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 發表於 2012-3-2 19:35:17

接上回




《天鵝湖的彼端-9》





「……嗯。」被齊格弗里德點破的羅特巴特,這才將眼神放到奧潔塔身上──從奧潔塔落地起,他就一直不願看著對方、不願與妻子四目交接。「奧潔塔,我們……」

奧吉莉亞靠在牆上的左手猛然收緊,看著地板的神色顯得冰冷。奧潔塔的身體瑟縮了下,張口正欲發言,卻被羅特巴特打斷。

「我們還是離婚吧。」

「咦?」

「哈?」

除了早已明白的齊格弗里德,跟完全不在意的米羅帝安,其他人都震驚到說不出話來。羅特巴特摸了摸奧吉莉亞的頭,淡笑著繼續說道:「時間能沖淡很多事情,在這十年,我對妳的愛減退不少,相對的對你們的愧疚感逐日攀升。」

「而且我一直都明白,其實妳真正愛的人,並不是我。」

最後這句落下,奧潔塔的神色反倒回歸平靜。

「我不是不愛你,而是對你的愛,是像對兄長一般的親情……很可笑吧?明明你還比我小兩歲的……我愛上的人,不可能會永遠跟我在一起,所以我想找個願意對我溫柔的人成為歸宿,卻沒想到這對你也是一種傷害。」奧潔塔閉上眼,苦笑著問:「事到如今,對不起三個字,真的有用嗎?」

「我沒有怪過妳。」羅特巴特搖了搖頭,靜靜地陳述:「現在的妳身體已經跟健康的人無異,而且失蹤多年、可以不用回去當公主,過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嫁到不知名國度政治聯姻的日子了。」

「這麼說起來,你當初是威脅父王說不把奧潔塔嫁給你,就詛咒整個王室的樣子呢……」齊格弗里德摸著下巴,有種不知道該對羅特巴特說什麼好的無奈感。雖然失蹤多年不在他的計算範圍內,但就照原先的計畫來看,羅特巴特本來就打算等奧吉莉亞長大後,讓奧潔塔選擇要不要離開──但察覺到奧吉莉亞厭惡自己的母親到極點,只得直接讓她離開。

否則晚點又出現一樁人倫慘劇就糟了。

「吶吶,所以我們幾個到底能不能回王宮?」小王子布萊茲拉了拉大哥的衣襬問著,夏明克也露出傷腦筋的表情,答不上來。「如果所有人一起回去的話應該可以……?」

「不行,以現在這個樣子回去的話,巫師的立場會更為難。」二王子馬夏立刻推翻他們的打算。

「那種問題我可以解決,但是要過幾天……」羅特巴特急忙說道,一時激動之下,原本就很疲憊的身軀便有點撐不住了。

「怎樣都好,先讓兩位虛脫的巫師休息一下吧。」米羅帝安用左手橫抱起已經睡著的齊格弗里德,再上前以右手扣住羅特巴特的腰,輕輕鬆鬆就把兩人扛起,「喂,你爸的臥室跟客房在哪?」

奧吉莉亞聽到米羅帝安的問話,才從錯愕中回過神來,站起身走在前頭為他帶路。見奧吉莉亞心不在焉的模樣,米羅帝安「啊」的一聲:「仔細想想,今天要落腳的人這麼多,你家客房應該不夠用吧?」

「我想想,父親大人跟我的各一間、有床的客房兩間,比較大的空房鋪了墊子其實也可以睡……兩三個人擠一間應該夠的。」掐指算算,奧吉莉亞如是說,隨即又皺起眉頭:「不過我想自己睡自己的房間。」

「那當然。」先不論對方是女孩子這點,如果讓奧吉莉亞跟她媽一起睡,真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米羅帝安想了想,「那妳直接帶我去羅特巴特的房間吧,我跟他們兩個睡一間。」

聽到這樣的分配,奧吉莉亞先是微愣,而後又露出微笑點點頭。

有米帝守夜,就不用擔心父親大人他們出意外了。

「真奇怪呢。」

「嗯?」

打開羅特巴特臥室房門,奧吉莉亞率先走進,待米羅帝安將兩人安置在床上後,才繼續發言:「一開始還很怕你的,現在只要看到你就有種安心感。」

米羅帝安輕笑了下,搖著頭無奈地說:「齊格也說過這種話,你們兩個真是怪胎。」由於羅特巴特的床是雙人床,他不用面對硬將兩個大男人硬塞在單人床的窘境。替兩人蓋上被子後,眼角往旁邊一瞄,便看到放有一大一小照片的相框。

「這是妳原來的模樣?」

「不是啦,這是我十歲的樣子,我已經快十五歲了。」奧吉莉亞也湊近端詳,一邊在心裡暗罵父親最近幾年都埋頭於研究空間法陣中,連跟她拍張照片的時間都沒有。

「才十四歲?那妳能光靠齊格的日記就把角色扮演得這麼好還真不簡單。」難得露出詫異的表情,米羅帝安本想說對方應該成年了……但仔細想想,羅特巴特也沒多他幾歲,有個十來歲的女兒已經很大了。

「可是你不是說……」

「那是騙妳的啦。妳在那幾天又沒有練劍,只是步伐隱約有習武者的氣勢;得女人緣的話,齊格這副皮相本來就很受女人歡迎了;威嚴嘛,齊格雖然平時溫和,該有的時候還是有的。」

看到米羅帝安聳聳肩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奧吉莉亞還真想給他一拳,但想也知道打不過對方,只好忍下來。「……所以是默契的問題?」回想起方才齊格弗里德從法陣下來後,兩人幾乎沒什麼對談,米羅帝安卻總能完全配合齊格弗里德的情況來行動,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真聰明。」讚賞地鼓掌,米羅帝安似笑非笑地問:「那麼聰明的小姐,妳能告訴我齊格他們大概要多久才能恢復力量嗎?」

