,繼續對伊多好一就像他對他那樣。
所以沈默、裝死、拼了命去逃避,就像不回頭就什麼都沒有失去那般的逃跑著。
逃阿逃,逃到最後連他自己都不曉得,他到底是在逃避不夠堅強的自己,還是問題本身了。
只剩下痛苦、憤怒、無力不斷的在心裡頭蔓延。

忍受這些情緒一個月兩個月過去了,到了今天他在也憋不下去,像爆炸的氣瓶般一口氣將心裡頭所有的情緒全扔了出去。

「我們之間的一切在謊言被揭穿的時候,就徹底破碎了。明知道什麼也不會得到,為什麼你還能繼續下去?你想得到什麼?」

電話那頭靜默了好一陣子。

過了很久,伊多才很慢很慢的回答「我有一個非常珍惜的人。」

「他善良、單純,只有在他身邊時,我才有呼吸到氧氣的感覺、才能夠從黑手...不,是從殘酷的人生當中,得到一絲絲喘息的空間。」

「他像我最好的密友、又像我的兄弟,每一次的談話、走在街上增添的每一筆回憶,都讓我們的交情更深、彼此的心更貼近。第一次,我感覺到自己真正獲得了什麼,而這是在我不斷失去的生命裡,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我的人生總是不斷在失去。先是母親、再來是保姆,爾後是我自身的一切,所以他的出現對我來說,就像神賞賜的驚喜一般一第一次,除了雅多雷多之外,有人如此的信任、敬愛我。」

「所以我把他捧在掌心上,小心翼翼的保護著,用盡各種手段讓他不需要直面世界的骯髒。」

「可是到頭來,傷他最重的卻是我。」

伊多忽然停了下來,然後是很輕卻很惆悵的嘆息。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股悲傷。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從你身上獲得什麼,一直以來我所想獲得的就只有守護珍貴事物的力量。」

褚冥漾愣了一下,才明白伊多是在回答最初的問題。

不等他反應過來,電話另外一頭緊接著說道

「時候不早了,為了明天的儀式,首領趕緊去就寢吧。」

「小心別著涼了,晚安。」
通訊隨即被切斷了。

過了好幾秒,褚冥漾才像脫力般的垂下手,已經沒有用處的空機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喀啦聲。

他叫他首領。
幾分鐘內他的腦海裡都迴盪著這句話,像是壞掉的放映機般反反覆覆的播放。

在意識到填滿胸腔的情感名叫後悔後,他的眼眶徹底紅了,渾身上下因為激烈的情緒而微微的發顫。

他好後悔自己打了這通電話、好後悔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

伊多的每一句話都令人非常難過。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替自己辯解,沒有逃避,毅然決然承擔著一切責難,唯一顯露出來的軟弱是愧疚與難過。

他說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

褚冥漾忍了無數個月的眼淚,終於在這一刻滑出眼眶。

直到眼淚流出來的那瞬間,他才明白:

不論那個人讓他多失望,對他來說伊多就是伊多。
他還是那個讓他放在心上,會為他而哭泣、高興的人。
人依舊,他還是他,他心裡也還是有他。

這麼簡單的道理、如此單純的心情,他卻直到現在才明白。

這一夜,成了他不眠的失魂夜。



後記

有沒感覺到漾漾複雜的心情?
他逃避問題的心情很複雜,充滿著糾葛,弄得我好吐血orz

下就是在講繼承儀式跟之後的幾件事情了,天阿為什麼沒有思想打字這樣我大概飛速生完吧
總之所有難過的部分都在這了,最難處理的也在這了,之後就是我輕鬆打了耶耶耶耶

先去睡了,崩了拜託別揍我污嗚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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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7-5-25 17:39:34 |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J.RK/幻希 於 2017-5-25 17:48 編輯

他曾經做過一個美夢。
在夢裡,褚冥漾是他效忠的首領,接受了誓言和他一起背負這個沉重的黑色帝國。
在夢裡,他在漾漾懂得人情世故的二十歲,和他坦誠一切,卸掉所有謊言與欺瞞,兩人痛痛快快地談了一場,將彼此的記憶徹底重疊。

一切都很順利,沒有排斥與不諒解。

然後,他忽然就得清醒過來,因為夢已經被現實這把榔頭徹底砸碎。

眨眼間,他就要完全褪去保護色,赤裸裸的直面那個人。
在將所有的付出說出來之以前,他得先告訴他:這是場持續了八年的騙局,你所熟悉的、關於我的一切都是假的。

到那個時候,漾漾會用什麼眼神看他?

伊多不敢、也不願意細想,他無比想順從本能逃避這件事情,但是他不能。
因為兩天後,是白陵首領與葛蘭多家主的第一次會談,而不是褚冥漾與伊多•葛蘭多的再會。
所以他必須強迫自己針對任何可能發生的情況,擬定好相應的對策,讓會談順利完成。

現實以一種極其粗暴的方式,強逼他撕下蓋在身上的偽裝,就像是活生生剝下人的皮膚那般,殘酷、不講道理。
那會很痛,非常非常痛。
可又能如何?
即使如此也還是要硬著頭皮上,因為這是他的責任。

至少,當這一切發生完後,漾漾會成為他的首領....還有一個部分是值得高興的不是嗎....

伊多反反覆覆的這麼催眠著自己。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很快的、那一天到來了。

不讓雙胞胎留下來,拒絕了陪伴選擇獨自面對的人坐在房間內,靜靜地等待對他而言宛如死刑的會面。

身為古族,葛蘭多的家底到底有多豐厚從室裝就可以看出來。

這間房間足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巨大的銀色吊燈懸掛在挑高的拱型天花板,以最大盞的為軸心小盞的吊燈呈放射狀往外排列,溫暖的黃光流轉在雕琢精美的圓柱上,優美花紋的邊緣鑲著明亮的銀絲,光順著絲線走,讓整根柱子遠遠看過去像在發著微光。

打開房門,首先踩上的是自然紋路的白色大理石,然後是深藍色繡著細密銀邊的地毯,順著光亮的石階往下走,在離開最後一階樓梯後,踏上擁有菱紋的大理石,米黃的色澤無疑是最有質感的帝諾米。

來到中央後,和周圍華貴的室裝不同,擺在正中間的石桌沒有絲毫的光澤,但是放在那卻一點也不會讓人感到突兀。

因為這張桌子是以西方的龍為型,用巨大的岩石一體雕塑而成。
那是一隻四腳著地,收攏翅膀伏低身體的白龍,不同於其它龍雕要不凶惡、要不驕傲不可一世的模樣,這隻白龍神色溫和,姿態不嬌不傲,回首望向門口的龍首,作為眼睛的藍寶石被刻的栩栩如生,看著就可以感覺到眼神中的溫順柔和。

這頭沒有凶獸氣場的白龍,正是葛蘭多的家徽,也因此議事的長桌才會採用牠的型態來雕塑。
當他們在此處爭執辯論、決策時,象徵先祖與家族精神的白龍就會在旁邊靜靜看著,藍色的眼睛仿佛有洞悉一切的魔力,如果背叛家族、為了私利偏頗某些決議的人,被主位上的龍頭這麼盯著往往都會極度不自在,有些甚至會心虛到無法言語。

