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默 發表於 2021-11-12 23:38:03

本帖最後由 夜默 於 2021-11-12 23:41 編輯

小小的爆個字數

26

    「哇、哇哦,勇者!」饒是見多識廣的萊特洛伊,看到男人拿著信封毫不猶豫往下砸的豪邁姿態也不由得驚呼出聲。

    她見過的原世界人很多,但就膽量方面虞夏肯定榜上有名。──雖然身為原世界人類,他肯定不清楚摔紙袋會造成的後果、本身作為警察膽量也不可能小,但一般人看到那三個宛如恐怖電影開場的血紅大字,一般來說也不會一言不和就開摔吧?

    一旁的奧雷維特無奈的嘆口氣,在袋子落地前快速出手、及時關上牛皮紙袋即將裂開的大嘴,把它脫口而出的暴怒咆哮直接封回去。「別鬧了萊特。」明明早就料到對方的反應,還興致勃勃的把東西往人家信箱裡丟,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啊。他試圖好好地跟自家搭檔講講道理:「昨天說過在虞因同意之前不會把守世界的存在透漏給兩位家長的。」要是紙袋真的直接開了嘴,那妥妥的得經過一翻碎三觀的洗禮。

    「洗記憶唄。」萊特洛伊抱胸靠在窗框上,毫不在意的擺擺手,「把兩個大人的記憶洗掉,留下虞因的。」反正進入Atlantis學院後怎麼樣都得經過一場人生觀重整,他需要學會習慣這種驚嚇。

    是的,有魔族的超強精神力就是這麼浪!

    完全知道對方心理活動的奧雷維特心累的撫額,一個惜字如金的帥氣高冷青年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保姆人設,「不,我覺得不行。」

    看完上面的敘述,想必各位讀者大大們都很明白了──沒錯,這兩個魔族又在別人的窗台上,正大光明的實施寫為「蒐集情報」讀做「偷窺」的行動。

    續前章,經過一連串的討論,已經開始有族長氣勢和大局思維的白陵然非常清楚自己被坑了,這個坑還是這兩渾球好整以暇挖好、而自己傻傻跳進去的。但說到底又能怎麼辦呢,目前自己在坑底也爬不出來,也只好乖乖地按照他們的套路走下去了。

    身心俱疲的談完報酬問題後,接下來就該商量虞因未來的命運了。最簡單當屬轉學、直接用學習熟悉守世界的方法,而白陵然也決定這麼辦。那麼在選擇學校方面就非常重要了,畢竟原世界都有「學校就是個小社會」這種說法了,像守世界那種人人都成熟的像出社會三十年的老油條的地方更是如此(誤),加上各個學院本來注重的方向就很不一樣,因此學校的風氣對於學生的價值觀影響非常大。

    白陵然原本想把虞因安排進七陵學院,畢竟那就是他的主場,身邊又都是族人和對於妖師沒多少反感的精靈們,可以慢慢的引導著少年熟悉這個陌生的世界,但這個主意被兩個魔族毫不猶豫地打槍了。

    「選Atlantis學院。」萊特洛伊毫不留情地潑了一大桶冰水:「舒適圈不會促使成長,逆境才會。他需要直面所有種族對於妖師的評價和各方面的言論──特別是現在他還不會暴露自己的身分之前。或者你想要讓他成長在一個『妖師和善』的空間裡,直到某一天他知道這個世界對妖師一族的看法有多糟糕後直接來個心理創傷?」

    Atlantis學院作為師生種族最多樣的地方,雖然對於妖師的聲音可說是很不友好,但這也很大程度上反映了這個世界對於妖師一族的看法。

    魔族向來傾向於把孩子丟到最嚴酷的環境中成長,讓他一步步跌跌撞撞的摸索前行,直接面對世界的黑暗面,或許會滿身傷痕,但只要能活著走出來的人必定是強者。至於那些無法克服難關的,死在哪個角落裡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像那種人也沒有人會寄予期待。

    這是獨屬於黑暗種族的殘酷。

    奧雷維特難得對搭檔的話表現出贊同,只是措辭相對委婉,「Atlantis學院的種族最混雜,在課程教導上也最全面,他能夠聽到相對客觀的評價,在強大的同學之中也會促使進步。」

    並不是說其他學院不好,但由無殿建立起來的Atlantis學院擁有最全面的師資和力量上的強大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這是其他學校比不過的。

    縱使有些為自己的學校不平,白陵然也不得不同意兩位魔族的觀點(他也爭不過)(劃掉),因此事情就此定案。至於轉學資料和入學手冊當然就直接交給他們來辦理,畢竟在無殿每次打架打到拆宮殿的交情也不是假的,除了遇到某個裝嫩的死老太婆後又打了一架,整體過程那是易如反掌。

    雖然這次的對象是個對守世界完全不知情的普通高中生,但一定的程序依舊不能免俗,該用的咆哮牛皮紙袋還是得用,這也是為什麼兩位魔族大清早的蹲在人家窗戶上看熱鬧的原因。

    至於為什麼會蹲在窗上,這就得問萊特洛伊這個帶路者了。奧雷維特無限懷疑自家搭檔跳窗戶跳的那麼熟練是在偷窺那十二位幼兒時練出來的技能──你看看這拿出酒和零食的動作如此自然,自然到讓人打從心底覺得母湯。

    ──話是這麼說,但奧雷維特你這不是也跟著坐上來了嗎?

    「話說回來,」萊特洛伊興致勃勃的喝了一口酒,姿態豪邁的跨坐在窗台上,因為堅固的隱身法術和多重結界所以無所畏懼。「如果是你收到這樣的信封,你會怎麼做?」

    就算臉上充滿無奈,奧雷維特此時喝酒吃零食的動作倒也不慢。他舉著酒瓶的手一頓,「……追查來源然後把信燒掉吧。」追查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然後直接把挑釁者做掉。

    雖然不像女魔族那樣一言不和就拔刀,但畢竟他本身也有身為一位王族的驕傲,是不可能真的任由別人挑釁到自己頭上來的。

    「你呢?」

    萊特洛伊很認真地思考了幾秒,然後語氣堅定地給出了一個答案。「我的話……直接去無殿把扇打一頓吧。」

    奧雷維特:「……???」

    這他媽是什麼見鬼的邏輯?

    ──雖然扇確實是個為老不尊的欠揍老太婆,然而她這次又做錯了什麼?

    別因為你們兩個老是一碰面就開始對掐,就把所有錯誤都推到她身上啊?

    「你想,」現在有嚴重報仇嫌疑的女魔族扯掉了手腕邊幾個小時前因為跟某人幹架而破裂的袖子碎布,隨手從空間裡拿出新的襯衫換上,一邊朝對自己投來懷疑眼神的搭檔挑眉。「誰能知道我們現在的住址?又是誰有這個膽子挑釁到我頭上來?」

    現在他們的住址對於守世界人而言是除了褚冥玥外誰都不知道的,就連自己從小拉著長大的冰炎都沒有告知。但是對於時間之外的無殿來說,雖然他們無法插手世界的走向,但對於世界的所有可說是無所不知,知道個住址可說是易如反掌。

    再說膽子:對於有單槍匹馬就屠滅幾個族不良前科的萊特洛伊,除了雖然實力沒有對方高卻依舊仗著同伴身分老是各種花式挑釁的自己之外,除了扇奧雷維特還真想不到有誰有膽敢浪到這位殺神的頭上來──如果真有這種人的話請告知一聲,他想瞻仰一下那人的遺容。

    這麼想下來,奧雷維特被微妙的說服了。

    萊特,你可真是個邏輯小鬼才。

    萊特洛伊哼了一聲,略帶得意的把手中的空酒瓶往已經被降級成垃圾桶的異空間一丟──想要讓某個老是跟自己對著幹的友人同意自己的觀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隨即輕輕捏碎另一瓶酒瓶口上的封蠟和軟木塞。隨著兩魔族的聊天打屁,三位虞家人已經完成了一系列拆開翻閱的檢查舉動──然後有些驚訝地看到裡面裝的全是白紙──因此現在已經放棄研究,專心地吃起快要涼掉的早餐。

    裡面裝的當然不可能是白紙,就像是那夭壽的咆哮信封袋是新生開箱新學校的必經過程,厚厚一疊的自保手冊也是Atlantis學院新生必備之保命聖品。但由於目前還不能跟種族為人類的虞家兩位家長坦白守世界的存在,奧雷維特乾脆一不作二不休,在剛才讓有自己想法的袋子閉嘴時,順道在裡面的資料裡加上一層幻術。

    他的想法和做法非常好,無奈他家那位唯恐天下不亂的惡劣搭檔就是專程為了看這三位原世界原住民碎三觀的反應而跑來湊的熱鬧,現在看熱鬧的機會沒有了自然興致缺缺。萊特洛伊有些無聊的靠著窗框晃著腿,有些孩子氣的動作使這位兩千歲的殘暴魔族王族平白多了一種少女般的青春稚氣。

    忽然間她靈光一閃,帶著手套的右手在舉起時手裡已經多了一副包裝精美的全新撲克牌。

    女魔族下巴一揚,「來吧,抽鬼牌嗎?」

※※※

    奧雷維特必須事先申明,他原先其實並不想陪自家搭檔玩牌的。他對空閒時間的管理很有一套:看書、睡覺、看風景,反正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但裡面絕對沒有「陪著幼稚的搭檔鬧騰」這一選項。

    都是成熟的大人了,該學會自己跟自己玩耍了。

    內心是這麼想的,但看到萊特洛伊的眼神時,他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因為那眼神實在是有夠他媽的欠揍,女魔族從身到心、從頭至尾都散發著濃厚的挑釁氣息,那張臉上就差寫上「你到底行不行」幾個大字。

    而身為男人,就不能說自己不行。

    萊特˙真的只是隨便問問˙想打牌就說找這麼多理由你是不是想上天˙洛伊一臉嫌棄:呵呵,男人。

    然而現在她後悔了。

    她一臉冷漠的看著眼前鬥志高昂、背後好像燃燒著熊熊大火的銀髮魔族。「夠了奧雷維特˙黎文狄恩,你再出千我就直接把你幹掉。」

    超級認真在算牌的奧雷維特面無表情,銀色眼眸裡滿是不屑。「是嗎?敢不敢把牌上的幻術撤掉?」

    「那你把剛剛的那張牌換回來啊。仗著自己瞬移法術用的溜就老在那邊換牌,很會是不是。」

    「如果你的法術夠好你也可以啊。憑實力拿的牌我憑什麼要拿出來?」換句話說:法術不好就把嘴給我安分的閉上。

    搭檔倆充滿火藥味的面對面坐著,目光冰冷的看著對方。

    今天天氣這麼好,是時候把搭檔幹掉了。



    明明牌技都不怎麼樣,但懷著「雖然不能在這裡打架但依然要用牌技把對方吊打一頓」的奇妙心理,以及確定自己一定會贏、不知道打哪兒來的盲目自信,兩位加起來心智年齡絕不超過十的開根號的魔族再次投入到牌局中,表情凝重的像是在面對一個不可能完成的困難任務。

    「換你。」萊特洛伊將自己展開呈扇形的紙牌往前遞,琥珀色的雙眼中掠過銳利的冷光。

    奧雷維特如臨大敵的伸出手懸在牌上,接著側耳傾聽空氣中的輕微震動。

    ──撲通,撲通,撲通。

    不對,這是幻術。以幻術捏造而成的心跳聲過於規律,心細如髮的銀髮魔族在心跳到第七下的時候就發現了。但他並沒有出手解開術式──他並不想讓對方發現自己已經發現層層幻術中的漏洞──而是更仔細的聆聽。

    一,二,三,四,五……不對,不是這個……一,二,三、一,二……等一下,萊特洛伊是不是佈下了十二層幻術?

    找到了。真正的心跳藏在幻術之下,雖然也非常規律(又不是心律不整),但不會有假的心跳那樣如機器般的精準。

    找到真的心跳後就可以開始抽牌了。奧雷維特睜開眼睛,舉在空中的手開始移動,並在耳中的心跳聲出現些微紊亂的時候出手,手指觸碰到選定的那張紙牌──這時,他看見萊特洛伊的嘴角微不可見的抽搐一下。

    那是他經過幾百年搭檔才能察覺到的細小笑意。

    奧雷維特瞬間意識到被騙了。這次他不再小心翼翼的試探,而是直接用恢宏的精神力洶湧過去──他媽的這個神經病居然在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上佈下十六層幻術,簡直喪心病狂!玩個遊戲而已你至於嗎!

