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詐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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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刃刷地閃過,殷紅鮮熱的血液四濺,幾滴零星落在桌腳,像折枝的蠟梅,持刀的青年衣著纖塵不染,乾淨得不似殺過人的模樣,他隨意一扔凶器,在唯一一張完好的凳子坐下,好整以暇地左顧右盼滿堂的屍體。
「公子,確認客棧沒有半個活口了。」一名容姿端麗,舉止翩翩的少女提著劍來報告,與一身整潔的青年不同,她鵝黃的裙擺染開大片大片的鮮紅,袖腕處也有少許污漬,她的神色更加坦然甚至有些輕快,上挑的眉眼還帶著小丫頭的不經世事,看起來純真俏皮。
「妳確定?這可是間黑店,要說沒幾個密道,我可不信。」青年悠悠地反問,他戴著一頂紗帽,白紗遮住了他的表情讓人無從判別喜怒,聞言少女悄悄歛起臉上的笑容,低眉道:「我這就再去檢查一遍。」
「妳慢了一步,擇花。」玄衣男子從後門緩步踏入,他看上去沒有少女那麼拘謹,可眼中卻盈滿炙熱的虔誠,他幾乎是要跪拜在白衣青年腳下,卻在屈膝之際想起對方對於血汙的厭惡,便硬生生忍住了,改而俯身一拜。
「稟告公子,屬下在柴房發現一名人質。」
「喔?帶上來看看,如卿。」
「遵命。」
人質很快地就被領到他們眼前,那是一個粉雕玉琢、嬌嬌氣氣的小少年,他的衣著雖然沾了幾根乾草、又似是在沙地裡打滾般灰撲撲的,憑著白衣青年良好的觀察力仍然能看出這是出自名家工坊的手筆,少年揚起小腦袋,臉頰還殘留些許嬰兒肥,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軟糯好欺,可青年注意到他的眼睛──清明晶亮,並且相當冷靜。
身處屍山血海,這麼一個不到志學的孩子能有如此膽量,便已值得佩服。
他驀地升起幾分樂趣,不由得伸手捏捏孩子軟呼呼的臉蛋,那手感好得令他愛不勝手,小孩開始還有些忍辱負重的意味,直到青年的手愈來愈不安份,從頰肉轉移到他的小胳臂,意識到自己的不反抗只會讓對方變本加厲,他只好在選擇在不激怒的前提下小聲地哼個幾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青年笑了,他還以為這孩子真是無所謂,如若那般也毫無樂趣可言,一併殺了便是,心血來潮之下他鬆開對方,好意的詢問:「小朋友你怎麼在這裡啊?跟家人走散了麼?」
那孩子眼神一閃,乖巧的點點頭,奶聲奶氣地回答:「我叫做惟生,大哥哥知道童家怎麼走嗎?」
「欸。」這下子青年倒是有些詫異了:「你是童家人啊,這可真巧,我剛被委託要把童家一個活口都不留全部殺乾淨呢。」
說罷他便順勢拔出腰間配劍,卻瞧那孩子睫毛也不顫,很是鎮靜地說:「是誰收買你的,等我回到童家出十倍跟你買。」
「你就這麼肯定我願意賣?」他笑吟吟的問。
「如果我家上下的命都買得到,又怎會買不回來,再說我童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你這小娃兒真是狂妄。」青年笑著收劍,「我方才開玩笑的,童大少可別生氣啊。」他這話說得像是在服軟,又似是半真半假的嘲諷。
「不敢,是晚輩失禮了,還未曾過問前輩的名諱。」
聽到這裡青年不住呵呵笑了,任誰看到一個毛沒長齊的孩子老氣橫秋地自稱晚輩,不想笑也難,又順手捏了捏觸感極佳的臉一把,青年才漫不經心的用玄衣男子遞上的手絹將每根手指根部到指甲細心的擦拭乾淨。
「我的姓名不足掛齒,但江湖上人人皆稱優曇公子,你如此喚我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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