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已經死了,時間對他而言並沒有意義。
在那陰暗的牢籠中,他早該走了,離開這是非之地,但熟悉的身影卻讓他停下腳步。
學長……
幻武精靈帶來他直到死都要保護的人,看到那人沒事他也放心了,但那人眼中的絕望卻讓他感覺,心,快被撕裂了。
「褚……」
「……」
他緊咬下唇,逼自己不出聲,守世界的人看得見一般人類看不到的東西,但冰炎因為眼前的景象過於震驚而沒看到他。
對不起……我不能跟你道別,我害怕我會捨不得離開……
精靈擁有近乎永遠的生命,在漫長的時光裡,你會逐漸淡忘悲傷……忘掉我……
眼淚無聲的落下,消失在空氣中無人知曉。
此時,兩名紫袍走了進來,還狂妄的說著妖師的壞話,情況頓時失控―—冰炎殺了那名紫袍。
『學長!』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名紫袍的屍體,更沒想到的是接下來整個公會居然被血洗。
『住手……快住手!』
無論怎麼喊,那人始終沒聽到。
悲哀,已經讓那人看不清周圍的一切。
『求求你,快住手!』不該是這樣的……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活著,而不是這樣。
徒勞無功的阻止,殘忍的殺戮,兩者像平行線一般,誰也影響不到誰,這讓褚冥漾心裡的淚不斷增加。
最後白陵然和褚冥玥出現了,但早已來不及,只能為褚冥漾的死悲哀。
生者的悲鳴,亡者的不捨,就算死了也無法一了百了,那牽絆沒有因為誰的死而消失。
放不開,只會相互折磨著。
褚冥漾不捨的看著冰炎抱著自己的屍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我已不在那裡了,你為什麼還未發現。
『我在這裡。』
這句話他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但對方仍沒聽到,較幼小的大氣的精靈好玩般的學著褚冥漾說話。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猶如石子投入水中,不見蹤影,徒留漣漪無力的翻動水面,怎麼也傳不到水底。
「真是讓人意外的發展。」傭懶的聲音幽幽傳來。
那人除了安地爾外會有誰,但冰炎一反往常沒有理會安地爾。
他已經累了,什麼事也不想管,反而是褚冥漾張開雙臂擋在冰炎前面……當然,冰炎並看不到褚冥漾。
『不準你傷害學長,安地爾!』
安地爾彎起嘴角,「嘖嘖,不用這麼緊張……」
「我是來幫你們的。」
褚冥漾愕然的看著安地爾,原本漠不關心的冰炎也將視線移過來。
幫他們……可能嗎? 「我只是好奇你們最後的結局。」
回憶隨著傳送陣的光芒消失,他又回到久違的原世界。
此時的原世界是夏天,正午熱辣的太陽高掛天際,他抬起手擋住蟄人的陽光,但他只是靈體,透明的手無法擋住一絲陽光。
原來阿飄不怕光嗎?
『主人』一隻以水構成的燕子優雅的飛到褚冥漾面前。
「抱歉,這樣麻煩妳,米納斯。」褚冥漾帶著歉意說:「我已經死了,照理來說我們的契約已經結束,妳可以不用這樣幫我的。」
「不,這是我自己想幫的,主人,對於自己所認同的人,並不用在意什麼契約。」輕柔的聲音從水燕傳來。
「謝謝妳,米納斯,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露出許久未見的笑容,褚冥漾打從心裡的感謝米納斯並把她當朋友看待,「既然契約結束了,妳也不用再叫我什麼主人了,叫我漾漾就好!」
「好。」在燕子的外表下,她淡淡的勾起嘴角。
轉進熟悉的巷子,還能看到那家賣車輪餅的小攤販,只是老闆已經換成一名中年男子。
「老闆,給我兩個車輪餅。」一名身材修長的女子跟老闆買了車輪餅。
姊!