    無辜的萊特洛伊:說的好像剛剛在牌上下了十二道複合型空間魔法的人不是你一樣。

    但女魔族的反應力也不一般。在搭檔的指尖微微掃到鬼牌的那一刻,她纖長的手指輕輕一敲,紙牌向前彈去,隱藏在牌上黏性超好的毒液陷阱瞬間被觸發。奧雷維特手指一滑,手上早已佈上的防禦法術使他可以無視毒液將紙牌一掃,小小的紙片有如子彈般激射而出,在速度的加成下柔軟的邊緣已不亞於鋒利的刀片。

    萊特洛伊自然也不甘示弱,一邊說著「抽出的牌就他媽給我好好拿著,腦殘」一邊動作不慢的用空間法術使牌自動迴轉路線。奧雷維特黑著臉出手格擋。

    他還沒有真的抽到牌好嗎!

    在五秒內已經來回了幾十個回合,而不知道是誰沒有控制好出手的角度,在第五秒時還在空中飄著的鬼牌,就這麼帶著強勁的力道飛出了結界範圍。

    萊特洛伊:「……」

    奧雷維特:「……」

    然後在他們來的及出手補救之前,一隻手撿起了落在地上的那張牌。

    棕髮少年困惑的看著紙牌中朝自己無聲大笑的浮誇小丑,「奇怪,這是從哪裡來的?」

    萊特洛伊、奧雷維特:「……!!!!!」

    修但幾勒,放下那張牌!

    那張牌上有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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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三秒,直接換主角(還有押韻(哈哈哈哈哈

ooc小劇場:
打牌打出殺氣的倆魔族:出屁千!來battle啊!
吃完早餐後拿著盤子要去廚房放所以經過窗台的虞因:好像有點熱又有點冷又覺得背後有點涼,發生什麼事了?
對自家小孩體質超熟悉的大爸和二爸:這大新年的你小子怎麼又中邪了?

隱藏機密情報:
※虞佟虞夏身為警察,收恐嚇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特別是因為虞夏在外跑外勤、動手也不看身分背景抓過來就是一頓打,所以收恐嚇信都快收出習慣了。但這是他們第一次收到整疊白紙的。這是在幹嘛?家裡影印紙太多歡樂送?

※萊特洛伊沒有特別喜歡打牌,最多就是在真的沒事做的時候拿出來玩個兩把。牌技本身普普,輸是常態,但比起僅僅打牌,她多的是方法用「外力」讓對方「被迫」認輸。

※奧雷維特對打牌也沒什麼興趣,但跟萊特洛伊打的牌是牌嗎?不!那是生死的較量!打輸的時候輸的是牌嗎?不!輸的是尊嚴!

※虞因有點害怕。他覺得今年的好兄弟好像特別凶。

夜默 發表於 2022-1-17 14:31:10

本帖最後由 夜默 於 2022-1-17 19:55 編輯

本大學狗終於放假了嘿嘿嘿嘿嘿(快樂到失智

27

    虞因蹲在地上翻看著那張牌。脆弱的紙牌上有幾道半深不淺的劃痕,如果不說它是如何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地板上的話,乍看之下就是張普普通通的撲克牌。

    他用指尖敲敲牌面、一邊抬起頭準備看看這張鬼牌是從哪裡掉出來的,眼角餘光卻瞄到自己觸碰紙牌的指尖。棕髮少年有些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他原本乾淨圓潤的指甲開始泛起看起來就超級不妙的紫黑色,而這抹詭異的黑氣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往上竄,目前已經染黑了整個指尖。他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眨眨眼,調動運動神經動了動手指──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他的手指已經沒什麼感覺了,現在就是用最大的力氣也只能使僵硬麻木的肌肉挪動細小的弧度。

    更扯的是,就算現在他的手已經幾乎無法使勁,那張鬼牌卻像是被塗上一層強力膠一樣,違反地心引力的牢牢黏在現在基本上已經完全沒知覺的指腹上,怎麼甩都甩不掉。

    想起剛剛經過窗戶時全身泛起的涼意,還以為是自己錯覺得虞因表示驚恐:什麼鬼,原來是真的撞鬼了嗎!?

    而且看這恐怖的架式,這鬼八成也不是什麼平常在旁邊頂多吊在天花板上亂晃或是出現在鏡子裡朝自己微笑、真以為自己長得很漂亮的奇怪小鬼,而是來了一個攻擊力爆表的大Boss啊!!?

    小兄弟你啥都不說就直接上手這真的是很不上道啊???有什麼案件冤情你得開口說了我這不是才能幫助你嗎?現在這是什麼都不打算表示就決定直接把我人道毀滅了嗎?什麼冤什麼仇?

    常常因為被好兄弟騷擾而挺身相助,結果因此解決不少懸疑案件的某通靈大師差點直接來個暴風哭泣。

    ──其實不是這樣的,只是有兩個幼稚的魔族在你家窗台上快樂的打個牌而已。

    由於撞鬼經驗過於豐富,虞因倒也沒有想過這症狀是中毒什麼的──畢竟又不是在實驗室或是叢林裡,超強神經毒什麼的聽起來就是小說裡的刺殺專用情節,目前三觀還算挺正常的他當然也想不到這東西不過是兩個在他家窗台上把牌玩成諜對諜的兩個智障倒騰出來的產物。

    正蹲在地上接受來自大宇宙的惡意,一個凶神惡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蹲在地上幹什麼,擋到路了。」

    虞因用他此生最快的速度站起來、把沒有知覺的手連帶著紙牌塞進口袋裡。盡管他家大爸和二爸都不會吝嗇於幫忙一起解決問題、甚至會為了他的安全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但畢竟他們也無法看到他眼中的世界,擁有陰陽眼的少年已經習慣於把這些靈異狀況留著給自己解決。

    與其大家一起乾著急,不如把危險帶離家人的身邊。

    「沒事,就是不小心撞到腳了。」也好在現在是冬天、大家都穿著長袖,如果仔細隱瞞到也不會被兩位目前在思考其他問題的家長們看出什麼端倪。

    「你們要出門?」

    「嗯。剛剛接到電話,又有案子了。」虞夏走到玄關穿鞋,臉色因為剛剛的電話內容有些嚴峻。

    「是個大案子嗎?二爸你的表情有點恐怖啊。」雖然自己目前的狀況也不樂觀,但虞因還是下意識的關心了幾句。

    這次是由剛下樓的虞佟來回答:「對,所以我也要去支援。」長著娃娃臉的男人提著自己和兄弟的公事包,穿著整齊襯衫和帶著眼鏡的樣子使他看起來像是個品學兼優的三好高中生(作者曰:而且還很帥)。「所以我們中午大概不會回來吃飯了,你就自己吃吧。冰箱裡還有昨天晚上的剩飯,我剛剛也把雞肉放進電鍋煮了,等一下可以喝雞湯。」

    「還有,」與自家兄長不同,雙手抱胸的虞夏看起來就像是每個學校裡都會有的、讓旁人退避三舍的校霸。常常運動(揍犯人)所以不怕冷的他將袖子捲起,露出有著漂亮肌肉線條的手臂,「乖˙乖˙待˙在˙家˙裡˙別˙亂˙跑,知道沒有?」

    虞夏自認是一個還算開明的家長,都上高中了年紀也不算小了,實在沒必要這樣硬性規定或禁足什麼的,問題是自家小孩兒的撞鬼體質,平常因為亂跑、而碰上好兄弟之後進醫院的前科真的超多,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些牛鬼蛇神都愛往對方身上撞。至少家裡還放著之前在廟裡求來的護身符,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至少可以求個心安。

    虞因心酸苦笑:不用出門,他現在就已經碰到好兄弟了好嗎。「知道啦,才不用你說。」他維持著手插口袋的姿勢,走幾步路把自己拋到沙發上。

    這個好兄弟戰鬥力過強,現在他不只上半身整個發麻、手指開始無意識抽搐,頭部也開始嚴重暈眩。如果不找個地方躺著,他一定會漏餡。

    看到自家兒子(表面上)廢材的樣子,賢夫良父代表虞佟開始念了:「別吃完飯就躺著,這樣很不健康,很容易胃食道逆流。話說阿因你寒假作業寫完了沒有?你別老是等到最後一天再趕作業……」

    看著自家兄長這副大概要來個促膝長談三天三夜的架式,虞夏趕緊把對方往外拉,「佟,該走了,等一下要遲到了。」

    「大爸、二爸再見。」虞因無力的抬眼,眼角餘光卻看到被丟在桌上的某個大信封,「嘿二爸,那個恐嚇信不帶去鑑識科嗎?」

    正要關門的虞夏手一頓。「不用了,一疊白紙而已,大概只是個惡作劇吧。而且剛出了個大案子,他們應該都很忙,不用麻煩他們了。」剛剛才接到的兇殺案報警電話,鑑識科的同事們現在都忙著跑現場採證據,如果自己還偏偏在這種時候拿著這種一看就知道是惡作劇的恐嚇信去煩他們,就算是在局裡人人敬而遠之的他大概也敵不過對方的濃濃黑氣。

    說完,他關上大門,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小聲,直到消失。

    虞因閉著眼側耳傾聽,直到腳步聲消失後才放任自己放鬆強撐著的精神,墮入無邊的黑暗。

    與此同時,兩道黑色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窗邊,高大的身軀擋住了照射進來的溫暖陽光。



    「四分四十七秒。居然快五分鐘才昏迷嗎?意外的優秀呢。」

    「萊特,你用什麼毒?」

    「庫拉茨雨林的盧卡環蛇和斯皮爾毒蛙的混和毒液。我實驗過,除了純種精靈那種在抗毒方面開外掛的存在外,就是混血的精靈在中毒最多十分鐘後都得死,一般種族能撐個三到四分鐘就差不多了,虞因居然撐了快五分鐘。啊,開始七竅流血了。」

    「研究個屁,趕快壓制毒素。……我知道這兩種毒液的混和作用,可是症狀應該不包括七竅流血?」

    「大概是盧卡環蛇的毒液過期了?我放了有五百多年了,有效日期是什麼時候我也忘了。」

    「……盧卡環蛇的毒液最多只能放五十年好嗎?真的是夠了。手放那邊,加強術式。……不行,吸出的毒液太少了,去醫療班。」

    「那我去給琳通個電話?」

    「……還是我來吧,你別再嚇她了。」

    「我沒……」

    「閉嘴。」

    「……」

※※※

    他做了一個很長、很混亂的夢,夢裡有低沉的吟誦聲、女人的笑聲,還有輕拂過面旁的涼爽微風。

    最後,在一片和樂的輕笑聲中,一個高亢的慘叫聲劃破蒼穹。

    那是絕望、哀傷,還有痛徹心扉的悲涼。

    似乎有誰的手輕輕的愛撫著他的臉龐,一聲又一聲的告訴他別害怕。

    他什麼都不知道、卻又好像隱隱約約知道些什麼。他想說自己不害怕啊,想伸出手抓住些什麼。

    他只握住了一手的冰涼。

    夢醒了。



    虞因有些呆滯的看著潔白的天花板,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他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但這個夢卻沒有留下任何記憶,只剩下彷彿有人給他直接當頭一磚頭的恐怖頭疼。

    直到幾秒後頭疼慢慢消退,他才漸漸恢復了思考能力,當然也想起了昏迷前的狀況。他打了一個寒顫。

    這是什麼殺傷力突破天際的恐怖好兄弟,他這個連平常在路邊晃悠的小鬼都打不過的戰五渣惹不起!告辭!