這裡對所有家族成員來說,是帶有靈性宛如聖地一般的存在,非到家族存亡之際絕不會輕易在裡頭議事。

但是伊多借來用了,這塊讓許多人渾身不對勁、心底暗暗發毛的地方,他卻覺得很舒服。
坐在主位上看著整間的冷色系,無論多麼忐忑不安的心情都能夠慢慢恢復,一旁公正溫順的白龍也讓他倍感親切。
除此之外,至所以選擇這裡,是想要提醒。
在先祖的目光之下,時時刻刻的告誡自己,作為首領的責任與承擔,堅定心中的意志。

你要完成任務、必須要做到。

伊多不斷的在心裡頭重複這句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在時針走到三的位置時,門口的方向傳來腳步聲。

他聽見引路人說到了。

過沒多久,緊閉的大門被一隻手推了開來,白色的手掌按在雕滿銀色花紋的門扉上,然後是黑色的衣袖以及棕色的長靴。

往前走幾步,冰炎向伊多點過頭後,退到了旁邊讓出空位給後頭的人。

那個他等待已久的人,看著壯闊的室裝怯弱地往前幾步,連日來的衝擊讓他的臉色明顯憔悴下來,黑色的眼睛在偌大的房內飄動,從大燈瞄向樑柱,在到兩旁的壁畫與腳下精美的地毯,最後順著石階往下,停留在主位上。

褚冥漾的表情一瞬間完全凍結,前一秒的好奇還凝結在臉上,來不及褪下。

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熟人,他完全講不出話來,兩隻腳仿佛跟身體失去聯繫,動都動不了,整個人只能僵在那。

他今天是來見葛蘭多的首領,爭取支持的。
但是,在那裡的人是伊多,而且還坐在只有首領能坐的主位。
頭有點暈。
看著富麗堂皇的房間、他忽然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好陌生。

這個世界、然、式青、冥玥、伊多…突然全都變成了陌生人,曾經他以為的熟識全都成了一種可笑的自以為是。
會不會下一秒就有人蹦出來說,其實連你都是假的?
本是荒唐的想法,現在卻覺得無比真實。

所知道的世界是假的、一直以來親近的人們也是假的,連自己都是假的,似乎一點也不奇怪了。

恐慌的感覺向他襲來,心裡有股聲音一直在尖叫著逃走。

想要逃離這裡。
顫抖地往後退了一步,褚冥漾撞進一個胸膛。
抬起頭,先是對上那雙紅紅眼,幾秒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撞到了誰。

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才發現嗓子已經啞掉發不出一點聲音,喉嚨緊緊地縮了起來,呼吸連著心臟一同往下沈滯。

他好想問學長,到底該拿什麼去面對。

伊多是除了然跟冥玥之外,對自己最好的人。
如果連他都在騙人的話,褚冥漾實在不知道還可以相信什麼。

那個一直以來都聽的見他在想什麼的人,沒有回答,只是沈默的推了推他的背說道「如果你想成為首領,就必須越過這一切往前走。」

很輕的聲音,可是進到耳朵裡每一個字都重的可怕。
褚冥漾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但是不能、至少現在不行。
因為他必須要完成會談、爭取到支持,成為首領。

抖著腳慢慢往下走,看著主位上的人影越來越清楚明顯,每踏一階,他就覺得又有一段放在心裡頭的回憶與感動被徹底撕爛。
那些純粹的情感、巨大的感動,在別有居心的接近面前,都像是場轟轟烈烈的笑話。

自以為是、自以為是、還是自己為是。
原來,全都是他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

走到最底、站在石桌前,他的心宛如廢墟般慘烈破敗,眼眶因為強忍情緒而通紅成一片。

捧在掌心守護了無數年華的孩子,強忍著痛用宛如要入地獄般,緩慢、排斥的步伐,走到自己跟前..............伊多握緊拳放任指甲深深刺進掌心裡,唯有如此,才能減輕幾乎要迸裂胸口的心痛。

他整個人幾乎要被滿溢出來的痛苦給狠狠撕成兩半。

漾漾推開門後的每一個反應,對伊多而言都是酷刑,他有多擔心、有多疼愛這個人,所受到的傷害就有多大。
在漾漾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時,他一顆心懸了起來,而當那雙黑眸沒有流露出憤怒時,他悄悄鬆了一口氣,然而很快的,他放下的那顆心又被對方想要逃走的舉動給徹底砸碎。

褚冥漾沒有恨他,卻也不會再接受他了。
他們,很有可能無法再像以前一樣了。

八年,整整八年他排除過無數可能會傷害到這孩子的事物,卻沒想過到頭來傷他最重的竟然是自己。

「漾漾,過來坐吧。」其實他應該要喊首領,然後禮貌性的站起來,而不是無禮的直呼上司的小名,唐突的推開桌子站起來。

可這些虛禮伊多都顧不上了,現在的他被一種將要失去珍寶的恐懼給包圍著,活像溺水的人朝著天空伸出手無力的掙扎。

明知道這次會面就是要劃清彼此的關係,卻還是繼續用鄰家大哥哥的語氣講話。
這麼做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他不曉得、沒辦法思考,只能順從本能這麼說話。
或許,潛意識裡伊多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面前的人:我依舊是你所認識的那個人,我依舊是。

可惜他的心思對方並沒有接收到,連日來的欺騙讓褚冥漾失去了對大部分人事物的信心,僵硬的點過頭後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到他旁邊,而是拉開第二主位的椅子木然地坐下來。

黑色的眼睛緩緩地抬起來,那一瞬間他們對上了眼。
和一路走來畏縮、逃避的舉動不同,漾漾的眼神非常筆直,像是把銳利的尖刀直刺過來。

被這樣直勾勾地盯著誰都不會舒服,伊多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轉開視線,開始機械式的背出預先擬好的稿子。

比起徹底把話說開,替自己辯解,他選擇談正事,沈默地逃開。

這次會面不單單只是兩方首領碰面,知道對方的身份那麼簡單,為了穩定動盪的局勢,需要談的地方非常多。
然而,無論伊多拋什麼問題過去,褚冥漾都只是點頭搖頭,一個字都不肯說,從頭到尾不發一語。

一個人唱獨角戲是很尷尬的事情,縱使準備再多的事情要談,在一題只花幾秒就解決的情況下,很快他就詞窮了。

房間裡頭很靜,靜到只剩下時鐘的聲音與呼吸聲,沈默像是毒氣一般在空氣裡擴散,疼痛的感覺由四肢百骸滲透進心臟。

曾經在咖啡廳裡從白天聊到日落,無話不談的兩個人,如今坐在肅穆的石桌前,離彼此最遠的位子,相對無語。

最好的朋友、最陌生的人、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切是那麼讓人窒息。


或許是被氣氛逼到瀕臨崩潰,看著那雙眼睛伊多不曉得自己是從哪裡擠出勇氣,竟然開口打破沈默問出了那句話

「漾漾,你恨我嗎?」

褚冥漾整張臉猛地刷白,盯著他,很久很久之後,才不發一語地推開桌子,站起來掉頭走開。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斷的放大。
伊多看著那人決然的步伐,覺得每一步都是劃在他的心上。
直至整顆赤誠的心滿目瘡痍、血肉模糊。
痛徹心扉,莫過於此。

待人走遠後,他這才難過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落地窗的位置一會談並沒有花到多少時間,天空依然是金橙色的,現在依然是下午。

