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人懶 於 2019-5-7 00:28 編輯
<哀思>
涉過陰暗的拐角,柔柔涼涼的風,捎來一抹清香。
不知從哪裡來的,帶著一點點金色粉末的落葉,輕輕打在手臂。
夜晚的風總讓人思念神殿,內殿深處那條來來去去走了幾十年的長廊,廊上兩側樸實油燈,深深黑夜中,鮮少亮起來。說起來還是教皇節省,連油燈的油都給扣起來。
反正聖騎士自帶聖光,即便夜中無光也能自行處置。格里西亞對教皇這番立論總特別感冒,可以反覆抱怨個好幾次不會膩。
「審判長。」羅蘭仍改不掉叫了十幾年的稱謂,那像是種融刻心底的名賞,以及專屬的榮耀。怎麼可能改得了?怎麼可能捨得掉?
羅蘭一如往常的肅穆不笑,「有什麼打算?」
「四處走走。」明明知道同僚詢問的問題並非此意,卻這麼回答。
夜晚太深,屬於審判騎士的那部分深深睡去。
此刻他只是雷瑟。
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張口欲言,羅蘭最後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沉默點頭,並肩而行。
皮革鞋底踏在石板路面上格外響亮,除了他們兩人跫音與呼吸,再也沒有任何丁點聲響,整條大街彷彿死去。
因晚風搖曳的微弱聖光,僅僅足夠描繪出足前幾尺。
「格里西亞曾和我提過,你們小時候的事情。」
「摁?」似乎訝異突然提起往事,羅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好半晌才詢問:「哪一件事情?」
「小時候他還沒學會凝聚聖光,有一次,晚上想上廁所就會拉著你去,兩個人摸黑到一樓廁所。後來沒有廁紙,你回頭幫忙拿卻被罰站,他在廁所等了大半個時辰的那次。」格里西亞提到這件事情,總會抱怨自己屁股涼颼颼地,穿上褲子也不是、繼續光屁股也不是,只能尷尬蹲在廁所裡等待救援。
想起這事情來,羅蘭笑了好一會兒,「確實是有,但我幾乎不記得了。」
「只記得他小時候特別嘴饞,會把我的點心給拿走。」羅蘭提的這一點,幾乎是每位騎士長都知道。
「他這點從小到大都沒有變。」想起寒冰分配給他們的點心囊袋,那個傢伙總想盡辦法蹭個一兩個走。
其實大多同僚都不興吃甜食、隨身袋個點心,可為了擋災,同僚會帶著點心,可以避免被格里西亞公器私用,派發麻煩的任務。至少堅石是這麼告訴他的:「有了點心,很大程度上能夠避免任務。」聽起來真像是某種護身符。
說起來堅石約莫是被派發到月蘭國,那之後就再也不擔任派外的相關任務了。
「他就從來沒和你、大地拿過。」他吃的甜品幾乎無味,格里西亞向來敬謝不敏。和葛喬則是水火不容,兩人老是像幼稚的大孩子,總得你一言我一句針鋒相對,看彼此吃虧暗地歡喜。等到外敵打上門,還是公事公辦。
夜晚的風很冷很冷,即便披掛外袍,冷風總會從袖口、領口灌入衣裡。
搓著微微凍僵的指頭,正想說點其他事情,前頭微弱的喧囂和亮光引起他的注意,自然將話給擱下。
不知不覺竟然走到這裡來?
「走嗎?」不知是哪裡來的靈感,轉而問羅蘭。
大概是驚訝這項提議,羅蘭有些茫然,雙眼呆呆盯著自己,「去哪?」未曾老去的容顏,在微光下那發楞的臉,顯得特別年輕。
「你所想的那樣。」耐心等待同僚的答覆。
羅蘭不是太需要等待的夥伴,「摁。」淺淺應了聲,算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議。
酒館燈火通明,兩盞燈籠高高掛在門扉兩側,外頭有不少男女喧囂狂笑,有的少年少女還趁著醉意上頭,在酒館門口跳起舞來。
「進去吧。」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想到,有這一天會自主走來這裡。
不是因為公事,也不是為了找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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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館瀰漫炙燒烤肉、酒味、煙味,即便偏坐酒館一隅,氣息仍將他緊緊桎梏,每吸一口氣,都十足難受。
「我無法想像他待在這。」格里西亞總說想泡在酒館裡喝酒,饞著他每月薪水幾乎無法支撐得起的酒肉。可酒館的味道太濃重,幾乎要人窒息,潔癖如斯的那人怎麼會喜歡往這裡鑽?
