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ＢＬ】所謂情深不壽（１０／１５，下篇）

終焉

注意：

※本作為舅侄。

※兩人相差十五歲。

※惡意滿滿(?)有。

以上沒問題的話，請客官繼續。


－－


上篇

　　賴如翔看著鏡中穿著正式西裝的自己，無奈地笑了笑。

　　或許他跟他都沒有想到，兩人會走到這個地步。

　　依稀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他才十歲，半大的年紀，卻因為父母發生意外過世，他才第一次見到他的舅舅。

　　——也是，他此生唯一的愛人。

　　舅舅很年輕，才不過二十五歲的年紀，進入社會也有些年，工作穩定，且算得上有一定的成就。

　　聽聞自己姊姊和姊夫的噩耗，非常匆忙地從國外飛回來，馬不停蹄地趕來參加喪禮。

　　媽媽和舅舅是孤兒，沒有血緣關係，卻被同一個家庭所領養，兩人感情很好，可是聽說舅舅犯了錯，被趕去了國外，便再沒有回來過了，更沒有任何的消息。

　　可是賴如翔卻常常從媽媽的口中聽到舅舅的事情，很多很多，像是舅舅雖然看起來冷漠，但是很喜歡小動物和可愛的東西、舅舅很有自我領域概念，不喜歡有人踏入他的房間、舅舅很挑嘴，只愛挑自己喜歡的吃，常常弄得媽媽很生氣等等。他可以說是聽著舅舅的事情長大，就算從沒見過面，可是依舊對他產生了親近的感覺。

　　他記得，他那時候只是靜靜地坐在位置上，耳邊時常傳來親戚的討論聲，他們在思考到底該如何處置他的去留。

　爸爸也同媽媽是孤兒，卻從未被領養，並無親戚，外公外婆年紀已大並沒有心力再照顧一個孩子，而媽媽的親戚裡面也沒有人想要收留他。

　　他很清楚，畢竟誰也不願照顧別人的孩子，更何況他也已經到了懂些事的年齡，誰也不可保證他長大就真把自己當成父母奉養。

　　他沒有哭、沒有鬧，就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盯著靈堂上父母的黑白遺像，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轉，小臉慘白慘白的，好像隨時會昏倒那般孱弱。

　　這時候，一陣騷動傳來，賴如翔看到了他——

　　他此生最愛的那個人。

　　舅舅不顧其他親戚的耳語，筆直地朝著他走過來，雖然冷淡的臉龐看不出情緒，但略凌亂的髮和衣著透露著他的心慌，臉上的黑眼圈很重，看來從接到消息便沒有好好休息過，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

　　「你是如翔嗎？我是你的舅舅江燈。」很淡的一句話，沒有安慰，也沒有憐憫的視線，可是卻讓賴如翔再也忍耐不了，他跳下了座位，撲進了江燈的懷中，放聲大哭。

　　江燈並沒有說話，只是穩穩地把他抱起來，一手托著他的屁股，一手有些笨拙地拍著他的背，舅舅胸膛裡的心跳很沉穩，給了那時的他一種無言的安慰。

　　或許那時他就認定了他。

　　就像剛破殼而出的雛鳥會對第一眼瞧見的人產生濃烈的依賴一般。

　　明明在舅舅出現之前，他都夠將眼淚忍住，可是當他一出現就好像把他陰霾的四周照亮，真的就像「燈」一樣，給了他前行的道路。

　　後來，舅舅執意要他的監護權，雖然在那時親戚們的臉色很奇怪，是一種混雜了尷尬、不安，卻又鬆一口氣的感覺，外公與外婆甚至黑著臉告訴舅舅，他們倆會盯著他的，但對此他並沒有多想，只覺得只要跟著舅舅，其他什麼都不用在意。

