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師
一樓留給自己列夫學院大門口碑文：
這是一個多種族並存的世界。在廣闊的歷史洪流裡，總不乏種族的碰撞歷史，在這之中，人類是柔軟的、脆弱的，經常陷入危機。但還是有少部分人類，或許握劍、或許握杖，或許只是海天一地任憑遨遊，鍛鍊出自己的實力，我們奉為──英雄。這些英雄無所謂死亡、重生，他們只有沉睡。然而就在這沉睡之時，他們的實力發酵、膨脹，並轉換生命的形式，醒來之時已是另一種生物，人稱『娃』與『魁儡』。若英雄能保有自己的名字，是稱為『娃』。若英雄失去自己的意識，則稱為『傀儡』。以上二種生物回到人類世界，選擇人類作為自己的主人、為了人類的存在戰鬥，於是有了『娃師』及『操控者』。二者階級不同，卻皆同為人類的戰力希望。 01
列夫學院大門口碑文：
這是一個多種族並存的世界。在廣闊的歷史洪流裡，總不乏種族的碰撞歷史，在這之中，人類是柔軟的、脆弱的，經常陷入危機。但還是有少部分人類，或許握劍、或許握杖，或許只是海天一地任憑遨遊，鍛鍊出自己的實力，我們奉為──英雄。這些英雄無所謂死亡、重生，他們只有沉睡。然而就在這沉睡之時，他們的實力發酵、膨脹，並轉換生命的形式，醒來之時已是另一種生物，人稱『娃』與『魁儡』。若英雄能保有自己的名字，是稱為『娃』。若英雄失去自己的意識，則稱為『傀儡』。以上二種生物回到人類世界，選擇人類作為自己的主人、為了人類的存在戰鬥，於是有了『娃師』及『操控者』。二者階級不同，卻皆同為人類的戰力希望。
「導師，如何才能成為娃的主人？」
「要當操控者的話，只要到中央庭院挑選你想要的魁儡。要當娃師的話，因為娃有自己的意願，所以只有他們挑你、沒有你挑他們。到畢業時不到十個娃師的情況也是有的。」
學生們發出慘叫，導師安撫他們。
「只要先當操控者，日後才被娃看中的大有人在，所以你們應當先尋找自己的魁儡，磨練出合作戰鬥的意識。」
「是！導師。」
「那麼我先帶你們去中央庭院，你們可以在那裡與娃和魁儡交談。」
中央庭院並不在室外，而是位在主建築中央一塊龐大的圓形空地。地上鋪滿紅色中國地磚，圈外挖空幾塊空地、填上泥土種樹，銀杏、槐樹從透入天窗的光汲取營養，攀綠植物偷偷爬上樹幹。
碰！
原來外頭有野狼，不過是成了精的野狼，雙腳站立而行。
幾位導師在門口集合，然後一起走出去，並指揮娃攻擊野狼人。
「攻擊娃！執行攻擊指令！」
「防禦娃！執行防守指令！」
「軍師娃！執行團隊策略！」
「火力娃！執行支援策略！」
娃頓時從十幾公分的嬌小身材轉變為正常人大小。第一隻娃留著金髮、穿著西式宮廷服，拿起一把大劍，他的主人拾起吳鈎和娃協同作戰。第二隻娃眼睛接近透明，負責擋下所有的攻擊，主人拿著盾牌只負責保護自己。第三隻娃是個少女，她連結起眾人的意識，讓大家擁有團隊的默契。第四隻娃即使變成人形依然嬌小，抬起一枚火箭砲瞄準隊友背後的野狼。
野狼人在正面攻擊下並不是厲害的生物，左邊一刀右邊一劍就足以殺光。可怕的是狼的『搭肩』，被搭上除了求救別無生路。
曾經有一名操控師被搭上，他聽說過野狼的招式，決心不讓野狼咬掉自己的脖子。他操控魁儡往後腦袋削去，卻讓魁儡取走自己半個腦袋與生命。
建築裡的學生躲在強化玻璃之後，他們的目標都是娃師。娃擁有意識與記憶，能自動作戰、能口吐人言、能告誡娃師、能引導娃師。娃對學生們就是這麼迷人。
博爾吉德氏的小女孩整張臉都快貼到玻璃上，她淡藍的袍子改裝成適合戰鬥的樣式，頭髮也紮成半編髮，手持白鐵製的鞭。常有人分不清軟軟的鞭和她手的中國古鞭的區別，不過她不在意。
「你想當娃師嗎？」
小女孩轉頭，她的肩膀上站了一隻娃，金色削齊的短髮、洋娃娃的臉蛋，就算變小依然凹凸的身材顯示娃是女性，包裹在襯衫與馬甲之下。
「你是娃。」小女孩驚呼。
「我當然是娃，不然我是什麼呢？我可不想當魁儡。」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莉亞，我是個海盜。你的名字？」
「博爾吉德•毓。」
「好吧，毓。」
娃一躍到地面，轉身離開。
「等等。莉亞，我可以在看到你嗎。」
莉亞轉頭一笑。
「我喜歡你的話就會給你看。」
娃就這樣跑掉。
最後一隻野狼人倒下，其中剛剛執行支援的娃身體縮小並跳到主人手上，然後嘴巴大張宛如黑洞，把野狼人通通吸進去，引起學生一陣喧鬧。
「都回去，我們現在要練習控制魁儡。」
導師讓學生散開，開始呼喚魁儡。
一隻隻魁儡憑空出現，搖搖擺擺到處亂走，被學生抓住。
毓也抓起一隻魁儡，用手指拉拉魁儡的手腳。
「你好，我是毓。」
魁儡沒有任何回應。
導師開始講解如何操弄魁儡的身體，毓只能勉強自己去聽。
「想像你們在玩操線人偶，動一根手指就是拉動其中一條線，這是最基本的動作。再加上你的意念，就可以讓它前後左右移動。」
學生們認真地試著，有一個學生抱著好玩的心態對魁儡說話。
「魁儡，噴火。」
「你才會噴火，馬吉才不會噴火！」
魁儡使出鐵頭功撞上學生的頭，然後跳到地上跑走。
「看來這隻魁儡快要變成娃了，只能說你和這魁儡沒緣份。」
學生可憐兮兮看著導師一會，最後決定去追跑掉的魁儡。 02
學院選址在會有其他物種出現的荒地，但危險性不高，足夠讓學生練習，比如說今天的野狼人。建築物之外的地區都歸於危險地帶，離開建築就必須進入備戰狀態。