羅蘭後知後覺才想起來:「我沒有注意過,這裡聞起來是怎麼樣?」
「不太好。」省略去不必要的分析,搖搖頭,低頭看了桌上一盤幾乎沒怎麼動過的肉盤,突然有點後悔,怎麼就一時衝動點了這盤肉。自己吃不下、羅蘭也不需要進食,太浪費了。
舉起杯子,輕輕抿了口格里西亞最愛喝的酒水,苦澀辛辣。
「審判長……。」羅蘭遲疑地喊了一聲,並不大聲,很容易就會被酒館的談笑歌唱蓋過,可他聽得清楚。那些載歌載舞的歡悅,非常大聲,可他卻覺得有些羨慕。
這才一點點的酒水下肚,就有些微暈眩噁心,像是搭乘普通民眾使用的馬車,一路顛頗致使暈車的感覺。但不妨礙他保持理智的清晰,就只是,有些暈而已。
「還可以嗎?」羅蘭注意到他,「審判長,還是別喝了。」
放下手底酒杯,「我沒事。」只是難以想像那個總愛吃甜的螞蟻,會喜歡喝這麼苦澀難以入口的飲料,他幾乎要以為格里西亞只剩下甜的味覺,其餘味蕾通通都消失了。
看來味覺還是正常的。
「真難得看到你的學生在喝酒,夏佐!」有些耳熟的嗓音,大概是太過突兀,導致沒能馬上反應過來。
「前˙太陽騎士長?」羅蘭連忙起身,險些掃掉擺在桌緣的餐具。才剛起身,卻被前˙太陽騎士長壓回座位。
「尼奧?」熟悉的人,卻不再是熟悉的樣貌,夏佐老師自己看慣的那長髮剪去,看上去俐落不少,英氣依舊,可是鬢角髮絲斑白,面上留下歲月深深折子,專屬長者的淺淺黑褐色斑紋印在眼尾、頰上。
多年不見,本該要高興老師依舊身強體健,可不知是否剛才那一口的酒水,竟讓人喉底酸澀,無法吐露個字句來。
「夏佐。」他不知道尼奧老師喊老師有什麼意思。
老師微微嘆息,「孩子,隨我來。」搭著他的後背,老師帶他轉入酒館內走廊,穿過昏暗破舊的走廊,拐入一間不算大的小包廂。
老師讓他坐在靠近門邊的位子,遞來一方帕子,「孩子,擦一擦你的淚水。」
「老師抱歉,我大概是有點醉了。」接過帕子,壓去頰上滾燙的淚珠。像是擦去汗水般,幾下便沒了,拭得一乾二淨。
老師沒有取回方巾,只是自顧自倒了杯茶水。「沒事,尼奧那傢伙醉起來可麻煩不少,和他比來,你永遠都是讓我省心。」
接著他才想起,「老師,尼奧老師怎麼這麼快就?」教皇陛下說老師們抵達葉芽城還要不少時間,沒想到今夜就碰上了。
「那傢伙老了歲數,性急的壞脾氣壓根兒沒有改。就押著那位暗黑精靈開啟瞬間移動,一大清早落在我家後院,弄壞了不少東西。」說起暗黑精靈的瞬間法術不穩,從半空中跌下來,弄壞了老師長年養殖的樹苗花草;似乎早已習慣尼奧老師的亂來胡鬧,老師四平八穩喝起茶來。
「老師,既然尼奧老師一大早就來了,怎麼沒有來參加……」同僚們的告別式,特別冷清。為了不使敵人明白他們的計謀得逞,神殿將前一代十二聖騎士遭遇埋伏身亡的噩耗壓下。
學生們倉促地獻上花,便離開繼續未完的工作。
要使百姓和樂、國家安定,多少的黑暗哀痛都必須被深深掩藏。知道這些消息的僅有十二聖騎士們:三十七代以及三十九代。最多算上兩位教皇。
要尋找真相,也不能讓敵人發現。
「整理後院花了不少時間,何況尼奧的身子不太好。」得到這答案非常意外,非常難以想像尼奧老師的身體不好,最後錯過了徒弟的喪禮。
「生病了?」聖騎士通常不太會生病,畢竟聖光沐體,病痛自是不藥而癒,加之注重鍛鍊的生活,要生病實在是很難得。而且方才尼奧老師看起來也還好,氣色一如往場。
「倒不是。」老師無奈嘆氣,「那傢伙年輕太過亂來,現在偶爾舊傷復發,尤其是手臂的那傷。」……格里西亞,為什麼總能在一切事物影中找到你的痕跡?
「尼奧嘴上沒說,還是不願意參加學生們的葬禮吧。」身處平和時代的騎士們,並不習慣喪葬與別離,尤其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這樣困窘。
沉默半晌,「老師,我大概是有些醉,不打擾了。」明白老師有些話要和他說,可此刻並不想要講開來。
他還沒做好準備。
永遠都是。
TBC.
我登陸登了好久都沒能登陸進來。害我有點想要換地方貼文章了。(別
驗證碼總是跑不出來,而且不管換哪一台電腦都是這樣,可沒有驗證碼又不能登陸(超困擾
明明帳號密碼都記得,卻因為這個問題大半個月都登錄不進來,沒更新不是我的鍋,是論壇的鍋(喂喂喂
好吧 切入正題,我大概知道怎麼寫了。
死亡還有愛情這樣的主題,終究不能用太淺白的方法描繪,即便我自認我自己很淺薄無知
但用過去的方法,已經讓人無法寫下去了。只好換種方法嘗試。
格里西亞大概會在下一篇章中登場,消失好久的主角WWW |