「到明天早上就能恢復行動力,什麼時候才能再使用魔法我就不確定了……」奧吉莉亞搔搔臉,頭疼地說:「我第一次碰到父親大人把魔力轉給他人的情況,不曉得恢復情況會不會改變?而且我只能推算出父親的恢復情形,齊格的速度可能更快也可能更慢……啊啊,早知道我就乖乖學魔法了啦──」

不會魔法的劍士卻能靠經驗推算出自己父親的魔力存底、使用量跟恢復情況……?米羅帝安頓時有種無話可說的感覺──而且,這個人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

難得遇到跟齊格一樣有趣的人。

「別哀了,妳還得出去幫其他人帶路。」米羅帝安推了推奧吉莉亞的肩膀,目送一臉不甘願的奧吉莉亞離開後,他橫倚在窗台上,靜靜地盯著主人的睡顏。

『你大概不知道,其實自己的朋友在你下手前就知道了吧?』

或許他早就察覺到,齊格弗里德早就知曉他要做的一切。

什麼都……瞞不了對方。

等齊格醒來,也是時候面對了。

夜緒o琳 發表於 2012-3-2 20:00:50

更了更了終於更了(撒花花)
會離婚真是出乎我意料我還以為他們會復合呢沒想到奧潔塔喜歡的另有其人
另外那對僕主真的好萌尤其是米帝這個忠犬加隱性腹黑
還有四皇子也是他根本就是個鬼畜吧!

話說以往我喜歡上的大部分都是小受--雖然有好幾個是只有我認為他是受-- 沒想到這篇最吸引我的兩人居然都是攻呢(驚

審判長的微笑 發表於 2012-3-2 20:15:08

本帖最後由 審判長的微笑 於 2012-3-2 20:39 編輯

大大好(揮揮
第一次看大大的文
實在太好看啦(噴淚
(謎:噴淚是哪招?苦肉記叫他快發.....
踹飛小謎
恩恩好
不管怎樣
羅特巴特好帥....不
是大大加油喔(笑

angel0425 發表於 2012-3-2 20:20:49

好看~~
期待下一篇喔^ ^
大大加油~

審判 發表於 2012-3-5 20:01:08

《天鵝湖的彼端》-10









白金色的長睫毛輕顫,隔著窗簾灑進的柔光令齊格弗里德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

他的眼睛很難快速適應黑暗與強光,因此總是會先拉上窗簾才就寢,避免一早醒來就見光死。但自從被羅特巴特綁架後,幾乎每天早上都要見光死一次。

「早。」將頭抬起,便發覺坐在窗台上的騎士正對著他微笑。

「早安。」是米帝替他拉上窗簾的吧。齊格弗里德坐起身,舒展了下身子,略顯僵硬的體態讓他皺著眉問:「我睡了多久?」

「從昨天下午睡到現在,恢復得還挺快的。」米羅帝安揚起眉,「如果奧吉莉亞的推論正確,羅特巴特也差不多該醒了。」

語才剛落下,齊格弗里德身旁就傳出一個虛弱到短短五個字要分兩三次來講的聲音:「……我已經醒了。」

「你比自己預期中的看起來更累……」

「沒辦法,傳了四分之一的魔力給你做收尾,我能啟動法陣已經不錯了。」

米羅帝安聞言,連忙插口:「齊格你站得起來嗎?」

「嗯,不過要讓魔力恢復還要幾個小時。」為了不讓好友擔心,齊格弗里德由床上站起,米羅帝安打量了一下自家主子,眉頭皺得死緊:「頭很暈吧?腳步有點不穩。」

「暈之外還有點頭疼。」齊格弗里德虛弱地莞爾,一看到對方這個樣子,米羅帝安當機立斷,直接叫好友滾回床上睡覺,他出去幫兩人取早餐回來。

「真是個好下屬。」

躺回床上,身旁的羅特巴特就以軟綿綿的聲音如是說,齊格弗里德唇邊勾起一抹笑容,懷念道:「米帝可是我從監獄撿回來的朋友呢。」

「你小時候說過,不過你已經不記得了。」

「嗯,但是日記上有寫。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呢……記憶互通。雖然只限於施法前的記憶。」

「這個只有巫醫才辦得到,而且不實用,所以已經很久沒有人願意施展了。」

「不實用?」

「沒有人會為了看對方的記憶,就輕易將自己的記憶也分享給別人的……」羅特巴特翻個身,背對齊格弗里德懶懶地解釋。「問題這麼多,你大概記憶都還沒消化完吧。」

「是啊,一次看太多你的記憶不是頭會炸掉,就是會想哭。」齊格弗里德閉上眼。對方記憶中,除了魔法及醫術的研究外,幾乎就只剩心酸的回憶,比較快樂的,大概只有照顧奧吉莉亞這個女兒的時候。「啊,對了……」

「嗯?」

「謝謝你願意救我。」

十年前那場大病,如果羅特巴特潛進他的房間後選擇殺了他,或者連來都沒有來,他或許就活不到此時。他能清楚得知羅特巴特當時的心境與思考,但對方掙扎許久後還是決定為自己施展治療,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他義無反顧地幫助對方。

「……舉手之勞啦,那期間我早就治療好幾個跟你一樣的病患了。」

羅特巴特沉默了下,淡淡回道。醒來一陣子,他的力氣也在逐漸恢復,不若方才一句話講得斷斷續續,好像快斷氣一樣。

「原來是有妳爸幫忙,難怪齊格的燒莫名奇妙就退了。」

與奧吉莉亞佇立於門外偷聽的米羅帝安露出了然的表情,奧吉莉亞則是不明所以地盯著身型高大的米羅帝安。

「十年前的瘟疫,齊格也中標了。」

聽到這簡短的解釋,奧吉莉亞才點點頭。畢竟方才兩人的談話透露出的訊息實在太少,除非像米羅帝安早就知道內情,否則還真難推斷出來。直到房內兩人的談話差不多結束,米羅帝安才端著熱騰騰的早餐推門進入,奧吉莉亞進來後也順手帶上門。