褚冥漾下意識躲到一旁的電線桿後,他不敢和褚冥玥見面,因為他自己的自私,才讓那總是笑笑的壓榨人的惡鬼巡司流淚。
他不敢忘,也忘不了,自己的死害多少人傷心。
小心翼翼跟在褚冥玥後頭,沒多久就看見他以為不可能再回來的家,同時,也看見了此行的目的。
「你來這裡做什麼,冰炎殿下……還是我該叫你冰炎惡鬼王?」褚冥玥絲毫不因為實力差距而退縮,彷彿她還是那個惡鬼巡司,任何袍級都敬她三分。
「我來只是為了找褚的靈魂,沒有其他意思。」偽裝成普通人的冰炎冷冷回應。
「都已經過了一年了還找他做什麼?不要妄想將他復活。」
「就算要拿我的生命去換,我也會讓褚回來……這是我欠他的。」無論他人怎麼講,冰炎早已下了決心,不會改變。
看冰炎離開,褚冥玥轉頭看向褚冥漾藏身的電線杆,「限你五秒內出來,別讓我動手不然你知道下場……零!」
「哇啊啊啊!哪有這樣的啊!」從小被褚冥玥欺壓的陰影讓他的身體自動反應。突然和褚冥玥面對面,他頓時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呃,老姊……」
褚冥玥微瞇起眼,「還知道回來。」
「……對不起。」褚冥漾低下頭,不敢看對方。
「老媽他們以為你是為了保護朋友出了意外。」
「對不起。」
「然很自責,說要是早一天去就能救到你了。」
「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你沒有別的話可以說了嗎。」
「……對不起。」除了道歉,他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白痴。」一個重量壓在褚冥漾頭上,「這是你做的決定我們管不著,還是說你後悔了?」
「沒有!」褚冥漾抬頭看著對方,眼神明亮而堅決,「我不後悔,只是我沒想過後果,讓妖師一族背負罵名……明明是我一個人做的事……」
「從小到大你給我們添的麻煩少過嗎?我們都沒說什麼了別自己胡思亂想。」將剛買的車輪餅塞到褚冥漾手裡,褚冥玥本來就沒有特別愛吃甜食,這車輪餅是給他買的。
「誰讓你是我家人。」
隔著紙袋還能感覺到車輪餅的溫度。
暖暖的,就像家人的溫度。
「不是還有事要做,還不快去,有空記得回家看看。」
「嗯,那我出門了。」
「路上小心。」
我們無法一直保護你,只能不斷提醒你。
路上小心。
家裡有人掛念。 尋著冰炎的蹤跡,褚冥漾追到以前被鬼族追、第一次遇到瞳狼的那條河。
沒有銀色的身影,卻遇到另一個人。
「冥漾!」和那時候一樣,衛禹就站在橋邊朝他揮手,「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褚冥漾微笑回道。衛禹爽朗的笑容讓人一掃陰霾,仿佛還像以前一樣,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連頭七都沒回來看我,還當我是朋友嗎?要不是你朋友跟我說可以在這裡見到你,恐怕這輩子都別想再跟你聊幾句了。」拳頭捶向褚冥漾胸口,力道不重。
「抱歉……你說我朋友告訴你可以在這裡見到我?」褚冥漾腦中瞬間就浮出幾個名單。
「對啊……唉!別躲了快出來!」衛禹朝一旁的空氣說道,眨眼間,衛禹旁邊多一個人,眼鏡反光讓人分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千冬歲!」對方的出現算是在意料之內,千冬歲本來就是神諭之所下一代家主,預知他的行蹤不算什麼,「難道其他人也……」
「我沒有告訴其他人,水鏡守護者告訴我你需要幫忙,我想先不告訴他們以免添亂,等事情處理好你自己去找他們。」千冬歲推了推眼鏡。
「是伊多預見的……抱歉,直到現在還是給你們添麻煩了。」無論因為倒霉或是妖師身份被周遭排擠,要不是有這些朋友一直罩著他,恐怕他永遠都把自己關起來不敢踏出去。
能遇見這樣的朋友,他真的很幸運。
「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漾漾。」
千冬歲說著便是九十度鞠躬道歉,把褚冥漾嚇了一跳。
「明明我是神諭之所的下任家主,卻沒能預見你的死亡,明知道你被公會抓起來卻沒去救你,預料到因為妖師的身份公會一定不會善待你,我卻什麼也沒做……」
「這不是你的錯,這……真的不怪你!」褚冥漾尷尬的拉了拉千冬歲要他起來但他一動也不動,朝衛禹丟出個求救的眼神,後者卻是兩手一攤表示愛莫能助。
「我怪我自己無能為力,連朋友都保護不了!」拳頭緊握著,他為自己的無力懊悔,「所以至少,讓我幫你。」