漾漾離開時的畫面,一直反覆出現在伊多的腦海裡。

應該說,剛剛那短短的半小時之內,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讓他刻骨銘心。
震驚、錯愕、不敢相信,再到排斥逃避、相對無語,最後答不出來恨還是不恨,頭也不回的離開。
苦心經營了八年的感情,在半小時之內遭遇如此劇烈的轉變,無疑是件很殘酷的事情。
堅強如他,在經歷完這些後也覺得累了。

不想要再忍受悲傷,壓抑心裡頭難過的感覺了。
即使知道自己必須要冷靜,不可以沉浸在情緒裡,但是激烈洶湧的情感已經快要將他吞沒,再不排除的話,伊多覺得自己就要瘋了。

不思考道理責任、不再考慮別人的事情,就只想著自己的事情。
他需要這樣子的一段時間,立刻、馬上、不能再等。

放空自己,木然地看向窗外逐漸走向黑暗的景色,他什麼都不想單純地享受一個人的片刻寧靜。
然後,一滴眼淚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溢出、滑落,沿著皮膚慢慢劃開他戴在臉上二十幾年的堅強面具。

他並不是生來就是現在的他。
最初誕生在這世界上時,他也和所有人一樣就是個純真的嬰兒,不知道禁忌是什麼、不懂兄長的責任、不明白承擔家族的決心,這些全都不理解。
對於那個時候的他來說,必須要去做的事情就是只是單純的讓自己生存下去,而不是為了誰為了什麼而拼命去犧牲自己。

一步步的往前走,揮舞著雙手伊多將自己的世界淨空,曾經喜愛過的故事書被收了起來、西洋棋盤生了灰塵,那些會讓他的心變軟弱的東西,他深呼吸一口氣,忍痛折斷。

他沒有白陵一族與生俱來的鬥爭手腕,而他的生活中又有太多必須要做到的事情。

那些事情需要能力、需要殘酷與手段,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外加很多很多努力,唯一不被需要的就只有軟弱與善良。
所以他犧牲興趣、拋棄本性,徹徹底底排空自我。

這個世界改變了他、因為所愛所恨的事物,他改變了自己,成為了現在的他。

在這條漫長的黑色道路上,他走得很辛苦吃力,然而因為是自己選擇的,伊多從來沒有向弟弟們抱怨過,亦不曾感到後悔。

只是有時候、真的只是有時候,他也會因此感到痛苦與怨天尤人。
就像現在這樣。

如果沒有成為首領,以普通人的身份認識漾漾的話,他們現在還會是朋友吧?
如果沒有答應然、如果打從一開就沒有隱藏身份的話.......

後悔的想著,然而伊多心裡很清楚,不論有多少如果、無論重來多少次,結果都會一樣

因為他就是必須要成為首領、因為良善的本性,就是讓他無法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捲入鬥爭死去,所以他一定、也必須要答應然的條件。

而八年前誰又會料想到,和玩笑一樣的戒指擇主說,自己放在心裡頭不切實際的猜測,有一天竟然會以這種形式成真?

一件扣著一件,冥冥之中,所有的事情都被連結在一起。
或許,這世界上真的有命運也說不定。

所以他為此哭泣,為了無法掙脫命運的自己、為了失去一段情誼而悲傷、為了自身的渺小無力而落淚。
他失去了珍惜的人,得到了夢寐以求的首領,在高興的同時又為了自己的可悲而心酸。

一滴兩滴三滴.....
一直以來都很堅強的青年,面向著窗、背對著門,迎著夜不斷的抹眼睛,然而悲傷怎麼樣都止不住、眼淚怎麼樣都停不下來。

到最後,他只能單手摀住眼睛,一隻手撐在窗台上,整個人宛如背負什麼痛苦般地拱起了背。

聽著房內傳出來的細碎嗚咽聲,雙胞胎的表情都十分不忍。
伊多不準他們參加會面,以防萬一甚至命人將他們鎖在房間裡,直到剛剛才被放出來,他們匆匆趕過來,見....聽到的就是這樣子的聲音。

要不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不會有人敢亂跑進去,他們肯定會以為自己被人耍了。
因為在記憶裡,他們的大哥雖然溫柔歸溫柔,卻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
伊多的情緒總是很穩定,每當他們打開門,見到的都是大哥閒適自如的微笑,而當他們闖禍遇到危險時,才會顯露出嚴厲強硬的那一面。

無論是哪一種,都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難過地崩潰。

反應過來後,雷多伸出手往前幾步就想要闖進去,一旁的雅多趕緊拉住他。

「不要阻止我!你沒聽到伊多有多難過嗎?」

「讓他一個人靜一靜,伊多不會希望我們看到他…….那樣子的。」搖搖頭,作為兄長,雅多冷靜的說道「我們在外面守著,等到動靜小一點在敲門進去。」

如果他們在那,伊多肯定會繼續逞強,這樣子反而會阻礙他釋放。
雖然哭是一種低落的情緒,可跌到谷底才能夠往上爬,適當的抒發並不是什麼壞事。

而且,伊多實在是一個人辛苦太久了,做什麼事都拼命去犧牲,偶爾像這樣脆弱,其實反而是好的。

想了一下,也覺得這麼做確實比較妥當後,雷多走到門口抱著胸,直接一屁股坐了下來,那模樣就像是在和誰賭氣似的。

默默嘆了一口氣,雅多坐到旁邊,跟著沈下臉不說話了。

他又怎麼會不明白自家兄弟在生什麼氣?
漾漾的反應是正常的,任誰在這個時間點一口氣知道那麼多真相,都會是這個反應。
追根究底,伊多會被逼著成為首領、走到這一步,會經歷那麼多難過的事情,都是為了他們阿..........

雙胞胎無力的對自己生悶氣,而他們最尊敬的大哥,隔著一扇門為自己低聲啜泣。


後記

伊多的重點放在犧牲、責任以及溫柔。

溫柔的人比起其他人往往要承受更多傷害,做出更多艱難的決定,因為他們傾向犧牲自己。

每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多少會有過為了生存,不得不拋棄、放棄什麼的無奈,所以最後決定從這個角度描寫伊多(茶

希望看了會有共鳴感WWW

那麼,為什麼要弄表單呢?
這是為了方便阿希在修文時調整字數,也是為了要預先準備資金。

阿希知道蠻多人都還是學生,會希望能夠場付,但如果要場付阿希就要預先墊錢。

所以希望只能場付的太太們先填個單,讓我知道一下數量....雖然現在場付跑單的現象很嚴重,但是多準備一點總是好的((遠目

以上,那麼再貼一次印調表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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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7-5-25 17:38:45 | 只看該作者
在見過颯彌亞後,伊多對這位接頭人的滿意度扶搖直上。
少年銳利的眼神、談吐中縝密的心思與優秀的判斷力,完全沒有辜負外傳的盛名,有如此優秀的人領著,漾漾會少走許多冤枉路。

就在他安心沒多久,那一天到來了。

那是與平常如出一轍的早晨,他煎著香腸,旁邊烤著麵包,植物奶油在桌上等著退冰,咖啡機正在啟動中,深焙好的咖啡豆已經被拿到流理台上,再過一會濃郁的咖啡香就會在屋裡蔓延開來。

掛在窗邊的白色沙幔隨著微風飄動,偶爾飛進幾片落葉與蒲公英的種子,雷多在陽台照顧剛種下的辛香料,最常用到的薄荷、香草以及九層塔,修剪著枝芽末端的紫色小花,盡可能延長植株的壽命讓葉子長的翠綠。