「看到跟自己一樣的臉還是會心情複雜呢……」接過一碗燕麥粥,齊格偏了偏頭說道。奧吉莉亞扶起羅特巴特坐起身子,一面無奈回道:「沒辦法,我不會這個轉型法術。我想認真學的只有攻擊型或者實用的生活系魔法,比較刁鑽又很難會用到的魔法我頂多看完理論就算了,不會想去運用,而且我魔力存底很少。」

「嗯,我知道。」齊格弗里德吞下一口燕麥粥,淡淡地說:「妳父親記得的事情我都知道。」

「意思就是他連妳的三圍都知道。」羅特巴特懶洋洋地下了注解,齊格弗里德差點把嘴裡的粥全噴出來。

「等一下!為什麼父親大人會知道啊!」

「妳常常洗完澡圍著一條浴巾就衝過來抱我,想不知道也很難吧?」

「……」看著似乎腦中讀出那段記憶的齊格弗里德滿臉通紅的樣子,米羅帝安也只能拍拍主人的肩膀──雖然嘴角有點上揚。「你這樣子,就算真選到妃子,也會被老婆欺壓吧……」

米羅帝安話才說到一半就無預警地頓住,讓齊格弗里德立刻收起方才的尷尬,朝自己的下屬丟出疑惑的眼神。

「如果他們回國,那你的王儲地位……」

「那就讓給王兄吧,反正本來就不該是屬於我的。」齊格弗里德滿臉笑容,燦爛到讓身旁的三人都有點想退後。米羅帝安毫不留情地吐槽:「你是想說繼續當個王子就可以偷偷學魔法、偷偷往外跑,而且不選妃子不產下繼承人也無所謂吧?」

「你知道就好了嘛,幹麻說出來。」

「……」

「父親大人,這傢伙是不是有恐女症啊?」奧吉莉亞附在父親耳邊小聲問。

「……」

審判 發表於 2012-3-9 16:33:48

《天鵝湖的彼端》-11











靜養了兩天,齊格弗里德與羅特巴特的身體狀態才完全恢復,伸著懶腰的羅特巴特叫除了奧吉莉亞以外的人全部到書房集合,他要先讓女兒恢復原狀。

「為什麼之前不用催眠術就好了……」

「催眠術太容易解開,反正痛一下而已嘛。」瞧奧吉莉亞不甘願的樣子,羅特巴特揉了揉女兒的頭,心下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當年的疏失,為了將王子們跟奧潔塔送回,需要藉助齊格弗里德的能力,奧吉莉亞也不用白受這種苦。

「好啦好啦,痛一下我又不怕,快點啦!」

她從小就最怕父親揉著她的頭,眼睛還不自覺露出淡淡的傷感。奧吉莉亞抿起唇,雙手交疊於胸前狀似不耐煩地說。羅特巴特點點頭,一個彈指,奧吉莉亞腳下便出現與之前的小型法陣左右相反的陣,這次身體的異樣感雖然不會痛到讓她想大叫,卻有股噁心到說不出來的感覺。

「唔──」

羅特巴特皺起眉,若不是施展這種法術時,使用麻藥很容易令對象休克或產生病變,他也不願看到女兒一再隱忍痛苦的模樣。過了一兩分鐘,奧吉莉亞才停止乾嘔──她開始慶幸父親有先提醒她別吃早餐了。

「身體狀況如何?」

奧吉莉亞站起身,正想活動一下,原本好好穿在身上的衣物卻半滑了下來。

「啊。」

「……妳還是先換衣服吧,換好再來書房。」搔搔臉,羅特巴特撇過頭,逕自走出房間。穿過長廊及樓梯來到書房,眾人早就三三兩兩地在聊天解悶了,羅特巴特敲了敲開著的木門,讓眾人的視線集中到自己身上。

「在問有多少人想改變外貌前,我必須先說,我現在要使用的不是一般人眼中的魔法,不是砰的一聲就能不知不覺變成十年後的模樣。」停頓了下,羅特巴特才繼續說:「我只能使你們的細胞在短時間內快速成長,生長痛聽過吧?已經幾乎成型的大人或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可是像布萊茲這麼小的孩子,若不讓他慢慢成長,可能會承受不了……」

「那就分成一個月成長就好了!」不同於其他已經至少十六歲以上的王兄,外表年齡僅有十二歲的布萊茲反常地大吼,讓習慣他小孩子心性的兄弟們都愣住了。

「布萊……」

「就算會整個月都日夜陷入痛苦也無所謂。」布萊茲沒有理會大哥夏明克,沉靜而緩慢地說:「我不想再當孩子了,什麼都做不到,只能受人保護……原本一直待在那座湖邊,還可以騙自己時間是停止的──」

「因為我嗎?」齊格弗里德走上前,在布萊茲面前蹲下身子。「因為我的出現,你們的指針才又繼續走動?」

「……指針一直都在走動,只是停滯的外表讓我們不願意承認。」伸出手抱住弟弟,布萊茲自嘲地說:「現在的我連把你抱進懷裡都辦不到,算什麼哥哥啊。」

被布萊茲略小的臂膀環抱的齊格弗里德,茫然地盯著對方的髮旋,一股似曾相識的溫暖悄然浮現。

「既然如此,布萊茲就交給你吧,齊格。」挑起眉頭,羅特巴特對布萊茲的印象極淺,只知道他非常調皮搗蛋,卻十分照顧幼童時期的齊格弗里德。被打斷思緒的齊格弗里德給了羅特巴特一個大白眼,還是點點頭,牽著布萊茲的手退回米羅帝安身旁。