    看到這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虞因發出了「啊又是醫院哪真是眼熟的景象呢」的習慣性悲催感嘆,一邊動了動自己睡到有些僵硬的肩頸──這到底是什麼神仙醫院,居然完全把好兄弟帶來的嚴重傷害全部治好了,他給五星好評。

    這麼一動,床邊原本被他自動當成背景音的談話聲軋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幾乎無法被耳聞的腳步聲。

    「醒了?醒了就起來吧。」熟悉的清冷女聲這麼說道。

    虞因當即坐起來,目瞪口呆的看著昨天才在自己家蹭過晚飯的葉萊,對方的兄長葉維站在拉下窗簾的窗邊,朝這裡丟來冷淡的視線──不,也不能確定是他們,畢竟他所認識的葉姓兄妹倆可沒有一頭看起來絕對不是挑染的自然深棕色頭髮、雙眼也變成好看清澈的琥珀色。然而即使是這樣溫暖的配色,兩人的姿態卻看上去有些孤傲,沒有了昨日的禮貌親和,還隱隱有些強勢。

    包含太多資訊的景象在棕髮少年的腦裡亂成一團──他不太確定自己應該先問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對方這截然不同的姿態和樣貌,還是自己出現在醫院裡,身邊照看著的為什麼不是自家神色匆匆的大爸和二爸,而是這對前幾天才剛認識的兄妹。

    眼前的情況實在太過複雜,他急迫的想說些什麼來抒發些自己困惑到爆炸的情緒,結果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喉嚨乾燥到他一個聲音也發不出來,而是直接爆出一連串的咳嗽。

    ……靠北。

    「……拿著吧。」似乎也有些無奈,神似葉萊的女人將一個裝滿銀色液體、散發著濃烈奶香的杯子塞進虞因手裡,杯子的溫度溫暖了他恢復知覺的指尖。

    由於劇烈的咳嗽導致眼角冒出淚花,虞因看也不看就將貌似是加了楓糖漿的甜牛奶灌下去,因此沒看見杯中沒有被幻術偽裝的銀色液體根本不是牛奶,當然也沒看見男人將裝滿飲料的杯子扔過來、女人穩穩接住時一滴液體都沒灑的奇幻景象。

    一杯下去後,虞因感覺好非常多。他已經嚐出了自己喝的飲品正是之前在葉姓兄妹家裡喝過的甜牛奶,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這種牛奶的清爽甜香充盈了整個口腔時,原本焦躁恐懼的情緒瞬間奇妙的平息了,精神也好上不少。

    自覺得在牆邊找了個位置倚靠的女人依舊平靜的看著他,琥珀的雙眸不喜不怒,彷彿有無限的耐心──只有她的同伴知道自家向來爆脾氣的搭檔現在已經差不多有些不耐煩了。「冷靜下來了嗎?」

    ──其實說不耐煩也不太準確,正確來說是焦躁與懊惱。

    她有些錯估了毒藥的效力,原以為少年十分鐘就能夠醒過來,但對方卻足足昏迷了二十分鐘。雖然差這幾分鐘根本不是什麼大事,但出於對事情不在自己掌握中的厭惡,她還是開始在心中進行新一輪的演算。

    因為煩悶、思考,以及一點點難以察覺的遷怒,使那雙銳利的眼睛此時格外不近人情。

    少年握緊了手中尚有餘溫的空杯子。他想問的其實很多,但在面對對方平靜無波的面容時,他只感受到一陣沒來由的懼怕。「平、平靜下來了。抱歉。」虞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但總感覺自己在這個時候應該表現的禮貌一些。

    他有著滿腔的疑問:他想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那個力量超強的大鬼是怎麼一回事、這兩人究竟是怎麼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將他從家裡帶到醫院。他頭上滿是問號,但在那雙隱隱透著金芒的眼眸下,他一句話都不敢問。

    看出自家友人已經開始放出淡淡威壓的男人嘆一口氣。他走上前,自覺得拿過這場談話的主控權。

    「我就是葉維,而她是我妹妹葉萊。」查覺到對方深深困惑的炎火血魔族平靜的朝少年點點頭,「你會疑惑是正常的,看看周圍吧。」他伸出手淡淡的說道。

    跟著他的手指,虞因順從的將自己目前所處的環境環視一圈。作為一個差不多把醫院當作後花園般來來去去的可憐人,他確實發現了些許不同──看起來他現在在一個病房裡,這個病房卻比他常去(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淡淡的哀傷)的那些醫院的病房要寬敞上好幾倍,擺設也更加簡潔舒適,甚至看不到那些醫院病房裡基礎配備的醫療儀器;病床的被子更加輕柔溫暖,床墊和枕頭都是那種市面上要價不低、符合人體工學的那種高級貨;病房門上倒是畫著一個看起來精緻繁複的圖騰,看上去裝飾效果滿分。

    ──這該不會是那種大人物才住的起的VIP套房吧?看上去住一夜就要不少錢啊?

    虞˙目前還只是個沒有經濟能力的學生仔˙因瑟瑟發抖:叫我觀察環境是什麼意思?讓我看看自己之後要付多少醫藥費嗎?還是這是什麼詭異的炫富心理?

    棕髮少年一言難盡的看著等待他回答的男人,神情中帶著窮人的卑微:「……我沒錢的。或許我可以給大爸和二爸打個電話?」

    葉維:「……蛤?」???

    葉萊:「……噗哈哈哈!」

    這個邏輯沒毛病,她給滿分!

    男人表情複雜的看著快把自己埋進被子裡的少年,對自己的說話技巧和存在的意義產生深切懷疑:……不知道你信不信,但其實我想表達的不是這個。

    葉萊開口打破這僵硬的氣氛。因為自家搭檔難得的出醜,心情大好的她語氣裡已經沒有了之前隱約的壓迫感,「不,不用你付錢的,」她伸手挖出臉已經紅透冒煙的少年,好脾氣的揭曉答案:「他只是想讓你觀察一下這裡跟你家鄉的醫院有什麼不同而已,因為這裡已經不是你的世界了。」

    女人看著虞因困惑的表情,薄唇彎起一抹昳麗的笑容。

    「這裡是守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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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個過渡章
小小預告一下:下一章就是碎三觀之旅了喔(笑死

隱藏機密情報:
※萊特洛伊不是用毒專精,但玩毒是她的娛樂。反正她的敵人這麼多,換句話說也可以說是實驗體很多,不缺沒有做實驗的對象。

※奧雷維特想了想,覺得自己的表達能力還是挺好的,應該是虞因閱讀理解的問題。

※虞因......虞因想要靜靜。

碧兒 發表於 2022-1-19 16:38:45

大大安這裡是新讀者
好好看大大對於兩個角色的描寫好生動
然後從第三人視角看太陽他們也好特別
好期待虞因被洗三觀 (?

夜默 發表於 2022-4-2 12:52:16

碧兒 發表於 2022-1-19 16:38
大大安這裡是新讀者
好好看大大對於兩個角色的描寫好生動
然後從第三人視角看太陽他們也好特別


哇哇哇歡迎新讀者!非常謝謝大大的喜歡!
這篇故事是我看《第二人生》時看到某個戲份很少的原創人物時突發奇想的(可以猜猜看是哪一個),就想寫一個關於「在主角的視角之外發生了什麼」的故事,也是我的初次嘗試寫文,能被喜歡真是太好了!

感謝大大留言,碎三觀之旅這就奉上!

夜默 發表於 2022-4-2 12:59:30

本帖最後由 夜默 於 2024-4-8 23:49 編輯

曾經的我以為我能準時月更,果然還是太看得起自己嗎(滄桑
這次爆字數了,爆的有點太過頭了(6000多字),接下來又沒存稿了orz

28

    「……守、守世界?」

    「守,即為『被守護之地』。來吧,讓我們來帶你看看這個的世界。」

    「這個,你未來即將踏足的世界。」

    「......」

    「但、但,為什麼是我?」在魔族們眼中尚在稚齡的高中生抓緊手中的被單,總是開朗純粹的眼中充滿迷茫和無措,「我……」

    話還沒說完,女魔族抬手輕點他的眼皮,手指上微涼的溫度使他依稀想起夢中那一次次溫柔至極的愛撫。

    「這個世界,已經給了你一張入場券。」

    ──早上見過的、那被認為是惡作劇恐嚇信的牛皮紙袋憑空出現,安靜的躺在潔白的被褥上。

    「而做出什麼回應,是你的選擇。」

    「──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你看到的世界,跟別人不太一樣?」

※※※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現在會在一個叫做「Atlantis」的學校大門前的原因。──順帶一提,雖然虞因自己的家庭也還算富裕,但看到眼前這宛如藝術品般雕飾華美的大門時,他依舊覺得自己感受到了來自有錢世界的惡意。

    「這裡是Atlantis異能開發學院,學歷從小學直到研究所都有,招收對象包括所有種族──好了,還有什麼問題?」在學校大門的圍牆邊,萊特洛伊步伐從容俐落的走在前方,半長不短的棕髮被整齊的綁在腦後,露出一張看起來年輕、卻感覺不出絲毫稚氣的精緻容顏。

    「……」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虞因:……認真的嗎?你是認真的嗎?姊你是真的打算用三句話來結束這一回合嗎?

    我以為我臉上的黑人問號.jpg已經表現的夠明顯了啊?

    少年讀著早上那個恐嚇信信封裡拿出來的新生自保手冊──明明之前看還是一疊潔白的紙張,結果不知道為什麼剛剛拿出來時紙上卻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整齊印刷字體──裡面的內容羅列著一行行看似荒謬的要點說明。基於自己的三觀已經在奧雷維特一個彈指用一個叫做「傳送陣」的東西帶著他們瞬間移動的時候碎成渣渣、沖下馬桶,他現在對於上面寫的「叫錯教室的名字會被教室追殺喔啾咪~」什麼的接受良好了。

    ……好個屁喔!

    我他媽還是啥都不知道啊!

    「這個是學校大門的警衛,」似乎也覺得自家搭檔的介紹過於簡潔,奧雷維特指指著圍牆外足足有三、四層樓高的潔白雕像。那些雕像拿著武器站的筆挺,俊秀的外表、細長的尖耳和曳地的長袍使他們看起來就像小說裡忠誠強大的精靈戰士。「如果外牆有入侵者或是任何問題,他們也都會解決。」

    少年跟著對方的手指看向那些守護者們。雖然受到原世界傳統教育的他覺得這句話裡的槽點真的是多到他無處下口,但畢竟還處於中二的年紀(就算已經是個高中生了,但男生的中二並向來持久、而且病情嚴重),雕像們高潔的身姿和肅穆的神情極大程度滿足了他對於小說中奇幻世界戰士們的想像。

    雖然目前血壓還在持續上升中,但是現在看來這個世界搞不好還挺有趣?

    「當然,」百年來的默契使女魔族無縫接軌的接上友人未盡的話語,「如果有學生在這裡打架,他們也會把學生順手處理掉。所以如果要跟同學鬥毆的話,這裡不是個好地方。」

    她冷靜理性的提議道:「如果你之後想和同學約架的話可以找我,我們可是Atlantis學院的畢業生(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這所學校我熟,哪邊適合套麻袋或是偷襲什麼的,我都知道。」(學院三位校董有話想說:別敗壞我們的名聲,我們教不出你們這種糟心的學生。)

    「……」

    ……等一下這句話裡的訊息太多了,我的大腦需要一點時間重啟。

    虞因風中凌亂:「……等等,讓我先搞清楚一些事情。」「嗯?說吧。」

    「這裡是學校。」

    「嗯哼,有什麼問題……?」

    他難得失禮的打斷別人,「然後這裡的學生會互相……鬥毆?」

    「嗯,這也是提升實力的一部份吧。」

    「然後,這裡的門衛會把打架的學生處理掉。」

    「對啊。」

    「……」

    看著眼前兩雙平靜無波的眼睛,少年震驚了:這個世界到底怎麼回事!!!只有我覺得這三句話湊在一起哪裡怪怪的嗎!!!

    這裡是學校!是學習的地方!也不是學生鬥毆的場所!……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鬥毆了,就這麼直接把學生處理掉嗎!至於這樣嗎!

    ……心好累啊,真的好累啊,我一開始也只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陰陽眼而已啊,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到底為什麼要帶我來這種鬼地方?

    看著對方發出「我是誰我在那裡我要幹什麼」三句靈魂質問的仰起頭眺望遠方,這對搭檔中的良心擔當很有良心的站了出來。

    奧雷維特順著他滄桑的視線指著學校大門。「建議你低頭。我記得新生手冊裡有寫到這個喜歡被人看的活時鐘。」

    虞因心累的一抹臉:「……什麼活時……」鐘?

    話沒說完,地面一個劇烈的震動,不但把原本就有些虛脫的少年震倒,還開心地甩了他一臉的粉塵。他躺在地上驚恐的看著不亞於電影裡暴龍體型大小的時鐘,已經習慣於好兄弟帶來各種只有驚沒有喜的所謂驚喜的他,長久以來第一次腿軟到動都動不了。

    如果他所站的位置在往旁邊幾公分,他現在就是一灘肉泥了!