毓躺在床上用手指點著天上的星星，這點和這點相連就成了娃的頭，這大概是門外少數安全又有指標性的東西。安佳•碧是毓的朋友，此刻她爬到毓的床鋪上，把頭枕著朋友的肚子。
「毓，你知道今天追馬吉的帥哥是誰嗎？」
「不知道。」
「還好你不知道。」
「你喜歡他。」
「嘿嘿。」碧笑著。
「他是誰啊？」
「愛新覺羅•京頡，皇家後代唷，不過是旁系末支。」
「很好呢，你們很配。」
「不過注意你的人更多。」
毓提出疑問。
「因為愛新覺羅只能追著娃跑，可是你和娃有說有笑。」
「是嗎……」
「是呀。導師說娃師都是些討娃喜歡的人，恭喜你囉。」
「謝謝，你也可以的。」
隔壁床位的女生這時探過頭。
「嗨，你們找到娃了？」
「還沒呢，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毓問。
今天毓和碧和這位女生一起練習，但是沒問對方是誰。
「我是圖門•丞吟。到時候我們一起組隊好不好？」
組成團體可以發揮更好的戰力，今天白天導師們的合作模式就是最經典的作戰模式。
「好耶，誰當領式？」碧說。領式是團體的領導者，相當於隊長之類的職位。
「第一個被娃選中的就是領式。」丞吟說。
「那毓就是領式了。」
「還沒好不好。而且當不當領式是娃決定的。」毓說。
「開玩笑啦，毓真好騙。」
同房的其他女生發出警告。
「導師查房。」
所有人躲進棉被，等待導師離開才又出來。
「今天還有誰跟娃有講到話？」碧第一個開口。
「我有喔。」一個女生說。
「真的？說了什麼。」
「我說嘿，她也說嘿。就這樣。」
「好吧，至少有說到話。男生那邊有好幾個有跟娃說話唷。」
「碧是在看帥哥吧。」毓指著碧的鼻子。
「我對我的眼光可是很有自信。最帥的當然是愛新覺羅，然後是伊爾根覺羅、黑赫穆、完顏和多爾袞。」
「我覺得還是伊爾根覺羅好看點。」丞吟插嘴。
「隨便你，別搶我的王子就好。」
「他們都跟娃說了什麼？」毓在意比較實際的事。
「據說都是打招呼，只有多爾袞特別好笑，他玩划拳輸給娃，被娃打了一巴掌。」
「都是些玩樂事。」
「當然，要討娃歡心嘛。」
丞吟想起什麼，開口轉變話題走向。
「後天的操控比賽你們有沒有信心，我覺得自己可能會輸掉。」
毓跟著說：「我也是，只有用意念操控的部份比較簡單。」
「那真糟糕，我也是。」碧皺眉。
「不如直接讓魁儡撞過去如何。」毓提議。
「好主意，我們就組個碰碰隊。」碧高興拍手。
「這名字太可怕，我不敢。」丞吟裝出發抖的模樣。
「好啦好啦，我知道自己幼稚。」碧插腰嘟起嘴。
「我沒說喔。」
「我也沒說。」
「哼。」碧用棉被蒙住頭睡覺去。
隔天早餐時間，安佳•碧和兩位同學走進餐廳，遠遠就看到愛新覺羅和幾個男生坐在一起，隔壁還有空位。
「毓，丞吟，我們坐那邊好不好。」碧指著那幾個空位。
「我還不想交男朋友。」毓委婉的回絕。
「拜託啦，就當作陪我。」碧使出撒嬌功力。
「不然我們坐一排，讓碧坐在男生隔壁就好。」丞吟提出建議。
「好，那走吧。」碧於是拉著兩位朋友的手，往愛新覺羅身邊走去。
「你好，昨天的練習真精采，你後來有追到馬吉嗎？」碧邊坐在愛新覺羅旁邊說。
「喔，沒有，他回去休息了。」愛新覺羅似乎是被突來的聲音驚醒，趕緊回答。
「那真是可惜，我本來還以為你會成為這一屆第一個娃師。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引起娃注意的嗎？我也好想跟娃對話唷。」碧說得若無其事，像是沒注意到愛新覺羅和其他四個男生一臉疑惑。
「沒有，我想是娃引起我注意。話說你到底是誰？」
「我叫安佳•碧，這位是博爾吉德•毓，我們是老朋友，還有這位是圖門•丞吟。還不知道你朋友的名字呢。」
愛新覺羅被這樣一說，還真的介紹起來。
「我叫愛新覺羅•京頡，然後是赫舍里•孜吟、那喇•嬪王子(註)、鈕祜祿•容友和
瓜爾佳•尹旭。」
「京頡，你的名字真好聽。你可以說說你和娃互動的詳細經過嗎？」
毓本來自顧自拿起眼前的手扒肉，但是被另一個人的問候打斷。
「你是博爾吉德？」那喇提出疑問。
「是的，我的姓氏又叫孛ㄦ只斤。」
「我一直想認識名門博爾吉德氏，今天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你們叫我嬪王子就好。」
「你太誇獎了，博爾吉德好幾年沒有活動。」
「那只是低調。我很喜歡博爾吉德打贏塔塔爾人的故事。」
「謝謝。」
「不客氣。喝點酸奶吧，對女孩子皮膚很好。」
兩人默默吃了一些食物，然後嬪王子又開口。
「所以博爾吉德的武術都很好吧，你拿的武器也很特別。」
「這叫鞭，是南方民族的武器，這邊沒人知道。」
「你一定有個漢人師父。」
「我在南方的武館學過兩年，現在只能自己練習。」
「改天讓我看看你那把武器怎麼用，我的武器也是鞭，但是是長長軟軟的鞭。」
毓想起一般人常分不清這個鞭和那個鞭，不禁笑了出來。
「怎麼了，奶酪給我長鬍子？」嬪王子摸摸自己嘴唇。
「沒有。我在想可惜今天沒有武術課。」
「別說，越說我越可惜。」
「怎麼？」毓問。
「我好不容易才練到只打破衣服不打傷人，想和我的兄弟玩玩。」
「這畫面似乎挺有趣的，不過別拿來對付女孩子。」
註："王子"合起來是一個字，發音"紫"，一般狀況下打不出來。 03