坐在客廳的雅多手邊放著工具箱,木桌上散落著各式各樣的器具零件,一邊調整手中的槍枝,一邊靜靜沈思要怎麼改造才會更方便使用。

他們三個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氣氛就像尋常人家那般祥和寧靜。

忽然間,一個陌生的鈴聲急急的響了起來。
不是家用電話、也不是他們各自的手機,更不是平常的公務機,扣除掉這些也只有一支電話的鈴聲能夠讓他們感到如此陌生。

達成交易後,白陵然曾經交給他們一隻衛星電話,用來當作緊急聯絡的最後手段,這支電話平常不能使用、也不得向任何人提起,而當它響起時,除非伊多受重傷,否則必須是由他親自接起來。

出事情了。
這麼意識到的瞬間,他們幾乎是同時拋下手邊的東西,從不同方向奔向臥室。
最先趕到的雅多抓起衛星電話,轉過身、俐落的一拋,剛好到門口的伊多很有默契的接住。

「喂?」

『最近然有去找過你們嗎?』傳過來的並非預想中的聲音,而是褚冥玥—這讓伊多心裡頭的警鈴得更厲害了。

「沒有,發生什麼事了?」

『然很有可能失蹤了,從昨晚開始我們到處都找不到人,也聯絡不上他。所有他習慣帶在身上的通訊物品全都被留在房間裡。』

白陵明面上唯一的繼承人行蹤不明,無疑是個勁爆的消息。
然而即使是這麼嚴重的事情,褚冥玥講起來除了語調比平常更犀利幾分外,並沒有太多慌亂的感覺。

『既然他沒去找你們就算了。這件事情不許聲張,任務也照舊執行,我會再通知你們後續該怎麼做。』

語落,也不等他回答就結束了通訊。

怔怔的握著話筒,伊多花了一段時間才消化完心裡頭的震撼。
那個從小到大都是一路碾壓對手,身影宛如巍峨高山不可超越的少年,忽然就從世界上消失了。

剎那間,無數的擔憂湧上了他的心頭。

誰能夠帶走然?他發生什麼事?
失去繼承人的白陵該怎麼辦?漾漾—

一隻手按住了伊多的肩膀,將他從恐慌中拉了出來。

「我們也去幫忙找吧,漾漾………..是門外首領的親弟弟,她會想辦法保護他的。」雅多看著難得慌了手腳的兄長,努力維持住臉上鎮定的表情。

是的,比起表哥表弟,褚冥玥是漾漾的親姐姐,關係還要更親一層,如果然真的失蹤了,她也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就像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去,雖然冰冷的感覺依然渾身上下到處亂竄,但是伊多已經比剛剛還要沈穩許多。

看著一旁強裝鎮定的雙胞胎,他曉得無論事情有沒有轉機,自己都絕對不能夠繼續慌張下去。
他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宛如親弟弟的人需要照顧,光是焦急並不能夠解決事情。

「雅多,你去查飛航記錄,還有船隻的登記,雷多,我手邊有一份白陵產業的名單,你拿著這個徽章,去查查看然最近有沒有調用資金去做什麼。」

雙胞胎互看一眼,很乾脆的點頭「好,我們馬上出發。」

鎮定是會傳染的,尤其帶源者是年紀最大的兄長時,效果尤其顯著,原本還很不安的兩人頓時也跟著穩重起來。

確定他們情緒恢復後,伊多拿起衣架上的風衣,邊穿邊朝門口走去。

「我得去見一趟門外首領,晚餐不用等我了。」

扔下這句話後,他推開紅色的大門走了出去。









他們像是無頭蒼蠅一樣的瞎轉,到處找尋白陵然的蹤跡。
要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水溝蓋不可以亂掀,雙胞胎早就一個個掀起來跳下去找了。

然而,好像嫌局面還不夠刺激似的,白陵現任首領忽然間就過世了。

收到消息時,雅多馬上聯想到一種自然災害名叫地震。
如果說候補的失蹤是九級大地震,那後續肯定會發生非常多的小餘震。

事實證明他的猜想沒有錯,原本穩定的局勢開始動盪,少了黑色帝王的鎮壓原本就不是什麼善茬的各路黑手黨開始蠢蠢欲動。

他們三個遵循褚冥玥的指示,連日來在各個同盟家族之間奔波—雖然對於自身的家族沒什麼好感,但這種時候他們不得不承認,葛蘭多這個姓氏還是非常好用的。
眾所皆知,世代效忠於白陵的兩大家族,一是執掌治療的葛蘭多,二是瓦利亞的沈默森林。
他們就像兩尊門神,守在帝王跟前,是王權的象徵、指標,在經歷百年的生死相隨後,更是足以讓小家族心安的存在。
如果兩大家族態度沈穩,那麼還在觀望的黑手黨,就會認為白陵內部的局勢並沒有像傳言中的那麼糟—相反的,如果兩大家族沒有隨侍在側,那麼當代白陵首領的處境可就不太好了,嚴重點繼承的正統性甚至會受到質疑。

表面上是帝王選擇了他們,可實際上或許也有他們選擇了白陵,這一層面的意義存在。

雖然以前隱約有感覺到,但近來和惶恐不安的小家族接觸多了,實際聽見他們的想法後,雙胞胎對於這種名面上、暗地裡權勢消長的關連性清楚許多。

理解了,所以開始能夠明白為什麼大哥深鎖眉頭,獨自坐在桌前沈思的時間越來越長。
如果依然找不到然,照這樣下去為了要穩定局勢,漾漾的身份或許就得曝光,到那個時候為了讓同盟的家族信服,他們可能必須要……..做那件事情。

一想到那種可能性,雅多的心臟忍不住狠狠一顫,雖然打從出生神就沒有庇佑過他們,但他還是希望,就這一次,一次就好。
不要發生那種可能性,這樣子對伊多而言實在太殘忍了。

但神好像還是沒有收到他的禱告。
二十幾年前遺忘了他們,這麼多年後依然不肯垂憐他們三兄弟。

過了幾天,褚冥玥打了過來,說漾漾已經知道然和黑手黨的事情,並且同意繼位成首領。

『他的根基還很不穩,最快讓那群老不死閉嘴的方式就是得到兩大家族的表態支持,哈維恩表示他可以說服沈默森林的長老,至於你這邊……….我希望你可以跟漾漾先見一次面,以葛蘭多家主的身份。』利索的這麼說完後,伊多原以為對方會像往常一樣乾脆的結束通話,沒想到這次卻沒有。

隔了一會冥玥才說話,聲音中的冰冷消失了,語氣更是難得的柔軟

『做的到嗎?』

她這麼說著。
明明是帶著暖意的聲音,伊多聽起來卻覺得比千年寒冰還要冷上許多。
很冷很冷,整顆心臟彷彿被凍住無法跳動。

或許,不再跳動還比較好,至少不用面對之後要發生的事情。

「…可以。」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麼說著。

『好,那會面的時間訂在兩天後的下午三點鐘,地點就在葛蘭多本家。』

這次通話真的結束了。
呆滯地聽著嘟嘟嘟的空響,伊多久久無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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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樓主| 發表於 2017-5-25 17:38:26 | 只看該作者
剪不斷,理還亂。
原本需要思考的事情就已經夠多了,會面的時候又被接連扔了好幾顆炸彈,過沒多久褚冥漾病了一場,一陣忙碌後轉眼間人都要升國二了,他竟然還沒將事情理出一個頭緒來。

每次一想到漾漾畫面總是會跳到那句女朋友,讓伊多只能無所適從的僵坐在沙發上,什麼裡世界今後的走向、家族的發展等等全都卡死在腦海裡。

按照進度他原本是要將自己的私人情緒整理乾淨,公正的繼續盡本分,怎麼他和褚冥漾的關係反而越來越混亂了?