　　就這樣，賴如翔如願的和舅舅在一起了。

　　可是，舅舅這個人……

　　跟他想像中不一樣啊啊啊啊啊——

　　誰可以告訴他，媽媽口中那個精明幹練、穩重得體的舅舅，事實上是一個邋裏邋遢、完全沒有時間觀念的男人，這中間的差距可不是一言兩語就可道盡的。

　　所以說，與其說賴如翔多了一個照顧他一切所需的監護人，不如說他多了一個極需他關照的生活殘障。

　　這多年來如果不是江燈在事業上極成功，所以雇了保母來照顧他，早就變成一具乾屍，大概不過個十年、二十年也不會被人發現。

　　雖說有保母照料，但江燈的領域觀念卻在此時發作，所以保母除了早上來大致打理屋內，並把一天三餐煮好放入冰箱供江燈可以隨時拿出來微波外，其餘時間根本不會待在這。

　　可是就算如此，賴如翔還是非常喜歡他。

　　即使舅舅總是忘記飯點，需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即使舅舅常常忘記他放在桌上要簽名的聯絡簿，而害他被老師責罵；即使舅舅在生活上總是忘東忘西，常常要他送文件到公司去。

　　明明舅舅的小缺點那麼多，可是他卻把這些都視若珍寶，細細的回味著只屬於兩人的時光。

　　因為舅舅總是會在他想爸爸跟媽媽的時候，把自己抱在懷中，和自己一起回憶他們；因為舅舅擔心他晚上會偷哭，所以總是抱著自己的枕頭，故意說自己怕鬼，硬要和他睡在一起；因為舅舅覺得他會孤單，所以特意買了一隻小小的柯基犬陪伴自己。

　　這個人是這麼的溫柔，總是提著散發著暖意的燈去找他，就惶恐他有一絲的寂寞，拚命的把自己認為最好的都給了他。

　　兩人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相互扶持度過了平淡的七年，也是這七年讓賴如翔理解了他對於江燈的感情，沒有如火焰般轟轟烈烈，而是如水流般細膩、清澈。

　　這七年他對舅舅的愛不減反增，可是他始終不敢將之訴諸於口，他清楚的明白親人跟愛人之間的差距，他寧可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也不希望看到兩人決裂的那日。

　　可是這樣的感情，在青春期的加持下，讓他根本就無法忍耐，等到冷靜下來後，背後總是汗涔涔的，一股絕望朝他襲來，無法忽視。

　　所以在要填選大學志願序的那天，他抱著那隻被他取名叫「小燈」的柯基犬，特意坐在客廳等因為工作時常見不到面的舅舅，直到了快十二點才等來江燈。

　　「你怎麼還沒睡？」江燈看了他一眼後，也沒有等他回答就自顧自的去收拾自己。

　　這也是他越來越無法忍受的原因。

　　隨著他年齡的增長，江燈開始有意無意的避開他，雖然幾乎每天都會傳訊息問他吃飯了沒？睡了沒？過得怎樣？可是卻大大減少了與他的接觸，這讓他很窩火，可是又拿他沒轍。

　　賴如翔踏著腳步，追在江燈的背後，斂下眼瞼，淡淡地道：「我想要跟你討論大學的事。」

　　江燈沒有轉身，只是把手上的西裝外套掛起來，良久才回了一句：「我知道你總是不用我擔心，想去哪裡我都會支持你。」

　　「……嗯，晚安。」他就知道，江燈還是會迴避他，所以也沒有多表示什麼，只是深深地看著那個總是讓他眷戀的身影，然後有些落寞的轉身回房。

　　賴如翔窩在床上，有些想不明白，兩人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走到現在這樣的局面了呢？

　　好像是從他升上高中開始，江燈就慢慢地與他漸行漸遠了。

　　「舅舅。」賴如翔緊緊抱著棉被，拚命地把自己縮成小小的球狀，似是想要得到一些安慰，嘴中喃喃著那個唯一給他安全感的人。

雅雅(◕‿‿◕)

江燈也喜歡著賴如翔吧?
但兩人都怕說出口會造成無法晚回的結局
所以都沒有開口......

終焉

下篇

　　舅舅很久沒有回來了。

　　那天，他低著頭向舅舅說，自己考上了離這裡最遠的那所大學。

　　舅舅遲遲沒有講話，賴如翔抬起頭時，卻反被嚇了一跳。

　　江燈的表情很錯愕，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舅舅把情緒赤裸裸的表現在臉上，就算是看到自己喜愛的事物，他只會淡淡勾起嘴角；就算工作上再不順利，也不會把情緒外放，頂多一個人站在陽台默默抽菸，可是這樣的舅舅，卻對他要離家的要求非常驚訝。

　　自那天以後，賴如翔沒有再看到舅舅，連發來的訊息也避而不談那天的事情，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可是他卻感覺得到兩人越來越遠了。