「放心，我有分寸。嘿，圖門要一起聊天嗎。」嬪王子對丞吟說。
「你記得我的名字。」丞吟似乎有點意外。
「我有認真聽，而且我的記性還算不錯。」
「剛剛一次好幾個名字，我沒有記住，我想你叫那喇？」
「那喇•嬪王子，叫我嬪王子，這個名字是期許我為服侍之玉，希望有機會能為你服務。」
「太多禮了，我們可以做朋友互相幫助。」丞吟回以微笑。
毓趁著空檔伸手去拿奶酪丹，一個不小心將食物滾到伊旭的盤子裡。兩人對上視線。
「抱歉，不介意的話那個給你吃。」毓說。
伊旭表情冷冷淡淡，接著若有似無地勾起嘴角。
「毓。」
「什麼事？」毓回頭問丞吟。
「嬪王子他們五個確定要一隊，我們的組隊跟他們的合作好不好。」丞吟有點興奮，臉頰沾著淡淡的粉紅。
「可是妳們還少一個人，組隊要有四人才算數。」嬪王子為大家的杯子上茶。
「時間還早，我會找到人的。」毓回答。
「至於合作細節，我想妳們的外交官會處理。」嬪王子指著碧。
只見碧將一塊馬肉送到京頡嘴邊，京頡似乎很苦惱該不該吃。
「碧真是的，她的形象都沒了。」毓扶額嘆息。
「很有趣的女孩子。」嬪王子這樣說。
「走吧，今天還有練習。」毓對丞吟說。
「我還沒吃完。」丞吟又往盤子取兩塊肉。
「我陪你過去。」嬪王子站起來。
「你繼續吃，我今天想多看幾隻魁儡。等等麻煩你們把碧帶來中庭。」毓指著碧，後者眼裡只有京頡以及隔壁的孜吟。
「這個任務很困難，但我們可以做到，對吧圖門。」
「我會抱緊她讓她放手的。」丞吟掩嘴而笑。
毓自己一個人先到中庭，這裡目前沒什麼人，中庭顯得大而空曠。她在一叢竹子間隙找到昨天控制的魁儡，魁儡爬到手掌上搖頭晃腦，彷彿腦袋裡裝滿石頭。一旁的陰影聚集小群小群的魁儡，或坐或站依靠著彼此，當毓看過去它們也回望，轉動腦袋但不轉動眼珠的方式讓它們看起來像無生命的機體，反射出冰冷與僵硬。偶有動作流暢、有目的走動的魁儡，身上配有木牌或玉牌等，上面刻有操控者的名字，代表這隻魁儡有主人長期照顧與使用，若是搶走別人的魁儡是極為無禮的事情。娃從不配戴主人的名字，因為沒這個必要。
沒有主人的魁儡看起來都差不多，是隨便一抓都一大把的角色，毓看過以後決定放棄，選擇自己使用過的魁儡，至少經過一天的磨合控制起來較為順手。打定主意後毓在魁儡身上綁上自己的木牌。
「小魁儡啊小魁儡，如果你現在進化就好了。」
「這隻？我看很難。」
突來的聲音嚇得毓一大跳。一個高瘦的女孩將臉貼近她的，越過毓的肩膀檢視傀儡。
「昀宇，好久不見。」毓看清楚對方後欣喜地打招呼。
昀宇微瞇眼睛打量毓，開口是慵懶的聲調。
「從去年那達慕聚會到現在，你一點都沒變，長得像個小奶娃似的。你真的準備好要參加十五歲的成年禮了？」在這片北地之中，十五歲被視為可接受軍事訓練的成人，十八歲正式上戰場。在學院裡則是十五歲接觸娃以及魁儡，十八歲才被接受獨自戰鬥。
「我只是臉圓了點，以後還會拉長。」毓氣鼓鼓地說道。
「真的耶，好圓好軟。」昀宇戳著毓的臉，毓趕緊躲開。
「哼，你跑來這裡做什麼？」她揉揉被捏的臉頰。
「草原的娃院被攻破，我只能來荒山這邊入學。」昀宇臉上沒有緊張感，甚至看起來快要睡著。
「什麼！那些娃和魁儡怎麼辦？」毓曾經到過那所學院，對那些見過面的娃和魁儡很是擔心。
「沒主人的都跑了，剩下的找主人去了。我在門口就看到一隻草原過來的娃。」
「是誰這麼狠心，攻打草原娃院。」女孩感到憤怒。
「草原獸族而已，今年沒有好領式，外圍一破學生就全散光。」
「唉。」
伊蒂絲嘆口氣。
「最近情勢似乎變得艱難，我族的娃師也很久不見人影。」
「別擔心，下次他們就升官回家了。」昀宇感覺這種事不值得掛心的模樣。
「你太冷血。」
「別再提這個，我跟你說喔，有一隻生前看起來是草原出身的娃，她告訴我只要我聚集夠多草原子民，就協助我爭取當第一個領式。」
「真是恭喜你。」女孩真心為朋友感到高興。
「到時你可以過來，我會好好重用你的。」昀宇拍拍胸譜。
「才不會呢，預言師說只要有娃跟我，我就是領式。」
「這隻？」昀宇用手指捏起毓掌心的魁儡。
「眼神太死、缺乏靈氣，動作不是很像木頭，而是根本就石頭等級，全身上下都看不出來她對外界有任何意識，這隻魁儡沒修練個一百五十年別想當娃。」
「這只是暫時的，已經有娃跟我聊天了。」毓也知道自己聽起來就是在逞強。
「哦，看來我的進度比較快，我今天就要去娃師專班報到。」
「這根本不能比，你半年前就跑到娃院。」
「你也可以提早到學院當打雜，不過你不缺這點錢吧。」
這是事實，毓不必擔心學費等問題。
「我該到導師那裡報到了，有機會在一起練習。」
昀宇說完離開，剛好與碧等人擦身而過。 04
碧沒有挽著京頡的手真讓人吃驚，不過京頡願意一起過來，第一天能有這樣的進度算很快。
「那是草原的學生，她來找你做甚麼。」碧轉頭看昀宇的背影。
「她是我小時後一起玩的好姊妹，過來跟我打招呼。」
「我昨天看到她跟負責娃師的導師講話，還帶著一隻娃。」碧的語氣有點差，看的出來她在忌妒。
「別在意，她的程度提前半年。」
「娃師和操控者的差別不是區區一輩子可以拉近的。」大多數的操控者和魁儡相伴一輩子，就是得不到娃的注視。
「好啦好啦，還有其他的娃在看喔。」丞吟拉拉碧的袖子，提醒她注意娃的視線。眼前的範圍沒有看到任何一隻娃，但娃和人類一樣會尋求隱私，難保他們就躲在樹幹或花叢裡。
丞吟又靠近碧的耳朵。
「王子也在看喔。」