他知道自己很難割捨這個孩子,在情感上甚至希望接下自己誓言的是人他,對於這份在乎與關愛伊多重覆定義了好幾次,卻從來沒有一次是戀人。

對於漾漾,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何況是一把烈火燒在一張乾淨的白紙上?
這個問題就像明亮的火炬無時無刻地烤著伊多的神智。

就在他煩到都想給自己開幾顆安眠藥的時候,像是嫌他還不夠忙似的,雙胞胎傳來消息—式青要前往亞洲了。

聽到的瞬間伊多的第一個想法是禍不單行,然後才是該怎麼辦。
亞洲很大,可以落腳的點很多,要怎麼在剩下的這一年內讓式青輾轉到台灣來,將會是這趟任務是否能成功的關鍵,為此雙胞胎需要自己以客戶的身份去接觸他。

「我以為你們會想靠自己的力量完成任務?」意外地挑眉,將電話夾在頸邊伊多手邊的動作沒有停下,俐落的翻鍋煎蛋。

『是這樣沒錯。可是情況有點特別……這兩年下來我們發現式青非常挑客戶,即使開出去的價碼很高,但如果...』雅多後頭的話很小聲,全都糊成一片。

「如果?」弟弟們吞吞吐吐的反應讓伊多料理的手一頓,忽然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後面的話是他不想聽見的。

電話那頭傳來深呼吸的聲音,接著是雷多豁出去的大吼

『如果不是美人他還是不會接辣!!!!!!!!!!!!』

手一滑,鍋子的角度一歪,原本快要完成的蛋就這樣斜斜地飛出去。

盯著掉進水槽裡的食物,伊多揉揉額角嘆了口氣,話筒的另外一頭雷多還在不停解釋除了需要長相還要氣質符合云云,不是易容就可以解決….很詳細,但是他已經聽不下去了。
簡單來說,就是希望他去色誘那位是吧?

他該感動雙胞胎對自己的色相很有信心嗎?

「………………….我知道了。」

可能是感覺到他話中的疲憊、也有可能是出於愧疚,談完正事後雷多雅多忽然關心起他最近過的怎麼樣。

『漾漾升上國中後適應得還好嗎?』

「很好,他交到新朋友了,叫作衛禹,是很早熟懂事的孩子。」一想到那個緬靦的少年,伊多的表情頓變得很柔和,心情似乎也沒那麼糟糕了。

『那你和他,還好嗎?』

「什麼?」錯愕地呆了幾秒,他這才反應過來這個『他』是指誰「還是跟平常一樣,一個月定期見一次。」

『你曉得我們不是問這個。』兄長刻意模糊焦點的行為讓雅多不滿了。

家用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適時救他脫離困境。

「我沒事,你們自己小心點。」不顧另外一頭的抗議,匆匆結束通訊,走到客廳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後,伊多接起話筒—果然是產品推銷。

客氣的謝絕所有試用試吃,掛掉電話,還沒吃晚餐的人抬起頭,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忽然發起呆來。

還好嗎?
他能老實說不好嗎?

雷多和雅多正在進行風險那麼高的任務,縱使心裡有再多事情,他也不願意這時候說出來,讓他們操煩擔憂。
兄長應該要是弟弟們的支柱、保護人的存在,而不是扯後腿的角色。
雙胞胎都拉下臉說需要自己幫忙,他也是該振作了。

伊多決絕的走進浴室,狠狠洗了把臉幫自己提神。

什麼都不做,光是空想是沒有意義的。
要忙得事情還很多,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沈浸在情緒裡,漾漾的事情…既然他無法乾脆俐落的給自己一個答案,那麼估且就當作是時間還沒到吧。

總有一天,他心裡頭會有很清楚的答案,告訴他這一切到底算什麼。








或許是因為靜下心的關係,之後的事情意外的很順利。
式青沒有懷疑的和他建立起長期合作關係,最終,他們如期將人引到指定的地點—置於到底會不會答應,就是褚冥玥的事情了。

完成任務後,白陵然信守承諾的對外表示支持雷多雅多繼承龍牙。
家族在歷經數個月的爭執後,總算拍版定案答應讓雙胞胎接下那個位置,從今以後與自己一同為白陵效力。

時光飛逝,漾漾先是上了國三,接著如願考上了Atlantis,等到雷多和雅多領到戒指,回到他們闊別三年多的小天地時,人已經開開心心的上學去了。

說開心,好像也有點太過了,根據他們收到的消息,漾漾第一天上學就看到校門口爆炸,最後是腳軟的被代導學長拖上樓去。

Atlantis學院最著名的制度之一就是代導人制度,而褚冥漾的代導人,颯彌亞.伊穆洛.巴瑟蘭更是他們在學院中的兩位接頭人之一。

另外一位是羅林斯.提爾,保健室的負責人,會和這一位合作實在是出於無奈—看著手機螢幕上的來電顯示,伊多頭痛的拒接電話。

要不是褚冥漾的病例不能外流,為此需要提爾的配合,他也不會把自己的聯絡方式交給這位………..很喜歡美麗事物的輔長,害自己三天兩頭被電話騷擾。

「殺手家族的人跟漾漾走的很近,」指了指資料中的幾個名字,雅多皺起眉顯然對於這種發展不是很滿意「需要上報給門外首領嗎?」

而一旁的雷多難得沒有蹦過來附議,垂涎三尺地盯著手中的相片,看著那顆每根毛都不同的七彩台客頭,他忍不住著迷的呵呵喝亂笑,偶爾還會穿插幾句這顆頭真的是藝術品什麼的。

對於自家兄弟中邪般的執著,雅多在暴揍對方一頓害自己也狠狠痛了好幾天後,終於徹底心死決定無視—但也只是大部分的時候,偶爾雷多太超過時,他還是會忍不住出拳打過去。
任誰看到自己的臉露出集下流變態於大成的表情,肯定都會和他一樣渾身上下起雞皮疙瘩,額角青筋跳動,十萬分的想要把那張犯病的臉揍歪。
這真的不能怪他,要怪就只能怪他們長太像,光是看弟弟露出那種表情,他就有種自己的臉被那顆毒蘑菇頭褻瀆的感覺。

「別鬧了。」就在雙胞胎一觸即發時,伊多適時的出聲喝止他們,彎曲的食指輕敲著資料,看著上頭的兩個名字,他不禁有些猶豫。

雖然褚冥玥找了颯彌亞和式青照顧漾漾,但他們兩個只負責將資料回傳,真正整理、從中挑選出比較重要的部分上報,是他們自願做的差事。

雙胞胎認為需要回報的是西瑞,但他覺得…..應該是九瀾的部分比較需要報告。
截至目前為止,羅耶伊亞三子都沒有做什麼會危害到褚冥漾的事情,甚至還教了他不少東西,明明是這樣,可伊多看著回傳的情報,一股不安在心裡頭蔓延。