「那現在,有誰不想回王宮的嗎?」環視餘下的十一人,羅特巴特問道。只見迪裴亞勒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走上前。

「我要出去冒險,趁這個機會脫離那見鬼的王室也好。」

「我也……」羅特巴特原本還想跟迪裴亞勒抬槓,但一道輕軟的聲線讓他們兩個把話都吞了回去。奧潔塔低著頭,訥訥細語:「我想離開這個國家。」

羅特巴特盯著前妻許久,一把掐住好友的肩膀:「迪裴,那她就交給你了。」

「哈?」

「反正你出去冒險總不可能只在境內森林亂轉吧?帶她出去正好。」

「好個鬼!你以為我是去各個鄉村遶境嗎!」

「管你的,帶上她就對啦。」

對於羅特巴特的這個要求,不只是迪裴亞勒,連奧潔塔也不知所措起來。「如、如果迪裴亞勒不方便的話,我可以自己……」

「妳──」妳這個溫室長大的公主自己一個人根本什麼都辦不到啊!迪裴亞勒實在很想大吼這句話,礙於一堆複雜的原因,最後還是捂住臉,「……好啦,一起走吧。」

見兩人已經決定完畢,羅特巴特又繼續問:「剩下的人?」

餘下的王子幾乎都帶著早已決定好的表情,僅有夏明克的眼神依舊閃爍不定,迪裴亞勒瞥了一眼過去,冷哼著說:「回國的話王儲的位子很有可能變成你來接替,覺得自己能力不足,但不回王宮也不知道能去哪,對吧?」

心思被一語道破的夏明克漲紅了臉,不知怎地,迪裴亞勒總是能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的任何事情,是他真的把所有事情都寫在臉上,還是對方太過了解他呢?

「你為什麼不留下來?」夏明克納悶問道,在他的想法中,迪裴亞勒的腦袋清楚、決策也很果斷,若讓他來當未來的國王,應該……

「你要是不想當王儲,就讓給馬夏二哥。」迪裴亞勒挑起眉頭,「別說我來當國王比較好這種蠢話,我這種性格很容易招人怨恨,沒弄好,羅希亞王國可能一天到晚都必須打仗了。」

「你也知道你的性格容易招人怨恨……」小小聲地抱怨,夏明克的肩膀被人從後頭拍了拍,回頭後便瞧見二弟一如既往的溫和笑靨。

「總之,先回宮裡,之後該如何做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思考。」

頓了下,夏明克還是點點頭,接受馬夏的提議。

「都決定好了吧?」羅特巴特叉著腰問道,見所有人都點頭之後,他頭也不回的說:「奧吉莉亞,把這單子上的東西照人數拿過來。」

「是。」清脆的少女聲音響起,已經站在門外許久的奧吉莉亞這才進門,接過父親不知何時準備好的清單,到調藥房取藥。齊格弗里德用手肘敲了下好友的腹側,調笑說:「看得那麼仔細做什麼?」

「我只是覺得跟你以前長的真像啊,只是頭髮是黑的。」米羅帝安微笑,用手刀不輕不重地往主人頭頂回敲。

聳了聳肩,齊格弗里德往身旁的小兄長瞥去一眼,布萊茲接收到弟弟的眼神,思忖數秒,向羅特巴特問道:「王兄們都能在今天就成長完畢嗎?」

「是啊,成長後讓他們習慣一下,明天就會被我趕出去了,你的話可能要留在這裡一陣子。」羅特巴特搔著臉說,而後又補充了句:「齊格,布萊茲、夏明克跟馬夏的法術由你來施展。」

「嗯。」

齊格弗里德短短地應聲,由羅特巴特的記憶讀出,這三個哥哥及迪裴亞勒、奧潔塔在過去都是與他最親密的親人。

「會不會太勉強齊格啊?」夏明克擔憂地皺緊眉頭,馬夏則偏了偏頭,接話道:「雖然我們不太了解魔法,但從別人那邊接收的魔力應該不好駕馭吧?」

「真、真的嗎?」聞言,布萊茲連忙拉住齊格弗里德的手,警告他:「要是覺得很難受就不要硬幹喔!反正還有羅特巴特那個免費魔力供應機可以幫我們復原!」

「……喂。」頭痛地揉揉太陽穴,羅特巴特真不知道能對這幾個弟控說什麼。相較於另外三個兄弟的關切,奧潔塔只是沉默不語,而身旁的迪裴亞勒難得的沒有吐槽,沉靜地待在姐姐左側,但投向羅特巴特的瞪眼,也表現出他並非不在意齊格弗里德的安危。

眼前兄長們與羅特巴特的互動令齊格弗里德有股梗在喉嚨裡,說不上來的感受,這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使他背部一陣發麻。習慣性地往米羅帝安的方向看去,騎士也在同一時間轉過頭來,察覺到主人的不安,米羅帝安只給了他一抹安撫的微笑。