面對友人的死去,而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任誰都會自責,但他不會一直深陷在後悔的情緒中,而是找尋補救的方法。
看見千冬歲眼中的堅定,褚冥漾怎麼不瞭解友人的個性,一但決定的事他就會執行到底。
「那就拜託你了。」
「那好!」千冬歲起身順手推了下眼鏡,「冰炎學長那裡有夏碎哥看著,我們得先處理你身上的問題。」
「我?我怎麼了?」褚冥漾疑惑的問。
「你有想過像冰炎學長這樣厲害的人,為什麼看不見你嗎?」
「這個……」對厚,像學長那樣強得像鬼,呃……現在是鬼王,總之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在學長身上啊。
「是因為心理因素嗎?」衛禹猜測。
千冬歲點頭,「對,心裡強烈的願望、意念成為咒,導致冰炎學長看不到漾漾。」
「意念……心能說話……」褚冥漾似乎想到什麼,恍然大悟的喊:
「你是說言靈?!」
「找我做什麼?」
看著坐在對面許久未見的搭檔,冰炎仍沒給好臉色,他趕著要去找褚冥漾的靈魂。
「你還是一樣急性子。」夏碎悠悠喝了口綠茶,「陪老搭檔喝個茶不好嗎,而且著急的話會錯過一些東西。」
「……什麼意思?」夏碎說話不會這麼拐彎抹角,說的話都有其原因。
「不急,在那之前還有件事。」紫色眼瞳毫無遮掩的暴露在人前,嘴角輕勾著,那笑容讓人聯想到狐狸。
「什麼事?」手腕上浮現一圈紫色圖騰,冰炎感覺到身上的力量被削弱一半,抬頭,就見夏碎站在他旁邊。
碰的一聲,冰炎被一拳揍飛出去撞倒桌子摔在地上,但還沒結束,夏碎又一拳往冰炎另外半邊臉揍,左右臉各一拳這才罷休,只是看得旁邊民眾心疼不已。
一張帥臉就這麼被揍成豬頭,糟蹋了啊!
不過還是很帥不是豬頭。
「你力量增強了不少,我只好用咒術削弱你的力量,術式我研究了一年才完成,不過好像還是不夠。」夏碎甩了甩打痛的手,「一拳是替我自己打的,悠關性命的事也不找我討論,老是獨自行事當我這搭檔是不存在了?另一拳是賽塔託我打的,說是代替你父親管教,就算你不珍惜生命也不能輕視。」
逝去嘴邊的鮮血,瀏海遮住他的眼睛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夏碎看他這狼狽的樣子不由得嘆口氣。
「另外,傘董事要我轉告你,不管你是精靈少主還是鬼王,你都是他的徒弟,你還認他是你師父的話,等事情處理好就回無殿領罰,否則就是扇董事親自過來了。」
聞言,冰炎笑了出來。
就想發生這麼大的事怎麼無殿沒人來找他,就算另外兩人對他失望不管,照扇的個性早掀了鬼王宮殿把他打個半死拖回去,原來是被傘擋下。
就算做了這麼多背逆之事,也還有人管著他、護著他。
過往或許不完美,但現在的他擁有朋友、家人,擁有遠比期望過還要多更多。
他還不滿什麼?
看了下手機傳來的訊息,夏碎確定人已經打醒了才緩緩道:「想找他的話就去一開始的起點,別再睡過頭了。」
冰炎站起身,走過夏碎身邊時拍了下對方的肩膀,「抱歉……還有,謝謝……搭檔。」
銀色身影消失在傳送陣中,夏碎掃視周圍被這不科學場景驚訝不已的民眾,無奈笑道:「只有需要人收拾殘局的時候才想起我這個搭檔。」
人這麼多,這記憶有得刪了。 再次回到火車站,時間彷彿回到那年夏天。
火車載走了月台上的旅客,遠去,唯獨黑髮男子還留在原地,與渺無人煙的月台形成靜謐的畫面。
僅僅看著,心便跟著平靜下來。
冰炎走上前,在與男子之間隔了一個位子的座位,坐下。
沉默了一會,冰炎才緩緩開口,「車已經走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在等人。」他回道。
「誰?」
「死神。」
「……」
「雖然我沒真的見過死神,但他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死神,不過他很暴力常對我拳打腳踢,可是在緊要關頭時都會出手幫我,他真的很厲害。」說著,黑曜石般的眼睛隱隱閃爍著光芒。
「可是他害你死了。」
他面色尷尬的抓了抓臉,「我也害他死過一次,所以算是扯平了。」
「啪!」冰炎一巴掌朝他後腦杓巴下去,斥責道:「生命哪能這樣橫量的!」
「對不起,學長我錯了!」褚冥漾抱頭懺悔。
「……嘖。」冰炎撇過頭不管。
「那個……學長。」褚冥漾小心翼翼的把手中飲料遞出去,那飲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蜜豆奶。
「歡迎回來。」
…
「學長您多喝點,不然血糖太低容易情緒失控。」
「……」「啪!」
終。火車站的白色死神
你知道那個故事嗎?