說不上是為什麼,但這就是問題所在,隨便拿沒憑沒據的東西去煩門外首領是會被轟回來的。

「上報西瑞的事情就好,要不要讓他們兩個人深交門外首領會判斷。」暗暗嘆了口氣,到最後他還是決定理性一點,不要冒這個險去給別人安上莫須有的罪名。

雪野、史凱爾、席雷在到羅耶伊亞…..漾漾進入學院之後結交的朋友幾乎都是古老家族的成員。
或許是因為自身背景複雜,見過的事情多了,這群人對於外界盛傳的種種衰人事跡並不像常人一般排斥害怕,所以褚冥漾很順利的和他們交上朋友。

其中有數個家族彼此甚至是敵對關係—這讓伊多很意外。
古族之間的仇恨經歷過數十代的鮮血淬煉,是非常難解的,漾漾能夠互不衝突的和雙方成為朋友,在沒有勢力與手段的情況下,可以說是交友天分極佳。

這孩子其實很討人喜歡,會被排擠是因為言靈能力不受控制的關係,這點伊多一直都曉得,不然也不會那麼喜歡和他出去了—但在自己身上印證和在別人身上得證是兩碼子事。

很多人會覺得,與其靠別人不如靠自己,可事實上討人喜歡、受歡迎是非常重要的,擁有好的人緣處理事情來絕對可以事半功倍。

在這點上,比起能夠讓人真心喜歡的褚冥漾,擅長謀略談判的然確實差了一些,少了大空的影子…………..思及至此,伊多的臉色猛地變了。

是的,回傳的資料帶給他的既視感就在這,他竟然覺得漾漾比起然更有大空首領包容的架勢?

「伊多?」將訊息用加密的方式傳給門外首領後,雅多放下手中的器具一抬頭就看到兄長陰晴不定的表情「怎麼了?」

就在他想要答沒什麼的時候,不知道何時從魔障中回神的雷多搶先一步「不要又跟我們說沒事!」

他們回來前就有感覺到兄長的不對勁,但是礙於任務、也明白伊多不希望他們分心所以當下才沒有追問,可現在塵埃落定,他們平安回來了,那麼無論是什麼煩惱雙胞胎都不希望哥哥在獨自背負了。

看著雷多雅多堅持的神色,伊多曉得這一次沒有那麼好唬弄過去了,轉過身、替所有人泡了一壺茶後,才拉開椅子坐下來,將這些日子以來的煩惱慢慢地說出來。

白陵然繼位的好壞以及裡世界今後的走向,還有戒指擇主的疑問—除了對褚冥漾朦朧不清的感情,與放在心底的失落惆悵沒有說,其他的事情伊多通通一五一十的交代出去。

雅多環抱著胸口,坐在一旁的雷多端正了神色,兩個人同時板起臉來,一時之間讓人分不出來誰是誰。

「你的意思是,漾漾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白陵首領嗎?」

「恩。」一直以來放在心中的猜測,忽然被這麼直白的說出口,讓伊多苦笑了一下。
頓了好一會,他才艱難的開口,彷彿用全身的力氣說話「我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不光只是親近感,漾漾…雖然不具備鬥爭的手腕,但做為領袖的個人魅力卻不比然還要差….能跟古族擁有交情並不是件容易的事」看著桌面上的資料,伊多的眼神閃爍「白陵已經太強大了、強大到遠超過任何黑手黨,即使是敵對的耶呂也無法將手伸進各個國家。在這樣子的情況下,他們…..我們真的有需要一個更加霸悍的首領嗎?」

雙胞胎沈默了一會,然後由雅多開口,語氣是難得的冷酷

「權勢需要用力量去鞏固。」

「可是這引發更大的戰生!」嚴厲的這麼說完後,伊多猛地站了起來,激動的雙手撐在桌上「一旦戰事爆發,首先被犧牲掉的就是最底層的無數生命,為了過度膨脹的權勢與利益,這麼做值得嗎?」

「伊多…」看著兄長難得發怒的樣子,雷多叫喚的聲音帶了些猶豫,褐色的眼眸中轉著複雜的流光「雅多的意思是,即使我們不願意去招惹別人,一樣還是會有人因為這些而想害我們,如果不能夠保護自己,所失去的將不會只有權力而已,那些追隨我們的家族也會一併受到傷害。」

白陵走到今天,樹立的敵人無數,多少人在旁邊虎視眈眈,往後退個半步就會有許多人衝上來想打落水狗。
一旦失敗,失去的可能是權勢、地盤,或者家族成員的性命,還有他們的妻與子也都會受到牽連,滿門被滅都是時常發生的事情。
所以他們只能往前走,即使這條前行的路是用戰爭的屍骨開拓出來,也寧可繼續如此,也不願意在人性與和平協議之間下任何的賭注。

敢反抗就屠戮掉,背叛者絕對死路一條,所謂的協議就是臣服狀,要不成為白陵的附屬家族、要不就是敵人,在絕對力量的碾壓下,任何商談都毫無用武之地。

死別人沒關係,不要死自己人就好。在團結幾百年的古族中眼裡,一千條無辜的人命都還沒有家族成員的半條命重要。

這就是黑手黨家族狠厲的向心力,齊心協力保護自己人,集火抨擊阻擋在前的敵人。

「我明白,但是………」
伊多當然曉得這種必要之惡,白陵看似風光實則走在崖邊的處境也都知道,可連試都不試就放棄—他沒辦法接受這種結果。
從小就在戰爭中磨練醫術,可以說他的醫術有多好,見過的血腥鬥爭就有多少。
所以伊多遠比雙胞胎更要瞭解戰爭的殘酷,那些畫面清楚的刻印在腦海裡,無時無刻提醒著他,這是你未來要做的事情。
所以對於然的強大,他欣慰的同時卻也極度的不安。
也因此,當褚冥漾展現了不同於任何首領的溫和大空氣質時,伊多驚訝、擔心的同時,卻也隱隱約約的開始期盼。
驚訝、憂慮於這孩子能否真的脫離與身俱來的黑手黨血液,一方面卻又矛盾的想,漾漾或許並非他們所認為的,那般不適合首領的職位,如果….是這孩子的話,或許白陵一族有機會擺脫征戰四方的宿命。

他忍不住如此期盼。

就像在跳舞一般,抱持著不切實際的希望與奢求前進一步,然後又因為理智而退回來,在複雜的局面與角力中,他的心智不知不覺間也混著起來。
不再是大公無私,只求人平安長大,而是懷抱私心,希望這孩子能夠成長為他理想中的模樣。

「……………….」雅多沈默的看著自己消音的兄長,在心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伊多的個性太溫柔了,面對這種傷害自己或者傷害別人的選擇,往往會選前者,而這,絕對不是一個黑手黨會有的想法。
至少他跟雷多不會這麼想,在他們心裡無論多少人命都絕對不會比兄長還來的重要。
從這點來看,他們已經是合格的黑手黨了,而伊多….並不適合這條路。
要不是為了保護他們,大哥也不會選擇成為繼承者,雖然他從來都沒有說,但就像伊多明白為什麼他們會想成為龍牙那樣,這是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所以雅多有時候難免會覺得,兄長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或許就是被他們雙胞胎給拖累的。