京頡和四位朋友忙著呼喚昨天的魁儡，並沒有在看碧，碧還是趕緊閉上嘴彎出一個微笑。
他們分成兩邊進行練習，嬪王子主動與三位女孩一隊。
嬪王子站在毓身邊，移動手指讓魁儡做動作。
「看好。」他的魁儡穿戴一身漢人盔甲，手拿一把大馬刀，隨著控制跨步突刺。
「拉手腕的線也要讓手肘的線一起動，這樣做出的攻擊才有力量。踢的時候動作要快，要求在敵人看清楚之前傷害對方，就像這樣。」
漢人將軍魁儡以靈巧的動作踢中羅馬鬥士，讓它臉著地吃了滿嘴土。孜吟抬頭瞪一眼嬪王子，然後操控鬥士追殺將軍，兩隻魁儡招式來往，所有人讓出一塊空地給他們，而且看得入迷。
「斬擊！」將軍揮舞劍刃，直往鬥士腰間砍去。鬥士用右手的劍阻擋，但單手持劍比不上雙手持劍的力道，劍被打飛出去，鬥士趕緊往後一躍，舉起左手的盾擋下另一道攻擊。
鬥士躲過從右邊打過來的橫劈，順勢滾一圈拉開距離，但這個動作讓他遠離自己的劍，將軍則擋在鬥士和劍之間。將軍見機不可失，揮舞大劍直指鬥士眉心。
鬥士將盾舉在頭上擋下，並將盾往外推，將軍被推得往後退幾步，還沒站穩就見鬥士以盾牌當槌重重槌向將軍。
將軍龐大的力量打中肋骨，但魁儡不會吐出血液或任何東西，他只是略微停頓就繼續執行主人的指令。將軍躲開鬥士的下一次攻擊，舉起劍撞上鬥士側腰。
鬥士身體破開一道口子，可以看到裡頭的木頭質地，口子旁有許多裂痕與木刺，鬥士像是沒有注意到身上帶傷，依舊舉起盾牌應戰。鬥士猛然衝向將軍，將軍集中注意力提防盾牌的任何動作，看著盾離自己越來越近。鬥士猛然將盾牌擲出，衝向落在地上的劍，敵人完全將注意力放在盾牌，一時沒注意到鬥士的動作。
在將軍擊落盾牌時，鬥士撲向自己的劍，抓住後就地滾一圈緩解衝勢，立即擺出半蹲備戰姿態，雙方一站一蹲互相對峙。
鬥士首先突破現狀，奔向將軍擊出劍刃，將軍舉劍阻擋並馬上回應，一時間刀來劍往難分難捨。
鬥士首先找到破綻，反手一揮砍中將軍右手，這次換將軍的武器脫落，卻沒有盾牌可用，被鬥士砍出好幾道傷口，木屑飛溅灑落在地。
「投降投降，我輸了。」
嬪王子轉身對女孩們說：「對不起，我搶下一敗。」
「這只是練習，沒人會怪你。」毓說。
「好吧，那妳們加油。我去修理魁儡。」
孜吟淡淡地將眼珠掃過所有人，也跟著嬪王子離開。
「我也要練習了。」
毓看過對面的戰力，容友跟丞吟正在進行對戰，長矛和長槍以慢動作相互交擊。伊旭站在一旁，看見毓尋找的視線，他又緩緩勾起嘴角。
「呃，可以跟你練習嗎？」
「好啊。」伊旭看著毓，然後才回答。
毓和伊旭的魁儡都是東方面孔，身著簡單的服飾。伊旭的魁儡拿著峨嵋刺，看來擅長貼身近戰。毓的魁儡拿的只是普通的劍。雙方主人互相拱禮，接著比試開始。
伊旭首先攻向對方，峨嵋刺堪堪擦過毓的臉頰，毓直到魁儡被劃破臉才來得及舉劍，一劍砍向伊旭的手臂。伊旭往旁邊一跳躲過攻擊，趁著劍還沒有回頭一拳打中毓的腰側，三兩下就奪下劍取得勝利。
「哇，你贏了。」
伊旭像是沒聽到，依然繼續攻擊育的魁儡。魁儡全身都是露出木刺的缺口，幾乎沒有一寸完好的地方。
「伊旭，住手，你已經贏了。」毓大喊。
「伊旭！」 05
京頡嚇阻發狂似的伊旭，伊旭這才聳聳肩，將自己的魁儡回收，京頡盯著他的動作直到魁儡回到身上。
毓抱起傷痕累累的魁儡，魁儡現在面目全非，臉上尤其嚴重，令人擔心它能不能恢復原狀。
「我也該去修理魁儡。」毓說。
「我陪你去。」丞吟說著趕緊收起魁儡。
「你繼續練習，而且嬪王子和孜吟還在那裡。」
「沒關係，我的魁儡動作不太順暢，剛好可以調整一下。走吧。」丞吟勾起毓的手往修理站走，她速度有點快，簡直像是拖著毓跑步。
「你們也過來啦。」嬪王子打招呼。
「是的，毓的魁儡全爛了，我的需要調整。」
兩個男生看到魁儡的慘狀嚇一大跳，隨即又變成明白人的樣子。
「這是伊旭弄的吧。」
「這看得出來？」
「只有他會下手不知輕重。」嬪王子皺起眉頭。
「給，這罐樹脂效果很好。」孜吟將罐子遞給毓。
「真的謝謝你。」孜吟只看一眼毓就繼續處理魁儡。
毓處理的時候，嬪王子也在幫忙檢查丞吟的魁儡。
「腳踝這裡歪掉，看來受過很嚴重的傷。」
「可是我昨天和今天都沒讓它傷到腳。」
「可能是前一個主人做的，顯然他的修理能力實在不怎樣。」
嬪王子將腳掌整個拔起來，用小刀削下一些乾燥樹脂再接回去，然後輕鬆地令魁儡做出許多動作。
「修好了，你看。」
「哇，跟剛才差很多，你怎麼做到的。」丞吟驚喜地擺動魁儡。
「我家族裡有不少操控者，常常需要戰鬥和修理，只要我在旁邊，他們都會替我講解。」
毓的旁邊出現一個人，靠過來並拿起樹脂。
「請問這個可以用嗎？」少女問道。
「當然可以，拿去吧。」
兩人並肩處理各自的魁儡，過一會少女開口。
「我以為你已經被娃選中，不會過來這邊。」
「只是和娃講幾句話，離娃師專班還遠的呢。」毓把樹脂在魁儡身上塗抹均勻。
「不錯呢，我只有遇到娃像幽靈一樣看著我。」
「至少你引起娃的注意啦。」毓試著對她露出笑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也對，不過我也想知道有沒有人注意我。你覺得愛新覺羅有注意到哪個女孩嗎。」後面那句話是壓低了聲音說的。
毓暗暗苦笑，沒想到碧這麼快就有情敵。
「我覺得你對他主動點比較吸引注意力。」她想到碧的作為，至少京頡現在認得碧了。
「唔。」少女思考了一會。
「這主意不錯，真是太謝謝你了。」
