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之後。
時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停止的？
而我這張臉、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和真實的自己相差越來越遠？
我，什麼時候能不畏懼向前？
最後，老大並沒有親自告訴我調職的相關情形。
在虞佟和阿因離開好幾天之後，我有點可笑的發現被塞在床頭旁櫃子裡的公文夾。
大概是老大不知怎地發了神經，連他雙生兄弟都一起給騙了，就只是在幾天前來探望我的時候順手留下這些照理說該當面交給我的東西。
「笨蛋……如果我沒看到要怎麼辦啦……」雖然想扯起笑，但我知道自己辦不到。
將公文夾中的紙張抽出閱讀，老實說，這可跟我想像中那種小小調職差了一大截。撇去被調到南部這點不說，甚至還被轉到行政組。
「真絕啊。」隨手將紙袋拋到一旁，卻發現它落在床上的重量有點不對勁，「……還有什麼東西在裡面？」
懷著好奇心和一點警戒，畢竟我也無法確定在自己昏睡的其間有誰進來過這間病房，但在將紙袋倒過來後，我才發現自己比想像中脆弱了太多──
垃圾桶裡多了一疊照片。
那是我承擔不起的回憶。
又過了幾天，病房門再次被人輕輕推開。
「曉佳？」坐在床上翻書的我在看見來人後喚出聲，接著發現在她身後還有小鬼一枚，「阿因你怎麼也來了？」
「媽咪是笨蛋。」大概是那對雙胞胎不在，阿因說話少了分顧忌，「現在的我可是在享受暑假的輕鬆畢業生。」
聽到他這句話，我忍不住笑了。
「阿因吵著要來，所以我趁著輪休就來看妳了喔∼還順便帶了慰問點心！」掛著一副看吧我是妳好姊妹的表情，曉佳在床沿坐下，拿出紙盒裡的蛋糕放在紙盤子上，看起來很甜。
「我會肥死。」一邊說著，我還是接過蛋糕拿起叉子開始吃起來。
友人直接無視我的抱怨，哼了聲之後先是說我太瘦了要養肥才好，然後便說了些局裡的笑話，我就那樣聽著，但她卻漸漸沉默了。
「小凜。」曉佳的表情看起來還帶著幾分的不確定，「其實我是瞞著虞家的大人帶阿因出來的。阿因有些事情想和妳說，妳不會告訴學長他們吧？」
我露出明瞭的表情，反正我的身邊就是充滿了一群愛亂來的人，這件事還算不上什麼。
「就知道妳最好了！那我去樓下買點涼的，阿因你有什麼想對你媽說就快說吧，最多再十分鐘之後就要回去了喔、不然我會被抓包。」
「好啦！曉佳姐妳快走，要幫我把風！」
「……你這死小子，說話越來越沒大沒小了欸！」顏曉佳翻了個白眼。
說真的，阿因越長越歪也不知道是誰害的喔……我們這些人似乎該負很大的責任啊。
等病房門被關上的一瞬間，阿因湊到我眼前。
「……媽咪，不管怎麼樣，妳都是愛我的對吧？」阿因的雙眼很清澈，黑色的瞳孔中映出我有些摸不著頭緒的表情。
「當然愛啊，阿因你只是要問這個？」
眼前的小孩遲疑了。
好半晌後，阿因深吸了一口氣，「就在妳進來醫院的那天晚上，我看到妳。」稚嫩的嗓音微微顫抖著，「接著妳卻摸了摸我的頭，和我道別……沒事的吧？那都只是錯覺對不對？妳會、一直留在這裡的對吧？大爸二爸他們說的那些什麼轉職都是騙人的對不對？妳會一直留在這裡，明年、後年，一直一直都留著……不要離開好不好？」阿因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我，像是要把我內心最深沉的地方也看透一樣。
但那裡的一切早就都被掏空了。
我無法直視那雙帶著企盼的眼。
面對我的沉默，阿因似乎知道了答案，「……我以為，妳和他們不一樣。」眨了眨眼，阿因笑著道：「妳說妳愛我。而妳不是那些只存在我世界的東西、妳可以一直留著不離開，但這些卻根本只是我自以為。如果、如果就像二爸他們說的，妳走了、妳就可以安全──」
那妳就走啊。再也不要回來。
我受夠了那些謊言。
出院當天。
也是要前往南部的時候。
「夏還是很忙，沒時間來送別呢。」虞佟乾笑著，還幫我提行李，「阿因也不知道怎麼了，在鬧脾氣。」
「沒關係。」
辦好了出院手續後，虞佟開車載我前往車站。
「我好像一直忽略阿因也要上國中了這件事情。」今天車裡沒有放之前那些輕柔的音樂，虞佟很體貼，「總是當他是個小孩子，覺得可以敷衍他。但是啊、國中生本來就比較敏感了，尤其他還比其他孩子更成熟了些。」
總是帶著笑容、不輕易哭泣的孩子。
「幫我跟他道歉好嗎？」看著眼前越趨繁忙的交通，我嘆了口氣。
車窗外是個熱鬧的世界，火車站那巨大的建築已矗立在不遠的地方。
「我會好好和阿因談談的。」打了方向燈左轉，虞佟騰出一隻手推了推眼鏡，「等等要送妳到月台嗎？」
「不用。在路邊讓我下車就好，我自己走過去。我啊、需要一點時間冷靜。」
「那……就在這裡下車也可以吧。」剛好看到一個路邊的停車位，虞佟便直接將車停好，就在他打算要下車到後面幫我拿東西時，我伸手拉住他。
「把門關上。」面對一頭霧水的他，我硬是扯起了笑容，「幫我把這些東西交給阿因，裡面有你家的鑰匙、我的手機、相機這些該屬於你們記憶的物品。我之後會重辦門號，社群啊什麼的帳號也都會刪掉，反正要斷就斷乾淨一點嘛。讓阿因決定要怎麼處理這些東西，丟掉也好、封箱也好，讓他決定。」
「還有啊，不好意思冒犯了。」我這麼說著，在虞佟伸手接過袋子的同時將他的眼鏡取下，然後把他的瀏海撥了撥。
和老大一模一樣的臉。
不，不只是這樣。
「你演技滿差的，夏。」他推眼鏡的方式和虞佟不一樣，很多小動作也模仿得不夠像。
老大沒有回我，只是將我臉頰上落下的淚滴擦去。
再一下就好、再一下下……
但沒有時間了。
「再見。」推開老大的手，我努力讓自己笑著。
「沒能遵守約定，是我的錯。」他沒有跟著道別，而是道歉，「對不起。」
我打開車門，迎面而來的是屬於都市的燥熱。
算了這兩個字我沒說，因為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
沒有人犯錯。
後來我才發現、那年的夏天，結束的特別早。
*(待續)*
阿因我對不起你(←寫完後第一瞬間的感想#
然後拖文什麼的也對不起各位(←聽說是第二感想
從上次更文到現在的一個月之中發生了很多事情，包括了段考和趕報告(後者是進行式)還有某件令人難過的事情，卻也因此體認到很多時候該更珍惜身邊的人才行
謝謝持續追文的你們
希望你們也能更珍惜身邊的人。 |
狗仔卡
樓主
發表於 2014-12-7 19:43: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