就在氣氛陷入某種沈重的低迷時,客廳中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我去接!」離的最近的雷多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帶著如獲大赦的表情跑過去。

講了一會,掛完電話又急沖沖的跑回來。

「冰炎成功把漾漾從保健室帶出來了,現在吃了藥在昏睡,我們有一個小時的探訪時間。」

這麼說完後,原本還坐在椅子上的兩個人也跟著彈起來,各自快步去打包可能會用到的藥物。
一個小時,扣掉去的車程也只剩下四十分鐘,時間很緊湊。

當他們風風火火趕到現場的時候,還剩下不少時間。
從別墅的後門鑽了進去,跟等在門口的冰炎點過頭後,伊多立刻進入工作模式。

用最快的速度將儀器固定好、展開,在雙胞胎的幫助之下,他動作熟稔的開始對傷口進行檢查,然後是全身的例行檢測。
褚冥漾自從念了設備完善的Atlantis學院後,受了傷大部分會直接進入保健室治療,而不會像以前一樣轉入市立醫院,這增加了伊多工作的難度,要怎麼在人沒發現的情況下完成治療,保密性的維持成了需要嚴肅考量的議題。

這件事在提爾輔長願意成為接頭人後,有了解決方案—小傷保健室會負責治療,需要全身麻醉或者半身麻醉的手術,則由伊多完成。
除此之外,褚冥漾的病例必須要定時回傳給他們,畢業後將所有紙本資料銷毀。
另外還有定期的抽血檢查等等,也都需要接頭人的配合。

可現在提爾忽然悶不吭聲的請假好幾個月,直接把工作甩給羅耶伊亞三子…………伊多覺得稍早前自己掛人電話的舉動,實在太不划算了,他應該要接起來和提爾好好談談他的不負責任給別人添了多少麻煩。

不論九瀾的醫術好或不好,算不算的上是拔尖,只要不屬於秘密合作的一環,他們就不會對他放心,也才會拜託冰炎去把人接出來。

又忙了一會,終於趕在時間內完成所有檢查,匆匆收拾過東西後,抹掉額頭上的汗水,伊多朝等在旁邊的人露出欠然的微笑「這次麻煩你了,臨時拜託您真的很抱歉。」

「你真的是葛蘭多的繼承人?」皺著眉頭這麼問,冰炎曉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失禮,但是面前的青年實在是太過……….溫和,身上沒有一點血腥味,平靜溫柔的眼神絲毫沒有黑手黨兇殘的影子「伊多.葛蘭多?」

雖然私底下通訊過很多次,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萬一發生認錯人的事情就搞笑了。
其實,冰炎會這樣懷疑,主要還是因為面前的青年實在太過溫柔、一點也不像黑手黨。

無心的問句與表情一下子又讓伊多聯想到出門前發生的事情,苦笑著拔下手中的瑪雷指環,作為證明身份的物品遞了過去,他端正了神色「我是,能夠與少年成名的冰炎閣下合作,是我們的榮幸。旁邊這兩位是我的雙包胎弟弟,也是下一任的龍牙繼承者,作為兄長的雅多,以及弟弟雷多。」

翻轉檢查了一圈,確定是真貨後,冰炎斂起神色,彎下腰鞠躬「是我冒犯了。幸會,能夠從旁觀摩您行醫的過程,對我來說是很寶貴的經驗。」

雙方很有默契的結束恭維的話題,冰炎話鋒一轉「褚的情況還好嗎?」

伊多看著紅眸中的關切與慎重,不曉得是該驚訝於兩個人之間關係的友好,還是驚訝對方也同樣不信任九瀾。

「他的身體雖然虛弱,但是沒有明顯的中毒反應,詳細要等我們回去驗血才知道。」既然被問了,伊多也不再客氣「漾漾在學校過的還好嗎?」

雖然已經從簡報上得知了許多消息,但面對面問,和看紙本資料的感覺完全不同。

「學業上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克服,跟同學處的還算順利」簡單將自己看到的情況交代了一下,冰炎想了想對方可能擔心的點,才繼續說道「已經沒什麼人會找他麻煩了。千冬歲、萊恩以及西瑞看到都會幫忙把人揍回去,即使我沒跟在旁邊,也會有人護著褚。」

「謝謝你們。」鬆下一口氣,伊多發自內心露出微笑。

又交談了一陣子,他們才在人醒來前夕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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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樓主| 發表於 2017-5-25 17:37:45 | 只看該作者
27(中).伊多篇
27(中).伊多篇
27(中).伊多篇
27(中).伊多篇






夜安各位太太,這裡是按到上一建重發一次的阿希orz
差點吐血。

總之因為這篇風格比較沈重,所以分三段放,希望這樣子比較不會有洗三溫暖的感覺(?

當親媽太久,我要大口餵玻璃渣大口大口餵~
(就是寫不出歡脫文的人自我放棄中

那麼,再來放一次表單,為什麼一做表單後記會說

<那些家裡的事情>印量調查:

https://docs.google.com/forms/d/ ... /edit?usp=drive_web





那麼



正文






雙胞胎當晚就收拾行李離開了,他們決定抓緊時間先去拜訪一些專精於跟蹤、情報以及謀策的高人。
雷多和雅多知道,憑他們現在的程度去接近式青,不到幾天肯定就會被發現—那位能夠遊走在黑白兩道之間,自然是身懷本事。

一時之間房間空了下來,只留下伊多一個人。
除了偶爾出門替候補治療,還有通信時幫雙胞胎出主意,一整天下來他大部分的時後都處於空閒狀態。

分針滴答滴答的往前走,微涼的夜風從敞開的窗吹了進來,掛在窗口的風鈴叮叮作響。
室內瀰漫著淡淡的茶香,在一派安詳甯靜的氣氛當中,擁有深藍短髮的青年放鬆地靠坐在沙發椅上,閒適地翻看手中的書,舉止優雅到像是從中世紀走出來的貴族。

他掌中的書不是光鮮亮麗的現代書籍,而是一本泛黃陳舊、每一吋都帶著一股滄桑悠遠氣息的書本。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勾起紙張的邊角,褐色的眼眸倒映出優美的義大利文,爾後長睫輕顫,翻至下一頁。

這是家族裡每個人都背得滾瓜爛熟的訓條,從平常要遵守的規矩在到大方向黑手黨存在的意義,都記錄在上面,每一條都是祖先用無數鮮血驗證的黑色真理。

他最近一有空就會思索這些事情。
那天在咖啡廳裡,連伊多都被自己的失態嚇了一跳。
不能夠在發生類似的事情了,他必需要趕快沈澱自己。

雖然能跟白陵然相處,可那只是因為比起其他人,他更能夠扛的住然散發出來的壓迫感。
沒有人會否認,這個深不可測的少年有能耐坐上首領的寶座。

能夠輔佐如此優秀的人,毫無疑問是他們這些下屬的榮幸……….但是為什麼然前進的步伐越穩,他心裡的失落就越大?