    夭壽夭壽夭壽。虞因急促的大口呼吸,下意識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在場的另外兩人。

    然後他崩潰的發現那兩個莫名其妙的神經病正一臉饒有興致的蹲在旁邊,氣氛友愛和諧的像是在開讀書會。

    「嗯,手冊裡有寫的,在這邊:『學校大鐘喜歡被看,所以它會讓你看得更清楚。』」原本在他手裡的厚重手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女魔族手上,而萊特洛伊本人現在正一塵不染的蹲在一邊,修長的手指點點紙頁。「雖然扇那傢伙挺惡趣味,但是這種細節什麼的也是有寫的嘛。」

    奧雷維特點點頭:「我就知道我沒記錯。」

    虞因:知道個頭啊,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拜託看一下周圍……草草草時鐘滾過來了!救人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在活時鐘越來越大的陰影中,身材纖瘦的女子從容地站起來,在死神漸漸靠近的隆隆腳步聲中淡定的抬起手,然後雲淡風輕的出拳。

    「砰──!」

    蜷曲著趴在地上,就算緊抱著頭,拳頭和堅硬鐘面的劇烈撞擊聲依舊造成虞因一瞬間的耳鳴。隨著空氣中被激起的粉塵散開,巨大的金屬時鐘以線性函數的曲線回到空中,隨即「轟」的一聲貼回校門牆壁。

    拍拍手,萊特洛伊依舊是個美麗又優雅的女魔族。

    比起少年的恐懼,非常了解自家搭檔實力的奧雷維特一臉平淡把對方手上的新生自保手冊拿回來,然後交還給目前還躺在地上、嘴巴張大到差不多快脫臼的少年手裡,語氣溫和:「所以如果想入學的話,這本自保手冊對你很重要,回去記得看。」

    還沒反應過來的虞因瞠目結舌的看看一臉嫌棄擦手的萊特洛伊、看看眼睛眨都沒眨的冰山臉奧雷維特,然後再抬頭看看被捶回原處、現在正以肉眼可見的幅度瑟瑟發抖的時鐘。

    他用此生最快的速度爬起來,滿臉恭敬的雙手捧著厚厚的新生自保手冊。

    好的大神,知道了大神,小的回去一定把整本背下來。

    他現在就想問一句:大佬,請問還差腿部掛件嗎?方便抱個大腿嗎?



    雖然不過是個大門口就足以讓虞因嚇到腿軟,但依照某位不具名混帳女魔族的說法,今天如果沒參觀完整間學校的話,她就不會把他從這個簡直讓人折壽的鬼地方帶出去。衝著這句話,即使真的覺得自己回去後需要找間廟收個三百次驚,他也必須藉著身體裡超標的腎上腺素堅強的站起來。

    搖搖晃晃的,他真的站起來了。

    ──然後再被一堆從天而降的硬物再次砸進地裡。

    虞因生無可戀的臉著地趴在地上,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來自佛祖的神聖光輝。

    ……人生,真的很難。

    「這是來自活時鐘的饋贈。」不知何時又双蹲在旁邊的奧雷維特從少年身上拈起一個蹦蹦跳跳的東西,湊到眼前細細查看,琥珀色的雙眼中滑過一抹銀色的瞭然。

    虞因凝神一看──對方手上拿著的是一個數字六,而除此之外地上還三三兩兩散落著幾個數字,仔細一數可以發現這些剛好湊滿了一到十二。字型也和活時鐘鐘面上的數字同款,難怪說是來自於對方的饋贈。

    ……雖然說實在話,剛剛差點被這個時鐘謀殺的他並不是很想要這種饋贈。

    這些數字還在以各自的方式扭動著,看久了還覺得有些怪異的可愛。唯一的共通點,就是無論他的視線掃到哪裡,視野所及的那個數字就會貌似有些害羞的一縮,表面泛起隱約地紅──夠了,數字就要有數字的樣子,臉紅個屁啊!你以為你是什麼羞澀的懷春少女嗎!

    明明就是個受害者卻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罪惡感的通靈大師覺得今天自己的血壓應該是降不下去了。

    然而旁邊的兩位魔族仍是雲淡風輕,臉上的表情嚴肅的像是在開什麼學術研討會議。以他聽不見的聲音低聲討論幾個來回後,萊特洛伊彎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數字,捧在手心中交給他。虞因發現在自己伸手接下時,那些嗨到像是嗑藥的小東西在一瞬間平靜下來,溫馴的仿若死物。

    「那個活時鐘還挺喜歡你的。」女人依舊以「大驚小怪什麼不就是個呼麻的時鐘嗎」的淡定語氣說著,伸手拍拍他握著的那些東西(虞因真的不知道應該把他們定義成活物還是死物)的拳頭。

    「這些東西很有用的,一個都別掉了啊。」

    虞因茫然地看著手中第一份來自異世界的禮物。

    ……有用?什麼有用?蒐集完一整套可以召喚神龍嗎?

※※※

    Atlantis學院的校區真的超大,虞因的雙腿已經走到有些痠痛(這還是有些路段兩位魔族直接用傳送陣節省力氣的情況下),當參觀完他未來可能會進入的高中部時,溫暖的橘紅色太陽也已經即將西下。

    在整段參訪中,他看見了彷彿在夜店舞池裡瘋狂轉圈圈的方塊形教室、對於佔地異常遼闊這件事他好像懂了什麼的保健室、在陽光下閃到幾乎可以把視網膜燒出洞來的肯爾塔和內部傳出不明哀號聲的會計部。或許是因為超出常理的事物實在太多了,當兩位魔族將他帶到學生餐廳吃一頓幾乎可以算是下午茶、嚴重遲到的午飯,他卻看見池水邊將一朵正在吃蛋糕的……山茶花(?)直接拖下水的超醜人魚和兩位一言不和直接上拳頭、射弓箭的學生時,他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再來一盤酥脆濃香的蛋塔。

    說真的,他已經很少吃到這種比肯X基這個簡直是為蛋塔而存在的品牌還要好吃的蛋塔了,不再吃幾份認真對不起自己在早上簡直要中風的高血壓。啊,大爸自己做的不算,這位只靠著食物硬生生把某女魔族的好感度拉起來的強大男人已經把廚藝技能點滿了,就算是面對守世界種類、風格繁多的各種美食也無所畏懼。

    而既然這裡唯一來自原世界的小菜鳥都不激動了,兩個穩如老狗的魔族自然還是彷彿神棍般的冷靜──吃的甚至比虞因還要多什麼的就不用再多提了,畢竟守世界原住民們的筷子上常備異次元黑洞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得益於奧雷維特強大的隱身法術,是不會有人對堆在地上高度直達餐桌桌面的空盤子有什麼意見的。

    吃完這頓令人異常滿足的飯後,兩魔族帶著他回到了今天的起點──公會的醫療班(因為連學校裡的保健室都沒有足夠的藥物可以解開某個玩牌坑貨下的毒……)。畢竟未來還有很多時間,虞因在一開始並不需要特別了解公會這個組織,萊特洛伊只是大約介紹了幾個重要的標誌物,例如:公會大廳和醫療班什麼的(情報班的總部因為被隱藏的太隱密了所以這個就算了),然後著重介紹了醫療班大門口防止傷者逃脫的戰爭級定位及閉鎖法術和公會大廳裡自己與搭檔的兩張紅色S級通緝單。(……)

    「這是萊特洛伊和奧雷維特,」因為至今還沒什麼人有這個能力和性命捕捉到兩位魔族的身姿和面貌,通緝單上的頭像部分一片漆黑,因此頂著「葉萊」身分與面貌的萊特洛伊˙蘇倫諾本人只能遺憾地指著名字的那一欄做自我介紹:「你以後讀歷史後會讀到這兩個神經病的事跡。很恐怖喔,遇到後記得要跑喔。」

    站在旁邊的奧雷維特˙黎文狄恩本人:「……」我就靜靜的看著你耍寶。

    「是嗎,我知道了。謝謝萊姊。」因為一整天相處的感覺,虞因基本上已經確認了這兩位確實是自家新朋友葉維和葉萊,因此應對進退上已經回到之前一起吃年夜飯時的友好態度。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特別說到這兩個通緝犯,但總而言之還是先應下吧。

    奧雷維特:「……」唉,是個傻孩子啊。

    介紹完後,隨手一個簡單的傳送陣,又將他們送回了學校。帶著面上已經稍顯疲憊的虞因,兩個魔族來到了一大片空地上,這趟驚險刺激的校園參訪也差不多到了尾聲。

    「這邊就是學校裡的校車專區了。這些全都是學校三位董事找來或創造出來的活校車。」

    「差不多是時後送你回家了。來吧,挑一輛吧。」

    「……啥?」

    看看學院本身豪放不羈的風格,就別指望校車能有多正常。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巨大物體飄滿空,正當虞因正準備往前踏一步、打算把眼前景象看得更清楚時,萊特洛伊以能直接把三層樓高的活時鐘直接揍回原位的巨大力道將他拉了回來。

    ──還沒反應過來,一張不知道時速有沒有四百的阿拉伯樣式華麗毛氈毯就這麼擦著他的身邊飛竄而去,不一會兒就在視野內化為一個針尖大的小點。

    但即使飛毯在一瞬間就飛離他的視線,從其上傳來的崩潰尖銳哭號依然久久不絕於耳。

    ──這讓人不禁想到:還好《阿拉丁X燈》中的魔毯貌似是可以控制速度的,要不然大家的童年女神茉莉公主的髮型大約就……咳咳咳,請大家自行領會。

    「小心,注意看路。」

    看路?什麼看路?我所知道的「看路」才不是這個意思吧──看著滿天亂飛的奇怪「校車」,被生活逼成吐槽役的少年無力地露出死魚眼

    或許是因為一整天下來的驚嚇已經嚇到沒感覺了,虞因並沒有多餘的反應,反而因為自家兩位家長都身為正直的人民公僕而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雖然並不是同一個世界,但應該還是有違規超速罰款的吧?

    另一邊,除了殺人放火外其實性格人品還算挺不錯的奧雷維特表情凝重的掏出手機:「那張毯子好像酒駕了,我去舉報一下。」

    「是這樣嗎?酒駕可是非常危險的,建議重罰。」奉公守法的虞因贊同的點點頭。

    雖然從頭到尾就好像有哪裡怪怪的樣子,但既然心中好像有什麼類似三觀之類的東西碎掉了,那現在這麼想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差不多恢復成開朗高中生形象的虞因默默在心中給自己壞掉的邏輯點個讚。

    然而,除了兩位的規矩,從很久以前就被定為「報復社會的女神經病」形象的萊特洛伊卻開始失去耐心,並不是很想跟他們討論在她自己的世界觀中幾乎不存在的法律問題。「現在已經有點晚了,趕快選輛公車吧,我們得趕緊在你家家長們回來之前把你送回去。」

    ──雖然心思縝密的她當然有留下監控的使役、進而知道兩位爸爸們目前都在警局和現場中忙的足不點地,但這和她失去耐心又有什麼關係?

    標準的理直氣壯、理不直氣更壯。

    「對、對喔。」經她這麼一提,原本已經被打擊的快要暈頭的少年這才想起家中的兩位家長,以及自家二爸早上咬牙切齒「乖乖待在家裡別亂跑」的嚴重警告,馬上嚇得一個機靈。……雖、雖然他可不是自願跑出來的,但這莫名的心虛是怎麼回事?

    另一方面,他也不太敢惹現在正冒著黑氣的葉萊。或許是因為身在自己所熟悉的世界,對方並沒有表現的像是昨晚吃飯時那麼無害,反而耐心超差、一言不合就飆黑氣,雖然從頭到晚萊姊都沒有什麼其他的危險舉動,但總感覺在這樣下去自己就要gg了呢。

    「我知道了,給我一分鐘。」

    他抬眼掃了全場一圈,但立即頭疼的皺起眉頭。

    就像剛剛那張明明沒有嘴來喝酒但莫名其妙就醉了、醉了就算了還危險駕駛的魔毯,這裡的活校車就算沒有這麼誇張,但依舊或多或少會有一些人間迷惑的行為出現,例如:有個貓咪樣公車非常貓咪本貓的在毆打別人、有個小妖精樣公車非常鏟屎官本官的在被挨打,有個哈士奇樣公車非常哈士奇本哈的在場內奔出了輕煙,看起來是立志於得罪現場所有公車並引發第N次世界大戰。

    看著那群快要爆發出內戰的「公車們」,虞因雖然經常帶著自己的身家性命跟著好兄弟們一起去作死,但他真的不太想死於車禍,感覺死後遺像就不會很好看的樣子。

    既然左右無法決定,那就交給──命運吧!