「我沒問題的。」奇妙的是,齊格弗里德原先慌亂的思緒漸漸步回常道,被封閉的回憶也一點一滴地流入心中。

不同於接受羅特巴特的記憶,這是屬於他的,一開始就存在腦中的過往。

「父親大人,東西我都拿來了。」此時,奧吉莉亞用箱子裝了一些物品進來,趁其他人被轉移注意力時,米羅帝安靠在齊格弗里德身側小聲問道:「想起來了?」

齊格弗里德愕然,隨後失笑說:「真的什麼都瞞不了你呢。」

「……我也什麼都瞞不了你。」低低落下這句話,米羅帝安也不打算在這明顯不適合說私事的場合繼續這話題,他推了下齊格弗里德的肩膀:「去吧。」

「遵命。」裝模作樣地用了敬語回答,齊格弗里德沒有因為那句話就沉下臉,反倒笑得更開懷了。

──終於可以不用再倚靠那個,不知道究竟寫了事實還是謊言的日記,來了解跟我最親近的你了。

審判長的微笑 發表於 2012-3-9 23:40:49

好看(大姆指
最後那個
是偷偷的告白嗎>///<

審判 發表於 2012-3-11 16:13:17

《天鵝湖的彼端》-12









「去準備一下吧。」不需要改變外貌,也沒有要跟兄弟們一起回王宮的迪裴亞勒搭上奧潔塔的肩頭說道。奧潔塔點點頭,而察覺到兩人舉動的夏明克愣了下,「已經要走了嗎?」

「嗯。」迪裴亞勒一面應答一面走回暫時居住的客房,夏明克躊躇沒兩秒,便跟上弟弟的腳步。

「你打算去哪?」

「本來是想四處闖蕩冒險,不過現在帶上奧潔塔,大概只能在沒有危險的地區亂晃吧。」

看著弟弟一臉輕鬆的表情,夏明克輕輕地嘆息。

「記得偶爾要回來,就算不能回來也寫封信報個平安。」

迪裴亞勒將東西塞進旅行包的動作沒有停止,薄唇微抿,半晌才淡然詢問:「都沒有的話你會生氣嗎?」

聽到這問句,夏明克猝不及防地傻住。

「氣是不會……但我會很難過。」掛起苦澀的笑容,夏明克感到有些尷尬:「啊……嗯,或許我真的問太多了吧。」

見迪裴亞勒對他的話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來,垂著肩膀走出房外。

雖然從小到大,兄弟倆一直都是如此,總是他拿熱臉去貼對方的冷屁股,可至少迪裴亞勒都會因為看不下去而連連吐槽,而不像現在這樣沉默。

到底該解釋成弟弟有些不對勁,還是說,對方已經厭惡他到急著想甩開的地步了?

「大哥?你怎麼了?」一下樓,就聽見二弟馬夏用難得慌亂的聲線詫異問道。夏明克聞言,摸了摸臉,「我……怎麼了嗎?」

「看起來……很僵硬。」齊格弗里德用委婉的說法描述,米羅帝安則在一旁用只有他們兩聽得見的氣音吐槽:「什麼僵硬,根本就是嚴峻到像冰山一樣了。」

「你冷靜點。」從前也看過夏明克類似模樣的羅特巴特,雙手搭上大王子的肩上,語重心長地勸道:「迪裴那傢伙也不是孩子了,出去旅行只要別太亂來,不會出問題的──你再這樣繃著臉,你弟弟們就要擠到角落取暖去了。」

呆了呆,夏明克將頭轉向幾乎快抱在一起的弟弟們。

「大、大哥,你要是真的擔心四哥有什麼萬一,叫他跟我們一起回王宮不就好了!」

「就是啊!要是他不肯回去我們就綁他回去!」

「迪裴亞勒想出去闖蕩的話就讓他去吧,我們回去就好。」夏明克搖搖頭,露出平時帶著點無奈的微笑。

但你只有在生氣的時候才會喊他的全名……眾兄弟們與羅特巴特都沉默地想。夏明克平時的脾氣非常好,好到讓人覺得欺負他應該也無所謂,實際上也是怎麼打他罵他他都不會有怨言……但迪裴亞勒就是有辦法將這名溫和、接納一切的兄長惹毛兩次。

生氣的原因其實都是迪裴亞勒亂跑或者亂搞引來禍端,害得自己險象環生,夏明克縱使都及時救回弟弟的性命,回家安撫完受驚的弟弟後,依舊打了迪裴亞勒的屁股幾十下,還罰他跪在地上頂著椅子整晚。

而那些覬覦迪裴亞勒的人,包括迪裴亞勒自己在內的兄弟們後來想查,卻發覺那些人都不知去向。

似乎就是從夏明克第一次發飆開始,其他弟弟們再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幾乎是對夏明克唯命是從,也不太敢對迪裴亞勒做什麼太過頭的玩笑。

畢竟,誰能保證對大哥而言,他們跟迪裴亞勒同樣重要呢?

或許唯一的例外是與夏明克、迪裴亞勒同父同母的布萊茲,但連布萊茲都沒勇氣去踩地雷了,他們這些弟弟還是上道點得好。

而完全沒進入狀況的奧吉莉亞,將父親交代的東西拿來後便一直呆站在旁邊。即使她的記憶力很好,連嬰兒時期的記憶都還稍微記得,但眼前的這些王子們十年前離開時她也才四歲,羅特巴特之後也沒怎麼提到這些王子,她自然無法理解眼前這些人在幹什麼了。

眨了眨眼環視眼前的眾人,這裡她認識的人屈指可數,只有父親大人、跟母親是姐弟的齊格、前幾天相處過一陣子但完全沒存在於兒時記憶中的米帝、以及小時候常常陪她玩耍的布萊茲……哥哥。

理論上布萊茲是大了她八歲沒錯,但現在看起來就是小了兩歲啊……露出詭異的表情,奧吉莉亞仔細回想,這麼說起來,布萊茲以前好像很喜歡抱著她喊「小齊」什麼的……?