少女緊緊握住毓雙手，手上的樹脂沾到毓手掌。
「那麼你的隊伍還缺人嗎？請讓我加入。」
「好是好，不過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我是郭布羅•韻蓉。你放心，我一定會跟其他隊員好好相處。」韻蓉相當誠懇地望進毓的眼睛。
「毓，這是你的朋友嗎。」嬪王子和丞吟走過來詢問。
「我想，這是我們的新隊員。」毓說。
「我叫圖門•丞吟，你叫什麼名字？」丞吟釋出善意。
「我叫郭布羅•韻蓉。我知道你，你是正白旗的朋友。」韻蓉高興地說。
「我想起來了，去年夏天我們還一起看比賽。」
「還有一起偷騎馬兒玩。」
兩個女孩牽著對方的手，興奮說個不停。
「好了好了，其他人還在等我們。」毓拍拍手，趕羊似地催促兩個女孩。
丞吟和韻蓉走在前面，毓和嬪王子在後頭。毓走著吐了好大一口氣。
「怎麼了。」嬪王子問。
「我好擔心碧會不喜歡韻蓉。」
「怎麼會呢，她看起來和碧一樣很開朗。」
「有別的原因。」毓小小聲地說。
「是因為京頡吧。很多女孩都喜歡她。」
「你怎麼知道？」毓感到驚訝。
「其實我聽到你們說話。你不用擔心她們會吵起來，我看得出來郭布羅會有辦法解決的。」
「是嗎。」毓無法完全放心。
「我們看看就知道。」
嬪王子用下巴指著前方，剩下的人都往這邊過來，手裡抱著傷痕累累的魁儡。
「毓！丞吟！咦，這是誰。」碧指著韻蓉問。
「我叫韻蓉，你和毓是一隊的吧，以後我們就是隊友了。」韻蓉甜甜地笑著。
「這樣啊，那你叫我碧就可以。」
「太好了碧，你喜歡茶點嗎？」
「我喜歡漢人的茶點，毓幾年前帶了一些給我。」
「好好喔，我只能吃乳酪配奶茶。」
「以後有機會一起去南方吃。」
「好，到時我們要好好規劃美食路線。」
嬪王子悄悄對毓說話。「我就說沒問題對吧。」
碰！
外頭傳來重物撞擊聲，所有人都轉頭查看，原來是一隻大棕熊。牠身材魁武、體型高大且人立著，用前掌拍擊玻璃。
「沒記錯的話，這個地區是狼人和豹子的棲息地對吧？」 06
中庭的學生雖然對熊的出現感到奇怪，但還能低聲談論。然而下一次的拍擊卻傳來玻璃裂開的聲音，蜘蛛網紋路從棕熊的腳掌蔓延開來，這時終於有人反應過來。
「快走！全都進大廳。快。」京頡組織起自己的隊伍將學生趕入大廳，並指揮容友去求救。「去找導師過來。」
「來不及了。」毓說。
碰！玻璃碎裂，棕熊吼叫一聲進入中庭，來不及避難的學生有十幾名，全都害怕地往後退。
「毓，得有人擋住那頭熊。」韻蓉在毓耳邊輕聲說。
毓定下心神，觀察大廳門口與棕熊的位置。
「那就我們上吧，反正也來不及跑了。」
「你確定？」碧扯著嗓子尖叫。
「非常確定。」
毓拉著碧和發抖的丞吟走向棕熊，這時棕熊也注意到女孩們。
「別忘了我們有魁儡。」嘴上這麼說，對上棕熊的眼睛時，毓卻腦袋空白無法思考。她忘了一切，忘了兩天的練習，只記得眼前的野獸。
「毓！牠要來了。」韻容用力搖晃毓的肩膀，毓彷彿從海底浮出水面豁然驚醒、意識到外面的世界。她只來得及將剛修復的魁儡拋出去。
「擋住牠！」她大喊。
女孩們也將魁儡和毓的併排，棕熊揮動一隻爪子就將魁儡打到一旁，咧嘴發出咆哮。
「不行不行，讓魁儡散開。」
韻蓉猛搖毓的肩膀，讓她的看到的世界一片模糊。她用力推開韻蓉並下令讓魁儡圍成一個圈。
棕熊在中央轉動身體，對每一隻魁儡示威。當牠正面向毓的魁儡，毓對碧丞吟下令，「攻擊牠。」
丞吟操縱魁儡雙臂，運起長槍刺入棕熊臀部。棕熊大怒，轉身甩落背後的魁儡並一掌將它打出去。
棕熊對剩下的魁儡大吼，狂亂地拍擊它們。魁儡左躲右閃，找不到空隙攻擊。
一隻魁儡趁棕熊不注意，將長劍刺入前腳，原來是京頡趕過來幫忙，嬪王子的則手持大馬刀在旁掩護。
棕熊的一隻腳掌不能使用，脾氣更顯暴躁。牠用剩下的左掌蠻力攻擊，逼退幾隻魁儡。棕熊又大吼一聲，突然鎖定一個目標衝刺。
「碧！」
碧的魁儡被打成碎片，木材沿著先前的傷口迸裂四射。韻蓉的魁儡剛好在旁邊，還來不及攻擊就被打斷一隻腳。
剩下的魁儡試著重整隊形，但始終無法有效的攻擊。棕熊狂揮亂舞，任何傀儡都無法近身。
這時許多娃冒了出來，成群結隊撲上棕熊的身體，棕熊雖然打落了幾隻，佈滿全身的娃還是壓得牠倒下。娃抱住龐大的身軀，或拉著短短的毛，緩緩拉著棕熊移動。棕熊掙扎著要動作，但娃一拳揍上熊鼻子，讓牠痛得哀嚎。兇暴的棕熊就這樣被拖出中庭，進入外面的荒野。
女孩男孩們看得口呆，看著娃和棕熊穿過玻璃裂口，尖銳的玻璃割傷熊背，染紅玻璃。一隻娃跟在隊伍後方，要穿過裂口之前她轉過身，看著毓的眼睛。
「第一次有這樣的表現還能接受。」莉亞說道。
「莉亞？」
莉亞沒有回應毓，自行爬過染血的玻璃加入娃群。
五、六十隻娃在荒野中撕裂棕熊。
「真糟糕，我差點就害死大家。」毓抱著頭，為自己的表現感到懊惱。
「你很棒啊，換作我們根本弄不出像樣的隊形。」女孩們紛紛安慰毓。
「還有娃對你拋媚眼，那是同一隻嗎？」
毓想起莉亞在裂口前回望她，淡藍的眼珠映著自己的臉龐。
「是同一隻。」她心不在焉地回應。
「導師辦公室到了。」韻蓉敲門，等裡面傳出進來的聲音，打開門讓所有人進入。
十位導師全都到齊，京頡帶著四大臣已經落座──君主和四大臣是他們進入辦公室前，學生們取的綽號。
領導學院的大導師坐在上位，一一看過九位學生。
「詳細情形我已經聽說。」大導師對京頡點點頭。