    乾脆的閉上雙眼,虞因隨便選定一個方向後往前一指,「就這一個吧!」

    然後他睜開眼,看見總是冷著臉的兩位魔族一臉明顯的一言難盡。

    萊特洛伊用了幾秒鐘來做心裡鬥爭,「好吧,隨便啦。」這才抬步往前走。

    奧雷維特跟在自家搭檔身後,沉默是金的他難得跟著吐槽了兩句,「這絕對不是我的審美。」

    虞因:……你們這個反映,讓我很慌啊。

    然後他抬頭,看見一個無論是五官還是身材都與黃金比例相差十萬八千里的醜陋人影。更正,是身高五公尺的高大赤裸醜陋人影。

    或許是因為受到身邊兩位非人類的影響,少年的第一反應並不是發出針對這個詭異形體任何細節的吐槽,而是一把摀住自己的雙眼,滿臉痛苦。

    真的好醜,醜到我的眼睛了。請求幫我換上一雙沒看過這個噁心東西的乾淨眼睛謝謝。

    ……

    …………

    ……等一下,這不是最近超火的那部動漫《進X的X人》中長相無比抱歉的奇X種嗎?

    ──串場了啊!真的串場了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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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這一章蠢作者有夾帶私貨,但是肯X基的原味蛋塔真的很好吃(捂臉
還有,進巨真的超好看!雖然這篇文跟動漫一點關係也沒有,但它必須在我的文裡擁有姓名!(擁有姓名:指在文裡出場的只有以一己之力拉低動漫裡顏值平均的奇行種)

ooc小劇場:
化身葉萊˙強迫推銷自己通緝單的萊特洛伊:就算姊不在,江湖上也必須流傳姊的傳說(滄桑點菸

隱藏機密情報:
※其實一開始這場異世界之旅並不在兩魔族的計畫之內,但至少虞因初步了解了他未來將要了解的世界,以結果來說這不也挺不錯的嗎?(虞因有話想說,但被迫閉麥)(只有虞因受傷的世界完成了.jpg)

※時鐘畢竟是攻擊力特高的ˊ鎮校之寶,而且還是公物,真的弄壞了可能還要賠,其他人遇到活時鐘最多就是抽武器威脅、不會真的上手,活時鐘還是第一次遇到什麼都不說直接暴力讓它歸位的人(不講武德)。雖然他的身體是金屬,但是真的暴痛。從此之後,萊特洛伊是學校創立以來,少數幾個可以正大光明的看時間而不會被活時鐘直接來個surprise的人。
P.S. 笑死,萊特洛伊才不在乎會不會把時鐘打壞,反正打壞了她也不會賠。

※奧雷維特其實還算是個守規矩的人。在沒有隱藏身形時,奧雷維特甚至不會隨便闖紅燈!震驚萊特洛伊一百年!

※雖然這整趟旅程真的很恐怖,但虞因依然很想打包學校餐庭裡的蛋塔。如果可以的話,起司蛋糕也請來一份。

碧兒 發表於 2022-4-11 07:28:26

獲得三觀被震碎的虞因x1 wwwww
好奇虞因(如果某天)知道葉萊他們的真實身份
會記得這時本人說自己是神經病的事嗎www
總之先為虞因默哀恭喜他進入火星人的世界

夜默 發表於 2022-6-27 11:46:07

碧兒 發表於 2022-4-11 07:28
獲得三觀被震碎的虞因x1 wwwww
好奇虞因(如果某天)知道葉萊他們的真實身份
會記得這時本人說自己是神經病的 ...

日後坦白身分後。
虞因:呃......所以,神經病?
萊特洛伊:笑死,逗你真好玩。
奧雷維特: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虞因:......(內心OS:你們究竟為什麼是搭檔?你們真的不在乎世界和平嗎?
本來只是在開玩笑地萊特洛伊:......?

日常分裂(1/1) get
哈哈哈哈哈哈哈

謝謝大大留言!

夜默 發表於 2022-6-27 11:58:03

29

    當虞因滑下巨人寬大的食道、坐在大概是胃部的空腔構造裡時,他差不多已經死機的大腦才又緩慢地開始運轉起來,下意識屏住的呼吸也慢慢的鬆開。

    少年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屈起僵硬癱軟的雙腿,瞪大眼睛環視四周。與動漫原作裡血腥暴力的場景不同,巨人的胃部空間裡舒適乾爽又遼闊,除了幾乎可以再塞十個人的廣闊空間外(但配上動漫裡的劇情這種超大空間實在讓人細思極恐),空氣中還瀰漫著類似森林裡芬多精的清香。用手感觸的話,四周的牆壁摸起來甚至有種絨毛毯般的舒適感,類似上好的羽絨,真躺上去搞不好還比虞因自家的棉被還要舒服。

    ──但只要看清手下血肉的鮮紅和足以引發密集恐懼症的微血管網,要不是他的午飯在這樣高精神壓力的環境下早已消化殆盡、再加上今天的玄幻經歷在一點點的提升他的驚嚇閾值,他一定會把午飯連帶酸水一起吐出來。別說,只要仔細感受,你還可以感受到肌肉在手底下的細細脈動。

    ……話說回來,不只是肌肉紋理、胃壁的皺襞構造,從剛剛被巨人抓著一口吞下到通過食道進入胃部,整個過程都傳神到令人人生慘澹呢。

    笑著活下去.jpg

    比起虞因的瑟瑟發抖,本就是守世界原生居民的兩位大佬現在有多優雅從容就不用多說了。兩魔族各自在皺褶間找了個位置坐下,萊特洛伊舉起手拍拍胃壁,通知巨人可以發車了。

    「坐穩了,該走囉。」

    把自己整個人縮好縮緊的虞因:……

    ──總感覺有種不祥的預感呢。



    結果整趟旅程並沒有少年所設想的驚心動魄。

    似乎是給這趟守世界之旅一個完美的ending,當巨人起跑時,身處於對方胃中的三人並沒有感到任何顛簸,平順地宛如乘坐快速穩當的高鐵,還能詭異的感受到有清涼的微風吹拂過臉頰,不過五分鐘就讓早就筋疲力竭的少年有些昏昏欲睡。

    奧雷維特打了一個響指。身周原本泛著鮮紅的肉壁在霎那間變得透明,雖然還能夠感受到身下柔軟的感覺,視線卻可以穿透肌肉、血管與皮膚,看到眼前已經籠罩在溫暖夕陽中的街道,還有……頭頂右上方深紅色的碩大肝臟= =

    「……噢,靠。」

    具有極強對比性的景象使他情不自禁的吐出某些會讓自己被自家家長們爆打一頓的語助詞,被眼前壯觀景象驅走睡意的虞因震驚得睜大眼睛。

    萊特洛伊琥珀色的雙眼輕輕地落在合不攏嘴的少年身上,唇角帶著一抹充滿興味的微小弧度。說實在,做為一位守世界土生土長的原生居民,因為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她從來沒有經歷真正「碎三觀」的感覺是什麼,但看著別人做出這樣的表情真的很有趣啊。

    奧雷維特有些受不了的轉頭,看向外面飛速掠過的祥和街景。相處幾百年的經驗不是假的──看自家搭檔那副賤賤的樣子他就知道對方又要開始無意識的發揚自己的暴力美學了。但比起在友人琳妮西娜雅在跟自己抱怨時將萊特洛伊揍一頓,他此時並不打算做任何動作。

    既然虞因未來無論如何也會進入守世界,那先讓他感受一點世界的殘酷也沒什麼不好。

    萊特洛伊=世界的殘酷。嗯,這個等式沒什麼問題。

    「很震撼,是嗎?」或許是穿透巨人肚皮照射進來的溫暖陽光帶來的錯覺,女魔族清冷的聲音落在少年耳中比起之前的強硬簡潔溫柔了不只一星半點,「世界其實是很奇妙的。你看守世界有這麼多種族,各個都有自己特有的屬性和能力,但其實除了少部分的化型或植物類種族,大多數人形種族的身體構造是差不多的。」

    「有動脈、有靜脈、有神經,像是這個世界永恆不變的法則。」

    她伸出修長的手臂,指指背後。虞因順著對方的指尖看過去,在一堆他忘記叫什麼的組織和器官之間,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小片正在規律起伏的深紅。「那是?」「那是腹主動脈。一般來說動脈的血壓是血管中最大的,血流量也大──我記得像你這樣年紀的原世界學生在學校應該都會學?那個科目是叫作『生物』嗎?隨便啦。」

    「不管是什麼種族,只要動脈大出血,如果沒有有效止血,不到一分鐘就會失血性休克。」

    「不管什麼種族都一樣呢,是不是很神奇?」

    女魔族望向少年,嘴角依舊掛著輕淺的笑意,琥珀色的眼眸閃過一抹暗金,無端使虞因覺得背後一涼。他撐起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是、是呢,真是奇妙啊,這個笑話說的真好呢。」

    之前的相處使他發現葉萊有沒事就說冷笑話的習慣(其實並沒有= =),而且都因為尺度過大而超難笑,往往會使原本還算熱絡的氣氛直接冷場orz。虞因自認是一個超有義氣的好朋友,而是朋友就至少要意思意思捧場一下對方超冷的冷笑話。

    並沒有在說笑的萊特洛伊對於少年的反應愣了愣,想了想卻沒有多說些什麼。她歛下英氣的眉宇,收起自己過於冰冷的冷漠目光,唇角微揚,「是啊,我說笑呢。」

    ──雖然家長們是每天面對社會最醜陋惡意的警察,其母親也因故死亡,但本人卻是一個從小被保護良好的溫室花朵呢。



    最後的時間裡,虞因一個從小到大數理相關學科都掛在及格邊緣的社會組少年,被迫聽了十多分鐘關於人體構造的生物科普。當他們三個被肌肉擠出食道、從巨人的嘴裡被吐出來──正確來說應該叫作「下車」──的時候,身為一個從來就被吊打的戰五渣,他都可以說出哪裡因為神經分布和生理現象所以打人打哪裡最痛了,天知道他都遭受了些什麼。

    虞因:從早上撞鬼開始我的血壓就沒再降下來過,明明都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就不能容許我安安靜靜地當個學渣嗎!?(暴風哭泣.jpg)

    萊特洛伊:一點經驗分享罷了。(核善的微笑.jpg)

    因為一連串的身累加心累,虞因恍恍惚惚的站在家門口時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啊,原來要活著看到家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

    兩位魔族瀟灑的拍拍屁股準備要閃人。看著逗小孩逗到忘我的搭檔,奧雷維特無奈地站出來為今日的旅程劃下一個句點。「究竟要不要入學,決定權終究在你的手上,你還有一點猶豫的時間。決定後打個電話,我們會處理後續事宜。」

    「就這樣,再見。」

    話是這麼說,但這不過是句場面話。事實上在妖師首領白陵然的授意下,少年進入守世界的未來早已成為必然,此時說出這樣的話,不過是讓虞因覺得自己好像有考慮的空間,消除牴觸心裏並進而認為自己是自願入學罷了。

    實用的談話小撇步而已,這就不是虞因本人需要知道的了。

    「……我知道了。」果不其然,對方在猶豫一下後就應了下來。

    見能說的已經差不多都說完了,萊特洛伊和奧雷維特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轉身就走。因為虞因已經知道守世界的存在,他們更是直接打個響指喚出傳送陣。

    「……等等!」

    正要一腳踏入陣內,身後處於變聲期、在千歲魔族耳中聽起來卻尚顯稚嫩的聲音叫住了他們。

    「怎麼?」

    此時的天色早已暗沉,這裡卻被法陣所散發出來的光芒照耀得如同白晝,將兩位魔族的臉照的發亮。站在自家大門前,少年隱身在光芒無法觸及的黑暗中,臉上沒有了白天時的靈動和活潑,他的手指相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迷茫、無措、恐懼。在黑夜的陰影中,他第一次表現出在兩位家長和所有朋友面前都不會表露的脆弱。

    「為什麼呢?為什麼是我呢?」

    眼中與旁人不一樣的世界。來自一個新世界的邀請。

    ──其實他一直很害怕。

    能夠看見亡者,代表著什麼呢?