「米帝,我問你。」奧吉莉亞悄聲問著隔壁正一臉無聊的米羅帝安,看到對方揚眉,她就直接低聲詢問:「……我跟齊格小時候是不是非常像?」

「我哪知道啊?我小時候又沒見過妳,不過看之前那張十歲左右的照片,大概是發育得還不明顯吧,頭髮染成白金色就跟齊格一模一樣了。」

「……這樣啊。」

以一個弟控的角度來看,難怪布萊茲小時候會喜歡找她玩。

兩人的話題結束得很快,這時羅特巴特跟齊格弗里德也開始準備施法了。

「可能會稍微有點不適,請忍耐一下。」齊格弗里德站到夏明克面前微微一笑,夏明克點點頭,沒作任何表示,法術進行中石,他甚至還掛著淡淡的微笑,過了不到一分鐘,他的面孔就變得成熟許多。排在第二順位的馬夏狐疑地來回檢視兄長與齊格弗里德,以為是弟弟言重了,便以相當輕鬆的心情上陣,沒想到法術剛施展下來,便是一股難以言喻的倒胃感襲捲而來,全身上下彷彿被無數隻螞蟻爬咬著,又癢又痛。

馬夏僵硬著臉硬是忍住想嘔吐或想抓癢、撞牆的衝動,這種不適感持續莫約三分鐘才消退──他對大哥的尊敬感又更上一層樓了,居然面不改色的撐過這段時間?

不,仔細想想,光是從非成長期開始生長就如此難受,那身為尚未發育完全的少年,那些弟弟不就更加……?

「布萊茲哥哥現在是一百五十三公分……假如成長完畢後會長高三十公分,分成一個月,所以平均一天要承受一公分的成長壓力?」齊格弗里德喃喃自語著,一旁的奧吉莉亞聞言,不禁插嘴:「我跟你差了七公分,變換外表那時,我可是在一個晚上長成的。」

「當時的身體狀況如何?」

「只有在生長的那一瞬間才產生劇痛,之後的後遺症比較恐怖。當晚及隔天幾乎無法走動或者太大的動作,所以我只好裝病,到第二天開始才稍微能行動,但全身上下都痠痛到不行。」沒有隱瞞的打算,奧吉莉亞據實說出,畢竟即使每個人的身體狀況不同,有個先例能研究還是多少有用處:「確實說起來,我到現在還有點肌肉疲勞,不過拉筋過後會好些。」

齊格弗里德敲了敲腦袋,感到有點頭痛。

強大的後遺症是一開始就知道的,但到底會強到什麼地步、會不會使身體受到永久性的破壞,這點是最令人擔憂的。

在齊格弗里德還在煩惱該如何施法時,迪裴亞勒早已悄聲關上大門,行於佈滿枝葉的林蔭道。

「老實說我真的不希望妳來的。」

回頭望著腳步輕盈的奧潔塔,迪裴亞勒嘆了口氣。奧潔塔則是緊張地回道:「我會努力不讓自己拖累你的,所以……」

「我不是擔心妳會拖累我。」

「……那?」

迪裴亞勒不發一語地往東南方走去,即使摸不著頭腦,奧潔塔也只得默默跟上對方的腳步。琥珀色的晶瑩眼眸流露出一股悵然。

所以……請不要離開我,好嗎?

審判 發表於 2012-3-18 14:51:45

《天鵝湖的彼端》之十三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跟氣候宜人的羅希亞國土相較之下,明明只走了不到一天的距離,中途甚至還有稍作休息,卻已經到了一座非常寒冷的山坡上,即使地上沒有積雪,雜草末梢也結了薄薄的霜。

「迪裴亞勒,這裡是……?」

「穿過這個山坡再走一段路就是普雷格了,那邊的氣候比較溫暖。」迪裴亞勒一屁股坐在石頭上,「差不多中午了,來吃午餐吧。」

奧潔塔點點頭,接過弟弟以小刀切好的乾麵包及乳酪片,一面小口食用,一面好奇地打量四周。

雖然她對地理不太熟悉,普雷格位於羅希亞南方,潮濕而溫暖,這點她還是知道的。她感到奇怪的是,明明沒感覺有爬很陡的坡度,周圍的氣溫為何如此地低?

「很好奇這裡為什麼這麼冷嗎?明明只是橫於羅希亞與普雷格之間一個很矮的山丘。」察覺到奧潔塔的疑惑,迪裴亞勒似笑非笑地說:「越過這個山丘是到普雷格最近的路,可是大多數的人寧可繞道也不願意爬山。」

奧潔塔愣了愣,確實一路上完全沒碰到任何人,她不禁再度發問:「這座山並不難爬呀?」

「因為傳聞中,踏入這座山就再也走不出來了。」

見迪裴亞勒由嘴角洩出的詭異笑容,奧潔塔手指一顫,麵包便滾落地面。

她現在才想到,迪裴亞勒所準備的乾糧很少,不像長途旅行會攜帶的量。

「妳記得嗎?十年前爆發的那場瘟疫就是從普雷格傳來的。當時羅特巴特到鄰國行醫,之後聽說羅希亞國內也傳出疫情,就將治療方法傳給那邊的醫生,趕緊回國。」收起笑,迪裴亞勒一臉木然:「為了研究病因,他當然有取一些病人的血液之類的作為樣本。」

「怎麼突然提起這……」

「我看到妳從樣本裡抽出一些放在身上。」

聞言,奧潔塔的臉色瞬間變了。

「過了幾天,一直待在宮裡的齊格就發了高燒,就是傻子都知道那是怎麼病。」以手撐住下顎,迪裴亞勒深深吸了口氣,方才的話字字句句不僅影響到奧潔塔,他自己也不好受,熱辣的灼痛感襲向胃部──並非受到攻擊,而是由精神影響肉體的不適。

當齊格弗里德出現在天鵝湖邊時,即使不明顯,他還是查覺到姊姊的臉色微微一變。

她比任何人都早想到憑空出現的青年是誰,大概是那與她過於相似的臉孔所致。

因此齊格弗里德剛來的那晚,迪裴亞勒完全睡不著……應該說完全不敢入眠。而奧潔塔也確實在半夜中醒來,他不清楚姊姊醒來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但心中的恐懼更甚。

他發覺,他好像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姊姊。

為什麼奧潔塔想殺了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他不懂。他也不知道姊姊會不會也想殺了其他的兄弟。