「你們表現得很好，照理說魁儡是打不過熊精，但你們牽制住牠了。」
「是的導師。」
「愛新覺羅和博爾吉德，我還記得你們的家族前輩，尤其是英雄雨音和英雄湖名。」
英雄是一個稱號，大多都是娃師。當娃師或操控者表現出色，卻遲遲無法取得領式身分，會被尊稱為英雄。
「我想兩位在這次戰役中表現得冷靜沉穩，上位是遲早的事。」
「謝謝導師誇獎。」
「現在，我要請你們幫一個忙。」
英雄受到肯定與重視，有事時常常被找來幫忙，準英雄也一樣。
大導師啜飲一口熱茶，然後繼續說。
「最近天生異象，各族精怪都出現反常行為，我相信你們都知道草原娃院的事，本院也收容一部分逃亡學生。這次熊精攻入學院也是一例。」
「請問導師想讓我們做什麼？」碧忍不住發問，她的聲音打破了某種磁場，所有學生彷彿被容許擁有好奇心。
「只是一點小小的協助，從現在起導師要加強學院的防禦，將減少在院內巡視的時間。你們的工作就是注意院內各種大小事，並及時介入處理。學院的導師──」大導師對其他九位導師點頭。「──將收你們為助手，你們成為導師的代表，若不是大事就直接處理，不用回報。」
大導師分配人手，除了大導師外的所有導師，每人都分配到一位助手。
退出辦公室後，京頡對毓發話。
「所以，我們是否該合作，才能更好的完成工作。」
「我同意，有需要時隨時通知對方。」
「就這麼決定。」
京頡向四位女孩致意，然後帶著四大臣離開。
「哇喔！這代表我們得到權力嗎？」碧顯得很興奮。
「別傻了，只是當跑腿打雜罷了。」毓無情地潑冷水。
「毓說得沒錯，進了學院就要成為娃師才能真正得到敬重。」丞吟附和。
「那還不知要多久。」碧嘟起嘴巴。
「哎呀碧，別不開心，我們去讓那些娃看看我們是多優秀的主人。」韻蓉抱住碧的手臂，碧也不反抗，跟著對方離開。
「突然變得好安靜呢。」丞吟笑著看其他人的背影。
「我們去餐廳喝茶吧。」毓說。
女孩們邊走邊聊天，丞吟提起她們接下的心工作。
「應該不會困難，不然導師不會交給我們。」
「我倒覺得會是麻煩的工作。」毓這樣認為。
「看來君主已經上工了。」
餐廳裡，兩個男孩對峙著，京頡站在他們中間，四大臣則在男孩背後準備隨時拉架，整個餐廳的人引頸觀看熱鬧。 07
毓拍拍身旁的學生，打算問現在的情形。男學生轉過頭，看清是毓立即拱手鞠躬。
「戰之女王大人。」
毓有點錯愕，丞吟則好玩地問說：「那我是誰？」
「三大親信。」學生對丞吟行禮。
「你知道那邊發生的事嗎？」毓暫時決定忽略新封號。
「多爾袞和完顏又在吵架啦。」
原來完顏對多爾袞看不順眼是眾所周知的事。染了褐髮、身材較壯的是完顏•定和，是個主動找事的小伙子。另一名身形較為纖長的是多爾滾•少哲。
京頡說了些什麼，只見兩人點頭同意，接著就往大廳移動。從四周的耳語可知，男孩將會有一場對決。
腹地廣大的大廳第一次這麼擠，看熱鬧的人群並肩站在一側，另一側留給決鬥的人，靠近熊精闖入的地點。銀杏和槐樹也爬滿娃，從打倒熊精後，他們就不急著將自己藏匿起來。
赫舍里•孜吟站在空地中間，舉起一隻手隔開決鬥雙方。孜吟轉動眼珠，確定雙方做好準備，宣布決鬥開始。
比賽開始沒多久，眾人的注意力就被引走，原來一旁銀杏樹上有兩隻娃，各抓著一片葉子、將身體垂掛在半空，葉子隨時都會掉落，令人擔心兩隻娃會摔傷。
這時娃一個晃蕩，杏葉脫離枝幹，娃各自抓著一片葉子緩緩飄落，停在打鬥中的男孩頭上。
兩個男孩看到對方頭上的娃都愣了一下，完顏的拳頭原本瞄準多爾袞下巴，在吃驚之下偏了準頭，輕輕劃過臉頰。多爾袞可以將對方的手鉗制住，但他只是將手撥開，讓完顏重心不穩，蹌踉幾步。
完顏頭上的娃身著草原裝束，健美的體型說明娃擅長打鬥。多爾袞的娃穿著朝服，紅衣窄袖，攜帶配劍。
一切都暫時停止，觀眾屏住呼吸。完顏將娃捧在掌心、多爾袞則向娃打招呼。
「嘿！要一起玩嗎？」多爾袞看起來相當愉悅。
「我是來擋架的，先人留下的世仇不應由你們承擔，你們只會讓自己落得好鬥臭名，讓異族有機可趁。」
完顏似乎不服氣，還想伸出拳頭，草原娃用小小的手掌將拳頭壓下，轉頭示意人類看外面。
五、六隻野狼人在外頭徘徊，對著兩位男孩留下唾沫。這個數量還不足以攻入學院，已足夠讓人類心生警惕。
朝服娃見多爾袞打消戰鬥念頭，滿意地躍到地面離開。
「庭臣……」
朝服娃轉頭望多爾袞，對他擺動小小的食指。
「還早呢，再說吧。」
完顏和草原娃對視，完顏態度堅持又怕得罪娃，一人一娃僵持不下。最後草原娃嘆口氣，拍拍人類肩膀後離開。
學院課程的第三天有一場比試，讓學生試著操縱傀儡對戰。比武場內，新生沿著牆壁排列，較高年級的學生擠在門口與玻璃帷幕後，對裡頭指指點點。
場內有友好的團體，也有仇視的敵人。完顏瞪著多爾袞，手裡的魁儡隨時都有可能被捏爆。
「男人啊，不打一場不能解決問題。」碧以明瞭的口吻說。
「先不用理他們，導師都在這，出不了大事。」毓比較煩惱比試的表現。
「說來也巧，完顏和多爾袞都是第一組上場。」韻蓉環抱雙臂。
「大家都第幾組上場？」
「第一場。」毓。
「第三場。」丞吟。
「四。」碧。
「第九，還好不用對付你們。」韻蓉鬆口氣。
「打別人更恐怖，不可能手下留情。」丞吟苦著一張臉。
毓這時感到心窩刺痛，並產生發熱膨脹。她直覺看向門口，娃利用體型之便鑽到前排，毓沒見到熟面孔。
「毓？」
「什麼事？」毓這才回過神。
「該你上場了，加油。」三大親信紛紛為毓打氣。