　　賴如翔捏著手中學校寄來的通知信件，就連父母出意外時都沒有這般無力，他好像要抱一抱舅舅，他覺得……好寂寞。

　　他選擇那所大學的本意是為了不讓舅舅發現自己齷齪的心思，希望兩人能夠長遠走下去，所以才想說有點距離，他總會把那點感情壓下去，成為更為成熟內斂的人回來，也能夠按耐慾望，永遠陪在他身邊。

　　可是到底這樣的選擇是對是錯呢？

　　他迷惘了。

　　突然，一陣開鎖聲傳來，令賴如翔回過神來，手中的信卻被汗所濡濕，等到看到門後的景象時，他卻愣住了。

　　江燈被一名年輕的女性攙扶著，舅舅的皮膚很白，所以此刻他清楚地看到他的面頰上所帶的紅暈，臉上也是有些迷茫的神情，散發出來的酒味就連離他有些距離的賴如翔也能夠清楚聞到。

　　「你是江燈的侄子吧？常常聽他提起你，我是他的下屬。」那名女性對著賴如翔嬌笑，可能是因為扶著江燈的原因，面頰帶了點潮紅，呼吸也有些凌亂，但這些卻仍無法掩蓋自身清秀的臉龐。

　　是名很有魅力的女性。

　　與他完全相反。

　　賴如翔是一名男性，他沒有女性柔軟的身段，雖還未成年，但依舊有一層薄薄的肌肉；他也沒有女性豐滿的乳房，只有一片平坦的胸部；他更沒有女性柔順的天性，只有青春期的衝動、輕狂。

　　「……你好。」吐出的話語有些乾澀，許是這樣的回答讓她不知怎麼回應，兩人望了幾秒，賴如翔才回過神，又道：「謝謝妳把舅舅帶回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從那名女性手中接下了江燈，賴如翔也清楚看到了她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江燈，那時他心中也充滿了一種恨意，他恨他是男人，他恨所有可以比他更親近江燈的存在，在懷中的這個人應該是他的。

　　只能夠是他的。

　　絲毫不給女性道別的機會，賴如翔伸手就把門給重重關上，在大門即將閉合前，他看到了女性一臉錯愕的神情，為此他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

　　「舅舅，我帶你回房間吧。」賴如翔輕輕地道，不過江燈卻沒有回覆他，半睜半闔的眼皮透露著他的疲憊，若不是肩上的重量算得上輕，他也會懷疑舅舅下一秒就會睡著。

　　賴如翔帶著江燈回房，把人放到床上後，便走到浴室濡濕一條毛巾，為江燈擦臉和手，又想到穿著襯衫應該不會好睡，就拿了居家服想為他換上。

　　他低下頭開始解舅舅胸前的鈕扣，並沒有發現自己頭太過貼近，而導致額髮一下一下蹭過江燈的臉龐，也就是在這時，江燈彷彿才醒過來，抬手就把在自己上方的侄子推到一邊，翻身便壓了上去。

　　賴如翔被突然的變動驚得有些回不過神，等到有意識的時候，自己已經被江燈壓在身下，雙眼瞪大地望著江燈。

　　在然後，江燈便垂下頭吻上了他的唇。

　　那是一個帶著酒氣的吻，舅舅不太會接吻，沒有什麼技巧，只是在他的嘴上廝磨啃咬，讓他感到自己的唇有些疼痛，甚至傳來淡淡的血腥味。

　　舅舅含糊地說著什麼，但他卻無法聽清，在舅舅反反覆覆說了十次以上，他才真正清楚了他口中的話。

　　——「我愛你。」

　　賴如翔有些不敢相信，但唇上傳來的陣陣疼痛卻不斷提醒他這不是一個夢，而是再真實不過的現實。

　　他也愛他。

　　從母親向他說舅舅的事情時，就愛著了。

　　從父母喪禮上，那冷清的話語，以及溫暖的懷抱，就愛著了。

　　賴如翔覺得心中一陣似欣喜又似難過的情緒不停朝他襲來，眼角也不停滑落了透明的淚水，他抬起雙手就想攬住舅舅的脖子，想要更加深這個吻。

　　一切都不是夢，是現實。



　　站在教堂的大門處，賴如翔有點緊張，胸膛不停傳來心臟大力撞擊的感覺，甚至連本來貼合的領口都有點緊，不由伸手鬆了些，這才覺得稍稍能夠呼吸，而不是像在岸上瀕死的魚，不停張大嘴，卻連一點呼吸也進不到肺部般難受。