依迪裴亞勒原本的打算,他只是想拋開一切雲遊四海,做遍以前不敢做的事情,讓心情輕鬆一點。但他萬萬沒想到,羅特巴特竟然會將奧潔塔塞過來。

殺了她。

──這是第一時間閃過迪裴亞勒腦袋的想法。

然而一路上他都儘可能地走人煙稀少的小路,卻發覺自己連配劍都抽不出來。當手一搭上劍柄時,奧潔塔便會慌張地四處張望,以為有野生動物要襲擊,那個無辜的眼神讓他怎麼也下不了手,何況他本來就沒有殺生的經驗。

『有些人即使給他一口鋒利的好劍,他還是不敢殺人;有些人卻只需要用雙手就能勒死眼前的人……我們大哥雖然表面上是前者,但實際上似乎是後者呢,哈哈……』想起馬夏二哥的乾笑聲,迪裴亞勒抿地更緊了。

他沒有殺人的膽量、也不敢跟姊姊一同繼續旅行,而路上凶猛的野生動物之多,故意跟奧潔塔走散似乎也跟殺了對方沒什麼兩樣,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心安理得地行動,最後只好選擇了這種方法。

為什麼妳要跟過來呢?

「一起死吧,姊姊。」

由薄唇中吐出的話語,理應令人不寒而憟,奧潔塔卻笑了起來。音量及頻率由低而高,持續了三十秒,迪裴亞勒半張著嘴,一方面想著奧潔塔會不會斷氣、一方面又興起想轉身逃走的衝動。

「你們……怎麼這麼不乖呢……怎麼總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呢……」顫顫起身,奧潔塔操著斷斷續續的聲線,緩緩以虛軟無力的左手捧起迪裴亞勒的臉。而迪裴亞勒早已被奧潔塔的反常舉動嚇到不知該如何反應。

「要是看不到就好了……對吧?」

迪裴亞勒的綠眸看到的最後一幕,便是奧潔塔舉起右手,食指及中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襲來的畫面。

「啊啊啊啊啊啊──!」

兩道尖叫聲重疊,迪裴亞勒亡羊補牢地猛力推開奧潔塔,痛苦地摀住不斷流淌出涔涔鮮血的雙眼,後知後覺地想到,怎麼會有兩道尖叫聲?

「夏明克……羅希亞……咳、咳……」

含糊不清的女音竄入耳中,聽起來像是嘴裡含著什麼東西,但尾音的咳嗽聲又帶著水聲。

夏明克居高臨下地抽出沒入妹妹嬌軀的劍,隨著劍的移動,鮮紅的血液爭先恐後地離開奧潔塔的胸口。

「羅希亞的男人……咳!咳……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彷彿耗盡所有力氣一般,奧潔塔睜大雙眼死瞪著面無表情的夏明克,聲嘶力竭喊出詛咒的話語,眼框不斷落下不知是憤怒還是哀傷的淚。傷口原本就不小、甚至可以說沒救了,又禁她這麼一吼,沒過幾秒,坡上又回歸平靜。

抽出手巾擦拭染滿紅色液體的劍身,夏明克完全沒有理會奧潔塔,將髒掉的手帕隨意丟到地上,改抽出另一條手巾替迪裴亞勒止血。

自始至終,夏明克都沒開口說半個字。

從奧潔塔喊出的名字,他得知此時為他包紮、殺害自己姊姊的人是誰。一點都不聒噪且下手毫不留情,就表示現在的夏明克肯定氣炸了。不知道該以什麼語句開口的迪裴亞勒,只能小聲地說:

「你也會死在這裡的……」

「救不了你我就不會進來了。」簡短而有力的回話,夏明克將迪裴亞勒抱起,對身旁看來還比自己小了幾歲的青年鞠躬道:「麻煩您了,父親大人。」

「喊老爸就好了,敬稱聽起來怪不爽的。」

父、父親大人?

審判 發表於 2012-3-25 14:39:43

《天鵝湖的彼端》-14








身體好重。

即使身體沒有多大的損害,但來自心頭的疲憊感,就足以讓他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奧潔塔瘋狂又帶著悲慟的歪曲笑靨、死前的詛咒之言,與眼睛被強硬戳穿的劇烈痛處,都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中。

不想張開眼。

就算張開,迎接他的也只會是一片黑暗吧。既然如此,何必做無謂的動作呢?何況他還有一隻眼睛緊緊纏著疑似是紗布的物體,想睜也睜不開。

他並不暸解奧潔塔究竟為何會仇視齊格弗里德,甚至到想殺害對方的地步──但他沒有漏看姊姊望向自己時,時常會留露出的一絲情愫。他並不遲鈍,只是缺了好幾塊碎片的花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其復原。

要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正如奧潔塔所說,無知也是種幸福。

若沒發覺姊姊對弟弟所做的事情,或許他們就能無芥蒂地四處冒險……迪裴亞勒的腦中充滿矛盾。

齊格弗里德長大了,他可以、也有能力自己行動,真的想復仇也不需由迪裴亞勒來動手;若齊格弗里德想寬恕奧潔塔,他更沒有立場說話;唯一需要擔憂的,即是齊格弗里德沒有恢復這段記憶,但奧潔塔卻還想致他於死地的情況。

可是,他跟奧潔塔離開羅希亞王國了。

照理來說,弟弟會被暗算的憂慮已不復存在,而姊姊又戀慕著他,不可能會對自己下手。

明明只要無視掉那段倏乎即逝的過往,就能得到「幸福」。

「無法……捨棄嗎……」迪裴亞勒以乾啞的嗓音喃喃道,一面將手舉起,軟弱無力地靠於額際。

無視了也並不代表捨棄,疙瘩會一直存在,只是看自己什麼時候會想起,將它撿起來拍一拍灰,仔細端詳。

「四哥?你醒了嗎?」

從床邊傳出的嗓音令迪裴亞勒愣了愣,張開眼,齊格弗里德白金色的短髮及擔憂的面孔便映入眼簾。

──咦?