毓走到場上，一起入場的有完顏、多爾袞、四大臣的伊旭與容友、一個叫黑赫穆的男孩，剩下的都是毓不熟識的女孩。
毓的對手是容友，他在四大臣中算是實力較差，毓有信心能和他纏鬥一段時間。
比試開始，容友操控魁儡舞動一把長柄斧，橫斬向毓的魁儡，毓向後一躍躲開，站穩後馬上揮劍，劍擊中斧柄發出金屬聲。
他們面對面站著，容友的背後是完顏和多爾袞的打鬥。毓耐心等待，當完顏撞上容友，馬上一劍斬上對方腰際，木刺參差分布傷口邊緣，有一些飄落在地。
毓站穩架勢，尋求下一次攻擊的時機，容友放低斧頭謹慎以對。
心口又一陣刺痛灼熱，分散毓的注意力，容友抓住機會攻擊毓的肩膀，毓堪堪閃過，僅被劈落一小片衣角。毓打算從後方襲擊容友，卻見他一動也不動，就這樣看著隔壁的戰鬥。
那其實已經不是比試，戰況完全一面倒。伊旭的魁儡握緊峨嵋刺，尖銳的部位閃動寒芒。黑赫穆的魁儡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勉強算是一具木頭刺蝟。
伊旭像是沒注意到有人觀戰，指揮魁儡走到黑赫穆面前，而黑赫穆將魁儡抱在手上檢視，沒注意到伊旭的意圖。
「嘿！不准用魁儡攻擊人類。你快阻止他！」
毓催促容友阻止，容友只是呆立原地。眼看魁儡握著峨嵋刺已經在黑赫穆身上畫出血痕，毓趕緊催動魁儡阻止他。
伊旭原本專心在魁儡的拳頭上，下一秒魁儡卻往旁邊飛出，原來是毓操控魁儡一頭撞飛魁儡。這是最簡單、最容易上手的動作，在此刻相當有效。
伊旭轉頭看毓，一雙眼睛慢慢瞇成一條線，從縫隙看著一切。他並沒有表示什麼，導師已經進入場內將他拉走。容友在旁看著事件起末，除了表情變化之外沒有任何動靜。
黑赫穆的魁儡落在地上，一手壓住傷口。他將頭轉向毓的方向，張口想說些話，最後說出來的卻是──
「小心！」
毓轉過身，一隻金髮娃蹦地跳起來，將一叢水晶簇插進毓的心口，就在那發脹刺痛的位置。
「莉亞……」
毓認出娃，然後她就失去意識。 08
毓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仍站著，銀藍色水晶簇輕輕勾著布料垂掛在胸前。然後她注意到四周的人群。
人群分成對立的兩邊，外頭那一圈人數較多，一個個都盯著毓胸口的水晶。裡頭這一圈人數較少，肩並肩將毓保護在中間並威脅地回瞪外頭的人。
在內圈圍住毓的人有碧、丞吟、韻蓉、京頡、嬪王子、孜吟還有黑赫穆跟兩三名不認識的學生。
「你醒啦，小女孩。」莉亞雙眼惺忪、聲音沙啞，爬到胸口位置取回水晶簇，然後又爬到毓的肩膀坐下。
「什麼事？」毓的嗓子發出剛睡醒的抗議聲。
「嗯，我跟你一起剛睡醒。」
「我是說，發生什麼事。」後面那句話，毓咬著牙一個一個說清楚。
莉亞指著每一個內圈的學生。
「你為自己贏得第一批追隨者，就這麼簡單。噢對了，愛新覺羅還抱著當領式的念頭。」
毓一一看著保護自己的學生們，他們看見毓醒來都鬆了口氣。外圈的學生則是更兇狠專注。
「你們要這個？」莉亞對外圈學生舉起水晶簇。「自己想辦法拿。」
一隻娃衝過來，跳到和毓的肩膀等高、接過莉亞手上的水晶，又一溜煙地跑走。外圍學生追逐水晶離開。
毓依然一臉迷惑。
「那是成為領式的水晶，不過沒有被娃選中的話，刺下去只會流血而已。」莉亞拍拍毓早先被刺中的位置，那裡看不出有任何痕跡。
「所以？」
「所以你是領式了。」莉亞抱住毓的脖子。
這時一位導師走過來，直到他走近了，毓一夥人才注意到。比武場門口也有幾名學生觀看，肩上都站了一隻娃，打量著這個新生小團體。
「博爾吉德•毓。」
「導師。」毓行禮。
「請你隨我來。」
毓身旁的學生面面相覷，心想該不該跟過去。
「你們先去休息休息，松吉會帶你們去房間。」
毓跟導師踏入走廊，在門口的幾位娃師也跟在後頭。路上有許多學生圍觀，昀宇也張大嘴巴望著毓，毓揮揮手表示自己沒事。
他們轉進一條安靜的走廊，只有門扉上的牌子寫出房間的功用，原來這裡是辦公區域。
「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導師突然說話，嚇了毓一跳。
「菲爾德•莉亞，我是個海盜。」莉亞擺脫剛睡醒的慵懶，精神抖擻地回答。
「類型呢？」
「攻擊娃。」
「不錯，將傷害的能力交與仁慈之人才是最理想的。」導師朝毓點頭。
說話間已來到一扇門前，牌子上寫著“領式廳”，毓不禁轉頭偷看後頭的娃師，娃師們泰然自若，沒什麼情緒。
導師們已等在裡頭，落座於會議桌旁，帶路的導師將毓和娃師留在房間後頭，自己也坐下。
「松吉呢？」大導師問。
「來了。」剛剛為愛新覺羅等人帶路的娃師踏入領式廳，在其他娃師身邊站定。
大導師起身，一一看過學生的眼睛。
「那麼，」他說：「各位領式，讓我們迎接新人──博爾吉德領式。」
導師們讓毓端起馬奶酒，敬過導師和領式，然後開始冗長的教育演說，內容不外乎教訓領式們該有的責任與做為。毓聽得有點無聊，但其他領式們站得直挺挺，她也不敢亂動。接著說道領式之間應該互敬互愛、互相幫助，以手足相稱，並介紹領式們給毓認識。
學生會在學院待三年，依序分成金、銀、銅三階。金階的學生待在學院第三年，領式是阿魯特、溫都。銀階的領式有三人，分別是松吉、瓜爾佳與董鄂。銅階是新生，目前領式只有毓一人。
導師們一離開，領式們就脫下方才嚴肅面孔。
「所以我們有新的小妹了。」”大哥”阿魯特這樣說。