    他人生中看到的第一個鬼魂是個老人。那是在他母親的告別式上,當所有人都穿著黑素色的隆重衣裝肅穆的聽著法師一遍遍念誦著的經文,有個無論是落魄的外表又或是臉上揚揚得意的笑容都與悲傷氣氛完全格格不入的老人就這麼坐在場地中央,明明看起來骯髒又狼狽,他卻笑得露出了黃色的牙。

    縱使外表邋遢,他卻高高在上的揚起頭,如豺狼般陰狠的眼直直看向唯一看的見自己的小孩兒。

    看著所有人都悶在鼓裡,很可笑吧。老人做出嘴型,張開嘴無聲的大笑。

    畢竟還處於一個什麼也不懂、什麼都覺得新奇的年齡,虞因也沒覺得有什麼異樣的轉頭就告訴自己的父親和叔叔,卻只換回來兩人驚疑不定的表情。

    等長大點後他才從兩位家長的口中得知,那位老人是當年奪走母親的連環車禍中在路邊被無辜波及、傷重送醫卻宣告不治的流浪漢。

    從此之後,他看見的東西越來越多,輪廓也越來越清晰──醫院裡還沒睜開眼就離開人世的嬰孩、因為想家而在家門口徘徊不去的孤獨老人,還有因為校園霸凌而決定一躍而下的少女,望著這個鮮活世界的目光涼薄又怨恨,身上的制服不斷的在重複碎裂後染上鮮紅的瞬間。

    幸福、快樂、滿足。仇恨、悲傷、憤怒。

    靈魂的形狀在他的眼中越來越鮮明,讓他有一度無法區分現實和虛幻──還好他家有個身上陽(殺)氣超重的二爸虞夏,再加上大爸虞佟耐心的從旁協助,才讓這個世界在他的眼中再一次真實了起來。

    經過一次次的克服,虞因終於接受了這個虛實相交的世界,甚至曾經用他的陰陽眼找到了關鍵性線索幫助他家兩位老爸破案。

    但他真的就這樣習慣了嗎?

    當然不是。說到底,他如今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高一生而已,他也會害怕,非常害怕。

    在大爸二爸看不見的地方,家中潔白的牆壁濺上黏膩的暗紅,以醜陋恨意和黑暗凝結而成的惡毒字句被恣意揮灑在夜晚的窗戶上,黑暗中隱約迴盪著凌亂的腳步聲和尖銳的哭嚎。

    當家已經不再是個安全的避風港,比起有時自己身上緩緩浮現的青紫手印,虞因更害怕有一天,這些防不慎防的手段會被施展在自家兩位家人身上。

    因此,他學會了沉默。

    露出笑臉,藏起傷痕。如果這些鬼物是因他而來,那就請讓他承受這一切吧。

    ──只求你們,別傷害我的家人。

    而如今知道了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別胡思亂想了。」低沉的聲音穿透黑暗落入少年的耳裡,截斷了開始發散的繁雜思緒。虞因抬頭,落入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琥珀色眼睛。

    名為「葉維」的高大青年望著他,目光悠遠深沉,像是在透過自己看著什麼一樣。

    「無論是你的眼睛,還是今天帶你參觀的Atlantis學院。」

    「事出必有因,總有一天你會找到答案。」

    站在一邊的葉萊也偏著頭看著他,雙眼犀利而透徹,虞因毫不懷疑剛剛腦中連自己都捛不順的思路被對方看的一乾二淨。「你還記得我們今天帶領你進入守世界的契機嗎?如果不是我們覺得不對而帶你去治療,你覺得會是什麼結果?因為你的力量,這種事以後只會越來越多,你又能承擔什麼樣的後果?」

    「能力沒有好壞沒有對錯,只有如何使用,而守世界可以教導你。」

    「我們想說的就這麼多了,你自己思考一下吧。」

    「……好了可以了別磨蹭了,給我滾回去睡一覺,起床之後再告訴我們答案。」

    說完,女子拉著自家兄長踏進傳送陣,虞因目送著他們的身影在一陣光芒中消失無蹤,根本來不及出聲叫住動作無比迅捷的兩人。



    ……摔!

    有種給這麼多訊息就不要給我跑!

    什麼叫「滾回去睡一覺」!?聽完剛剛那些話能睡得著才有鬼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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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一開始的虞因是還沒長成日後通靈大師(劃掉)的低配版虞因,需要花一點時間來成長,內心戲會稍微多億點點(手指間的小宇宙.jpg
但無奈萊特洛伊和奧雷維特沒耐心看小孩子的內心戲,直接打斷讀條hhhhhhhhhh

ooc小劇場:
萊特洛伊:你還記得我們今天帶領你進入守世界的契機嗎?如果不是我們覺得不對而帶你去治療,你覺得會是什麼結果?
奧雷維特:契機嗎?你是指因為你這個小渾蛋打牌出千、下毒下到過期的毒藥,這也就算了但牌不但飛出去還讓人撿到導致中毒瀕死的契機嗎?
萊特洛伊:......給我住嘴!

隱藏機密情報:
※萊特洛伊殺過的人太多了,所以她真的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如何置一個生命於死地。

※奧雷維特自己也非常擅長殺戮,所以他知道萊特洛伊說的話都是真實的。但這不是他家情商太低的搭檔老是亂講話嚇別人的理由。

※日後虞因想到這一段萊特洛伊對自己的科普,覺得如果他還待在原世界的普通高中的話,就算他之後進入社會組,人體的生物學也可以拿滿分。

※雖說他覺得萊特洛伊說的話怪怪的,但其實他自己並不害怕血和死亡。一開始還很恐懼,但之後看屍體和見鬼的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夜默 發表於 2024-3-30 19:26:29

都2024了,雖然已經離開很久了,但想想還是把幾年前的文修一修放出來吧

30

    虛空中撕開一道裂縫,黑色的空間緩緩地展開,有著銀色頭髮的炎火血魔族夾帶著一身冷冽的風踏著血跡自黑暗中走來。

    女魔族坐在窗台上,對於噴濺在搭檔手上的充滿腥甜氣息的黏稠液體見怪不怪的打一個哈欠。一個晚上不睡並不會對身強體壯的魔族造成什麼影響,但在放鬆下來時還是多少帶了點淡淡的倦怠。「難得來守世界,殺氣收一收。把手給擦了,過來吃早飯。」她有些嫌棄的從空間裡拿出一包濕紙巾丟過去。

    穩穩地接住小塑膠包,為了不要弄髒包裝,細心的奧雷維特還特地大材小用的施展法術,以超強的控制力憑空把濕紙巾抽出來。他擦完手後隨手召出火苗把骯髒的濕紙巾燒掉,隨後在萊特洛伊的身邊坐下。

    「早飯?你什麼時候還會規律的吃飯了,終於餓到戰鬥的時候都抬不起手的地步了嗎。」習慣性的懟回去,他從對方身邊拿起一個用保溫法術罩住的塑膠袋,「誰會在早餐吃烤肉飯配酸辣湯啊,有病?」

    對這些完全沒殺傷力的日常吐槽早已無感的萊特洛伊只是撐起頭,連架都懶著炒。「左商店街的街口買的,今天老闆生日所以便當買五送一。不吃給我。」

    「買五送一?」奧雷維特看了看手上的便當,「那為什麼袋子裡只有一個?」

    「當然是我吃的啊,這麼明顯的事情還問,智障嗎。」吃貨萊特洛伊全身上下都寫滿了欠扁的理所當然。

    「去清理蟲子的到底是誰啊渾蛋?給我道歉。」

    「誰叫你動作這麼慢。」

    「滾。沒出力的人閉嘴。」

    ──撇開上述開始沒完沒了的小學生幼稚對話,可以從看出來目前的位置是在左商店街。被高掛在通緝令上的兩魔族平時為了避免留下痕跡,一般來說是盡量不會進入守世界的,但結合之前那十二位稀有種族幼兒搬家的消息,他們為什麼在這裡的原因不言而喻。

    當然是關(偷)心(窺)啊。

    雖然西亞的法術天賦很強,其餘幾位的戰鬥意識也不弱,但畢竟還沒真正成長起來,坐在他們的新家窗台上吃個便當還是很容易的。

    仗著魔族強大的消化系統不怕消化不良,奧雷維特五分鐘吃完了便當,空盒子裡乾淨的彷彿被水清洗過。他優雅的抽出紙巾擦擦嘴,尋思著晚點再去左商店街的美食區逛一圈。

    久經鍛鍊的魔族身體素質好的沒話說,餓的時候很能撐,吃起來也是真的超會吃,雖然剛剛的戰鬥因為雙方武力值差距過大所以體力沒什麼消耗,但一個便當本來就不夠。

    「木之天使安因?作為戰靈天使小少主的引導者算是不錯。」銀髮魔族探頭看進窗內,此時已樓大廳裡正在說話的正是過來跟孩子們拿房租的新進天使房東。

    擁有植物系力量的天使族在平常狀態下性格溫柔耐心,再加上他身為Atlantis學院行政人員和公會黑袍的身分,可以說是身為引導進入守世界長輩的不二人選。

    萊特洛伊冷哼了一聲,不予置評。雖然安因才三百多歲、與戰靈天使的滅族之禍一點關係也沒有,不知道任何內情的他照看西亞也不過是因為對方為族裡的小輩,但對六百年前的事情耿耿於懷的女魔族來說,其他二十三支的天使可沒什麼好貨。

    當然無論如何,身為偷窺者,她的建議本來也沒什麼參考價值。



    閒話家常了一段時間,黑袍天使將自己整理出來的天使族相關法術的筆記贈送給西亞,忽然提出了要教導所有孩子天使頌歌的建議。

    萊特洛伊承認自己有稍微有被嚇到。「雖然木之天使確實是天使族中個性較平和的一支,但這位也太友善了?雷瑟可是以嗜血聞名的噬月血魔族一族之後裔啊。」

    雖然就如同精靈百句歌和妖精擊技,天使頌歌並不是什麼需要被藏著腋著的機密,除非元素上有無法解決的相剋關係,其實各種種族都可以學習。但說到底,守世界是個黑白色種族界線分明的地方,她聽說安因可是出了名的嫉惡如仇,現在居然會大發善心到連十二個孩子中的黑色種族也一起教導?

    雖然如果對方特別把自家魔族小皇子排除在外的話,她可能會把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暴打一頓,但就算是把社會上道德規範視為狗X的她,也不得不承認薩拉伊瓦(或許還有她自己)真的把血魔族的名號搞得很臭。

    「不一樣,」奧雷維特瞥了自家身上黑暗氣息濃厚到肯定會被木之天使暴打的搭檔一眼,「雷瑟的身上沒有血腥味和殺人者的戾氣。」施展使用時需要心存善意和敬意的天使頌歌沒什麼問題。

    更別說那些孩子的身上都擁有著來自光明神的初始之光,天使的好感度分分鐘給你刷到爆表。

    ──所以說,「魔皇薩拉伊瓦˙格坦恩的兒子身上不但沒有血氣、居然還充滿純淨的初始之光」什麼的,整個聽起來就是很怪啊!真的沒有人來吐槽一下嗎!