　　推開大門，抬腳走了過去，一步一步就像踩在他自己的心上一樣，一旁坐落著一些江燈念書時，以及生意上的夥伴，那些人都紛紛回頭望向他，但他卻只看著前方，目光沒有分毫偏移。

　　真的是，久等了。



　　「你們在做什麼！」尖銳的女音從門口傳來，打斷了賴如翔想要攬住舅舅頸子的手，但一直不斷在他嘴上停留的舅舅卻好似沒有被驚擾到一般，不停加深這個吻，直到被人用力拉開，甚至被打了一個巴掌，帶著印有明顯五指印的臉頰，江燈這時才不敵酒力倒頭就睡，留下茫然的他，以及黑著臉、氣得不停顫抖身體的外公外婆。

　　那年的吻就這樣被中斷，賴如翔眼角的淚被外婆誤認為被江燈強迫的證據，外婆的手不停地打在已經無意識的舅舅身上，嘴裡好像一直在咒罵著什麼，可是賴如翔卻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最後他被帶離了舅舅。

　　也才知道，舅舅當年會被送到國外去的理由。

　　因為江燈是父母眼中，罪不可赦的同性戀。

　　後來外公外婆要舅舅支援他金錢直到大學畢業，並讓舅舅回到國外，別再回來，更禁止兩人一切來往。

　　他也再沒見過舅舅，直到這場喪禮。

　　他畢業後就留在了台灣，他很想要去找舅舅，可是無奈外公外婆百般阻攔，又是哭又是鬧，更以死相逼，他便哪裡也去不了。

　　他常會想，或許已經永遠也見不到舅舅了。

　　可是直到二十五歲，才接到了一通越洋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對他說，江燈死了。

　　聽他說，江燈去到國外的這七年一直想著他，明明從別人口中得知了他的電話卻遲遲不敢打，只怕打過去會如同自己父母所說的，傷害到賴如翔。

　　江燈一直認為賴如翔是恨他的，以為賴如翔當年是被他逼迫的。

　　長年鬱鬱寡歡下，江燈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年僅四十便去世了。

　　賴如翔聽到這也難掩情緒，哭出了聲，他對電話那頭的人說：「我愛他，一直都很愛他。」

　　或許江燈就是把他愛入了心坎裡，跟他一樣不敢觸碰、不敢接近，才會在那時候疏離他，畢竟不只是性別的問題，即使沒有血緣，他們倆人的親戚關係還是像一座高牆豎立在那裡，無法忽視，他們也沒有勇氣跨越。

　　人常說：「情深不壽。」便指愛到了深處，自然總是會多想，人便會消磨自己的壽命。

　　因為愛，始終還是憂大過喜。

　　所謂情深不壽，而他又何嘗不是愛江燈入骨呢？



　　躺在棺材裡的那個人面容平靜，五官沒有改變太多，但是本來的黑髮卻參雜了絲絲白髮，就連眼下的黑眼圈都比以往深了不少。

　　明明才四十歲，但卻已經離他好遠了。

　　賴如翔不顧其他賓客的目光，伸手就把江燈有些散亂的髮絲梳齊，彎下腰將唇貼上江燈的唇，沒有當年的瘋狂炙熱，只剩下冰冷僵硬的觸感。

　　賴如翔深深看著已經閉上眼的江燈，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輕輕地說出了他憋了七年的回答，也是江燈至死都在等的一句話。

　　「我也愛你。」

雅雅(◕‿‿◕)

說實在,同性戀有這麼不可接受嗎?
愛的真義即是超越性別,年齡呀~

"我也愛你",真的是久等的回答呢w

終焉

雅雅(◕‿‿◕) 發表於 2016-10-15 16:27
說實在,同性戀有這麼不可接受嗎?
愛的真義即是超越性別,年齡呀~

應該是教育問題吧，畢竟很多人從小就被教育同性戀是一種畸形、不正常，甚至是一種疾病，所以很多人才會抱持近而遠之，或是歧視的作法，不過還是有很多人能夠包容，相信對於這個問題，會有越來越多人能夠寬容的接受。

真的是遲來很久的回覆，可惜江燈已經聽不見了( ´•̥̥̥ω•̥̥̥` )  ( 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