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泥、是沙、是煙硝、是彈甲。
是雨、是汗、是血、是哭乾的眼。
明天又有誰會離開?
入侵者投下的飛彈,又要帶走這裡僅剩的誰?
穿入破敗樓房的子彈,又要領走一同奮戰的誰?
從正是宣戰反擊,已經六年了。
用空間換取時間的戰術,也不知不覺起了一定的功效,只是很多事物,也因此變質。
「......你就別再跟到前線了。」你是這樣說的。
是的,以一個後勤情報人員的身分,前線的確不是發揮的好戰場。
即使戰爭後期,對於入侵者的情報控制與搜集,已經不需要情報人員,涉身犯險的去竊取、刺殺。但放在那不可忽視的辛酸,是不會有人對於一個吃閒飯的人指點什麼。
只是你在那裡,我又憑什麼待在後方無所事事?
瞞著你,偷偷向上峰接了一次的補給任務,只是想到前線偷偷看你一眼,知道你是否安好。
雖然一些離開的前輩,說過,「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只是將近兩年了,除了一兩次的調任另外,沒有過其他關於你的隻字片語。
或許,這次與入侵者的餘黨交火,是個意外,你與你的同僚都安好,堅守著你們收復失土地推進戰線。
不過是些殘兵敗將,對於可以隨意打出十環成績、在入侵者營地中能潛伏上三個月的我而言,不是問題。
但事實證明了,遠離第一線情報的我誤判了。
戰鬥機隆隆隆的引擎、伴隨而來的彈片與入侵者的槍口火光,這是一次有預謀的敵襲。
你還好嗎?
這是遇襲時,我第一個念頭。
※
「怎麼跑來了?」這是你在接收物資時,第一句話。
我蹭了蹭剛上過藥的臉,刺痛的瞬間取代了麻癢,只能滋牙咧嘴的說:「不好意思,當個吃閒飯的。」
「不要再攪和進來,上面......要開始肅清了。」
「那你呢?」我感受到他的猶豫。
「暫時......動不到我。」
「那申請調動,跟著你可好?」
你側頭沉思著,然後給我一個幾乎聽不到的鼻音,「嗯,好。」
一支攜帶著三車補給物資的二連隊伍,最後活著到點的,不過區區七個人,包含作為領隊的我。
今夜有一個被炸得過於嚴重的隊員走了,據點裡不可能做出什麼葬禮那套,只是把人包了,挖了個坑把人埋了。但這已經算好了,那十四個死在敵襲中的人,連個安身的坑也沒有,只有標明身分的軍牌,供在一處簡陋的角落,讓人憑弔。
「思思,你說我們能活到抗戰結束嗎?」我問著陪我一同值夜的人。
「可以。」你打磨著有些生鏽的子彈,一邊回答。
「那,結束後,我們要去哪?」
「回家。」
「回家?還有家可以回嗎?」
「你就是我回去的地方。」你放下手中的伙計,認真的說,「好好活著。」
※
站在一處紀念碑前,艱難地看著上面的名字。
你的名在受戰火洗禮後、寸草難生的土地,成了石碑上的一員。
我試圖回首張望,希望這不過是個玩笑,只是滿地的黃土與碎石,告訴我,這裡除了我與風聲外,只是一片曾經的沙場。
《回首,只是沙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