    在兩位囂張的魔族談話期間,安因已經開始了唸誦。金髮碧眼的年長天使雙眼微閉,溫和乾淨的嗓音自輕輕開合的雙唇傾洩而出,帶有力量的字句溫柔的在空中撩撥起一層層的漣漪,也隱約勾起了埋葬在黑暗下的深沉思念。

    「風之環,大氣之詩歌,祝禱災厄離去而保護降臨。」

    「火之盾,熾炎之詩歌,上願惡或滅去而新生降臨。」

    「水之壁……」

    「……」

    一改方才總是在雞蛋裡挑骨頭的機車模樣,女魔族沉默的歛下眉宇,如蝶翼般的濃密睫毛在精緻蒼白的臉上印下模糊的黑影。

    ──物換星移,蒼海桑田。時間在流逝,但歷史上的神話歌謠依舊被代代傳唱。

    距離她最後一次聆聽友人們吟唱詩歌,也過去了七百多年了啊。

    然而還沒等難得被擾亂情緒的女魔族悲春傷秋一下,一個更為稚嫩而帶些恍惚的嗓音接續了尚未被完成的咒文。

    「……土之牆,鎮守之詩歌,敬啟邪事止去而衛守降臨……」

    「……音之阻,傳遞之詩歌,冀望喪亡消去而福音降臨……」

    隨著歌聲,兩個對於氣息極度敏感的魔族敏銳的發現了什麼。

    以純粹的信仰神之力量為媒介,保護著天使小少主穿越時間之流的封印被撬開了一角。有一瞬間,金髮少年迷茫的眉眼間有了六百年前那個被十二位戰靈天使寵愛的小天使的影子。

    時間持續推進,歲月的痕跡化為歷史。在冥冥之間,有什麼揭開了世界的面紗,悄悄的回到了原位。

    萊特洛伊看像天使小少主,一雙琥珀色的眼瞳越來越亮,彷彿看見了稀世珍寶。

    ……這可是個意外之喜啊。

    雖然現場還有個好歹實力不俗的公會黑袍所以不好直接動手腳讓封印的口子開的更大,但仗著堅固的隱藏結界,萊特洛伊在自家搭檔看神經病的眼神下笑了起來,笑得全身顫抖,笑得連狹長冰冷的眼裡都盛滿了瘋狂的快意。

    總有一天,戰靈天使將會回歸世界的舞台。

    而她,必會成為這一切背後最大的幕後推手。

    ──彼時,她會讓曾經的兇手付出最為慘痛的代價。


    (化為背景板的奧雷維特覺得心情有點複雜:……搭檔,是不是又沒吃藥?)

夜默 發表於 2024-3-30 19:32:25

31

    「喂,虞因?」

    「決定了嗎?」

    「決定了,那後面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

※※※

    距離開學還剩十二天,不管是進入守世界的、拉人進守世界的、被拉進守世界的全部都忙活了起來。

    開玩笑,時間就是金錢,又不是在寒暑假就可以隨隨便便耍廢的原世界(不好意思蠢作者就是各種花式耍廢的那一個),在守世界這種用命來競爭的地方,懈怠的一分一秒都有可能讓你在未來成為他人的墊腳石。

    以西亞為守的那十二個孩子就非常有自覺,去公會接任務接得非常積極。為了兌現之前說要偷塞任務以達到訓練的承諾,萊特洛伊特別去查詢了小天使所接的任務明細,並且跟著他們旁觀了每一場任務執行狀況──她原本無意於對除了加利德法和薩拉伊瓦之子之外的孩子們費心,但基於西亞作為主導者是隨機派發任務,她也就順便觀察一下其他人的戰鬥力和狀況。

    戰靈天使的小少主身為十二人的領導者,或許因為有前世的經驗累積,他做得非常稱職。也許有明顯武力上的短板,但在總實力上他可以排在孩子們中的前幾名,出色的頭腦和思考能力更是加了不少分──他輕易的察覺出自家同伴弱點,並給予相對應的補強。

    十二個孩子的實力其實都有一定的基礎,論武力值來說的話,排上白袍、或甚至是紫袍都沒有太大問題。但袍級要的可不僅僅是個強大的打手,畢竟任務有各種種類,需要的能力自然也各不相同,例如:救援任務需要醫療人手和足夠的指揮能力、談判任務需要的是靈活的溝通技巧和對於情勢的判斷能力。

    看的出來他們感情很好、個別拎出來也有足夠的自保和攻擊能力,但萊特洛伊也看的出來他們太習慣於執行以西亞作為指揮的全體戰鬥,以至於除了西亞本人(另一個領頭人雷瑟或許也能算一個)之外,皆都不具備較獨立的判斷與思考能力。

    公會從不缺強大的人形兵器和工具人,沒有一技之長便永遠只能待在容易被取代的底層。

    萊特洛伊能看出來的東西,對自家兄弟瞭若指掌的西亞更是清楚。在把第一次執行任務時分工合作得亂七八糟的同伴們罵過一頓後,他成了公會任務處的常客,因為家裡人多,每一次來都拿走五個以上的任務,導致夏卡斯那個在業界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守財奴在看見他時臉上都掛著某種欣慰的燦爛笑容。

    笑得過於慈祥了,看起來好噁心。隱身跟在小天使身後的女魔族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努力把腦中新年時她在人手最緊缺時推掉任務的時候,人馬在耳邊淒厲的鬼哭神號從回憶裡刪除掉。

    這個時候,她進入公會的好處就在此體現出來了。大概知道西亞他們大概的實力和狀況後,萊特洛伊拉上了自家滿臉厭世地搭檔,開始人為的「創造」各種委託和任務,力求任務內容可以最符合十二位孩子們的需求。

    ──順便可以報復以前的仇人,真是一舉數得。不要問,問的就是非常快樂。

    當雷瑟在一天之內在不同地點第三次碰到同一個高階鬼族,饒是見過大風大浪、長年顏面神經失能的審判騎士長都不由得驚了:怎麼又是你!?

    前兩次都拚盡全力才得以從對方的刀下逃脫的鬼族一整個崩潰的暴風哭泣:我不知道啊!怎麼又是你?怎麼還是你!?想回個獄界到底為什麼這麼難!

    偷偷事先在耶呂惡鬼王一支的鬼族據點和鬼門上寫下干擾術式及竄改座標的某女魔族藏在暗處,露出深藏功與名的笑容。

    幹掉了自暴自棄的鬼族,不明所以的魔族小皇子回去跟家裡的腦力擔當說明這個奇怪的情況。雖然隱約察覺到他們似乎被盯上了,但無奈西亞再怎麼聰明,也只不過是個初進守世界的無袍級,別說萊特洛伊兩千年來的搞事手段,在本身就對公會上報、派發任務流程沒有全面了解的情況下,想抓到女魔族的狐狸尾巴根本不可能,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話說回來,不知道該說是命運還是緣分,西亞前幾天在台灣山區某飯店所簽訂的幻武兵器,恰巧就是大約三四百年前兩魔族隨手塞了顆石頭進去的東方春神句芒。

    還記得當時恰巧在逃亡時路過原世界,發現了沉睡中的上古神祇,原本也不過是為了在與自身屬性完全犯沖的強大存在身上下個保險而塞了顆封印石,如今他們都差不多忘了有這回事了,春神居然和封印石融合成了王族幻武兵器,甚至與萊特洛伊所看顧的孩子西亞簽訂了契約。

    在感慨緣分奇妙之餘,女魔族還有點酸。光是普通等級的幻武兵器價值有多高,基本上在守世界混的都知道,想要找一個與自己屬性、力量、個性都相合的更是難上加難,更別說更高等級的貴族兵器和王族兵器。而西亞一出手,就是一個與自己的光系種族特性完全相符的王族兵器春神句芒。

    不愧是被《吾命騎士》和《第二人生》兩位作者大大欽定的主角,被開過光的運氣就是不一樣。

    可惡,好羨慕喔。

    其他的親媽作者一開局就是送經驗和頂級裝備,那個叫什麼「夜默」的糟糕傢伙則是一開始就把她送上通緝單。這就是傳說中的後媽嗎?

    雖然身為全身都可以當作武器的血魔族並不是很需要幻武兵器,但這明顯的差別待遇還是讓女魔族滄桑的嘆了一口氣。

    回到正題。

    被春神句芒激發出了靈感,萊特洛伊特別千里迢迢(其實也就是多開幾個傳送陣)的跑去千年前冬神玄冥所鎮守的北海──也就是如今俄羅斯東部,打定主意也在沉睡的冬神旁邊塞一顆石頭。花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挖坑刨土,她終於在東部西伯利亞山地的某一處地底十公尺下發現了一顆被封印的寶石。

    萊特洛伊:「……」

    ……你們這些東方的古神明是怎麼一回事,一個兩個當神明不好玩嗎?是約好一起變成幻武兵器的嗎?

    雖然這樣省了很多事,但是真的好想吐槽啊!可惜因為身邊沒有人可以聽她說垃圾話所以只好放棄。有想過要不要給奧雷維特打通電話,但有鑑於現在自家搭檔也在忙虞因入學的事情,她覺得自己如果沒事打電話的話一定會被對方拉黑。

    奧雷維特:意外的有自知之明呢。

    沒有觀眾的吐槽役是如此的孤單。用三十秒憐惜了一下自己沒有朋友的艱難人生,萊特洛伊稍微破壞了石頭上的封印、將挖出來的土坑填回原狀,並伸手施展出空間法術,用一絲幻武兵器洩漏出來的冷冽氣息引來了大批的荒原狼。最後,再看準西亞在休息結束後去公會領新任務的空檔,用假身分通過層層隱藏手續,上報了一個「因時空亂流而造成大批魔獸入侵原世界俄羅斯地區」的任務。

    親眼看著西亞接下任務後,當寒冷荒涼的雪原上出現了一個閃亮的傳送陣時,萊特洛伊這才展開了一個放鬆又驕傲的微笑。

    她特別留了一絲氣息,所以這把兵器一定有出土的機會。雖然不知道小天使會派誰來執行任務,但就屬性和特性看來,雷瑟最適合成為冬神玄冥的主人。

    啊呀,我們的小皇子也是一個有王族兵器的人了呢。

    一人一個王族兵器,這樣才公平嘛。

※※※

    那一邊在上演女魔族單方面的諜戰片;這一邊,是由奧雷維特和虞因主演的正規教學影片。

    在虞因打來電話的第二天,奧雷維特登門拜訪了難得有空的虞家兩位家長。在完全沒有任何事前準備、再加上還不能透漏守世界存在的說服兩位精明的警察讓虞因轉學是有一定難度,但銀髮魔族兩千年也不是白活的,糊弄一下兩個年齡加起來也只有他歲數零頭的人類也不是什麼難事。

    反正也不是遵守規矩、力求光明磊落的白色種族,又沒人說不能用擾亂心智的法術來助攻。他才不會因為欺騙而良心不安,笑死,他又沒有良心這種東西。

    但這個結果完全出乎不知道魔族心有多髒、因為不會說謊而被奧雷維特趕出去的虞因意料之外。

    「他們就這麼答應了?」知道自家兩個老爸有多難騙的少年震驚了,「你不會直接跟他們說守世界的存在了吧!?」

    剛剛看老爸們表情還算正常的樣子,是因為他們並沒有被新世界觀拍一臉,還是因為心理建設過於強大,所以就算被拍一臉了還是可以堅強的站起來?

    回想一下自家笑容黑起來可以把同事和犯人嚇到挫賽的大爸虞佟,再想一下無論是街頭混混老大還是議員的兒子二話不說按在地上就是一頓男子單打的二爸虞夏,虞因越想越覺得是後者。

    他充滿敬畏的倒抽一口氣。不愧是鎮守警局的魔王,走的路線跟其他的平凡人等就是不一樣。

    奧雷維特無言地看著自己一分鐘腦補出一篇讚頌自家老爸六百字短篇作文的少年,反手就把厚度堪比凶器的新生自保手冊拍到對方臉上。

    「想什麼呢?」維持著棕髮外表的炎火血魔族皇子淡淡的瞥了蹲在地上摀著鼻子的某人一眼,從異空間掏出幾個包裹放在少年房間裡的床上,還特別細心的分門別類堆好。「你想讓他們知道嗎?」

    虞因驚訝地抬眼看向奧雷維特,放下摀著其實根本不太痛的鼻子的手。「原來這是我可以決定的嗎?」

    守世界的存在太過玄幻,他原本以為會像《哈利X特》的魔法界那樣,得對麻瓜保密呢。

    「當然是你決定,那又不是我爸。」行事向來果決俐落的魔族皇子驚訝地回望。雖然守世界的確奉行著盡量不要引起原世界混亂的保密原則,一般在公會任務上如果不小心對原世界居民暴露了也基本上會採取修改記憶的處理方式,但畢竟是學生的家屬,知道一點資訊不是不可以。

    有點太過習慣自家搭檔老是先斬後奏的做事風格,奧雷維特不太懂這些明明一看就知道、但偏偏要把事情想得超複雜的年輕人腦子裡在想什麼。

    這就是老了的感覺嗎。(X

    虞因:……說的也是哈。

    「那你想讓他們知道守世界的存在嗎?」奧雷維特把東西整齊的放好,準頭望向身邊身高到自己肩膀的少年。

    人類男性的生長期大約在十一到十五歲,按照虞因現在上高一的年紀,他在未來幾年還可以努力再漲個幾公分,說不定趕到他現在的身高也不是不可能──雖然他現在的身高是經過調整、符合亞洲地區人類男性正常的身高,但幼兒的成長總是令人欣喜的。

    不論是身高、體格,還是力量。

    看著坐在床邊低頭整理上學物品的少年,千歲大魔族詭異地體會到了一種老父親的欣慰心情。

    ──然後就噁心到自己了。

    唉,果然是老了吧。(X

    虞因漫不經心的將封在塑膠袋中的藍白色新制服拆出來並摺疊整齊,一邊思考著魔族皇子的問題。

    他知道無論自己是什麼、擁有什麼樣的力量,他的家人依舊會無條件的接受他,畢竟他的兩位父親在這十幾年來就是這麼做的──在少年迷茫的時候一步一腳印地牽著他的手,明明原本是唯物主義者卻到處求神拜佛,隨時張開雙臂,聽一聽孩子或害怕、或隱忍的傾訴。

    雖然老是被揍(二爸真的很兇),但這份毫無保留的父愛,虞因接收到了,並打算以自己的方式,保護兩位強大的家人。

    他當然知道與父親們坦白才是最方便的做法。守世界畢竟是個違反原世界常理的世界,只要向他們展示一下那個世界的存在,自己從此做出任何奇怪的舉動都不需要掩飾,遇到困難了也可以毫不猶豫地向他們尋求幫助。

    但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否認一個事實──「虞佟和虞夏並沒有特殊的力量」。

    雖然僅僅是在那天參觀學校時窺見一點皮毛,但守世界的特質太鮮明了,以至於連一個沒出過社會的高中生都能依稀察覺到其本質──這是一個沒有力量就無法立足的世界。

    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國中生就能熟練地使用武器戰鬥,醜人魚在毫無防護措施的水池中潛伏獵食,校門口的大鐘只要被看就會跳下來把人砸死──說真的,他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很荒謬:如果一個提供時間訊息的鐘不讓大家看時間,那存在的意義到底是啥?