心煩意亂的闔上書、粗魯的扔到旁邊,將手肘撐在膝蓋上,十指交扣,伊多面色凝重的傾身思考。

理智上他非常清楚,漾漾並不適合成為首領,然才是最佳的人選。
但他好像一直過不了感性那關。
總是會想要親近,在他身邊不用特意屏住呼吸、不用小心翼翼的措辭,他可以是伊多,而不是葛蘭多未來的家主。
沒有人會討厭那種自在的感覺,相較於跟很精明但是相處起來需要步步為營的然共事,伊多更偏向和褚冥漾當一輩子的上司下屬,更希望自己的生命是奉獻給前者。

人都有私心,即使是他也不意外。
只可惜漾漾並不適合那個位置,而他……也不能夠因為純粹的喜好,就隨意去攪亂那孩子的人生。
明明想得很清楚,可在看見褚冥漾走向平凡的道路,和自己越來越遠時,他竟然恐慌到出聲喊住他。
望著不斷放大的距離,獨自走在另外一條路上,伊多沒辦法不感到寂寞與失落。

這麼脆弱,一點也不像他。

原以為在經歷過繼承者爭鬥的種種後,這些纖細的情感早已經離自己很遠了,現在看來,只是沒遇到可以讓他坦露心性的人而已。

摀著臉苦笑了一下,在放下手時伊多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接觸到瑪雷戒指。
凝視著雕工精細的寶石,一道想法忽然竄進他的腦海裡。

如果白陵首領跟葛蘭多家主,注定要有親如手足的情誼,那麼,為什麼他在面對然時,卻總是只感覺到疏離?

那個少年很優秀,太優秀了,強悍到伊多都覺得即使沒有黑手黨的權勢,光靠他自己就足以做到任何事情。

黑手黨最初是為了保衛家園而存在的,發展成現今這樣左右政權、控制政府其實已經太過了。
經歷過無數的爭鬥與談判,才好不容易達成如今的平衡,在這種情況下出現不論是交涉手腕還是力量都霸悍無比的繼承人,對於白陵與黑社會來說,真的是好事嗎?

更多的權力、更強悍的武裝……真的是白陵與葛蘭多需要的嗎?

好不容易釐清的思緒這樣一攪和,頓時又亂的像被貓玩過的毛線球。

還好,雙胞胎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在,夜也還很深,伊多曉得自己會有非常多時間去考慮這些沒人可以教導他的事情。
無論是他的事情、還是這個世界的走向,都該好好想想了。





褚冥漾升上了國中之後,意外交到了一個朋友,叫作衛禹。

含笑看著眼前的人,眉飛色舞地講訴和同學相處的種種,伊多一顆擔憂的心也慢慢的放下了。
他原本還很擔心漾漾換了環境會適應不良,繼續被同學欺負,現在看來….雖然十二三歲還是很青澀的年齡,但比較早熟的人也開始脫穎而出了。

他會慢慢的交到更多朋友的,真是太好了。

正當他盤算回頭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雙胞胎時,原本一直說著瑣碎事情的人忽然話鋒一轉。

「伊多知道Atlantis嗎?」

心臟猛地一縮,隔了幾秒伊多才顫顫地開口「怎麼突然提到Atlantis?」
他當然知道這所學校,許多優秀的人才都出自那裡,最重要的是,歷史中白陵好幾位首領都曾經就讀過。

Atlantis軍事學院之首,即使是沒有任何基礎的普通人,只要考的進去,熬過繁重的訓練與課業後,不出太大的意外基本上都能夠在裡世界裡待下去。

如果漾漾去那裡唸書,成為白陵首領就不再是一點希望都看不到的事情了。

伊多忽然覺得有點口乾舌燥,原本很自然擺放在身側的雙手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位子。

「今天老師提到未來的志願,衛禹跟我說想以這所學校為目標,但是我查了一下他的分數蠻高的,不是那麼好考,所以就想問問看已經出社會的你,這所學校在業界的風評怎麼樣。」雖然認識很久,但臉皮薄如褚冥漾,打探消息這種事即使對著熟人做,也還是會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Atlantis學院的風評?
在業界當然非常好,但是在學子中的風評就有點…………大多數進去唸過的人對於母校的評語似乎都是人間煉獄。

望著笑得呆傻天真的少年,伊多神色微妙了起來—到底要不要把這集天堂與地獄於一身的評語老實說出來呢?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不要這樣嚇一個孩子。

揚起優雅的笑,伊多語氣是一貫的溫和「Atlantis在業界的評價非常好,我認識的幾位戰地醫生都在那裡唸過書。」

醫生?

「我以為它是軍事學院?」

「是這樣沒錯,但是Atlantis和普通高中不同,它的學制近乎大學,除了一般科目外,似乎還有很多課程」說到這,伊多有些欠然的笑了笑「抱歉,因為它不是我的母校,所以我知道的很有限,不過我想學校的制度等到你考進去,自然會有人帶著你瞭解。」

這麼一說後,褚冥漾頓時也覺得現在說這些確實太早,自己太心急了「我想我還是先把國一的東西先唸好,考上了再說。」

他不語地淡淡一笑。

「伊多為什麼會想當醫生呢?」既然都談到這個話題了,褚冥漾腦袋一轉,發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問過對方這個問題。
醫生雖然受人尊重,但卻是很辛苦責任很重的職業,相處這麼久,他覺得伊多的氣質比較偏向大學教授,很優雅,靜靜坐在那邊翻著書都可以變成一幅畫。
這樣子的人,為什麼會走上如此辛苦沈重的道路?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伊多愣住了,他從來沒有去思索過這個問題,因為那沒有意義。
為什麼呢?
因為可以做到、因為必須要做到。
出生在葛蘭多的孩子,是沒有選擇權的。學習醫術是他們天生的使命,而他作為禁忌,帶著兩個弟弟,如果不努力出爬上首領的位子,或許哪一天就會死在家族中某個陰暗的角落。

他當然不可能將沒得選的事實說出來,想了想也只能把走上這條路後,寬慰自己的理由拿出來講「成為醫生後,我就可以治好那些我所愛的人,讓他們遠離痛苦,我會擁有從病痛中保護他們的力量。」

看著伊多臉上懷念的神色,褚冥漾下意識就覺得那應該是指雷多和雅多,畢竟他們以前似乎很常打架。

「你後悔過嗎?」

「沒有。」比起前一個問題,這題他答得很俐落「在這一路上我所得到的遠遠超過失去的事物,還很幸運的遇見了讓我很珍惜的人,如果沒有成為醫生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是的,如果他沒有生在葛蘭多家族,如果他不是禁忌,就不會有機會和動力去拼命成為繼承者,也就不會遇到眼前的人了。
他和他,就會只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原本很單純的回答聽在青春期的少年耳裡,頓時變得很奇怪,露出驚訝的神色褚冥漾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拋出一句

「伊多大哥原來有女朋友嗎?」所以才會一直戴著戒指?

「噗—咳咳….」本是淡定喝茶的人頓時極度不優雅的將茶水給噴了出來,白淨的臉上通紅一片,也不曉得是被嗆紅的還是在害羞。

到最後談話到底是怎麼收尾的,伊多已經有點忘記了,只有那句女朋友不斷在腦海中反覆出現—沒辦法尷尬的感覺實在太強烈。
任何一個人被事主這樣天真無邪的問,都會和他一樣如坐針氈的尷尬。

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今天的一切,最重要的果然還是只有褚冥漾想將Atlantis學院當作志願去努力。

而自己,在那個時候沒有制止,反而鼓勵了他。

如果漾漾真的考上了,去念Atlantis……
伊多有預感事情將會往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一種可能性隱隱約約浮現在他的心中。

下意識地,他摸了一下戴在手指上的瑪雷指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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