「為、為什麼……」迪裴亞勒驚愕地立即坐起身子,站在齊格弗里德身旁的米羅帝安則是乾脆地遞給對方一面鏡子,不明所以的迪裴亞勒一看見鏡中的自己,張著嘴,無法再度言語。

沒有包著紗布的那隻眼睛,是淺棕色的。

迪裴亞勒思考不到半秒,又刷白了臉,「大哥呢?」

「跟羅特巴特在客廳……呃,還有羅特巴特他老師兼養父。」齊格弗里德有點佩服迪裴亞勒這麼快就進入狀況,雖然他們家族裡頭,確實只有夏明克是淺棕色的眼眸。米羅帝安聽到齊格弗里德後頭補充的那句話,皺起了眉頭。

得到答案後,迪裴亞勒吃力地撐起身子,他這才察覺自己的身體異常虛弱,不曉得他昏睡了多久。齊格弗里德按下兄長的肩膀,讓他躺回床上後,轉頭吩咐:「米帝,你去通知大哥。」

「是。」

雖然不太想看見某張跟自己的仇人如出一轍、卻又年輕許多的面孔,礙於主人微帶強硬的語氣,米羅帝安只得照做。什麼時候該聽令,什麼時候可以開玩笑──身為齊格弗里德的騎士兼好友,他時時刻刻都在思索自己的言行。

來到客廳時,只見那名青年正滔滔不絕說著自己十幾年來旅行的經歷,一旁的羅特巴特用冷淡的眼神盯著自己的老師,夏明克則是露出平時溫和的笑容,耐心聆聽。

米羅帝安與齊格弗里德是由於夏明克遲遲沒有回到王城,才折回羅特巴特的家裡探詢。沒料到一過去,便看見理應離開這個國家的迪裴亞勒躺在病床上,夏明克的左眼上以眼罩遮著。

『他們誤闖畢普士丘陵,若沒有這位的協助,恐怕死去的不只奧潔塔,連迪裴亞勒都會命喪於此。』

夏明克是這麼說的。

他似乎沒有說謊,只是隱瞞了某些部份。第一時間,米羅帝安就下了這個判斷。

至於那個跟羅希亞先王相似度極高,性格卻差了十萬八千里的青年,不只是羅特巴特的老師、先王的弟弟──也是夏明克大王子的真正父親,凱倫•羅希亞。不知道凱倫用了什麼方法,他理應四五十歲了,外表卻比羅特巴特更年輕一些。

宮廷中的愛恨情仇,米羅帝安實在沒多大興趣,因此他懶得去深究那些錯綜複雜的血緣關係。總之只要確定眼前這個人並非已死的譚得耳•羅希亞就夠了。

「迪裴亞勒殿下……」米羅帝安朝夏明克行簡單的禮,正準備開口通報,樓上卻傳出了迪裴亞勒的喊叫聲,他不禁愣住。

「看來是醒了。」夏明克聽見弟弟的慘叫聲,不僅沒表現任何驚愕的模樣,甚至輕笑了下,信步走上樓。羅特巴特與凱倫對視一眼,「你在動手術的時候有幹了什麼嗎?」

面對師長的質疑,羅特巴特很乾脆的搖頭,「手術很成功,後續處理也做得很完整……而且如果是意外,夏明克剛剛的反應也太奇怪了吧?」

語畢,待在客廳的三人都沉默下來。

「父親大人,又怎麼啦?」在屋外練劍練到一半隱約聽到怪聲的奧吉莉亞從門外探頭進來,羅特巴特揉了揉太陽穴,揮揮手說:「應該沒事,大概是夏明克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在遠端管教弟弟吧──對了,布萊茲哪去了?」

「木柴不夠我叫他去砍柴。」

「……就算是復健也太激烈了點吧?」

「他剛剛還問我要不要跟他打一場,應該沒問題。」奧吉莉亞用鼻子哼口氣,一臉可惜地說:「雖然想打可是我怕認真打會燒掉森林,所以還是算了。」

「妳也給我去砍柴!不準再開發奇怪的魔法運用方式!上次引雷劈了好幾棵樹我都還沒罰妳──」

「我去砍柴了!」

查覺羅特巴特似乎要開始唸她,奧吉莉亞當機立斷,關上門邊跑邊隨手拾起插在一旁木樁上的斧頭,準備去跟布萊茲會合。羅特巴特翻了個大白眼,頭痛地說:「我還是上樓看看迪裴亞勒的狀況好了。」

羅特巴特離開客廳,沒有交集的米羅帝安與凱倫自然也跟著上樓,一到房門外,凱倫就吹著口哨:「怪不得那小鬼會尖叫,哈。」

白金色的半透明身影,飄然立於齊格弗里德身後,眼神空洞毫無生氣。

「什麼?」羅特巴特來回巡視著房內,只見迪裴亞勒再度昏迷、夏明克坐在床邊、齊格弗里德讓出了自己的位置給兄長,聽到凱倫的話,也疑惑地望著對方。

凱倫笑而不語,同時也感到一絲冷意。

夏明克的眼睛跟他相同,能看見「不存在」的物體。

他沒想到眼球的移植,也會將這種能力轉嫁到迪裴亞勒身上。

但他很確信,兒子是無法控制這些非自然生命體的,那麼夏明克又是如何將奧潔塔引來這裡,又讓她不對自己與齊格弗里德那孩子動手的?

夏明克動作輕柔地撫過迪裴亞勒的額髮,低聲說道。

「這是這次的處罰。」

迪裴亞勒藏在被窩下的右手微微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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