    等一下偏題了,回來回來。

    說吧、不說、說吧、不說……到底怎麼樣才是最好的呢?

    他沉默了很久,奧雷維特也沒有特意出聲打斷他的思考。良久,一個尚顯稚嫩、語氣中卻滿是認真的聲音才打破房間中這一片的靜謐。

    「……我不是一個很會做重大決定的人……但我覺得,還是不要吧。」

    魔族皇子轉過頭。少年低著頭咬著唇,雙手依舊在衣服堆上來回擺弄,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只是越弄越亂。

    「大爸和二爸他們……沒有特殊能力,我怕……」虞因試圖說出原因,但口中的話語卻因為雜亂的心思而有些顛三倒四。試著講了兩三次但還是說不清楚,少年猛的深吸一口氣,自暴自棄的把臉埋進手掌裡。

    「反正就是不要告訴他們!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自己告訴他們啦!」

    總有一天,當他強到可以保護自己、保護家人時,他會自己跟老爸們坦白的。

    他閉著眼深吸一口氣,因此忽略了奧雷維特詭異的眼神。

    ──倒不用你擔心,就兩個家長的武力值,估計是實力差點的紫袍都得敗在他們的拳頭下。說保護,可能還輪不到你呢。

    心裡吐槽著,奧雷維特表面上理解的點點頭。

    「行,那加油。」

    還沒等走過千年的魔族皇子將自己從久遠的回憶中掙脫出來,虞因滿載笑意的眼睛和充滿朝氣的笑容已經沖散了他印在眼底的陰影與愁緒。

    「說好了啊!」似乎因為奧雷維特充滿理解與敷衍的態度,虞因忽然充滿了信心,又重新變回了那個大家所熟悉的外向活潑的高中生。他大聲地宣告著,似乎要把如今的約定刻進骨子裡。「你別跟我大爸二爸說──當我變強的時候,我會自己告訴他們守世界的存在!」

    告訴自己最親愛的家人們,他眼中的世界是如何的豐富多彩,而世界上其實有那麼多同樣身懷奇異能力的人們(或非人),他也不過只是其中一員。

    雖然他對於那個未知的全新世界同樣陌生,但作為同樣具有特殊能力的人,他一定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找到能容納自己的天空以及一起並肩前行的朋友同伴。

    所以,別再擔心他啦。

    他一定會好好的。

    被燦爛笑容閃到的奧雷維特:(倒抽一口氣)……我的天,對這個陰暗的世界來說,這個幼崽是不是有點太勵志了?



    有了對自己未來的期許和盼望,虞因動力滿滿的開始與帶著他進入守世界的老(劃掉)前輩確認各種入學事宜。大略確認過入學用品後,奧雷維特伸手從牛仔褲口袋裡掏出一支目前市面上最新款的手機。「拿著。這是你的。」

    虞因手忙腳亂地接過那在他眼中超級昂貴的小小機械。

    「是最新的型號!」他失聲驚呼,雙手珍貴的捧著手機,深色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著已經轉頭回去整理入學教科書的青年。

    「給、給我的?」

    「嗯。」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下。」虞因咬咬牙,將東西推了回去。他又深呼吸了一口氣,想到自己因為大爸怕影響學業而配的古老按鍵式手機,不禁有種潸然淚下的感覺,「我……我也不需要。」

    ──但畢竟是個年輕的小男生,雖然嘴上這麼說,他的雙眼卻黏著黑色的手機,滿臉肉痛。仔細聽聲音還能聽到一點莫名其妙地委屈。

    奧雷維特一轉身就看到這樣的景象。

    活了兩千年、在說謊的藝術上登峰造極的老魔族嘆為觀止:我沒看過比這更糟糕的謊言,話說人類的情緒表達真豐富啊,表情裡的失落、不捨、心痛等多種情緒簡直可以化成圓餅圖。

    這小鬼的說謊能力不行啊,守世界的垃圾有很多比原世界的人渣還要變態,就這種純良的性格,之後真的不會被騙了還給別人數錢嗎?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之後要好好教教這小子「如何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技巧,畢竟只要臉皮夠厚就能夠天下無敵嘛。看看萊特洛伊,絕對是這方面的最佳案例。

    完成了對自己搭檔每日一黑的日常任務,並不覺得自己的思想哪裡有問題的奧雷維特默默地規畫好了將虞因這個三好少年直接帶歪的恐怖未來。

    盡管思緒已經飄到外太空,魔族皇子表面上依舊一派從容沉著,將手機原路推回。「手機是學校給每個入學新生的標準配備。守世界的手機和原世界的不同,不需要充電;除非被惡意屏蔽,不然在哪裡都收的到信號。」

    「每個新生的標準配備?所以真的是給我的嗎!?」虞因一整個震驚我媽,而後珍惜且卑微地收下了新手機。有錢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是很懂,告辭!

    「嗯,收著吧,這是你應得的。」奧雷維特沒有在意少年臉上過於明顯的心理活動,反而從手邊的資料裡拿出另一個文件夾。

    「接下來,就是住宿的事情……」

※※※

    「大爸早安!」

    早晨六點半,著裝完畢的少年踩著輕快的步伐,衝到玄關去換鞋。「二爸人呢?還沒起床嗎?」

    拿著鍋鏟穿著圍裙的娃娃臉青年從廚房裡探出頭來,臉上掛著溫暖的笑意,一身奶爸氣質看上去一點都沒有警局裡精明幹練的模樣。「怎麼還沒起,全家就你最晚起床。凌晨的時候接到局裡的緊急電話,你二爸四點快五點的時候就出門了,我等一下還要早點出門給他送早餐。」

    出來看了兒子一眼,虞佟轉回去處理流理台上擺著的土司和平底鍋裡滋滋作響的煎蛋。他將金黃色的漂亮煎蛋用鍋鏟盛出,小心翼翼的平舖在奶白色的麵包上,最後在放上番茄片和火腿。稍微欣賞一下自己的成品後,虞佟從櫃子裡翻出三個保鮮盒,動作俐落地將熱騰騰的三明治打包裝好。

    「這麼早出門嗎?」拿起三個盒子走出廚房,青年將手中其中一個遞給早已等在門邊的虞因。「哇,阿因你新學校的制服還挺好看的。」

    「不,那是你兒子我長得帥。」在家長面前總是有些幼稚的少年笑嘻嘻地接過早餐,臭美的擺個姿勢,然後就被無奈的自家大爸敲了頭。「啊呀大爸你幹嘛呢。六點半出門差不多啦,我跟維哥和萊姊約在XX路那邊,現在差不多就要出門了。」

    「有阿維他們,應該沒什麼問題。」想想那對個性沉穩可靠的兄妹(錯覺),虞佟放心的點點頭,伸手整了整少年因為粗心而沒翻好的衣領。整理得筆挺又精神後,他拍拍對方的肩膀,望著兒子的深色眼睛中閃耀著十年如一日的溫柔。

    時間流逝,從前老是要人抱的孩子,如今也快跟他一樣高了呢。

    他其實知道虞因有什麼事情瞞著他們。阿因是個特別不會說謊的孩子,雖然前有葉維說什麼資源特別好的專科學校,但看著兒子有些閃爍的眼睛,他跟虞夏其實隱隱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那是他們看了快二十年的兒子,虞因有什麼變化怎麼可能逃過兩位家長的眼睛。

    明明只是個在原世界土生土長的人類,卻因為來自身為父親刻在骨子裡的關愛,在沒有任何外力的幫助下突破了奧雷維特施展的混淆精神法術,仔仔細細的看著眼前有些躁動不安的少年。

    跟阿因的陰陽眼能力有關吧──作為善於推展案件過程的警察們,稍一思索就得出了結論,心下了然。

    與特殊能力相關的學校,會是什麼樣子呢?

    有危險嗎?──肯定有的吧,看自家小孩兒每次撞鬼就弄得一身傷就知道了。

    想阻止嗎?──肯定想的吧,難道保護孩子不是做父母的本能嗎?

    ……那要阻止嗎?

    在虞因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父親心中發生了無數場戰爭。虞佟知道自家兒子很乖,雖然平時一副大喇喇的樣子,但在處理正事的時候,對方一定會將他的話聽進去的。

    只要他出聲阻止,再下多大的決心,他的孩子還是會有所動搖。

    但是。

    成長與守護,必須擇一。

    「……」

    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青年最終也只是把手放到孩子的肩膀上。

    「……照顧好自己,別讓我們擔心,知道了嗎。」

    「當然,大爸再見!我出門囉!」



    無論在怎麼伸出手,虞佟都必須承認,他和虞夏都看不見虞因眼中的世界。那樣的世界,虞因必須自己學會面對。

    有些事情,他這個做父親的需要學會放手。

    ──因為,他的孩子早已長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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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小劇場:
虞因:等一下,我忽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奧雷維特:嗯哼?
虞因:......如果,這個寒假我就要轉學去Atlantis學院......
奧雷維特:然後?
虞因:......那,我辛辛苦苦趕完的寒假作業......是不是就白寫了?
奧雷維特:......
虞因:......(忽然哽咽

隱藏機密情報:
※萊特洛伊現在的想法就是:加利德法和薩拉伊瓦都是她的好朋友,那只要其中有一個好朋友的孩子有什麼好東西,那另外一個當然也要有。在某些特定事情上,她挺孩子氣的。

※萊特洛伊雖然會從朋友的孩子們身上尋找過去的影子,但她不會把他們和自己的記憶混淆。她跟奧雷維特都有一個特點:完全分得清楚記憶和現實。或許是因為過去經歷的關係,他們非常清楚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死了是死了,再怎麼作夢,夢裡的那個人都不會活過來。
因為經歷了很多次失去,所以這樣的活法其實很累,但是比起沉醉於鏡花水月,他們更習慣清醒的活著。
※奧雷維特已經很久沒看到思想如此正向的存在了。類似「被陽光吸引」什麼的情節對一個千年大魔族不適用,但諸如單純、勵志等性格特質本來就很讓人有好感。如果滿分是一百,他現在的好感度是十,大概就是如果撇開任務不提而萊特洛伊要殺虞因的話,他會象徵性的攔一下。
順帶一提,虞因對奧雷維特的好感度大概是四十。他覺得維哥居然用幾天就把入學手續辦好、還找時間跑來幫他整理入學用品和做心理建設(?),真的很可靠。

※因為虞因年幼喪母、又老是因為陰陽眼的關係老是受傷,虞佟和虞夏其實真的不希望自家兒子走出他們的羽翼之下。他們不只想過要把虞因的陰陽眼關閉,甚至想找方法讓自己也具備看見鬼魂的能力,但最後都失敗了。
他們努力過了,但他們真的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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