其他人紛紛用眼角偷瞄董鄂，董鄂沒好氣地抗議：「我是男的。」
「哎呀，董鄂出美人，你就不必推辭這樣的美名，”妹妹”。」溫都將整個手臂搭上董鄂的肩，董鄂一把推開後兩人打鬧在一起。
「小妹別理那些臭男生，我帶你去你的聚會廳。」
松吉和毓都是女生，她抱住毓的手臂，將毓帶出領式廳。
「妹妹你以後叫我木雅就好，後面那個怪哥哥是可秋。」阿魯特跟在後頭，微笑著打招呼。
「小妹出身名門，卻也讓我們相當佩服。去年畢業的愛新覺羅是花多少時間當上領式？」
「也是三天，但他花費所有時間攏絡人心才辦到。」
「嗯，由此可知，小妹有很多都比愛新覺羅厲害。」
「沒有，是你們說得太誇張。」其實毓根本不知道那位愛新覺羅是誰，只能胡亂回應。
「別小看自己，能當領式都是很厲害的。這麼說好像在稱讚我。」
「你還真敢說，木雅妹妹。」
「嘿嘿，不小心的。小妹，第一間是我的聚會廳，有空來做客唷。」
三人轉進一條大走廊，房門的間距相隔很大，似乎都是大會議廳。和辦公區域不同，這裡人來人往，還有學生就在走廊比試，木屑灑遍整條走廊，吆喝聲不絕。
「小樣兒，來來來。」松吉叫喚戰鬥圈外圍的一個學生，看起來只是個操控者。
「裡面是誰在打？」
「敖拉和瓜爾佳領式的完顏又打起來。」
「什麼！都給我讓讓。」松吉大叫一聲，硬擠過人牆進入戰場。 09
「走吧小妹，你的聚會廳就在前面。」阿魯特拍拍毓的肩膀。
「咦？木雅姊姊……」
「他們打架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木雅會處理。」
說完阿魯特沿著牆角往前走，半途有幾個學生對阿魯特叫喚”領主”，阿魯特則叫他們”小樣”，毓在後頭聽到這一切。
「這是領式和馬甲之間的稱呼，自己人才這樣叫。」阿魯特溫和地說：「你的小樣在裡頭等你。」
雙扇門的一邊牆上掛著牌子，寫著”博爾吉德領式”。毓向阿魯特道謝，然後推開門進入聚會廳。
「毓來了！」
「領主。」
「毓，你好慢。」
毓不禁微笑，經過僵硬的正式場合，朋友的喧鬧能有效令人放鬆。
眾人七手八腳將毓拉到桌旁坐下，然後以毓為起點圍成圈。碧坐下也要攬著毓的手，丞吟將一盤點心推到中間，京頡和兩位大臣坐在毓的一邊，另一邊是韻蓉和黑赫穆。桌上還有一把小銀椅，剛好是娃的尺寸，莉亞蹦地跳過去坐下。
「帥哥排行榜第三名，你這個領主真是有福。」碧在毓的耳朵旁悄聲說，眼睛瞄著黑赫穆。
黑赫穆注意到自己成為焦點，整張臉脹得通紅。
「我……我是黑赫穆的恭堅，真的很、很……嗯？」
那是兩名跟著黑赫穆來到這裡的學生，其中一個女孩拍了拍黑赫穆的肩膀。黑赫穆做一個吸吐，語調變得順暢。
「我想向毓小姐道謝。我一直認為好領式會會在乎人命，而你救了我，我和我的朋友希望加入你的領導。」
「謝謝你把我說得這麼好，從今以後我們就是朋友。有奶茶耶，我用奶茶敬你。」
「唔……」黑赫穆接過奶茶，然後又低下頭脹紅臉頰。
「說到這個，我要代替伊旭道歉。」京頡也倒一杯奶茶一飲而盡。
「伊旭這個人做事不太會收手，常常惹麻煩，我會盡力提醒他。」
「他現在人呢？」
「導師把他抓去關禁閉。」
「好吧，」毓先問京頡：「伊旭會加入我的團體嗎？」
「當然會，隊長都加入了。」嬪王子指指京頡，京頡則皺眉。
「你願意原諒他的話。我也會要他向你道歉。」京頡對黑赫穆說。
「領主如果同意，我沒有意見。」
丞吟出來打圓場：「冤家宜解不宜結，就這樣安排吧，毓？」
「那……就請京頡安排。」毓說。
「好的領主。」
「別這麼叫我，我又沒有做什麼。」
「你不用做什麼，我們願意為你做什麼才是重點。」碧雙手環住毓的頸子，腳一抬就要跨坐在毓身上。
「喂，形象。」韻蓉開口。
碧回到位置上，並向京頡送去一笑，之後碧和韻蓉交換了個眼神。
「嗝。」
眾人視線集中在一處，只見莉亞抹抹嘴巴。
「這糕餅真好吃。」
「天啊莉亞，你是餓壞了嗎？」毓一把抓住莉亞，將她身上的碎屑拍掉。
「有主人的娃才能吃東西，我已經喝水喝了五十年。」說著還將最後一口餅扔進嘴裡。
「真可憐。」丞吟咕咕囔囔。
雖然這樣，沒有人嫌棄娃，反而流露出一絲渴望，那是對娃師的羨慕。
「主子。」莉亞叫喚道。
「嗯？」毓不太確定是在叫誰。
「以後這兒就是你的地盤，收人的事就交給這些親信。」
聚會廳光座位就有三百個，要填滿它不知得花多少時間。
莉亞環視高大的人類，並問：「有什麼問題嗎？」金髮娃張著明亮的寶藍色眼珠，清秀的臉蛋帶著信心與英氣。
原來眾人眼珠都盯著莉亞，不過被這一問，眾人反而不知該說什麼。只有京頡提問。
「請問，馬吉他......」
「喔，你說那隻轉換中的魁儡，大概還在混亂狀態吧。」
「大概？」
「大概。」
「那隻魁儡在哪？」毓很好奇。
「走吧，帶你們去看看。」
莉亞蹦上毓的左肩，那是娃的專屬位置。
一行人走出聚會廳，走廊似乎變得更熱鬧。一男一女的爭執聲在人群中特別明顯，毓能認出木雅的聲音，另一個或許就是瓜爾佳領式。
離開這條走廊又走好一段路才來到中庭，莉亞指著一個角落，靠近一看是一棵老槐樹，樹下有個土洞，洞裡面馬吉睡得正香。魁儡乍看之下很安詳，但身上卻發出瓷器才有的亮光。
京頡伸手想觸碰馬吉時，馬吉開始全身抽搐抖動，身上也出現不明突起物。
「就這樣，別打擾它休息。」莉亞將洞口用青草遮住，驅離圍觀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