傳說有人在凌晨時看到有人在火車來時跳軌,但火車經過後卻沒有任何有人跳下的跡象。
有人說,是以前在這裡自殺的亡靈,自殺的人無法投胎,會一直重復生前自殺的行為,一次又一次。
也有人說,在某個時間的火車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交通工具。
有人說……
許多的傳說在這都市裡流傳著,然後又被人遺忘,但唯有一個故事還流傳於人們的口耳之間——
「你知道火車站的死神嗎?」
想起老媽在出門時說的話,我背後傳陣陣涼意。
明知道我今天要去一個來歷不明的學校報到必須一大早到火車站,還故意讓我想起關於火車站的都市傳說。
關於火車站的故事很多,其中最新的就是火車站的死神,據說這個火車站有個白髮死神,而且長得很好看。
雖然喂魚……咳,衛叔叔說他看過,不過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清晨的火車站冷冷清清,只有一個看起來跟我年紀差不多的男子坐在角落,黑髮、長的很普通,不可能是死神。
我就不信我就這麼倒霉會遇到死神,可是老媽的烏鴉嘴特別靈,說什麼就會發生什麼,讓人不得不防備。
「同學,你是要去新生訓練嗎?」
我愣了下才發現是那個長得很普通的路人甲在跟我說話,「你怎麼知道?」
他笑了笑,手指向我手上的紙袋,「我也是唸那所學校。」
這麼巧!
正想問一下關於那所學校的事時他突然站起來,「火車來了,你知道怎麼去學校嗎?」
看了眼即將進站的列車,我沒多想就點頭,原本以為是要搭這班車去學校可是我仔細看了下,這班是自強號不停站的啊!
「唉……」嘆氣聲從背後傳來,還來不及回頭就感覺一個力道將我推下去,最後只見月台上的白色身影衝著我笑。
靠,真讓我碰到死神了!說好的白髮呢!
……
「褚!」
回頭,褚冥漾就看到冰炎拖著一個人過來,那人已經失去意識。
「又是來自殺的白痴。」一把將人丟到旁邊的椅子上,冰炎看了下火車離開的方向,「剛才的人是誰?」
「我姊的兒子,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算起來然和辛西亞的孩子也高三了啊。」褚冥漾一臉很是感嘆的樣子。
「對了,喵喵說要去台北跨年,學長要一起去嗎?可是這樣校門就沒人守了。」
「那種事丟給老太婆去煩惱就好。」
「可是這不是處罰嗎……」還可以請假的?
一雙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月台上。
旅程已經結束,但傳說還在繼續。 後記
終於填完一坑了,之前幾乎無完坑記錄
雖然想過直接來個冰漾結局可是某語還是下不了筆
果然某語心思還是太單純了吃再多cp也寫不了cp
哪怕看起來真的很像冰漾(汗
起初就只是想寫冰炎的背叛文
因為大家都寫漾漾背叛被冰炎做掉某語就想來寫個冰炎的
可是真的好難寫啊!
要誣賴冰炎背叛還不被眾人打臉
所以就委屈下大王子了
最後沒讓漾漾復活真的很對不起!
精靈的靈魂只要喚醒,但人類死了就是死了
所以就讓他以另一種方式存在而且不受時間約束永遠陪伴冰炎
番外兩人被無殿丟去當守門人算是對冰炎的處罰
要是讓他以死謝罪那某語恐怕會被打死
歡迎各位留言賜教☆☆ 好特別的文啊!
雖然真的很像冰漾,但比較偏向那種好到不行的朋友……不過還是有一點曖昧感。 很好看呢!題材也很特別,不過好虐啊~ 我看了兩次,不爭氣的哭了兩次QAQ
所以最後的漾漾是靈魂、不是生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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